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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中的細枝末節,經常有改變整個人一生的力量,問天譴對此深有體會。 ">PpC]Y1
某天夜裏,問天譴和同事們查封了一家暗中販賣毒品的酒吧。在一堆恐懼的將頭深深埋下的少男少女中,他再次見到了熟悉的身影。 ;gfY_MXnF
做警察也差不多十年時間了,問天譴曾經看過太多的人間悲劇,所以他一直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他想,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懲治罪惡。這是他畢生的信念,從未動搖。 /R7qR#
只是,當他看見前來保釋女兒的神鶴佐木臉上那種悲傷絕望的表情時,他還是為他感到錐心之痛。他突然覺得那個男人瞬間蒼老下去,面如死灰,心如死灰。 +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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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鶴佐木緩緩舉起手,好像電影慢速播放一樣,帶著停頓帶著顫抖。清脆一聲後,淡紅色的掌印印在少女同樣蒼白的臉上。 O)NEt
零沒有躲,眼中始終燃燒著仇恨的目光。 &"]Uh
“夠了,”問天譴快步上前握住他再次舉起的手,徹骨的寒意令他心頭一顫,“回去慢慢教育吧。” *$mDu,'8
神鶴佐木似乎由噩夢中驚醒一般回過神來,微微點了點頭,屈身向他道謝後便拉著零離開了。 3)ac
問天譴覺得胸口一陣氣悶,卻也只能為他長嘆一聲,希望零能回頭是岸了。 teh$W<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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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廉秋霽因為這個變故,一連好幾個星期都處於歇業狀態。問天譴按時下班時還是會順路過去看看,有時候還帶點貓糧餵餵那些依然在每天傍晚聚過來的貓。 p_T>"v
有一天他像往常那樣看見依然緊閉的窄門後準備轉身離開,卻突然聽見門內傳來打破東西的聲音。先只是一聲清脆的破裂聲,接下來則是一堆物品破碎的巨響。他心頭一緊,急忙上前敲門卻無人應答,緊張之下不假思索就用力撞開了那扇並不堅實的木門。 eV$pza
零和神鶴佐木一起倒在一堆碎片中,很明顯他剛才聽見的那些破碎聲就是他們撞倒了吧臺上所有的茶具。 __<u!;f
女孩被神鶴佐木牢牢的摟在懷裏,沒有受到一絲傷害,卻已經昏過去了。神鶴佐木自己卻被碎片割傷多處,左肩和左臂一片血肉模糊。 vcTWe$;Q
“怎麽傷得這樣嚴重!”問天譴大驚,掏出電話來要叫救護車。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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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叫人!”臉色蒼白的神鶴佐木擡起頭勉強笑了笑,出言制止了他。“零不想被送進醫院,我這點傷沒關系。” k9H7(nS{
“傷成這樣還叫沒關系?!”問天譴臉色一變,簡直有點發怒了,“算了,我先替你拿急救箱過來。” e]R`B}vO
他只得找出急救箱先給神鶴佐木的傷口做緊急處理。有些傷處被瓷片深深紮入,還需要拿鑷子先把碎片拔出來才能上藥。整個過程中神鶴佐木連眉頭都沒有皺過,沒受傷的右手一直輕撫著還睡在懷中的女孩。 _X5@%/Vz
“她怎麽樣了?”問天譴一邊包紮一邊問道,很明顯,零是處於強行戒毒最難熬的階段。 dXR70/
“會好的……會好的……”神鶴佐木夢囈一般的喃喃說道,勉強揚起的微笑依然苦澀。 <\uz",e}
“你們這麽幹很危險,”問天譴皺了皺眉頭,“雖然零吸食的只是迷幻劑,但沒有專業醫生的監護和一定的藥物輔助治療,這樣強行戒毒很危險。” )vVt{g
“我知道……”神鶴佐木嘆了一口氣,“我怎麽會不知道呢……可是因為我的過失,她很小的時候就被人拐走。等我找到她的時候已經得了重病,童年有大半的時間都在醫院裏度過。她……恨那個地方,只要呆在那裏就會發惡夢……” /c/t_xB
問天譴扶他站起來,並幫他把女孩安置回房。大概是怕零毒癮發作時傷到自己,房間裏只剩下一張大床,連床腳都用厚厚的海綿包了一圈。即使手不靈活,他還是細心的給女孩蓋上被、餵了水,才鎖門離開。 l1BbL5#1Q>
