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1.14 【吞赦】何時是歸期．上卷．下卷，5F懺悔的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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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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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6-05-25 0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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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4 【吞赦】何時是歸期．上卷．下卷，5F懺悔的回水

苦境，久遠前的九寨。

這些天來...傍晚便會落雨。
一陣一陣的，有些擾人。

像是秋愁，盡了之後，便是冬時。

他們認識，也是在這樣的季節。
吞佛是第二層魔界之人。
照理說不該那麼關心這一層快要消失的血脈。

可，人的感情，並不會照著理智指引的方向前去，反而，會往相反的方向進行。
魔的更是無可理喻。
「那死孩子今天又從二殿跑來了？」當時的閻魔旱魃，只是一個好戰派份子。

不過現在，他升格成妻管嚴的好戰份子。

吞佛童子明就不屬於他這一層，卻還是每回都穿過兩界的郊線，讓他察覺氣息。
或許哪天，小子翅膀硬了，斥侯就無法察覺他是否又撈過界跑來。
他是不反對年輕人從小培養同袍意識，可是……..怎麼說吞佛的胃口也真怪，淨挑孤僻的下手。

楓與戚吐著張狂狷麗的飄血之色，將這仙境妝點成艷麗的朱紅。

靠近山洞旁的樹幹下，坐著一淡髮人影。
正是甫十三歲的魔界童子。
赦生靜靜地想著上次月圓前在鬼知的密錄閣裡看到的….關於佛與魔宿命之敵解。

裡面說，佛陀寂滅之前曾經以手肉餵食老鷹。
這跟他從小被灌輸的佛徒的形象無法連接。
也跟密錄閣其他錄本所載內容不同。

這通常只有‘禁書’二字可表。
所以他連著幾日都私自到苦境的佛徒匯集處，這時的他，充滿孩子的好奇。
他甚至還記住了一些唱頌、讚禮。

雖是不討厭，但血液裡的排斥性還是使他不能直接接觸。
他有種感覺，這東西是個關鍵。

就像自己的身世，雖然不正經的哥哥從來沒跟他多說過什麼，自小生長的環境裡感受到的眼光和同類的態度，他多少能了解「這一族的遺孤」是怎生的滋味。

後來這關鍵成為他變強的引子，也並非他所樂見。

吞佛大他三歲，哥哥大他六歲。
魔界的年齡計算方式，自然與人類不同。
他們十六歲的成人儀式，就是魔界的武鬥大會。

成功受封武冠之後，會領到初敕，必須離開去執行那項任務。
他還記得，吞佛的成人儀式，正好是哥哥任務完成回歸的日子。

那日………..校場旁各部魔眾的旌旗飄揚。
滕邪郎似乎還沒睡飽，坐在魔君右側第三炎座之位，懶洋洋的瞇著眼睛。
站在圍場中心，沉著的冷笑之後，吞佛側過身，不再看那些審視的眼睛，只是尋找著那個幾天都避不見面的淡髮人兒。

那日，他告訴他武鬥大會的事。
「吾會贏給汝看。」自己淡淡的說。
「是嗎？我倒希望你輸。」

沒想到赦生的低語更是小聲的讓他無法確定他的話意。
「汝說什麼？」踏出步伐之前，他側過臉，問。

赦生沒有回答。
吞佛也不是定要求個答案，只是希望他看著自己。

結果他等到的卻是赦生刻意的閃躲。
踏上圍場的前任武冠，也就是前年舉行成人儀式的魔將，已然準備好與他開戰。

吞佛厭惡有人打擾他的回憶，即使是不愉快的回憶。
那是他與赦生之間，不論是互鬥還是口舌之爭，獨一無二的時光。

等在場邊的，是前幾年的武冠。其中，還包括元禍天荒。
這是例行公事，他必須打敗這些人，取得武冠，才有資格繼續指導赦生。

看在遠方的山壁上，赦生童子的眼裡，那慢慢橫起朱厭的手，開啟了紅蓮烈焰焚舞的序幕。
他不希望吞佛離開，但是又知道吞佛不可能敗。
在自己面前，他總是一派沉穩地指出失誤所在，他不知道自己討厭那種模式。

