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3.36 【雁默】（限）羽国遗事BY 渡劫中的y ，3F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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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默一生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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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樓主發表於: 2015-10-21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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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6 【雁默】（限）羽国遗事BY 渡劫中的y ，3F更新

    从凰后那边接收到策天凤已死的消息时，雁王不由一怔，批阅奏章的朱笔斜斜划出一道。不过他很快从这种久未出现在他脸上的情绪中摆脱，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成为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执掌羽国生杀大权。

    他很冷静地听完信使关于铸心局的汇报，挥退信使，从椅上起身，沿着深深的宫廊，步入一间他已经年未踏入的宫殿。
时值深秋，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抬脚踏入殿内，碾出梧桐落叶化为齑粉的细碎声响。

    雁王细细抚上苍绿平滑的树身，温柔而执拗地抚过每一寸纹路，忽而五指用力刺入树身，深红的鲜血沿着树皮的纹理蜿蜒而下，染红了眼前青翠。他喉间漏出一声低笑，断云石出袖，砸落室顶匾额，匾额落地后碎成两半，裂痕穿过“停凤台”三字中的“凤”字。

    迈前几步，跨过碎裂的匾额，推开宫门，日光争先恐后闯入昏暗的宫室，却破不开深重的红色帷幕。殿内精巧的器皿无一不蒙着厚厚一层灰。雁王撩开帷幕，幕后金制的雕花烛台上放着几支久未使用的红烛，鼻端萦绕着潮湿的气息。

    雁王运起简单的火术，点燃身边的一支红烛，摇曳的烛火闪烁了几下，照出鼻翼阴影与暗红帝袍的一角，随即熄灭，幕后重归于幽暗。沙哑低沉宛如喟叹的声音在暗室中徘徊：“阳光照不到的黑暗只存于人心。师尊，这……就是你将我推入的黑暗吗。”

    策天凤走后，宫中与他相关的人事物一样一样消失，渐渐地，再没有人提起这个名字，除了这座尘封的宫殿，再也找不到关于他的痕迹，若非午夜梦回，雁王也已快模糊了他的面貌。当惊觉到这一点时，有意无意间，雁王开始模仿那人的声音言辞、步履姿态，在他一言一语、一举一动之间，仿佛那人一直与他同在，从未离开。

    “鸿信……，”雁王循着记忆轻启口唇。不对，师尊不会武功，当年那未刺中心脏的一剑伤到了他的肺叶，即使后来有冥医竭力救治，但还是留下了后遗症，说话常有短促气虚难以为继之感，应该再轻一些，再柔一些……哈，师尊从未这样叫过他，哪怕是在最温柔的梦境里。

    墨家传承，弑师血祭，这是每一代墨家钜子与传人都无法逃脱的宿命。

    雁王依照策天凤的计划举起墨狂刺向他的心口，剑尖刺穿他身着的青衣，刺入了他的皮肤，一股股暗红的血液涌出，沿着衣褶染红衣袂。雁王握着剑柄缓慢深入，一种奇异的感觉传入他的脑海，两千年来，一代代钜子心怀的渡世大愿涌入意识海，血色传承禁印出现在他的额头。

    剑尖继续推进，在触到心脏的一瞬却突然调转方向，避过了要害，传承中止。鲜血喷溅而出，溅到了雁王额上血红的未传承完全的额印。他抬头看向他的师尊，伸手抚上那人溅满鲜血的脸。

    那人依然无动于衷，面色苍白而冷峻，看着他，艰难吐出一句话：“妇人……之仁，看来……要让你……做出这样的决断，确实是……勉强你了……”语毕，径直倒了下去，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接入怀中。雁王感受着温香满怀，垂眸闭眼，暗红浓密的眼睫投下一片狭长阴影，遮住眼底神情。

    策天凤醒后，依旧是那副疏离淡漠的神情，目光在他额间的印记上停留了一瞬，淡淡说了一句“你让我失望了”便不再理雁王。

    因为这一剑伤到了肺腑，他的面色雪白，衬着棕红色的瞳孔，越发显得眉目隽雅浓秀，眼角眉梢都带着一抹难以言说的脆弱风情，语声也比之前更轻更柔。

    雁王看得心中一动，将冥医熬好的药端过来，递上前，柔声道：“师尊，先喝了这碗药吧。”

    策天凤伸手接过药碗，细白的手指无力托住碗底，药碗摇摇欲坠，药汁溢出些许。一双带有薄茧、惯于习武的手附上来，扶住药碗。

    雁王感受着掌中细腻冰凉的肌肤，轻嗅眼前人因为低头饮药而凑到跟前的浅绿发丝，那人呼出的气息萦绕在鼻端，平日如隔云端高不可攀的人此刻近在眼前，一俯身便能一亲芳泽的距离令他仿若置身梦中，不由醺醺然而欲醉。