“來點酒吧!”兩人回到到處是碎片玻璃渣的前廳,神鶴佐木也不著急收拾,反而翻出了一瓶酒,招手請問天譴坐下。 s*$Re)}S
“你的傷……”問天譴有些猶豫。 *c'nPa$+|S
“放心,”神鶴佐木大笑,“適量無妨。”他的笑容,依然悲傷的好像能擰出淚來。 wO:!B\e
問天譴輕輕嘆了一口氣,從那雙不靈活的手中接過酒瓶,給他和自己都滿上。 pGEYke NU
好像要把所有的苦全部吞下一般,神鶴佐木舉杯一飲而盡,然後緩緩開口:“來這裏的人,你是最奇特的。” &E|2-)
“奇特?”問天譴沒想到他會以自己作為開場白。 5y]1v
他點了點頭:“很奇特,好像隨便往哪裏一坐,空氣就在你身邊凝住了。” OL+dx`Y
“壓迫感?”問天譴想起了同事們的評價。 $U=E7JO
“不是,呃,或者說不算壓迫……”他似乎努力找了一下形容詞,然後笑起來,“應該說給人很放心的感覺,只要站在那裏,就讓人可以相信。我曾經想,如果零由你來教育,一定不會像我這麽失敗。” ^wesuW@=
問天譴搖了搖頭:“她只是還不能理解你對她的心,慢慢來吧,不過你也不要過於縱容她了。” W'2T7ha Es
神鶴佐木抓起酒杯又喝一杯,繼續苦笑著說:“對她,我只有滿心的虧欠。神鶴佐木一生中對不起很多人,最對不起的就是她這個女兒。” 5c50F{
“小時候被拐走嗎?那也不是你的錯……” 242dT/j
“不!是我的錯!”神鶴佐木突然擡高聲調打斷他,“對不起,我不該那麽激動。” Ckd=tvL
他的聲音慢慢低下去,恢復平日說話時那種內斂和沈穩,可不知道為什麽,問天譴卻覺得那聲音比以往更加孤寂和苦澀。 V/w:^@5+p
“你的傷……”問天譴按住他再次伸向酒瓶的手。 TS0x8,'$q
他不再堅持,只是淡淡的笑起來:“想起來……你真是堅強的人。” 3k)W0]:|<
“哦?”問天譴疑惑的看著他。 .KiJq:$H
“你是不需要借酒澆愁的人,而我……卻總會在不知所措的時候習慣性的依賴酒精。”細長的手指玩轉著空空的酒杯,他想起了那一次的青梅酒。 a(}dF?M=
“……不。”問天譴沈思了一會兒才慎重的回答,“我是害怕醉了以後更不敢醒來面對現實。其實……我一直想要謝謝你的酒,它讓我經歷了一場很美的夢。即使最終的結局還是雙手成空,但至少我更懂得去珍惜做夢的權利。” K"~Tk`[0Q
問天譴堅定認真的眼神讓他忍不住輕輕嘆息。人要經歷過多少才能歷練出這份堅強?為何自己反而在紛擾的現實中越發迷茫? 27mGX\T
“夢嗎?其實零的本名叫盼夢圓……”他的目光迷離起來,“我曾經有過很多夢,年少的時候追名逐利;厭倦了名利紛爭又想尋一份一生一世的真愛;發現真愛也不過虛妄以後,則開始渴望家庭和親情的溫暖。到最後,夢從來沒有圓過,一切不過是重回零的空虛……” :B(F?9qK
他笑起來,笑得深深把頭埋下,笑得再也說不下去。 E({+2}=1
問天譴覺得自己的心臟也因為這苦笑而縮成一團,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生出感同身受的痛苦,只有把那個渾身都裹著沈重的男人擁入懷裏的沖動。不過他到底沒有行動,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再也遞不出去。也許是因為他膽怯於自己生平第一次心緒的陌生波動,又或許對面那個即使低下頭彎著腰也咬著牙關承擔一切的男人,其實並不需要他的安慰。 e1Kxqw7
“也許你堅持下去,總能找到你真正想要的東西。”問天譴慢慢說道,即使他看到的總是人心最醜惡的一面,但他對人生的信心卻從未被動搖過,而他對神鶴佐木,更有著莫名的信心。 A)9[.fhx
神鶴佐木擡起頭深深的註視著他,仿佛要在那雙堅定的眼睛中尋得保證一般,最後在溫暖的目光中釋然。 w`Q"mx*
“你真是好人。”神鶴佐木最後下了個評語。 +Kc1a;
“你也是。”問天譴真心誠意的回答。 .yz-o\,g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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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零的毒癮是成功戒掉了,但是因為這次變故,她的身體越來越差,神鶴佐木只好決定賣掉一廉秋霽帶女兒回日本治療。他們走得匆忙,當時正在封閉辦案的問天譴沒有接到他的電話。等他得知這個消息時,他們已經離開三天了。神鶴佐木並沒有留下他在日本的地址,只在短信中寫到“……謝謝你,謝謝。”問天譴覺得心裏面有些空蕩蕩的感覺,但他告訴自己只是因為不習慣。他擡頭看向滿天色彩斑斕的晚霞,明天應該會晴空萬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