師徒，或者是兄弟。兩個互相切磋武藝的人，好像就只能是這種關係。
他已經有一個毒舌哥哥，不需要另一個。
他曾經私下挑戰吞佛，如果他贏了，吞佛就不能領到敕令、離開去執行任務。

然後，他從吞佛帶笑的眼光中了解，自己的落敗。
他只把那笑容當成嘲笑自己天真期盼的證明。

武鬥會後，想著吞佛必然的勝果，赦生悶悶地走到平常練武的枯樹林。
校場上那種吵鬧的氣氛，他向來就不願接近。
靠著樹幹坐下，他默默想著師父跟他說過的一種練功方式。
就是斷了自己最想親近的東西，或者──將天敵的生命當作封印，憑藉著解封獲得精進的養分。

對於僧侶，他是歡喜親近的。但是天生的敏感和互相敵視，使他知道兩者不能並存。

為何人類總是說，魔是可惡的，而不是可悲的呢？
人們對他們根本不甚了解，就因為不為世俗的僧侶所容，也同樣不為人類所容？

他想改變這種狀況，也不想被狀況限制，可惜力量不足。
有力量，他就能阻止改變。
「在想什麼？」驀地，自頭頂上傳來的低沉嗓音，攪亂了他的思緒。

對上一雙詫異的眸子，吞佛童子嘴角漾起了快意。
「訝異吾這麼快便找到汝？以為吾會不告而別？」

「……你的任務是什麼？」別開臉，冷聲問。
「這是秘密。」吞佛也靠著樹幹，坐在另一邊。
「………….小氣。」說完，一陣沉默。

「就算很難完成，吾也會在汝成人式之前回來。」
「你要跟我對打？」避開他話中那承諾的味道，他想著原因。
「不，只要是當日出任務回來，便可不用接受成人者的挑戰。」

所以哥哥就是故意挑今天回來，既可以看吞佛和人拼鬥，又不用親自下場？
赦生察覺自己正在計算以滕邪的實力需要三年，以吞佛的實力又要多久。

「……..你該走了。」
發現自己無端關心那種事情…….赦生不悅地掩飾。
「吾希望汝說──　一路順風。」

「再見．慢走．不送.」忍不住想翻白眼，瓜子臉的人兒扁嘴。
「哈!」他知道赦生是害羞，畢竟他只是個孩子。
下次回來，他會對赦生說的。
關於伴侶的事情。

「膽小鬼，你在這裡啊。」滕邪找了許久，才去看比武，大會過後，又找了一會。
他剛回來卻又接了新的任務，這代表他只有三天可以休息。
「．．．．．」不想理他。

「下次就輪到你囉，加油吧。」
在那之前，他想看看赦生的武功進展如何。

察覺邪薙妖氣近身的同時他已經橫起慣用的長槍擋格。
「嘿～不錯嘛，再來！」
螣邪轉動兵器，在赦生身上用看看那一招吧。

側面一翻掌，鋒刃斜劈對方腰部，想當然也被檔了下來。
他突然竄到赦生後方，踢起倒轉的刀腹，繞過長槍，打中赦生保護不及的左手。

被這突然的收勢擊出五步之外的赦生，彎著腰，頭髮垂著，讓人無法看見他的臉。
手臂痛、腰也痛，但卻很舒暢。
「沒事吧？」見他仍未抬起頭，螣邪郎有點擔心，可又不便顯露。
他只是右手捂著傷部，想著應對的招式，呼吸也不覺沉重了起來。

「這麼不經打？」
聽著兩人之間有人的呼吸沉重地像是生氣了，他笑著走過去。

接下來他可以期待那張漂亮的臉猛地抬起來，鑲嵌著兩丸燃燒的眼珠？

那頭澎順的米色柔絲向來都是他夢裡的渴望。
在這幾百個離開他的日子，他想過自己的嘴賤到底扼殺了幾次感人的兄弟會面。

有時候想著他的臉頻繁到一種懷疑自己性向的地步。
他沒事幹麻想些會讓妖族徹底絕後的邪惡念頭？

嗯，雖然他本來就很壞。
明知道這樣下去他最重要的人將是梳綁頭髮的而不自己，他還是繼續壓抑著。

懊惱也無用。他只會這種關心的方式。他想讓他在乎他，眼中有他。
又不想顯得白吃的語無倫次。
「赦……….」才要出手扶他，就感受到一陣酥麻。
「你…..」他的武器，有古怪！

