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11 【地法】他的花园（一方死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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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筆難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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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

樓主發表於: 2021-05-12 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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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1 【地法】他的花园（一方死亡注意）

单层完结
一方死亡

*他的花园

君奉天在地冥死后确认了自己的心意。

他果然是喜欢他的。

却好像也只是喜欢而已。对于君奉天来说地冥像花园里一片翠绿草丛中的玫瑰，鲜艳的不容忽视，尖锐的不可触碰。他为了这一朵玫瑰可以放弃自己的肉体与生命，在飞驰而来的汽车面前横扑过去，用所有血肉保护这一朵玫瑰。但是汽车飞驰而来之时他不在花园，玫瑰碎了，四分五裂的花瓣还在它最鲜艳的时节。君奉天牵着玉逍遥的手，在不多的抽泣声中看着黑白照片里漂亮的玫瑰。

他皱紧眉头，面如死灰的在脑海里扒拉所有相关的事件。于是过去扑面而来，没有按通常意味的那种胶片或者走马灯一样循环渐进，像是在什么搜索引擎的打上了关键词，带着关键词的信息立刻闪烁满了整个脑海，无数张相同的面孔携带者不同的表情和场景同时出现，这些回忆像海里细密成群的沙丁鱼，争相展示缅怀对象短暂的一生——那二十出头的年纪。小他七岁的邻家弟弟上个星期还在他家餐厅的桌子上翻看那些校招资料，嘴里轻蔑的挑剔工作岗位华而不实的简介，手上还是记下了联系号码和收简历的邮箱。君奉天给他端了杯饮料，地冥接过去一饮而尽，这个场景君奉天熟，从十六岁开始的几乎每个周末，玉逍遥就会领着小弟地冥抱着各自的作业登门，有时会带上爱穿粉裙子的小妹，有时是玉逍遥邻居家叫默云的小男孩。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为作业烦恼的年纪，周末的小聚就压缩成了大排档的三扎啤酒，且总有人姗姗来迟，总有人忙事缺席。君奉天越大越内向，年过三十成了伙伴中最沉默的人，他嘴上说的越少心里记得越多，其实是很怀念从前热闹的时光，现在能和他每周一聚的只有坐在同一栋办公楼的玉逍遥，见得最少的就是地冥。明明是在本地念书的大学生，却比他这个社畜还业务繁忙，君奉天总是在玉逍遥醉倒后不由自主的想到地冥，闭嘴的玉逍遥真的和地冥很像。每次把玉逍遥扛回公寓都会在开门的时候小小的期待一下，也许开门能看见偶尔厌烦舍友的呼噜，连夜跑回哥哥单身公寓通宵打游戏的地冥。他真的很想众人好好聚一次，像从前围坐在餐桌前打打闹闹的写作业那样。
地冥跑到他家来看校招确实是个意外，玉逍遥出差了，公寓的水管说爆就爆，物业的师傅回家看媳妇二胎，隔壁街道响应城市规划翻修道路挖断了电缆，连公寓在内的几个小区通通遭殃。地冥反手一个镝镝打车就坐在了君奉天家的餐桌。君奉天还挺高兴，他很久没看见地冥了，虽然这小孩牙尖嘴利，从小就跟他不对付，长大了收敛一点点却总是有机会就要杠他三句。但这么多年君奉天对他的嘴硬心软了如指掌，很多时候三个嗯就能把地冥噎死原地。这会儿他坐到地冥面前，刚想开口提供一些意见，地冥突然开口：“你要不要和我交往？”

他说……

“奉天，我想自己待一会儿。”玉逍遥垂着头，君奉天看不见他的脸，他们刚送走了玉箫，临走时小姑娘抱着兄长，红着眼睛悄悄看着兄长身后的君奉天，奉天一眼看懂了玉箫的担心，微微点头表示自己会照顾玉逍遥。
君奉天留玉逍遥一个人在里面，他站在走廊，看窗外的天空蓝的不像话，没有电影里连绵的细雨，没有黑伞，没有阴云，只有夏风吹散树叶的声响和几声鸟叫。

他在和他年纪一般热烈的季节死去。

君奉天没来由的想到。上周他们还隔着一张餐桌讨论爱情，不，不能说是讨论，那几乎是争吵，在他和地冥说别开这种玩笑之后，他们围绕爱情这个浪漫致死的命题大吵了一架。

最后地冥摔门而出是对君奉天而言所有的结局。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地冥，现在想起来他们也许连一个小时的相处都没有，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如果明天我就死了，你现在要不要和我做爱？”

