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22 【砚欲】追星追到正主面前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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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2)

樓主發表於: 2023-08-22 21:1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8.22 【砚欲】追星追到正主面前之后

娱乐记者砚X影帝欲，现pa

01
砚寒清站在太虚传媒的侧门口，低头看表。

这是拿快递、停助动车的小门，已至深秋，长青的松柏在依旧遮天蔽日，投下苍翠的绿荫，叶间显露出浅色的碧空。高耸的大厦耸立林后，由喷泉池中潺潺流水阻隔。砚寒清被声音惊动，回头望去，正见到一群年轻到稚气未脱的少年美人叽叽喳喳地步下冰冷华丽的大理石阶梯，正撞上正门蹲守的摄像机，立即住步不走，抓紧一切镜头，营造“偶遇街拍”的氛围。经纪人原本跟在后面，见状立刻快步下楼梯，同摄影记者攀谈，让他们找个更好的角度拍。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按开手机。皎凌衣的未读消息横亘在最上方：“表哥，你的快递又寄到我家了，我拿到公司了，记得来找我拿。”后面又是一条，“盒子都压皱了，你好好检查一下。”

砚寒清先打字道：“多谢。”又谈公事，打了两个字又担忧语气，挑挑拣拣发了个表情包，这才说：“能不能麻烦你看一下，门口是今天来拍写真的男团吗？摄像机蹭一下也就罢了，但欲先生可能要到了，行程没有约定的见面可能会令人不快。”

那边闪了一下，飞快地显示已读。不到两分钟，一个高挑的女郎风风火火闯下楼来，几句话间，堵塞了大门的年轻人满脸不甘，潮水般散去了。砚寒清松了一口气，手机上又闪出几条消息，文字背后隐约能想见皎凌衣娥眉高蹙的脸：“本来上午十一点半拍完写真集就该走的，见到回来拿本子的大公子，为了几个剧和综艺的资源缠着大公子不放，如果不是搬出欲先生还不想走。真是蹭摄像机蹭上瘾了，不知道自己咖位多少吗？”

眼看那边又转成风风火火的“输入中”，砚寒清无奈打断：“凌衣，慎言。”

皎凌衣发给他一个表情包，不理他了。砚寒清揣着自己的小笔记本，正打算关掉手机，一条消息又飞快溜进来。

潇潇雨歇：歌大，年刊发过去了（/蛋糕）
潇潇雨歇：先生十五周年又获奖，我们加了不少东西，还好赶得上印制，一定要看啊！！有好东西！！！
潇潇雨歇：但是小云打包得急，有一份文件不知道跟着你们谁的包裹过去了，比较重要的证书，麻烦检查一下（/合十）
得愿长歌：好，我已经收到了，还没有拆，忙完检查一下，多谢

信息刚发出去，余光已经瞟到一辆单面玻璃的黑车缓缓出现在道路尽头。砚寒清一个激灵，将手机顺进兜里，轻轻捏了捏手指，呼吸有些隐约的颤抖。

黑车停在侧门门口，砚寒清快步跑过去，把通行证递给门卫。车杆缓缓抬起，后座的窗也降下一点，露出那张三次蝉联“最完美的面容”、五次“最佳情人”、二十七岁就荣获三花影帝、影视歌三栖、年年数奖杯到手软、上至六十下至十六通吃的脸来。

欲星移将墨镜略勾下来一点，眼眸里噙了一点笑意，微微点了一下头。

“砚记，”他说，“好久不见了。”

这一把漱玉鸣珠的嗓子，砚寒清登时觉得背后过电一般，一朵酥麻的花在他耳弓炸开。

一瞬间，他全盘背好的词忘在脑后，记者的口舌都因受震撼而结巴，欲星移温润而清冽的眸子注视下，砚寒清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然出窍，低头俯视着他自愧形惭的凡人的躯壳。砚寒清磕磕巴巴道：“欲、欲先生，恭喜又获大奖，应该是第五个了吧……”