    突地一声轻咳打断旖旎思绪，雁王忙放下碗，一手揽过师尊消瘦的身躯，轻拍他的背部，待得怀中人的呼吸平稳下来，他才伸手将策天凤嘴角溢出的药汁细细拭净。一痕药汁顺着皓白的脖颈隐入雪色深衣，雁王的目光舔舐过药汁划过的痕迹，被布料阻挡，受到蛊惑般，他的手指沿水痕划下，到达深衣领口仍不打算停住往下的趋势。

    耳边呼入一口热气，他微抬头，看到眼前的人轻启双唇，柔嫩的唇瓣弯起温柔的弧度，吐出的却是冰冷而无情的话语：“够了。”

    清冷的语声穿透耳膜直达大脑，打破一室暧昧，雁王原本沉浸在旖旎梦境中的心瞬间如坠冰窖。沉寂几息后，他艰难开口：“师尊，我……”策天凤偏过头，仍是没有看他一眼，冷冷吩咐道：“出去。”

    不知从何时起，这份师徒情谊悄然变质，对师尊的独占欲像有毒的藤蔓一般由雁王的心上生发，绞紧每一条脉搏每一根血管，每一次呼吸都让他感觉毒素在一寸寸蔓延，直至病入膏肓、药石罔效。

    师尊说过，自己不是第一个被他放弃的徒弟，这次失败了，他可以寻找其他的传人。对于他来说，策天凤是唯一，而对于策天凤来说，他只是一个失败的弃徒，无足挂齿。

    如果雁王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可能就这样放弃，带着不甘在钜子剑下步入轮回。然而他终究是策天凤曾看中的人，他从来不惧怕失败。

“承认失败，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我喜欢失败的第一步，因为失败，总是成功的垫脚石。但是这成功，总要由我来定义。”

    师尊，我会找到在不弑师的前提下传承渡世大愿的方法。我想要的，不止是做一个你认可的徒弟。

    “弱者总是会为自己做不到的事寻找可笑的借口。你的心思，太浅了。”

    那个人锐利的目光刺穿他的瞳孔直达内心，他什么都瞒不过他，他也不打算隐瞒。他将他软禁起来，隔绝外界所有联系。

    《羽国志》有载，霓霞之战结束不久，羽国内战弭平，百废待兴，有恢恢盛世之兆。王族上官鸿信登上王位。登基伊始，大赦天下。有下臣上书，言百姓安居乐业，夫妻举案齐眉，阖家和乐美满，王应遴选好女，莫使后位虚悬，然则阴阳调和，于国大有裨益。王曰：善。未几，命神铸巧匠修筑停凤台，殿内遍植梧桐，取凤非梧桐不栖之意。通令全国，行国礼，赐国宴，册凤后，举国欢腾。

    雁王步入偏殿，这是帝后在册封大典前进行准备工作的场所。

    他走到殿内的铜镜前，由于光线太暗，铜镜并不能照出他的轮廓。不像多年以前的那一晚，灯烛煌煌。

    那一晚，他亲手一件一件褪去最爱的师尊身上的衣服，看着平日里深掩在青衫下的瓷白肌肤展露在眼前，雁王目光一沉，呼吸不由一乱。

    殿内燃着的龙涎香气味愈加浓厚，空气中的温度逐渐攀升。终是将这轮天上冷月揽入怀中，难免令人心驰神荡，不知今夕何夕。指尖轻触淡色薄唇，轻柔慢捻，唇间洇出一抹薄红，诱人采撷。他的五感仿佛被鼻端浓郁的暖香堵塞，心猿意马。

    感受到如火般炽热的目光，策天凤冷淡嗤笑一声，似在嘲讽。

    被这声嗤笑唤回神智，雁王也不羞惭，大大方方沿着怀中人身躯上下逡巡了两遍，俯下身，深嗅着他身上清甜的草木香气，低哑的声音伴随温热的气息倾吐在策天凤耳边：“师尊，孤王为你更衣。”说罢，金色瞳孔中慑人的眸光流转，嘴角勾起一抹暧昧难言的邪笑。

    雁王替他换上大红的婚服，在两人衣带上系上同心佩。铜镜中映出两人的轮廓。他拆落策天凤惯常梳的文士发髻，执起一旁的玉梳，径直梳到发尾。接着取过一旁的凤冠，为怀中人戴上，凤冠上琉璃珠帘垂落，冲淡了那人眉目间的冷意，让人平白生出一种被温柔相待的错觉。四周的暖红烛火染上他的双颊，仿佛涂了胭脂一般，晕出两抹艳色。

