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22 【藏任/狼任】剑之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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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ngg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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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樓主發表於: 2023-09-22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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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2 【藏任/狼任】剑之一道

剑之一道

其实任飘渺并非从来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至少对于千雪孤鸣和藏镜人而言不是。

彼时他们都还是半大不小的少年人，满脑子转些不着根据稀奇古怪的念头，千雪学医还并不太久，罗碧倒是已经得了个不大不小的军职。任飘渺刚刚拿剑没几天，就满苗疆的开始找剑道中人比试，赢了也高兴输了也高兴。
纵是他天纵奇才，毕竟受限于根基尚浅，总的来说输多赢少，一把毒粉撒出去就能解决的事儿非要乒乒乓乓打上两刻钟。每每带着一身伤回来。千雪头痛地给他包扎，偶尔跟他炫耀说自己又弄到了什么良方偏方，也毫不忌讳地就朝他身上用。罗碧这时候会风尘仆仆地推门闯进来，多半是刚刚结束了军中的操练，然后瞪着眼骂他，不自量力，好高骛远。
任飘渺就会回答，好友你不知，正是与高手之间的逼命搏斗，才最有趣味。
他趴在床上，白皙皮肤上是纵横交错的血痕，被千雪拿绷带一圈圈缠起来，末了还打个蝴蝶结。可他好似感受不到疼，一双眼睛亮得就像星星，带着一种无畏而坚韧的光。
罗碧就哼一声，不再说话了。任飘渺合上眸子，在脑中回味对手的每一次出招。他的确是得天眷顾的，不多时，那些看似纷纷杂杂的各路剑法俱在他脑中拆解完毕又重新组合，去芜存菁，再添上一二分新的感悟。
等到千雪终于给他处理好一身的伤口，满头大汗仿佛痛的是自己，任飘渺便睁开眼，对罗碧说，好友，陪我喂招吧。
喂喂喂，等伤好了再说行不行。千雪只觉自己操碎了心。
偏偏任飘渺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悟招只在瞬息之间，不可耽搁。
多来几次，千雪也就不问了，认命地背着自己的小药箱跟在后面。
于是老地方，剑气掌风，沙尘水花，打着打着兴起了，幕天席地滚成一团，半截身子浸在水里，撞出哗哗水声。
罗碧会在某个瞬间捂住他口鼻将人摁进水里，又或者去捏他层层绷带下还狰狞裂开的伤口。任飘渺喜欢这样，疼痛、死亡，对他而言都是刺激的，放在这样的场合下，就是刺激中的刺激。他便夹得格外紧，让罗碧都闷哼一声，只见那白净的身子在重重晃动的水波里扭，像是一尾柔滑的鱼。
千雪从医书里一抬头，立马跳起来，心疼地看着自己精心系好的蝴蝶结被扯得七零八落，洇出淡淡的血色。他冲上去，原本的打算是一手一个将人拎开，却不知怎的就被莫名其妙扒了裤子。
那尾鱼投进他的怀里，用一双湿漉漉笑吟吟的眼睛邀请他，千雪还能怎样，唯有立刻缴械投降。
一场荒唐终于结束，不听医者言的后果显现出来，任飘渺一张俊美的脸上血色尽失，同他餍足的神色交织在一起，竟然显出种柔弱破碎的美感来。
奈何在场其余二人都是不会欣赏的，千雪任劳任怨地再次给他包扎，三令五申伤好之前不许再打架，任飘渺半眯着眼，间或轻轻嗯一声，显然不会听进去。他于各个方面都满足了，倦懒地不愿动弹，罗碧一路背着他回去，将裹成个粽子似的人塞进被窝里，一边整理盔甲一边说，我军中还有事，先走了。
临踏出门，又回转过来，指着他说，你安分一点，不要惹事。