这是地冥在摔门而出的前几分钟，为了驳倒他那句我们不可能而提出的假设。君奉天却没办法回答他，因为所有否定都在一个前提下显得苍白无力。

地冥十八岁那一年上了他，在他知情且默许的情况下。

那年他们在漆黑的房间里喝啤酒，在十一点五十九分吹灭了巴掌大的芝士蛋糕上的蜡烛，那天玉逍遥也是出差，玉箫和默云忙着备考，君奉天翘了晚班在连锁面包店捞了块看起来最漂亮的小蛋糕来到地冥身边。在君奉天的认知里，十八岁的生日应该是需要很隆重的一天。开门的地冥刚洗完澡，听到那种理由嗤笑一声，一边讥讽君奉天老套一边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块蛋糕。他们拆开包装袋才发觉没有蜡烛，君奉天面露尴尬的说要下楼买，地冥把他按回地上起身去厨房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剩下的，那种应该插在烛台上的修长蜡烛。君奉天没来得及说什么，地冥就一把将芝士蛋糕扎了个对穿，蜡烛虽是立在了上面，但蛋糕便显得过于可怜了。

好歹还是赶上了地冥成年的这一天吧。

只是君奉天不该答应和地冥吹两扎啤酒。地冥最会拿捏脾气，什么时候服软这一社交技巧他是炉火纯青。君奉天又怎么可能拒绝一个刚成年的小寿星跃跃欲试而不算过分的小要求呢？尤其是小可怜垂着头说本来打算一个人喝喝算了反正没人在乎他成不成年。二十分钟前也不知道是谁笑君奉天老套。

蜡烛吹了就没再开灯，用地冥的话解释就是你不想看看星星吗你一定很久没看过星星了你根本不在乎星星你只在乎你自己。
君奉天不会因为这个去争辩什么，他一直都是看起来最严肃其实最好说话的那个，他总是包容所有人的任性。他一直觉得玉家兄弟很有趣，他们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玉逍遥鬼主意多，人又是开心果，没有人不喜欢英俊的乐天派。地冥虽然总是嘴上不饶人，但很多时候，君奉天觉得他的想法很浪漫，那些浪漫的想法背后，他能感受到一些细腻敏感的温柔。比如现在，君奉天并不觉得他的借口敷衍，他确实从来没有在意过星星，从小在城市长大的他偶尔在意月亮的圆缺，也偶尔在意流云的形状，但总是很少在意到一只手数的过来的星子。看星星这种事好像只有在天文台才会特意去关注。这个时候他就觉得地冥的思维很浪漫，哪怕这个理由充满的临时胡诌的感觉，他就是觉得浪漫，于是他跟着地冥躺下，平躺在乌漆麻黑的房间的木地板上，两人并肩头顶着落地窗的玻璃门，往天上看去看到个屁的星星。
落地窗外有个小阳台，他们这个角度看去天空正好给阳台上的遮雨棚挡了个结结实实。

但地冥没说话，君奉天也就不说话，他们身边散落了一地的易拉罐，显然两人都有些醉了。君奉天有点想上厕所，这时地冥却翻身压到他身上，于是他更想去厕所了。

地冥借着窗外的光盯着他说：“要不要做？”

君奉天晕晕乎乎的转不过弯来：“我想去厕所。”

频道在深夜成人档的地冥显然误解了君奉天的意思，低头就亲上他的嘴。君奉天醉的要死，第一反应居然是地冥越大越浪漫了，第二反应还是过生日拒绝寿星是不是不太好，全完蛋了，他甚至忘记了两人十来分钟前还掐着59分吹了蛋糕，现在已然是生日的第二天。
于是君奉天作为单身25年的奔三处男被刚满十八岁的小处男按在落地窗前，翻来覆去的操到失禁。

