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27 【初魔】桃紅柳綠（完），1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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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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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5)

樓主發表於: 2011-02-22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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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7 【初魔】桃紅柳綠（完），11F

前面的話：
原劇背景，截至梟皇論戰第三十集，細節應情況改動。目前設定是大家都活得好好的，苦境跟其他組織打架去吧，四魌界一鍋粥的事已經了了。
序可能不太相干，但這篇真的是初魔！序中有碧邪和初嘯，請慎！跳過也沒關係！
更新時間不穩定，一次2000-4000上下。

序

白帝回到上天界兩年之後的一個春日，收到一封來自苦境的信。當時上天界的首朵桃花正開，一夥人都湧去看花了。他這兩年因回復體力重新適應環境，一直在調養，整日賦閑在家。銀戎早就恢復職務了，現在正被人叫去陪同界主賞花，順道維持秩序、保護界主安全。

白帝一直住在銀戎府裡，自己的聖將府雖一直有銀戎遣去的人打掃，但因長時間無人居住，多少有點陰森。這封信先是送到聖將府的，送信的差使大概不很瞭解這個情況，敲了門，聽沒人，就直接將信塞到了門縫底下。三天之後，銀戎這邊的人再去打掃，一開門就見一封臘封的牛皮紙信封躺在地上，表面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灰了。

收信人寫的是“嘯日猋”。打掃的小廝覺得這名字很耳熟，但一時沒想得起是誰，便將信揣在兜裡拿回家擱在案上。直到清晨在院子裡聽統帥大敞著門坐床邊跟躺床上的聖將聊起苦境的事，才想起“嘯日猋”就是睡那兒半眯著眼的聖將大人。他趕忙回屋將信取來，戰戰兢兢地遞到聖將手上。

“放書桌上就行了，待會兒叫人幫我打理一下，我也想去看看桃花。”聖將這才起床，身上還披著夜裡穿的銀白色直筒睡衣。說話的時候眼睛彎彎地眯著，眼角滿是笑意。如果不是那頭全白的頭髮，他會覺得自己看到了夏天才開得漂亮的向日葵。

小廝白天也跟去湊熱鬧了，不過沒在花地裡看到聖將，晚上回來的時候落了雨，雨裡夾著雹子，再路過院子的時候，就聽到聖將和統帥在吵架。他有點驚訝，正要找地方藏個身聽聽他們在吵啥，卻發現廊柱、石山、槐樹後面躲了好些侍者，原來大家都在好奇這事兒。統帥性情非常溫和，鮮少同人爭執，對聖將更是呵護備至百般遷就，這兩年來兩人人前人後都是笑容可掬相敬如賓的樣子，會吵起架來，實在是出人預料。

還沒靜下心來聽出個所以然，房門忽然“啪”地一聲洞開，統帥握著門框，吼了一句：“都給我幹自己的事兒去，別讓我發現還有人在外面站著。院子裡一個人也不許留！”

雹子打在地上的聲音清晰可聞，沒人動彈。大約還沒人想暴露了自己。

“聽不見？要我一個一個趕？我來趕你們就別想再待在統帥府了。”

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接著十來個人把頭埋到胸口兀地竄出來，很快消失在各自就近的走廊和石板小路上。接著便是比雹子和雷霆還振聾發聵的摔門聲。

打掃的小廝第二天一大早去書房彙報工作，路過聖將房間的時候，在門口撿到一張揉成一團的紙。他處於職業習慣將紙撿起來，本來打算扔了，卻因著某種奇妙的鼓動，將這張亂糟糟的紙打開來。

紙上的字跡因為前夜的雨有點花，但分辨起來還沒問題，抬首就是“嘯日猋”——這是昨天那封信。字跡筆鋒剛中帶柔，非常漂亮。他心裡抖了一下，咬一咬牙，看了下去。

嘯日猋：

吾也不知為何書此信與你。夜間驚醒，通體寒涼，草屋本來又窄又小，床邊隔著紗帳，吾仍然覺空曠。想是因為這世上與我還有點聯繫的只剩下你的緣故。
前幾日玉姑娘有來看過我，她也同我談到了你。她說留蝶夢土四季花開，讓她想到當日你初練生之卷，讓這片山頭開滿桃花的情景。
吾也記得你手裡握著花枝的驚喜表情，不知你現在過得可好？

對於你那些時日給予我的幫助，吾非常感激。此外我也必須為那件事向你道歉。那整件事中，受到傷害的都是你，因此導致你和玉姑娘分開，吾實在痛心疾首萬死不能辭其咎。

本該是魔王子同吾之糾葛，卻累你牽涉其中，這是吾之過錯。當日他找上門來，對你惡言相向，正是出於對此事的憤怒。吾所修習之極心禪劍雖有抑制蛾空邪火的功效，但那日重傷，勞你相救，卻無法再抑制邪火，實非吾所願。此後吾又百般回避此事，對你態度冷淡，令你心緒不寧，致使你以為此事乃是你的過錯，那樣做並非正確解決之道而是你錯令吾背負罪責。吾沒仔細同你講過，那實則是吾自己意志薄弱之故，與你無攸。

