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4.19 萱草物語之三__兵&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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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雪

小心子彈不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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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04)

樓主發表於: 2005-04-19 0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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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9 萱草物語之三__兵&天

清早的小鎮上，叫賣的聲音此起彼落，來往的婦人趕著買好食材回家烹煮，酒肆茶鋪忙著招呼絡繹不絕的客人，三三兩兩的旅人有住宿的，也有用過餐就上路的，一路上所經過的城鎮不論大小，都是這幅忙碌、安逸的景象，什麼武林陰謀、權利鬥爭、名謂稱號，跟這群小老百姓完全畫不上等號。

一名穿著黑斗篷、背著把名曰『絕天陵劍』的男子，身邊跟著一隻奇怪的白色小猴，後面則是一名白色披風，腰間配著一把『炎熇刀』的男子，一前一後地進了一家酒肆。

「客倌，要點些什麼？」小二熱情招呼著。

「一壺碧螺春，來兩盤小菜，還有一壺醉太白，另外，給我們一間上房」黑斗篷的男子吩咐著，他慣於喝茶，那壺酒是替白衣人叫的。

不知是因為白衣人身上的淡淡香氣，還是因為黑衣人髮上的氣味，總有幾隻蛾或蝶在身邊飛舞著，而下場總是會遭到一隻大手以掌氣劈隕一隻隻美麗的精靈。

「別動手，牠跟你無冤無仇」黑衣人一把捉住又想動手的手腕，免得蝶兒又像桌上的同伴一樣，屍首分離。

「哼，吾就是痛恨這種東西」逕自灌入一杯醉太白。

「你什麼時候才要把我放開？」「不可能」

「咯咯咯，難不成你迷戀著吾如斯俊美的面容？嘖…想不到你竟有此嗜好呀！」毫不在意自己現下的身份是囚犯，兵燹不改其自戀本色的說道。

「哼！要不是天師的交待，和容衣的懇求，你現在根本就不會在這裡」

「那又何必救吾回來？」淡淡的哀傷在兵燹的臉上，醉，或許就可以忘了一切。

自從重生之後，就被天忌用術法加持隱形起來的細繩綁著，功體散了近八成，無力反擊，只能跟著天忌四處遊走，沒目標的生活讓兵燹有些無措，只是天忌沒告訴他，這條繩索除了制住他功體的這個目的之外，還有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幫他恢復以往的功體，若不是如此，依照兵燹的個性鐵定又四處惹禍，救他也是白救了，所以他決定用這樣的方式先讓兵燹安靜著。

「快吃吧！今晚我們就住這裡，離目的地還有兩天的路程」拿了個燒餅給一旁的也呆。

「目的地？」「一個你曾毀了我的地方」

救兵燹非是本意，但卻在救了他以後，開始對兵燹有些同情，他和自己一樣都是被一個老謀深算、無所不用其及的人教出來的，同樣是在刀口上長大的人，在懂事之初便只知殺戮和服從，完全沒有自己。

自己過去是為了報仇而活著，現在則被賦予天一正道的使命。兵燹則是為了殺戮快感而活著，慶幸的是自己被天師所救、被容衣所救，教會了他懂得怎麼愛人，而他則是到了冰蛾紛飛的那一天才開始學著去愛人和被愛。

夜，該是全鎮的人安歇之際，被繩索綁住的兵燹也只能跟天忌同榻而眠，縱使有千百般的不願，但天忌的決定似乎比以前還霸道許多。

路上，天忌仍是不停捉著逃出地府的惡鬼，而每當有危險的時候，便會扯動繩索，將兵燹緊抱在懷裡護著，明知道是個負擔，卻也沒說什麼，讓兵燹實在不解，要是他的話，他絕對會把這負擔丟在路上不理的。

惡夢，很久沒找過天忌了，但自從兵燹清醒的第一天就沒停過做惡夢的日子，而每晚總在驚醒之後，由著天忌安撫才再入睡，兵燹不願承認，但這黑斗篷的男子似乎成了他安心的因素。