错了，是第六个。砚寒清眼前一黑。三年前金藤萝奖“最佳文艺电影”，欲星移参演的文艺片《惑》和另一部小众战争片《尘埃》狭路相逢。《尘埃》的导演出身战乱小国，说是电影，更像是半部自传，传言欲星移在影展上看到此片就沉默不语，最后虽然获得此奖，但不愿意上台领奖，后来更将自己的影片收益捐助给该国的和平基金。虽然娱乐圈内常常窃语他炒作，但公开访谈里欲星移自己也从来不将这个奖算在履历当中。

但他自己不算，砚寒清作为一个娱乐行业从业人员不能帮他不算。别人说六他纠正为五是美谈，别人顺着他说五便是轻视了！不说欲影帝出了名的高傲离群，这话是明摆着说他技不如人。我也许不该在这里。砚寒清绝望地想，我只是八年前初出茅庐时有幸采访过他，后来跟着的娱记前辈大病隐退，念旧的欲先生的访谈于是之后落在他头上。这也许是最残忍的惩罚，让他能记得我的名字，让我这样一个对他毫无抵抗力的凡人来直面神祇。

他在这里张口结舌，欲星移倒是饶有兴致地看他，眼睛里闪着一点什么，砚寒清没有读懂，那双紫红的眸子就移开了，倒是一丝隐约的笑意还挂在唇角。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砚寒清微微出了口气。

“多谢。上来坐吧，”他说，“我们开进去。”

经纪人坐在副座，砚寒清硬着头皮，坐到欲星移同一排去。天知道为什么他一个影帝，仍开着这种朴素的七座SUV。砚寒清咽了一口唾沫，没话找话，干巴巴聊了几句，还好经纪人够活泼，场子终于没有冷。

这个时候，他往旁边瞥了一眼，才发现欲星移居然把墨镜又勾下来了，宝格丽的金框衬得他格外矜傲清贵。不过——就好像他刚刚开窗挑下墨镜打招呼时是特意戴上的那样。

这猜测太离奇，砚寒清及时住了脑，就听见身边人问他：“你也看过《尘埃》？感觉怎样？”

“呃……真实自有万钧之力。题材很沉重，电影的真实感更沉重，技术虽有亏欠，反而更缩短了荧幕与观众的距离。”砚寒清下意识地回答，又猛地反应过来，找补道，“但是我也很喜欢《惑》的那种‘真实的虚幻感’，三次真假世界的转换、时间迷局和轮回悖论都很令人震撼，这是近年镜头语言和剧本演绎最佳的电影，而且您的演技……您的墨书有一种亦幻亦真的疯狂，那种感情的极致的迸发，我感觉……我的心都被撕裂了。”

欲星移：“你知道这是电影不是纪录片的吧？”

砚寒清点头，这也是评委最后把奖颁给《惑》而不是《尘埃》的原因。但他身边，欲星移极轻地笑了一声。

“我有营销的成分。”这位影帝坦然道，“但当人们评论技法而不是感受时，我已经输了。”他淡淡道，眼睛又转过来，望着砚寒清，“你应该懂我，砚记。”

砚寒清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这种时候，他居然完全没有脑子思考怎么接话。他呆呆地看着欲星移，眼睛里只剩下他星光一样的眸子、他含笑的眼尾的一道细纹，和上面浅浅的，自领奖台、自刚刚杀青离组的魔界地域带回来的一点遥远的风尘。

他有点庆幸，他们坐在车里，欲星移大概看不见他跃然而逃的心。

路不长，司机再怎样开得缓慢，终于也到了。当下长枪大炮都转来，闪光灯耀然一片。砚寒清天生憷场，远远看一眼已经头皮发麻。但他坐在外侧，必不能挡住欲星移的路。手刚勉强放到门上，突然被另一只手按住。

欲星移倾身过来，以小指勾着一只黑色口罩，对他歉意微笑。

“我的闪失。”他说，“应该让你在楼里等我较好。现如今只有这样了。”

砚寒清心脏突突地跳，慌慌张张点了点头，用口罩遮住自己泛红的脸，顶着闪光灯低头下去。经纪人比他更快一步，跳下车扫开近处的媒体，守候已久的保安队伍强硬地破开人群。一团乱麻之中，砚寒清下意识地侧过身来，以手在车门顶挡了一下，等待欲星移下车。