急忙跳開三丈，才得以避開赦生手中長槍的攻擊。

師父說，最近狼煙的型態會變化。赦生偏著頭，想。
剛剛略有遲鈍，是因為感覺到電力的關係？

「喂，老頭給你這東西還會長大喔？」不知道老頭交給吞佛的又是什麼鬼。
「我不知道。」看螣邪沒有進攻的意思，赦生隨意做了幾個練習動作。
「喂，等一下。」不會真要他用全力打吧？

「正好當我練習的對象。」語畢，他蹬地疾馳，雙手舞動正在嘶鳴的狼煙。

一切塵埃落地。
他身邊還是空無一人。

從那日開始，三天後，直到三年後的現在。
其實他該感謝他們的。
留他一個人在魔界裡接受師尊的鍛鍊，從此以後他不用跟吞佛練習，也聽不到冷嘲熱諷無聊的人在耍嘴皮。

如果不是一個人，或許他就無法承受這種可怕的鍛鍊。
或者說，這是要犧牲原本喜愛的才能得到力量的磨練。

他偶爾會去看成人式的比武大會。
狂華的姐姐是三年前第一個參加比武的。

最後梭羅站上她的武台，對她提出成為伴侶的要求。
這也是赦生第一次明白，在成人式之後可以選擇伴侶。

想要與某人成為伴侶，只要在武鬥上打贏她就行。
這一點赦生還特地問了狂華，後者只回他一個「我早就知道」的白眼。

可惜狂華的成人式上，沒有人能打敗她。
後來赦生才知道，元禍只是沒來得及趕回來。他的任務似乎頗為棘手。

不然元禍應該可以向狂華挑戰的。不懂為何他一直沒開口。
狼煙變化之後沉寂了一段時間。

這代表他必須有所突破。
在幾次進化和實戰之後，他的功體到達瓶頸。
他被迫去選擇自我封印，並且解除封印的條件是──殺修佛之人。

然而在他還未下定決心之前，他的成人式已然到來。
無可避免的，將有一場爭戰。

出山洞之前，他告訴自己，今天之後，就會離開這個修練之所。
他要得到武冠，領到自己的初敕。

到達校場後，他看著與自己同期的對手，目光轉向看台。
他們都沒有回來。說不出自己該慶幸還是……..失望。

隨著對手的落敗、和群魔震天價響的呼喊嘶吼，自己額頭上的汗水、四肢受的傷，赦生只覺得………沒有真實感。
鈍重物體落地的屈辱哀嚎、武器脆斷和交割的不祥噪音，他感到榅怒。

難道就沒有一個可能讓狼煙在一次進化的對手？
成為武冠之後，要再提升就只能選擇封印修行這條路？
思緒跟著下一個飛出場外的魔物落在地上。

良久。

爲了那遲來的宣判，赦生揚起頭。
他看向炎座，向來是魔君麾下大將的席位，如今他的師尊就坐在那裡。

驀地，一種熟悉的氣息從後方襲來。帶著溫度，隨著問候的聲音開啟了回憶。
「赦生，吾來做你的對手。」
魔君似乎笑了。他安靜的轉身，突然感到莫名的亢奮。
那是吞佛，他等待的宿命。

「等一下，白衣服的！」映入眼簾的，是吞佛和……
風塵僕僕、叫嚷著的螣邪郎。

他們兩個怎麼同時回來？

拼戰績？
赦生不解的望向正待開口的吞佛。
當天回來的魔將不需要出戰，他想做什麼？螣邪郎……..看起來好像很著急。

「吾勝，汝便是吾的伴侶。」
吞佛說完，淺淺一笑。完全不在意自己丟出來的爆裂物。

「你………」螣邪郎幾乎要怨恨自己的直覺之準，他握緊拳頭。
自去年在集境遇到吞佛，他便一直懷疑為什麼他要這麼積極，這項任務應該需要五年，吞佛卻像是趕工一樣。
所以他也加快了腳步。看看吞佛想提早回去做什麼。