吾思慮很久，是否該將此信寫下來，又是否該將此信寄出去。或許你此刻在上天界過得很好，再舊事重提，或許會擾你清淨。但我一直因此事心神不寧，若不將此事言明，實在有愧於心……

小廝頓時恍然大悟，忽然想起昨夜統帥和聖將吵架時，他唯一聽清的一段話：“你還真是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活佛了？給人壓了還覺得是自己的錯？你是腦子有問題還是給灌了藥了？當日我同紫芒星痕苦苦勸你，你非但不聽，反倒刀劍相向，現在可好……你真是要被人抽了才覺得對方是對你好是不是？”
當時他還對統帥那段話感到茫然，現在看了這封信，終於明白了……信上後面還有幾大篇，將聖將在苦境同來信人的相處分門別類地追述了一番，開始還寫得簡略，到後來卻越加地詳細了。看得小廝有種……聖將暗戀著寫信人的錯覺。也難怪了，都發生了那種事……天呐！太出人預料了！
昨夜聖將的反應他不知道，也沒來得及知道，但他最清楚的就是統帥不希望這件事被任何多餘的人瞭解到。他忽然背心發涼。

“你看完了？”他回頭，正見統帥一臉陰沉地站在他面前。

“我、我、我還沒開始看！”他趕緊將信重新揉成一團藏到背後。藏是個沒有任何意義的動作，純粹出自他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

統帥勾起嘴角，瞥了他往後背的手臂一眼。

他咬了咬下唇，哆嗦著將信遞出來。統帥接過紙團攤手心裡，手心突然騰起一團綠幽幽的火，“啪嗒”一聲之後，他白皙的掌心就只剩了一堆紙灰。
“我並不擔心你會多嘴，但有些事往往是在無意間脫口而出的，你心思並不縝密。這個寫信的人你就算沒見過也聽過，叫劍之初，是慈光之塔的人。現在你回去收拾東西，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流放到火宅，二是去苦境跟這個人，總之今後都別在上天界出現，你要覺得寂寞，可以帶你的家人一起。”

“統、統帥！我——”

“從此刻開始，我不想再聽到你的聲音。也不希望你在離開上天界之前跟任何人有交流。今後不許寄信或者任何含有交流資訊的東西回來，明白嗎？只能點頭不許說話。”

小廝含著淚點了點頭。

統帥滿意地“嗯”了一聲，“好了，你走吧。”

小廝昨天擠去看上天界的那朵初開的桃花，但因為人太多沒看成，現在可好，再也沒機會看了。

一

劍之初是在仿佛聽著露水的情況下寫下那封信的。因為一直睡不著，他就轉著輪椅一路從山上行至山下，到附近鎮子的驛站時，天色已經完全放亮了。他放佛每走一步，天就亮一點。

回來之後仍覺難受，也一直睡不著，一整天沒怎麼吃東西。那時已經立春許久，山上的花開了不少，顏色紛亂複雜，他有點頭痛，於是拿出書來讀。在樹蔭底下讀書，漸漸就睡著了。

一直睡到第二天，素還真拍拍他的肩膀，他猛一驚醒，頭上掉落的花瓣雪一樣慢慢滾落下來。他在素還真背後看到一個木頭搭簡易單輪板車，上面睡了個熟悉的人。獨自一人的生活就這樣結束了。

劍之初和魔王子的糾葛要細說、很複雜，概說吧、也就那樣：童年舊識、竹馬竹馬，少年結怨，青年成仇。兩年前，劍之初用了師尹給的藥，把殘留體內的功體瞬間激發出來，同魔王子在織霞峰一戰，本來懷著同歸於盡的心情，卻不料魔王子在最後一刻收手，被他一掌擊下斷崖。他以為這人以重傷折翼之軀，被摔得粉身碎骨了，卻不料素還真又將他拉了來。

“這是怎麼回事？”他心情很複雜。嘯日猋、玉傾歡各自離開，留他一人於此，胡思亂想，往事難免沉渣泛起，擾人心緒。而他本以為從此消失於他的生命中的人，又再向他坦露那張蒼白的臉，他潛意識裡慶倖寂寞開始抽絲，表面上則是對將來感到不安。

素還真仍然一派儒雅風流的模樣，拂塵往臂上一挽，躬身道：“是赤睛在他跌落之前救了他一命。不過他現在功體盡廢，赤睛告知劣者，可將他送至此地。”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誰比他更瞭解魔王子，那就是赤睛。劍之初在猶豫，心裡猶豫的時候已開口請素賢人幫忙將人移到屋內木床上面。