——欲星移踏出车门的那一刹，天地万籁俱寂，仿佛群星都为眼前这人闪耀。最年轻的影帝，最全能的艺人，最带票房和口碑的吸金怪，演技、荣誉和强悍的后台是他与生俱来的桂冠，欲星移天然骄傲。年近四十，年轻时惊艳影史的容貌不仅未曾褪色，更增添一丝岁月的沉淀。无数震撼影史的角色在他身上重叠，欲星移含着一丝温润的笑意踏入闪光灯之中，桃花般含情的双目遮掩在墨镜灰色渐变的镜片之后，落落大方，坦然从容，仿佛这里不是紫金大厦不够体面的后门，而是金蔷薇奖红毯现场。他生来为此。

砚寒清很快被疯狂的摄影记者挤出人群。他踉跄两步，从旁边的无障碍坡道爬上紫金大厦的正门，低头看到欲星移在保镖、经纪人和摄像机的中间微笑着回答问题。他没忍住，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快门刚刚按下，欲星移若有所感，抬头向他看了一眼，上眺的眼耀若明星。

“很感激关心我的影视事业的诸位影迷粉丝，与魔界影视的合作是一次全新的尝试，不过不会是最后一次，这几年我一直在尝试事业的突破。”人群之中，他从容含笑道，“不过恐怕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在这里向诸位解释，工作人员们已经等待我很久，我不能再浪费这么多人的时间。今天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也许都可以在即将刊发的《浪辰台》杂志专访中得到答案。”

他偏过头来，几不可察地向砚寒清微一颔首，又友好地向身边的娱记点头。保镖拨开娱记护送他进门。紫金大厦的玻璃门阻断纷至沓来的话筒和闪光灯，砚寒清向后张望一眼，看见皎凌衣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向人群走过去。

“欲老师，今天进来的记者都是我们长期合作的娱记。”砚寒清快走两步，跟在欲星移身后，低声向他解释，“他们拍摄的照片和发表的通稿，我们都会先提交您的工作室过目。”

欲星移点头道：“多谢。”又偏过头来，颇有些促狭地说，“刚刚我给你打的广告怎么样？”

砚寒清苦笑道：“欲老师，压力山大啊。”又道，“您方便先进行采访吗？写真棚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欲星移笑叹了一声，道：“可以。”说着，将墨镜勾下交给经纪人。玻璃中庭投下的明亮光线里，砚寒清看到他眼下的细纹和淡淡的青黑。骤然间，群里看到的消息又跳进他的脑海。砚寒清几乎掌控不住自己的舌头，脱口而出：“或者您需要先休息一下吗，欲老师？我们准备了休息室……呃，我是说，您毕竟拍完戏又坐十个小时飞机回来，连轴转大概很疲劳……”而且据群里的妹子说欲星移一向在飞机上睡不着觉，近年又是他事业转型，自立门户的重要时刻。砚寒清悬崖勒马，把最后一句话吞进喉咙里。

——话未及半，他已经恼恨到要割掉自己的舌头，但越找补似乎越是纰漏百出，最后将他的舌头都打成结，张口难言。更不用说欲星移倏然停住脚步，转身看他，脸上殊无表情，眼神分不出喜恶。怎么可以挑剔欲影帝的外形！自己的语气是否还带着嫌弃？这样初年入行的小记者才可能犯的错误，怎么会发生在他的身上？砚寒清欲哭无泪，讷讷道：“欲老师，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与此同时，欲星移也开口道：“很明显吗？抱歉，路上匆忙，没有注意。”

二人一并开口，又一并闭嘴。半晌，欲星移微微抬眼，专注地望着砚寒清，笑了笑：“确实有点疲劳，连你都看出来了——那还得麻烦砚记帮忙联系一下刚才门口的记者，帮我P一下图了。”

砚寒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欲星移竟是在开玩笑，一时间几乎哑然失笑，心中的紧张倒是真的消弭了，说：“没有没有，只是有一点黑眼圈，并不明显，我只是担心您可能没有休息好。”

欲星移侧过头来，接过助理递来的镜子打量一下自己，向经纪人道：“联系一下化妆师，再帮我遮盖一下。”又向砚寒清道，“采访的时候应该不拍照吧？”

砚寒清说：“可以留到最后再拍。”又低下声音，颇有些羞赧地补充道，“欲老师，我们可以聊得轻松一点，采访室不会有别人，您休息一下拍照的时候精神会比较好。”