沒想到……..竟然是這種陰謀。
這傢伙，想讓他邪族絕後嗎？

竟然想跟赦生……..成為伴侶？

兩個男人能幹什麼？互相拼鬥到死嗎？還是想對他親愛的弟弟做那種和那種的事情？真是可惡！
看看赦生，竟然還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這個笨弟！

「為什麼要選我？」我是童子，不是母的。吞佛要我幹麻？
「吾喜歡……….。」吞佛想解釋，卻被猛然打斷。
「哼哼～笨弟你別聽他亂講！！」螣邪擋住對視的兩人，雙手橫空。

直到看不過去的冥見將他拉至一旁。
「就算成為伴侶也還是可換的。」他自信將螣邪郎的＂妖魔律＂教的相當詳細。
難道螣邪郎外出這幾年被人類洗腦灌輸了所謂的道德觀？

「老禿子你別吵，這是我們家務事！」大步走向赦生，打算制止決鬥。
「…………開始吧。」聽見這低沉的話語，讓做哥哥的險些跌下失足。
「……………..」無奈的老哥含著淚眼，盯著搞不清狀況的愛弟。
早知道就快一點收拾苦境那個煩人的禿驢，也不會晚一步……….

魔界的風.....比中原苦境的更難控制．
夾雜著魔界特殊植物的氣味，狂風襲捲著校場眾人的心跳呼吸．

呼嘯的風聲中，冷冷的對視
心知對方今非昔比。

不只一次問過自己，為何而戰。
小時候，這個理由很單純，就是為了不輸給吞佛，那個別人說是撈過界的閒人。
還有哥哥，那個總是藉著背影給他壓力的男人。
他總是喜歡有意無意暗示某個人很值得學習。

或許在哥哥眼中，他們兩人是代表妖族在魔界是否能再度復興的關鍵。
身在魔界，殺戮和拼鬥就是建立戰功和彪勳地位的工具。
不過在他看來，這只是證明自己能力的手段罷了。
那些圍繞著僧人的人類所說的，他沒有家庭，所以不完整。

那麼對於魔來說，什麼叫做完整？或者說，什麼才是瑕滿？
再想下去沒有結果的。他握緊狼煙。
最重要的是阻止改變。
他不希望有任何人，再從他身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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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這三年來，他身邊有一隻小狼如影隨形。
起初，他以為是因為自己衣著上有狼毛，所以小狼把自己當成親戚了。
望著那頭剛斷奶卻找不到母親的獸，赦生只是想，莫非……….師父早上晾在竿子上的狼皮便是牠的母親？

他住在山洞裡，早上才到山頂找師父。
偶爾也跟著師父到魔殿裡晉見魔君。
雖然師父並非隸屬旱魃。

孤獨的小狼也跟著住在他的窩。
有時他會從師父那裡分得一些肉，他向來很少吃的。
可都裝做好吃，帶回狼窩裡。

某日他晚回山洞，發覺裡面空盪盪的，只剩一地狼毛。
一語不發地衝去牠可能出沒的地點尋找，卻一無所獲。
因有師父鎮山之故，附近沒有什麼巨型野獸，有也早被獵來吃了。

所以這些毛不是因為決鬥才扯落的。
他喜歡推演武式，但不擅長推理。
只能將肉放在固定的位置，然後帶著一身疲憊入睡。
隔天，被溫熱的舌頭舔醒。

原來，魔界的狼會掉毛。
半夢半醒中，他無言的接受被口水洗臉的事實。
寡欲的他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但是，他喜歡這狼。

每隔半年，魔君總會到山上來和師父戰上一場。
他曾在酣戰之後，休息時，稱讚過自己的跟班。
「純血的不一定會比較優秀哪。」

他的狼有角，乃是血統不純所致。所以魔君的話，等於是雙關，赦生聽的出來。
在魔界，血統不是唯一，靠的是真正的實力。
他一直反覆咀嚼著這句話，感覺他跟他的狼，又更親近了。