他伤得最重的一次却并非因为技不如人。
他同那剑客转瞬之间已缠斗十数招，在某个力有不逮的时刻，眼见对方长剑直逼面门，当下灵台却是一片空明，冥冥之间抬手出招，剑气狂浪如潮，卷起风沙无数，烈烈呼啸着吹动他衣摆发梢。
对手被这狂暴剑意所惊，仓皇而逃，而任飘渺陷入玄妙境地，也不去管这败走之人，只欲举剑出招，握住这片刻感悟。
然而真气澎然灌注之际，这柄久经风霜的凡铁终是承受不住，寸寸尽断。于是任飘渺体内真气骤然逆卷冲击经脉，他胸口一闷，咳出一口血来，周身环绕剑气亦狂暴失控，于他皮肤上刮出无数细密伤口。
幸而任飘渺常年以身饲蛊，体内蛊虫随心而动，护住各处要穴，同时盘膝坐下调理真元，好不容易免下爆体而亡的下场，一身精心喂养的蛊虫已是死伤殆尽，人也到了强弩之末，心神一松，便倒了下去。
这边厢千雪与罗碧见他久久不归，暗道出事，待得寻过去，只见他一身白衣俱已被血染红，又沾了泥尘，变成一片委顿的黑，面色却是苍白如纸，唇畔亦挂有血迹。
千雪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冲上去给他把脉，知晓他性命无忧，才长舒口气。而罗碧于四下转悠一圈，打量地面被剑气划出的道道裂痕，又盯着那一地废铁沉思良久。
一同将任飘渺带回住处之后罗碧便不见了踪影，千雪倒也没有在意，苗疆三杰也不是说就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谁一时兴起失踪个十天半月的都正常，何况罗碧是他们当中唯一领着正经差事的，的确事忙。
外伤倒是小事，任飘渺主要伤在经脉，幸好他那一身稀奇古怪的虫子死了不少，免去诸多药性相冲的考量，否则千雪下药时还要头痛许多。好一番忙碌，终于将他体内躁动真气平息下来，只是后续调养仍要谨慎，千雪又不放心别人来照料，只好凡事亲力亲为，十来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打小养尊处优的小王爷哪里受过这种苦，一边给任飘渺换药一边嘟嘟哝哝地盘算怎么讨回这笔账。恰好这时任飘渺悠悠转醒，面庞还是惨白的，可那对眸子亮得吓人，几乎就要燃烧起来了。
好友啊。他低低叫道。
千雪猛地抬头，又惊又喜，就把刚刚想好的怎么打劫对方药庐一事忘了个一干二净，急冲冲给人倒了杯水喂过去，下意识喊，罗碧！
喊完才意识到，罗碧大约在不知哪个山旮沓里练兵呢。
谁知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做什么？
千雪与任飘渺一同看过去，就见到罗碧披着一身阳光走进来，然而气息不稳，脚步虚浮，一看就是受了不轻的伤。他斜眼睨着任飘渺，将手中倒提的一柄长剑丢过去，又道，早说过你不自量力。
千雪先伸手捞过来，拔剑出鞘，只见剑上寒光泠泠如冰如月，屈指一弹铮然有声，惊讶地问，这不是那个某某某的佩剑吗？如此名剑，你怎么弄到了？
罗碧冷哼一声，我要的东西，谁敢不给？
话音没落，大约是牵动了某处伤口，嘶的一声，捂住胸口坐下来。
千雪吓一跳，急忙去扶他，这边任飘渺勉强举剑看了一看，道一声，的确好剑。又看向罗碧，多谢你。
说罢，气力耗尽，两眼一闭，再度晕过去。
千雪扶了这个又去看那个，忙得团团转，最后还是勤勤恳恳照料两个伤员，诸事落定之后瘦下一大圈，吓得苗王还以为幼弟被谁虐待了。

任飘渺是个讲究人，单看他那一身衣衫环佩就知道。
旁人穿白衣，大多是为了朴素简约，不染纤尘宛若飘飘谪仙人，他衣白，却是要上好的料子用金丝银线勾勒重重花纹，绉纱锦缎的搭配要精致而不繁复，大氅飘扬的角度要漂亮而不累赘。
总而言之，若没有还罢了，到手的就必须是最好的。而罗碧替他抢来的那把剑，是好剑，却还没有好到他十分满意的地步。别说身为武器本身的坚韧锋锐，连剑柄的形状、剑鞘的纹路他都要一一挑剔。
于是苗疆三杰就过上了天南海北找铸材寻良匠的日子。
今天还在深山老林中挖矿，明天就到铁军卫营里偷酒，苗王宫的藏宝库被千雪明里暗里翻了不知道多少回，罗碧率军打进中原还要遮头盖脸去集市给他挑合心意的宝石绸带。
终于，回炉重造的长剑被任飘渺握在了手中。
一柄合心意的剑，对剑客而言，不亚于第二条生命。任飘渺握住剑柄，几乎能够感受到此剑顺着他掌心传来嗡嗡低吟，融进他的心跳里，一同鼓动着，呼吸着，如同肢体的延伸，感官的扩展。
许是感受到他心中澎湃战意，长剑倏然绽出万匹光芒，他挥手，锐利剑气冲天而起，竟撕破渺渺云霞，于碧空之上留一道狭长伤口。
剑名，无双。他道，唇畔勾起一个笑，望向渺远天际，仿佛世界都不在他眼中。
狂妄。罗碧嗤他。
我倒是觉得很好哦。千雪一手勾着一人的肩。一个无双剑客，一个苗疆战神，以后我就靠兄弟们罩啦。

两年后，任飘渺于天下风云碑留名，成就真正的无双。
然而再寻不到对手的天下第一剑，那对灿灿如星子的眼，渐渐凝固成一片寂静的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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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2 【藏任/狼任】剑之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