“好。”欲星移似乎被逗笑了，拍了拍他的手臂，转身走入采访室，“那砚记可不要胡乱编排我啊。”

lofter：竹见清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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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2)

1樓發表於: 2023-08-22 21: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2
忙完采访已经几乎是下午。欲星移前脚刚出采访室就被行色匆匆的经纪人和助理拉去化妆室为拍照做准备。砚寒清把采访稿归档，去吃饭的路上终究不放心，揣着工位上的茶叶罐去摄影棚偷看。

刚踏入摄影棚，就被人拍了下肩。砚寒清犹如做贼被发现一般激灵一下。转过头，不是皎凌衣还有谁？这吓了人而不自觉的女孩莫名其妙地问他：“表哥，你来这里干什么？”

“呃……”砚寒清张口结舌。皎凌衣已经眼尖看到他怀里的茶叶罐，毫不客气地拿过来就闻：“这是什么？哇，好东西，正气山庄的花茶？表哥，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这么一打岔，砚寒清终于找到一点话说：“你吃午饭没有？”

皎凌衣更加莫名：“我当然是吃了饭才来上工的，下午要连轴转诶。——喂，我俩部门都不同！表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主动来找我吃午饭！”

砚寒清有苦说不出，伸手要拿回茶叶罐，皎凌衣又躲着不给他，脸上挂着促狭的笑意。“哦！我明白了！”她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一点端倪，笑嘻嘻道，“你也来看欲影帝？看到这个牌子了吗——片场重地，闲人免进。”

砚寒清无奈道：“表妹。”

“好啦，我知道了！你这个社恐狂魔。”皎凌衣吐槽道，“看在茶叶的份上，我会帮你去要签名照片的。——也不知道是谁做了一早上的专访连个签名都不敢要。”

砚寒清耳尖通红，低声说：“不是为了这个……”

“那我不给你要了！”皎凌衣说，“快说话，要还是不要？”

砚寒清别开眼神，半晌才微微点了下头。于是周围立刻充满了快活的空气，皎凌衣笑得东倒西歪，好似遇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情。砚寒清深吸一口气，强忍尴尬，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呃，那个茶，呃，其实……”

皎凌衣大大的眼睛直直望着他，砚寒清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转移话题道：“上午采访结束晚了，欲老师恐怕没有时间吃饭。”

皎凌衣怒道：“我白感动了！还以为你在贿赂我！”又打开盖子闻了闻茶叶，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欲影帝最喜欢喝的茶叶是吧？砚寒清，你混几个粉丝站啊！你这个深柜男粉！”

砚寒清苍白地辩解：“你要喝也可以……”

皎凌衣鄙视地看他一眼，说：“知道了，我会给欲老师泡茶的！午饭嘛反正也送进去了，不过可能也不会吃。听说他下个剧组还让他减脂呢。签名照片也会帮你要的！去去去，整理你的采访稿去！周末记得请我吃饭。”

砚寒清低声道：“你购物车的链接也可以发我……”

皎凌衣甩了下辫子，转头走了。走出两步又回头道：“你的快递在我工位上，记得拿。”

下午五点，砚寒清手录完采访稿最后一行字，把材料保存，左右张望无人，终于还是心痒痒地拆开桌上的快递。飞机盒和泡沫纸之下，厚厚的一叠物料由一张腰封裹着，上书：欲见青山——欲星移荧幕十五周年粉丝物料年刊。

精心定制的腰封陈列着欲星移出道十五年来所有金光闪闪的荣耀。腰封之下，是今年春时尚大会“墨乱风云”秀场的大幅写真。欲星移微微侧身，高抬下巴，鸦羽般的长睫于眼下扫出一片阴影，其下是一双耀若繁星的眸子。银发整齐后梳，耳鳍磷光灿灿，反射出寒冰一般锋锐的流光。高定风衣竖起的高领和简约笔挺的剪裁令整个人的气质肃穆又冷酷，垂目的神态偏偏又显露一丝悲悯。无怪乎粉丝站把这张写真称为“赛博观音”。砚寒清伸手拂过那双眼睛，一时间目眩神迷，口干舌燥。