所以那日，師父給他的長槍轉變成戟的型態之後，他便將冒著靛霧的武器名為「狼煙」。
一半是因為飽學三界知識的師父曾給他說過久遠前人界烽火狼煙的故事。

一聲狼嚎劃迫空氣。
赦生知道，某個溫暖的傢伙，正在那處絕壁上等他。
可惜他已經說過再見，說好幾年後任務結束後再回來看他。

嘶…………..
無招名，無雜思。赦生匝起的馬尾騰空的瞬間，他已欺近吞佛正面三吋。
原以為狼煙能順利啜飲吞佛的落敗，像其他武將那樣．

可惜稍微偏了些。
橫的斬擊，也被朱厭狀似輕易地擋了下來。

武將的小腿肌肉猛力收縮，立即竄離朱厭的半徑之外。
「咻！颯颯！」氣流急速旋轉的聲響充斥在偌大的校場。

長兵器互相較勁，氣息穩而長者佔優勢，配合呼吸，大動作的劈、砍、挑、突刺一氣呵成，通常就能在對方畏懼的眼神和顫抖的雙手、歪斜的下盤分出勝負。

可這兩人完全熟悉彼此的練習招式，再怎麼突破防守，對方還是驚險的避過。
瞪地，撤腿、斜飛的長鋒、轉動的流蘇，交織成一片魔幻白熾的戟影刀光。
「鏗！鏗鏗！咻！」軋軋作響的鋒刃絲毫無懼彼此的勁道。

仿若藍色的電流在兩人身型晃動間流轉。
紅色的妖惑焰靈更是沿著甩動的髮絲張牙著。

像是怎麼看也看不厭，群魔在觀眾席上鴉雀無聲。
看上去就像這兩人只是在場中進行高手的切磋對決，其餘人等均在坐觀摩。
唯獨那位炎座上的男人，是帶著不易察覺的笑容審視著兩人的拼鬥．

一雙雙比野獸更銳利的魔眼隨著兩人的忽高忽低而快速移動著．
刺耳的金屬聲非但沒有破壞他們的興致，反而更激起血液中對戰鬥的渴望．

或多或少在他們流暢的動作中找到自己演練過的一勾腿、一手刀，可看起來都沒有眼前所見那麼慑人心魄。
原來手那樣迴轉可以帶出下一波的攻勢，腿那樣的盤掃可以轉出與長刃搭配的沉穩力道。

可正酣戰的兩人，都覺得該是勝負之時。
兵器像是通曉主人心意，尖嘯而過的呼呼風聲，伴隨嗡嗡的鋒刃相藐，動作停止在朱厭與狼煙的互相咬合！

左手從後勾住狼煙，右手使勁握住前端想揮開朱厭。
赦生的呼吸吹亂了垂在耳邊兩側的髮。
吞佛察覺一顆汗珠從自己的眉角滑下，他笑著再一使力，讓狼煙溜了空。

只剩左手把持著朱厭，右手在靠近赦生的同時拍出了掌氣。
「赦心炎！」簡短的招名讓赦生一愕，同時便已中招。

冷熱同時在胸口翻騰，他幾乎要昏過去地閉了上眼。
將狼煙狠狠插入土中止住退勢，半跪於地，怒目瞬間鎖定吞佛。

這種感覺……..過去就有……..
赦生在恍惚中….似是看見多年以前，在草蘆外的吞佛。
當時他們才入師門不久。

那是在不知道第幾次自己輸給他的下午。
因為落敗實在難以忍受，所以他跑下山去。

等他發現時，已經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地域。
那裡很美，秋天滿山的蘆荻，將下山的路隔成一條靜謐的小徑。
他不知道那是因為師父和人類住的近，山下的紅與白自然就順著高度往上延伸。

他把自己藏在蘆荻之中，讓滿天的飛絮掩蓋他無法擦乾的不甘。
當他心情稍微平復，不知從哪裡冒出一對衣衫不整的男女，驚荒地朝著他罵。
他本以為那急著跑走的兩人不會再回來打擾，想不到，他臉上的紋路還是替他惹來了災禍。

當他被一群武裝的人類襲擊，受傷往山上退走時，他看見了，那個他不甘心的對象，將自己護在身後，打退那些人類。
當他再次開眼，卻已是在師父的床上，看著吞佛的背影。
他一口應允要去採藥的師父照顧自己。