「為什麼要救我？」一樣的問題，始終沒得到真實的回答。

「因為寒月蟬和宿文馗大鬧閻羅殿，鬧得閻王不得安寧，容衣纏著天師，纏到他受不了，各殿閻王也受不了寒月蟬和宿文馗的手段，乾脆答應他們讓你復活，不過條件是受刑一百年，也呆，去睡」鋪了張小床讓也呆就寢。

「受刑？什麼刑？與其這樣，不如不要救」眼一睜，陽世救了我，妳到陰間還要做蠢事是嗎？

「放心吧！天師作保，頂多再晚個一百年投胎就是了，憑他們兩個，還不至於受什麼刑，睡吧！明天還要趕路」

月夜之下，荒野之上的人影憂急，女子靠著石塊，鮮血化成青藍色的冰蛾點點飛散，代表著生命的消逝。

「兵燹，吾兒」淚，滑下寒月蟬的臉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撫著兒子的臉，喚出了長久以來哽咽在喉的話語。

「這樣…吾就滿足了」

「妳滿足了，那我呢？不准，不准妳這樣就死了，聽見沒有？」

「呃…」口中的冰蛾，飛散在夜空之中，漸漸稀少的冰蛾，第二種死亡的滋味不是快感，而是心痛…

「呀…」驚醒的兵燹又再度喊著，每晚都是如此。

「擦擦汗吧！」早已習慣的天忌拿了帕子給喘著氣的人，「一樣的夢？」

「嗯！」「想她嗎？」

「嗯！」每日的惡夢折磨著，兵燹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夢就可以折磨一個人，一個夢就可以讓自己從當初什麼都不怕，到現在有份恐懼深藏在內心。

「不發洩一下？」

兵燹緊咬著唇，搖搖頭，他怎樣都不許自己懦弱的一面在天忌的面前表現出來。

「離天明還有段時間，睡吧！」現在與凡人無異的兵燹的確是很需要睡眠，在天忌的安撫之下又沉沉睡去。

端詳著又熟睡的面容，天忌又更不捨了幾分，當初那個氣勢高傲、自大、張狂的兵燹已不復見，現在的兵燹有著消極、怯懦與化不開的愁，皆是來自於那個夢，回想著當初的最後一戰，他是不是故意輸給我的？借我的手送自己上路？

他還記得回到大雪原去找兵燹時，在寒月蟬的墓前，一大片暗褐色的冰雪早已被新的白雪覆蓋，躺在碑前的是兵燹冰冷僵硬的屍體，幸虧冰原的溫度極低，保存了他的遺體沒有腐壞，才能配合天師將魂魄再度入體重生。

重生是重生了，只是他現在的樣子，自己怎麼跟天師和容衣交待？

天明，仍有著倦容的兵燹強打精神，依然表現得自負、自傲、自戀，天忌只是默不作聲地走著。

「天忌，這裡往前在走十里有你要的東西」「嗯，先休息一下」

「再叫天師出來好不好？我很想他」也呆跟著天忌四處收鬼，雖然過了很久，但是還是很想那個當初收服自己的天師。

「不行，會被天師罵」「好嘛！一次就好」

「好吧！幫我準備東西」

天忌在也呆將五星御神鏡排成的圓形陣中，拄劍於地，施起靈星術，片刻後，天師的光影乍現，飄浮在半空中。

「你們兩個很煩耶！上次在打牌的時候叫我，害我的錢都輸給那個死不老的拿去，連之後上訴都要不回來，這次又在我可以懲罰那個死不老的時候叫我幹嘛啦？那個死金子陵一定又會跑去躲起來」

「也呆說想念你，天忌也想你」

「喲，也呆，真沒白費我生前疼你，不過，天忌呀！你的嘴變甜囉！呃…害我雞皮疙瘩都掉了滿地，那小子呢？」

「睡著」手指了指樹下熟睡的人。

「恢復得如何？」「功力應該恢復得差不多了，不過，他變了」

「天忌，那小子還得再麻煩你了，他的機緣應該也快到了」

「我知道，天師，呃…容衣她…好嗎？」

「呿，就只知道問她，她好得很，現在有寒月蟬和宿文馗在幫她趕蒼蠅，所以你不用擔心她被追走啦！」

「她…不投胎嗎？」如果投了胎，自己就可以找到她了。

「她說她不要喝孟婆湯，不想忘了你，呃…真受不了，好啦！我出來很久了，也呆，下次別再叫天忌用靈星術叫我出來，這樣會耗掉他的靈力，知道嗎？那小子就拜託你了，我走啦！」