    雁王呼吸一窒，似是被这难得的温柔诱惑，伸手触碰镜中的容颜，却被传递到指尖的凉意惊醒。

    四周一片黑暗，跟刚进入偏殿之时并无二致，只是指尖上沾了一层灰。

    那是他这一生中最为接近那轮冷月的时刻，在那人走后许多年，依然历历在目，时常入他梦中。

    册封大典结束后，凤后先行回转停凤台，雁王等到大典后的国宴结束，挥退众人，行至殿门前，忽而踌躇不敢入。

    他这一生从未有过这样紧张不安的时刻，自从登上王位，更是时时克制，不让情绪外露。这次夙愿得偿，他却恍若置身梦中，生怕南柯梦醒，发觉只是一枕黄粱。

    深呼吸几次，雁王终是踏入殿内，撩开厚重的帷幕，一抹端坐床畔的红色身影映入眼帘。雁王压抑澎湃的心绪，“师尊”两字在舌尖百转千回，硬是喊出无限缠绵与欣喜的意味。

    他小心翼翼走近端坐着的人，缓缓拉开鲜红的盖头，像是怕惊醒一个最深沉的梦境——

    “我们又见面了，雁王。”

    盖头下露出一张艳丽妩媚的女人的脸。

    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坍塌，雁王金色瞳孔中的光线瞬间全部湮灭，再也透不出光。深邃的瞳孔深处仿佛隐藏着黑洞，虚无黑暗，吞噬着一切映入这双眼中的事物，尸骨无存。

    似乎是过了一瞬，又似乎是一个世纪，冰寒彻骨的声音响起。

    “一句话，换取你的生机。”

    墨家九算中唯一活着的女人轻轻一笑，左腿慵懒搭上右腿，曼声道：“你需要利用我手中的墨者调查他在中原的情报，掌握他的行踪，利用我手上的墨家秘辛典籍寻找传承止戈流的其他方法，利用我来给羽国子民一个交代；而我，需要这个位置，完成我的计划。”

    “我们是仇人，不是吗？”

    “哦？当初你找我助你登位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女人起身，高跟鞋在地面上踏出的响声回荡在室内。

    “各取所需，互不干涉。如何？”

    “成交。”

    《羽国志》载，大婚翌日，王诏令，改凤后封号为凰后，封闭停凤台，擅入者格杀勿论。同时命座下大将率兵追缉乱首策天凤，将其押至国都论罪。

    在逃亡途中，总算有一点可以歇下来喘口气的时间。冥医将水壶递给默苍离，惯于紧皱的眉头依然不见轻松。

    “苍离啊，你一点都不担心那个女人跟雁王合作，反过来坑你吗？”

    “未来会发生一件事情，让他们明白，他们终究不是同路人。”墨家将会因这场史无前例的冲突与剧变扫除两千年来积累下来的不安分因素，重归于黑暗。而自己，该去寻找下一个传人了。

    “你又在敷衍我，未来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你这么神棍哦。”杏花君一歪头，“算了算了，我们继续赶路。”

    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胧明，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

    翌日清晨，雁王从昏暗的大殿中迈出。秋阳无力投射出刺目的光线，却照不进他周身萦绕的深渊般的黑暗。

    他回到处理日常政务的殿内，一旁的宫女端上用翡翠玉杯盛着的漱口水，他的目光略过宫女端着玉杯的手，阴冷森寒仿若实质。宫女内心升腾起一股恐惧，一个冷颤，玉杯摔落，碎成八瓣。她害怕至极，只得跪下一叠声磕头求饶。雁王目光略过四分五裂的翡翠杯和宫女额头砸在翡翠碎片上晕出的血迹，这位向来以仁慈宽厚著称的君王一反常态命人将宫女拉出去处斩。

    充耳不闻远去的凄厉哭喊，雁王像往常一样打开奏章，却迟迟未落笔，像在细思沉吟。

    这么多年来，就算早有师尊的行踪，他也并未去中原寻找。一者羽国历经战乱，百废待兴，诸事繁琐，不得脱身；二者他原想寻找到两全其美的传承之法后，以胜利的姿态迎回他的师尊，并得到他的认可，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失败的模仿者。他等了那么久，最终等来的却是那人已死的消息。雁王放下笔，长长喟叹一声。

    “我从来不介意失败在前，输，算得上什么？只怕世上，无人让我赢。”

    吩咐信使答复凰后的邀约，他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处理禅位事宜。

    这一生，因有所求而登王位，因有所失而禅位，起起落落，总归是系于那一人。

[ 此帖被雁默一生推在2016-03-06 10:5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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