原來從那時起，他就一直不願意輸給吞佛。
那個背影………一向都是他的陰影。

裁判做出了手勢，赦生的後腳已然超出界線。
「勝負已分。」鬼知朗聲宣布。
解脫的聲音剎那間貫穿腦部。

是嗎？我果然………還是輸了。
一股不知名的情緒一擁而上，掘住了他。

在沉睡之前，他竟看見向來吐不出好話的兄長焦急的眼神。
錯覺？罷了。我還真是……..辜負了你的期待哪。
黑暗漫天蓋地襲來，他倒落在散著一頭血色的兄長懷裡。

不管未來將起落多少次塵埃，魔界的校場始終屹立不搖。
這裡是旱魃與九禍共用的嚴謹地帶，向來都是用來訓練魔兵。
吞佛童子刻意等到群魔散去，再回到場內。

從遠處看，那一抹徘徊的紅，危險到令人無法忽視。
他繞回赦生被判敗之處，兀自沉思著。

那一擊的輕重，他很清楚。
屈單膝於地，輕撫著地上狼煙的痕跡。

那迫著自己一定要在期限趕回的騷動，隨著時間的接近越來越強烈。
離開時他覺得，回來後只要看著他打鬥就足夠了。

可誰知，在魔每回因疲累而休息時，他想著的，不只是看著就滿足。
他想聽他的聲音、渴望與他交手，那個九禍說旱魃特別疼愛的妖鬼混血。

原本親近赦生三人是出於好奇，為何會發展呈現在這種情況他不想清楚。
只是自從他發覺戒不掉愛往邊界跑的習慣之後，他就已經喜歡這樣了。

本來是無欲的習武，在赦生他哥出現後，九禍和旱魃似乎就開始了暗中的較勁。
當師父在赦生面前介紹自己，吞佛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喜悅。

哪～到底為什麼？吾非要在這裡擔心不可呢？
在汝心裡，真當吾是師兄嗎？哥哥有一個便已足夠了吧？
他忽爾笑了。
以前種種將在今夜得到圓滿。
自信地負手於身後，吞佛童子緩緩走向螣邪郎的武將府邸。

今晚魔君在此設宴，替他們達成艱鉅的任務慶祝，洗塵接風。
避開螣邪手下嚴密的監控，吞佛童子不費力地便找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人。
「赦生。」走至床邊，將被結界燒著的一縷紅髮以指割斷。
螣邪爲了保護親弟做到這種地步，真是始料未及。

開眼，緩緩眨了眨眼，讓模糊的視線對焦。
「你來做什麼。」偏過頭，赦生不願看他。
明知自己對初敕的執著，還下場攪局。
他打碎了他的希望……還有原本計畫好的一切。

全都改變了。

「汝對吾發脾氣？吾記得是汝親口答應接戰。」
「…………..」的確是自己想試試能跟吞佛拼到什麼程度。
是自己，親手毀去他人的期望。
自己的不濟，讓師父和魔君失望。

「吾是來討汝給吾的承諾。」
不想讓他多沉溺在戰敗中，吞佛開口。
「？」聞言，赦生轉過頭來疑惑地看著他。
「吾要知道汝的心意。」閃爍的金眸帶有露骨的渴望。

「什麼意思？….唔！」看著那雙眼睛，赦生童子沒由來地寒毛直豎。
剛想轉移視線，就被吞佛叼住了嘴。
這……..不是咬。也………….不是啃。反而……有點像他的狼獸在舔他似的。

「哈！」感覺對方輕輕吸吮自己的嘴唇，赦生吃力地張嘴吸氣。
吞佛童子暗自高興，從赦生緊張的僵直被動來看，他並不排斥這種行為。
以舌尖扺開貝齒，更用力地吻著他，直到他無法呼吸。

奮力一把推開眼前的紅影。
「你對我做什麼？」氣喘噓噓，臉色潮紅，赦生一把按住心脈。
吞佛的舉動竟然會讓心臟失序到令他渾身顫抖，卻又沒有其他不舒服。
「這只是一個吻。」勾起一邊嘴角，他滿意地將眼前的美景一一收錄。

「……….！」赦生瞪大眼。他聽過吻。雖然不記得在哪聽過。
可可可那不是伴侶之間………啊！
「吾要提醒汝，吾倆現下已是伴侶。」
沒時間讓他從訝異的狀態回魂，吞佛動手去撩開他垂在耳際的髮。