光芒消散，也呆收好靈鏡後，天忌才把兵燹的睡穴給解開。

「幹嘛點我的睡穴？」一清醒，兵燹就開始發脾氣。

「你的身子太累了」「解開這條繩子」

「不行」「你…」

兵燹也不管自己的功體是否被制，抽出炎熇刀便往天忌砍去，這條繩子大概是術法的關係，怎樣都弄不斷。

天忌亦不迴避，只是身影輕旋，閃開了兵燹的攻勢，砍沒幾下，如凡體的兵燹就已經氣喘噓噓，無力再砍。

「時機到了，我就會解開繩子」不顧兵燹的樣子，天忌邁開步子就往前走去，兵燹也只能被迫跟隨。

「啊！這裡是…」兵燹看著四周，猛然想起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的故鄉」

沒再說話的天忌只是靜靜的整理著荒廢的故園，當初的斷垣殘壁，如今卻是一片青翠的草地，一個個的石碑立在上頭。

天忌走到其中一個石碑前，四周開滿了橘黃色的花朵，跟在後頭的兵燹冷冷看著，也呆則幫忙採下幾枝花束讓天忌擺在碑前祭祀。

墓…不知雪原上的墓塚是否安好如初？

「這叫萱草，代表著母親」天忌坐在碑前淺笑著。

「恨吾嗎？那就解開繩索，咱們再決戰一場，你大可親手送我一程，送俊美如斯的炎熇兵燹，可是你的榮幸」一甩頭將額前的一束紅髮甩至腦後，既是如此恨我，就別救我，由你送我一程，我也比較高興…

「兵燹，你活著是為了什麼？」「不為了什麼，吾高興就好」

「還要偽裝嗎？你不覺得很辛苦？」轉過身來，正眼瞧著一手正在玩弄自己額前髮絲的兵燹。

「怎會呢？瞧瞧你不也為了我而不放我走嗎？」別過臉去的兵燹，實在不想看到天忌那種清澈到能透視自己的眼神。

天忌指捏法印，瞬間，兩人之間的細繩消失無蹤。

「時候到了，這條繩子就不需要了，兵燹，讓你復生，是寒月蟬的主意，她要我帶給你一句話」

「說吧！」甘願受一百年苦刑，就只為了讓我復生？你這女人在想什麼？我的遺憾還不夠多嗎？

「去愛人，也學著被愛，別再讓自己留下遺憾」

「哦？這是她說的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狂笑之中隱著莫名的悲淒，遺憾早就留下了，怎能讓自己不留遺憾？可知這個遺憾就是妳嗎？

「兵燹」「幫我喚她出來」

「不行，天師與她不同，她是凡靈，我沒辦法用靈星術召喚」

「我不管，喚她出來，即使是附身也可」感覺到自己的功體瞬間恢復的兵燹有些詫異，但也沒多想，隨即手按著炎熇刀，大有不答應就對戰一局的意味在。

「天忌…用那個…」一旁的也呆拉著天忌的黑斗篷，跳上天忌的肩膀在耳邊說著。

「嗯…可是，沒有適合的人選」

「天忌，吾既已恢復功體，是不介意再來一場戰局哦…只是這裡…」兩眼瞄了瞄左右的石碑，惹得也呆連忙跟他說有辦法，要他別動手。

正說著，一名女子漫步而來，看其裝束應該也是走江湖的人，腰間佩著一把鵝黃流蘇的劍鞘。

「炎熇兵燹，我只幫你這一次，此次過後，你我互不相干」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召鈴起，魂路開，入」指間一道金光正中女子胸口，「兵燹，你只有一刻鐘的時間，也呆，我們到旁邊去吧！」