年刊发行，粉丝大群里的消息早就破千，处处可见返图与尖叫。砚寒清戳开管理员小群，勉强上滑找到那个鲜红的艾特。

欲老师的小珍珠：@得愿长歌歌大收到物料没有？
得愿长歌：抱歉，在工作。刚刚拆开，好多东西，我才看到封面（/笑哭）
云水间：这次年刊封面图太顶了！
欲老师的小珍珠：快谢谢歌大P的图
欲老师的小珍珠：真想把歌大偷来我家地下室不P完一百张高清美图不放出去！
潇潇雨歇：（动画表情）
得愿长歌：潇潇找的印厂也好
潇潇雨歇：秘密消息！听说欲老师回国立刻去太虚的专访了（/期待）
欲老师的小珍珠：噢噢噢噢，又有太虚的神图可以舔了吗！！老东家yyds！！
云水间：人家也没有很多期待，也不指望像十周年专访那样的神图，只要17年路演、联合写真或者三年前太虚专访的水平就可以了！（/做梦）
欲老师的小珍珠：没事，我们还可以让万能的歌老师P图
得愿长歌：（/笑哭）
云水间：对了！歌老师，帮我找找证书有没有混在里面啊！
得愿长歌：我看看

砚寒清把年刊先抽出来，海报、手幅、明信片、镭射票、报纸、杂志切页一张张点数，自里面抽出一张纸质不一的暗纹证书来。随之一起掉出来的还有一本小册子。砚寒清低头看了一眼，一边去捡一边打字。

得愿长歌：找到了，在我这里
云水间：太好了（/大哭）我找疯了
得愿长歌：（/笑哭）给我个地址，给你寄回去

他打着字，顺手把小册子翻了一翻，密密麻麻的文字才扫两行，砚寒清手一抖，册子重新掉回地上。
他呆愣半晌，才平复心情，迟疑着重新捡起小册子。

得愿长歌：（图片）
得愿长歌：这是
得愿长歌：什么东西？？
潇潇雨歇：（/坏笑）
潇潇雨歇：粉丝站做出来的神物，这东西我们都不外传
潇潇雨歇：你可收好啊！总共才印了五十本不到，叶子在同人站辛辛苦苦收集的授权，一般人可都没有

砚寒清打开到第三页，看着上面一串几乎囊括了欲星移出道以来所有CP的目录，什么双影帝、珍珠玉髓、飞鸟与鱼、竹马、荧幕情人，又看看后面各CP镇圈之作，真情实感地感慨。

得愿长歌：怎么还全收录一起了
得愿长歌：这个东西传出去真的是腥风血雨了（/流汗）
云水间：直接身败名裂
潇潇雨歇：十五周年年刊的特别番外嘛！
得愿长歌：（/流汗）

话音刚落，外面轰隆一声雷响，秋季的最后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砚寒清收拾完工位下楼时，门口等出租车的人流已经浩浩荡荡排了一整条街。砚寒清抱着电脑和装物料的袋子，一时间茫然无措，分不清是该用它们挡雨还是自己挡它们的雨。去地铁的班车倒是来了，淋雨的人们蜂拥而上，二十秒之内已经塞得如同沙丁鱼罐头一样。砚寒清看着倾盆大雨，默默地把自己的脚又收了回来。

还是等等吧。他想，在骤然降温的雨夜打了个寒战，一边努力刷新手机，希望可以在排队一百多单的打车软件里捡个漏。

正在此时，一辆低调的黑车车灯一闪，缓缓滑行到他面前。车窗慢慢摇下一小条缝，防窥车窗里漏出那双勾人心魄的眸子来。

“好巧啊，砚记。”车里的人微笑说，“要不要捎你一程？”

一道凌厉的闪光，随之是轰然雷响。瓢泼大雨中，砚寒清抱着包弓身跑到车前，短短一段路已经衣发尽湿。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塞在后座的小角落里，努力不让身上滴下的水打湿车座。好狼狈。他默然想，低下头又看到鞋上的泥。真的好狼狈。