赦生抓住他的手腕，吞佛從過去相處的經驗，知道這表示不可輕舉妄動。
「唉。吾問汝，汝喜歡和吾在一起對吧。」
面對這麼一個乖寶寶顯示出的疑惑，他只好選擇最簡單的方式說給他明白。
「…………」赦生點頭。

「汝不希望吾離開對吧？」他鎖住他的雙眼。
「…………」手放開吞佛的手腕，再點頭。
「吾也不想讓汝離開。」他寵溺地揉著他的頰，他的髮就如同他的觸感一般柔順。
「…………」一個男人被這樣撫摸，感覺還是怪怪的。

「汝喜歡吾吻汝？嗯？」
「………..」點頭…..又搖頭。
「為何？」稍微笑岔，他覺得這種反應真是可愛。
「你阻擋了我的路。」他還是惱他的所作所為。
「這跟吻無關。」吞佛挑眉望著似乎在盤算什麼的麗人。

「你要出任務時，帶我一起去。」決定好了，赦生抬高下巴，不容拒絕地。
「這樣汝就肯說？」他開始卸下髮飾，隨意地堆放在床邊。
「嗯。」雖然懷疑吞佛此舉是否為就寢準備，他仍繼續他的條件。

「好。」佳餚當前，任何條件都是可以妥協的。
「……….」這麼好講話？不跟他講以前那些爲了他的安全怎樣怎樣的大道理？
赦生稍微遲疑了下。
「說吧，吻讓汝覺得舒服嗎？」
「…………心口會悶。」呼吸不暢，像要沒氣一般。

「………那是因為汝中了赦心炎的關係。」找到了藉口，他動手翻開赦生的衣襟。
在征途中，他自創了幾段招式，因為想他的關係，其中一項便用上了他的名。
中此招者必死無生，只是他特別針對赦生，設了個解招的方法。

看見胸口的肌膚上盛放著一朵紅蓮，在昏黃的燈下紅豔的刺目。
「解開它。」赦生並未發覺招名與自身的關係，只是將心律不整歸咎於它。

「會的….接下來吾對汝做的，就是解招之法。赦心炎….是爲汝的心而來….」
「嗯？什麼意……」因著吞佛一掌撫上胸口，赦生難受的將聲音隱在喉裡。
“爲了我的心…….赦心……..”
雖然不十分明白，但吞佛用自己的名字替他自創的武學招式取名…感覺不壞….

「可能有些不舒服，汝呼喝無妨。」一抹得逞的笑隱沒在彼此呼吸的頻率中。
「啊………..」隨著吞佛將他腰上護布扯開的同時，戰鬥的傷痕出現在細白的雪膚上。
「哼。」長長的紅髮披洩在上，吞佛決定一一收納過去的，只留下自己的吻痕。

脣齒欺上赦生潔白的頸項之前，吞佛將手上一朵浮生蓮拋出，降落在屋子正中央的虛幻火焰，悄悄開啟不許人窺視的屏障。
細細碎碎傳出動人的激情浪語，是初識人事的旖怩，亦是愛意得償的深情。

落下的緋色幃帳，對應著窗外的潔白朗月，是遂了誰的心願？
或是，填補了何人虧盈坎坷的情路？
在滿足的聲音溢出方圓之間，舖成美妙的愛語之前，他們總算找著了幸福的曙光。

[ 此貼被胡弓在2007-03-20 21:06重新編輯 ]

「閃開。」赦生抬眼睨他，看在吞佛眼中盡是無限風情。
「不要。」
舉腳就踹，很合他的胃口。
使勁曳住赦生腳踝，攔腰一抱，人就這麼落入手中。
「吾不介意讓阿公一開門就見到這幅景象。」
「……。」這個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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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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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1樓發表於: 2006-05-25 05: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喔喔~~~^^吸引人的開場，繼續看↓

好喜歡魃魃那句話，那死孩子今天又從第二層跑來了？
噗噗，聽起來，吞佛並不是一個奉公守法的乖寶寶喔！
而且每次跑過界，還故意放氣息讓魃魃知，真是太可愛了！吞吞~~~^w^