女子眨眨眼，看了看自己身體和周遭四處，眼前一白衣人緩緩走來，驀地眼眶一濕，竟久久無法言語。

「兵燹，吾兒，真的是你呀！」女子緊擁著白衣男子，任由淚滑落。

「妳太早放棄了」沒有任何動作，依然冷傲。

「兵燹…我…」「什麼叫做別再留下遺憾？」

「好好活著，我…我只想要你好好活著再看看這個世界」

「笨女人，只會做些蠢事！妳知不知道妳就是我的遺憾？」拳，緊握著，「那天妳說妳滿足了，那我呢？我怎麼辦？」

「我…那現在你可願意…願意…」外人看她，該是心狠手辣的，卻在面對愛子之時，她就只是個母親。

「…妳…過來…」拉著女子的手走到那一處開了花的地方，伸手摘起一枝遞給了女子。

「這…這是…」「萱草…母親…的意思」

「吾兒，我從不怨，只要你為自己而活…」「妳…笨女人…」

「做了母親的人，也許都會這樣吧！兵燹，我要走了，走之前，你…你能不能…讓我聽一聲…一聲…」

「不准走，你又要跟那次一樣了是嗎？」

「不，如果可以，我不想走…吾兒…我真的不想走…」

「…我…」眼見著光芒漸漸地從女子的身體裡飛散，一如那日的冰蛾一般刺目。

「娘親…別走…」緊緊抱著寒月蟬，她又要走了，像那天一樣…

「兵燹，謝謝你，好好活下去，知道嗎？」輕輕拍著兵燹的背，這一聲是自己盼了好久、好久，沒想到自己還能聽見。

「不夠，不准妳走呀！」

寒月蟬推開了兵燹，體內的光芒往空中飛去，然後消失。

「…不…」光芒散盡，女子頹然倒下，兵燹接住了女子，緊擁在懷裡，這次…不是心痛…而是後悔沒多叫幾聲，一次的機會…就這樣…結束了。

「唔…咦？啊…」清醒後的女子，發現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被一名男子抱著，慌張地推開了兵燹。

「你…你…你是誰？你這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我殺了你」女子抽出腰間的佩劍飛刺而去。

聽到不同於方才的語調，這才讓兵燹回了神，突然，像是懂了什麼，兵燹第一次臉上有了真心的笑容。劍，已飛奔至跟前，兵燹笑了笑道：「咯咯咯，有意思，方才的妳…可是自己投懷送抱的哦！」

「聽你胡扯，看劍」被兵燹躲過一招後，劍勢輕揚，連挑兵燹的至命之處攻擊，不過卻碰不到兵燹半分，兵燹的身影輕挪，佩刀安靜地很，似乎知道這次沒有自己表現的機會，儘管攻勢凌厲，但兵燹借力使力的結果，就是女子被兵燹佔了幾次便宜，臉上桃花片片，怒氣也更加上揚。

一旁的天忌笑著，「兵燹，你在玩貓捉老鼠嗎？」

「天忌，吾之遊戲，你打擾囉！」不理會女子，逕自往天忌的方向走去。

「你…你給我站住…」不殺了你這登徒子，絕不霸休！

「煩吶…」兵燹翻掌，一道掌氣便把女子送到遠處，兩成不到的功力也足以讓她昏睡一會兒了。

「你下手太重了，沒有她，你也見不到寒月蟬」

「放心，她不會有事的」放柔的眼神望向女子的方向。

「看來你的遊戲要上演了，希望你真能知道這遊戲的目的，那也是她的心願呀！」

「那個笨女人…既然是她選的，那我沒理由拒絕是嗎？」

天忌和兵燹走到女子身邊，也呆跳上了天忌的肩頭，兵燹則是拾起女子的佩劍端詳著，輕薄的劍身刻著『秋棠』，不失是把好劍，只是用劍之人的劍術有待磨練呀！

將秋棠劍斜掛在自己腰間，抱起女子便邁步走去，「我走了，別忘了我這如斯俊秀的面容呀！哦，對了，天忌，還有句話沒告訴你，謝謝」，須臾，化成光影消失於天際。

天忌微笑看著光影消失之處，才又慢慢地走回石碑前，他…恢復生氣了，天師、容衣，這樣天忌總不負所託了吧！

[ 此帖被晏雪在2012-01-25 17:2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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