中间君奉天酒醒的时候也大惊失色的试图亡羊补牢，地冥咬着他耳垂掐着他的老二恶狠狠的问他如果太阳升起全人类就暴毙你现在想不想和我做爱？君奉天哪听过这种蛮不讲理的傻逼问题，当年的文科优等生被流氓逻辑震慑的愣是忘了不想这个简单明了选项。于是地冥一边挺腰，一边继续给君奉天洗脑：没有否定就是默认，还敢说不喜欢我就当是害羞，反正我这么好看对我有欲望也是人之常情，你躺着享受就好我做过功课的。
君奉天吃了2G冲浪的亏，被地冥一番自信发言怼得无言以对，有言张口也被地冥撞成叫床，只好闭上嘴巴吃哑巴亏。事后想这件事其实能分明看出地冥醉的厉害，醉成这样还能逻辑清晰的耍流氓也算前无古人。那晚之后君奉天先起的床，他浑浑噩噩的捡起拽了满地的衣服逃回了家，期间不敢看地冥一眼，至今也不知道那会地冥到底有没有醒。而后几年两人都当无事发生，谁也不提，直到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地冥一句话把这荒诞的一夜摆上他们相隔的餐桌。

君奉天其实没有办法分辨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地冥。

就凭他们曾经滚了一晚上吗？

君奉天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对地冥的感觉，但他只知道应该不能说是爱，他们，他，地冥，玉逍遥，玉箫，默云徽，他们几个认识的太早，相处的太长。对君奉天来说这些人陪伴他的时间甚至超过了亲生父母。君奉天无法想象没有这些人的日子，他们于他就像一日三餐，偶尔不吃还行，一顿都不吃必死无疑。虽然玉逍遥才是几个人中最大的那一个，但好像君奉天连玉逍遥也一起照顾了，有很多时候君奉天觉得那张餐桌就是一座花园，玉逍遥是白百合，地冥是红玫瑰，玉箫是康乃馨，默云是向日葵，他每周可以好好转转这座花园，每朵花都值得爱护，他想把每一朵都照顾的很好。
他的花会不停的予他芬芳，他在花园里不会迷路不会悲伤。

他离不开这些花，那些芳香已经随着时间沉淀进了他的心里，随着心脏每一次跳动将花香递进他的骨血，他的生命与他的花园相连。

也许就像那些有血缘的家庭一样，这张餐桌是君奉天与他们的羁绊，当他们参与进彼此的生命，任何决定都牵动其它人的心绪，他们确实是一家人了，在很久之前，在君奉天认识到这座花园之前。

他没有拒绝地冥是因为爱吗？是他真的对地冥感情有别于他人还是他习惯性的纵容他的玫瑰？

但君奉天本身是个自律而有原则的人，和地冥滚到一起这件事实打实违背了一些他自己的坚持的东西，道德，伦理之类的文明社会依此生存的东西。于是他无论如何也给不了地冥肯定的答复。

在地冥眼里他百分之一百成为那种天亮之前说好天亮之后就跑的，坏人。

于是他们的故事随着摔门那声巨响戛然而止。

君奉天陪玉逍遥回到家里，安置好那个方方正正的装着黑白照片里的人的盒子。

玉逍遥回房间睡下，君奉天看着地冥的照片发呆。

“你到底懂不懂？啊？我爱你，你明不明白？我跟你滚一晚上图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以为这种事跟谁都可以吗？君奉天，你不会现在告诉我那晚换玉逍遥，换默云徽来都可以吧？”

这是地冥对他说的，这辈子最后一段话。当时地冥太生气了，他才染了不久的橙色头发在白炽灯下像燃烧的火焰，跟着他暴怒的语气甩动。君奉天什么话也说不出，他不敢说懂，他其实真的不懂，他想要的不多，能和这些人永远这样有所联系的过完一辈子最好，就像真的有血缘关系的大家庭一样，不管谁走的有多远，最终还是会在年三十飞回来，拎着两盒速冻饺子和扑克牌，踩着新年的烟花按门铃。

不一定是要爱情，但花园里的玫瑰突然鲜艳的不容忽视了起来，显眼张扬，君奉天想念玫瑰的次数越来越多，比百合多，比康乃馨多，比向日葵多。从前在没有花的花园里独坐时，君奉天就感到安心，因为他知道过不了几天这里会开满芬芳的花，但是他亲吻过玫瑰之后，他独坐时便总是想起玫瑰夺目热烈的鲜红。

他愿用血肉保护他的玫瑰，他也愿用血肉保护白百合，保护康乃馨，保护向日葵。

但他也许只会亲吻玫瑰。

君奉天心口绞痛起来，他看着黑白照片上明显是黑发的地冥。

不太习惯了。

他当有火焰一样热烈鲜艳的色彩。

君奉天突然明白自己是喜欢地冥的。

像地冥为十八岁那天做了功课那样，君奉天将更多独自坐在餐桌时的思念分给了地冥。

他真的是喜欢他的。

也可以不只是喜欢而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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