不過是說，是吞佛表現的太明顯嗎？連魃魃都知道他要誰啦~~??呼呼

小赦，你是魔，對佛有興趣可以，不過….與生俱來佛魔不對立，讓你也跟著打從骨子裡討厭佛了！即使對他再好奇！

小赦阿，吞吞想盡辦法打敗別人，就是為了要當你的伴侶…[心機由此而開=.=]
祇是你不知道而已。

不過小赦的任性也真可愛，大大，小赦難道不知道吞佛對他很露骨的愛的發電嗎~~~~~^^

而且吞吞，你太不了解小赦囉！偷偷告訴你，剛剛小赦說他不喜歡你的教學方式，要改呀~~~~~!!>w<

只是小赦，吞吞笑是溫柔的對你，只對你唷！不要把他難得笑得這麼溫柔當成在嘲笑妳啦！這樣感情會有裂縫。

螣哥，你也知道你嘴巴很壞！要收斂！不然小赦會氣跑！=^=

原來比武也可以這樣選伴侶阿~~~~^^某惡今天才知道！
抄新鮮的！！

赦生，你就乖乖敗給吞佛吧~~~>w<

哈哈，螣哥那一段真好笑，螣哥，吞佛會是個好丈夫的，你就放心把小赦交給吞佛吧！！嘻嘻！

雖然後面小赦有點感傷，不過小赦，某惡祝你有個幸福的未來~~~^^

大大，期待你的新作後續~~~^^[踹！不要崔文！！][哇！][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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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神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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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2樓發表於: 2006-05-25 06: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吞吞從第一魔界跑來找小赦究竟有多久了………………
久到螣哥都看出不對勁……小赦自己卻一點都沒搞清楚狀況…………
武鬥大會，條件還真是男女不限阿……………………
小赦~~不可以輸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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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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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5)

3樓發表於: 2006-05-25 07: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阿螣的年紀，比另外兩隻還要大？(不是和阿吞同期嗎？)
"我是童子，不是母的"看到這句无言良久.....
小赦，你完全搞錯重點了Orz
阿螣怎麼動不動就在想邪族絕後的事情？(螣：末代遺孤的心情你懂不懂啊？←怒)
赦生果然只是小朋友，阿吞連伴侶都說出來了還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為什麼看到阿吞說這话时，有種強者為攻的感觉？="=

完不完整，與有沒有家庭无関
或許沒有任何生命是完滿的，也正因如此，才互相吸引，才有彼此的共鳴

写得很好呢^^請继续加油，把愛小赦的力量完全发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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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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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4)

4樓發表於: 2007-01-14 08:2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給惡魔如～
事隔這麼久再來看你的留言，發現來回個水慶祝一下另一篇被我漏掉的吞赦文貼出^^
抱歉讓朋友等這麼久才回~半年多囉~
露骨阿....因為在他們成長的過程中...吞佛說話總是帶有兩層意義...所以單純的小赦總是會猜上老半天
像是"吾等汝追過吾"這種話.....赦生不把他當作好感的表現("你可以放膽來追"的意思)
而是當成"汝還未夠般呀"~
小赦有汝的諄諄教誨...相信已經把吞訓練成體貼的老公了~

魔界的比武招親適用於受君
所以旱魃那一屆沒有人敢上去挑戰....元禍天荒那次也是.......(吞:汝們贏的還真輕鬆.....)
螣哥會出來...過年時吧^^

給風神夜月~
對不起久等囉~
有時候人總是後知後覺的...魔當然也有這種小時候栽過太多次而小心翼翼的不解風情派^^
論壇我去參訪了下...無名還是有點不穩....
武鬥大會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不是美型男絕對冷場的阿~

給橘子人形~
螣是比較大~不過都是同時領到任務出去的...所以還是同梯^^
強者為攻阿....這提醒了我....難道阿赦是為了當攻才想勝過阿吞嗎XDD~
"我要以下犯上"若是阿赦這樣說的話....那我一定會很萌//////////
的確...完整與否在於待人接物的方法...與之相處的人接受即可
不用要求同一標準

再次謝謝朋友的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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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琅琊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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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1.14 【吞赦】何時是歸期．上卷．下卷，5F懺悔的回水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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