欲星移纤长的手伸过来，微微倾身，递给他一张纸巾。他拿东西的手势好似总是轻飘飘的，墨镜也是勾着，纸巾也是拈着。砚寒清在那一瞬间想到去年《想起你的声音》剧组的路演采访，欲星移贴合人物留的长发还未剪，整个人浑若无骨地靠在椅子上，用尾指勾着一缕发丝，噙着笑意回答问题的模样。一股战栗从尾骨蹿起来。砚寒清微微吸了口气，接过纸巾道谢。别想了，砚寒清，别想了。

他低下头来有些慌张地擦去发上的水珠，手指仿佛能感受到面上和耳垂上的滚烫温度。他胡乱地与前排的经纪人寒暄几句，心里庆幸已经天黑，可以遮盖人的神色。然而抬起头来，砚寒清忽然又痛恨太虚集团的路灯太暗——欲星移半掩在夜晚的黑暗中，神情晦暗难辨，只有街灯划过时，容颜才被照亮，露出那双自暗处打量他的眸子。

“砚记，我以为我们是熟人了。”他说，又递给他一张纸，声音比采访或者应付记者时更加低沉宛转，大约是因为营业结束了， “是电脑吗？”他体贴地说，“包上也擦擦，进水了就不好了。”

砚寒清低低“嗯”了一声，一时局促。经纪人倒是转过身来问他：“砚老师去哪里？”

“送到家吧，这么大的雨。海都的天气还真是喜怒无常啊。”欲星移替他回答，把砚寒清的“到地铁站”一句掐灭在口中，只好附和他说：“近日好像是有台风吧。我竟然忙忘了。”

欲星移笑：“这么大的雨，伞也遮不住吧。”

“我明日和后日都没有日程了。”他继续说，似乎是在解释，还有些快活地向砚寒清笑了笑。

“老师终于可以休息了。”砚寒清真情实意地感慨，“近日老师的日程真的是太辛苦了。”

“事情都赶在一起咯。”欲星移说。

几句话说罢，方才凝滞的空气终于松快开来。砚寒清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大着胆子问：“欲老师是拍到这个点吗？”按道理，他早该走了。

欲星移不甚在意地说：“拍完遇到封宇，跟我谈了谈上综艺的事，于是就耽搁了一下。拍都拍了一集了，艺人居然出事，下下周就要播出，我看他也是真没办法了。”

砚寒清结巴道：“是《全能演技王》？呃，欲老师，这个，这个是保密的吧？”

“啊呀，说漏嘴了。”欲星移笑，竖起手指按住唇前，“砚记，帮我守秘啊，不然就要扣钱了。”抬眼忽然看到什么，道：“这么大的雨，要不先在这里停一下，砚记也没有吃晚饭吧。新荣记怎么样？这家店好像是新开的呢。”说罢，又向他这里倾一点身，道，“我请客。”

砚寒清“啊？”了一声，刹时间已经失去思考能力，满眼只剩下欲星移微带笑意、眼如秋水的脸，于暗夜之中熠熠发光，一道明亮的街灯恰巧转来，又很快消失。世界万籁俱寂，风声、雨声、车笛声消失殆尽，只余他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欲星移玩笑般说：“说来和砚记认识八年，还没有一起吃过饭呢。正好刚结束专访，还得请小砚记者妙笔生花，助力我的事业转型啊。”

砚寒清昏头转向，一时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所言何物，所思何物。他似乎是点了头，又好像说了些结结巴巴的赞美之词或是客套话，又好像什么都没做。他觉得他应该显得蠢极了，笨拙、木讷极了，但醉酒般的快乐与眩晕包裹着他，令他不知悔改地点了头，得寸进尺地投入那漩涡般的迷醉。于是做梦一般，他被包裹在似幻又真的美梦中，飘忽着傻笑、聊天，说一些不知所云的话，长久地凝视那张被贴在书房和卧室、收藏在纸片和书柜里、张贴在户外大屏上的脸，用羞涩的眼神描摹他的轮廓，以尽他在早上的采访中想做又不敢做的夙愿。

——顶着他不知何时出窍的灵魂。

那灵魂的归位大约是在三小时后。砚寒清发现自己坐在公寓的玄关里，灯不曾开，鞋子也不曾换，他仍穿着为采访准备的熨烫好的衣服，盘膝坐在地垫上，电脑放在一边。

掌心里捧着一张油墨未干的签名照片。

他的心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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