魔王子昏迷半年不醒的唯一好處便是，劍之初可以將人隨意擺弄。屋內三間房，之前嘯日猋、玉傾歡同他各占一間，後來那兩人走了，另兩間房的床因他看著礙眼，便拆了，房中間各放一張方桌，桌上一隻花瓶，瓶中一枝花，井水半瓶。要重新搭張小木床於他並非難事，但他身體不便，也多有麻煩，所以他將魔王子放在自己這邊，但魔王子身著黑甲，占位置，他便趁人無法反抗之際將黑甲扒了，埋在後院地裡，而後給人套上白麻縐的單衣。睡覺的時候讓人側躺，往牆壁那邊推，臉貼到牆上，清晨劍之初翻過人身來，鼻尖灰白的牆灰簌簌地往下落。

劍之初對這世上所有人溫柔，也不會對魔王子溫柔。擺弄人的時候帶著近乎發洩的憤怒，完全丟了常年修習極心禪劍保持的修養和氣度。
這點並不是他自己意識到的，是魔王子醒來之後卷著嘴角提醒他的。當時那人顯得很開心，盤腿坐在床上，一把將他的薄紗帳扯下來，模糊的輪廓便隨著紗帳的飄落而清晰起來了。美人垂簾是令人浮想聯翩的美，扯了簾子就是光芒四射的驚豔。劍之初看魔王子那張夾帶少女的魅氣少年的英氣的臉，早看得習慣銘記於心，信筆可描繪脫口能詳說，但眨眼間恍然一見，仍會有刹那失神的感覺。

“如斯俊美的面容你也忍心摧殘，多辣的一雙手啊。”魔王子歪著頭摸摸鼻尖，看來他夜間昏迷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

“既然你醒了、傷好了，離開此地。”劍之初也就隨口說說。魔王子要走不走同他的要求並無關係，但態度得在之前擺明瞭。界限曖昧對雙方都沒意義。

拈著衣擺看了一會兒，魔王子頭次表現出厭惡的神色，“你要是軍師，讓士兵都換上你設計的衣服，敵人見了必定因倒胃口而退避三舍。然後你就可以趁機追擊，大獲全勝。你比素還真更具備智者天分更算軍師型人才。”

劍之初沒理他，剛在外面把花瓶裡的花換了，盛了半瓶水，現便往里間去了。

“劍之初，把花瓶扔了。吾骨頭軟，扶吾下來。半年沒動，有點暈。”

劍之初青年時期離開四魌界來到苦境，同慕容情結識，對方常說他脾氣好，個性寬容，宜婚宜嫁。他後來一想，自己這一脾性除卻恣肆而苦痛的少年經歷外，還可能同早年與魔王子相處甚佳有點關係。他的自我意識是被魔王子過剩的自我意識磨掉的，他的情緒是被魔王子嬉笑怒駡不動情的冷淡喚醒的。

他握著土瓷瓶頸的那只手因為那句話差點鬆手，突然回神，又趕緊捏緊，進去把花瓶放好了再出來。半年平靜以對，他幾乎要回到童年被人當扯線人兒任勞任怨任意吐槽任意打罵的相處模式了。他有點選擇性健忘，偶爾會直接跨過少年青年幾百年後的梁子瞬間跳回友愛時。

“劍之初好友，你這行動效率也太低下了，扔花瓶要走那麼遠嗎？”

“你不是當初的凝淵，吾也並非兒時的劍之初，此路不通。”

魔王子托著下巴，肘在膝蓋上，笑道：“其實從你一開始嚷嚷著對吾不會留情開始，吾就覺得奇怪了，我們之間，有騎著赤睛都飛不過去的血海嗎？”

劍之初驀地一愣。

“你要打架吾陪你，你要拼命吾還是陪你，這算是吾給過的最大的恩賜了吧。你還要繼續同吾鬧嗎？說實話，吾累了，早累了。”

劍之初眼前忽然閃過兩年半以前，他將魔王子打下斷崖時的情景，那被他刻意忽視的倦怠表情。
“……這就是你半年以來不願清醒的原因嗎？”

魔王子躺在那裡昏迷一個月的時候，人完全沒有蘇醒的跡象，餵食清洗全由他憑這一介殘缺之身一手包辦。除卻失去意識任人宰割的無辜樣外，根本與熟睡狀態無甚區別。愁未央來過幾次，將魔王子外傷內傷在十五天內就治好了，他請教愁大夫，這人怎麼還不醒。
“他自己不想醒吧。”愁大夫同劍之初同病相憐，都喪失了腿上的行動能力，但相較之下，情況又好了很多，至少不會因為丟失功體而無法移動。他看愁大夫穩穩當當坐在座上消失於雲端的時候，心裡多少有點唏噓。
“正如你所說，吾半身不遂，又功體盡失，與廢人無異，照顧你頗費力氣。”

魔王子臉色僵了一下，忽地扯開唇角大笑起來，“這不正好？滿足你夜夜偷窺偷襲肆無忌憚的小心思。”

談話無疾而終，結果並不重要、原因暫可忽略。劍之初將魔王子扶下來，讓他抓著輪椅的把手走路，問他要去哪兒。魔王子在他抽手之前果斷按在他手臂上，冰涼的掌心貼著他手背。劍之初深吸一口氣，魔王子咧嘴一笑，“吾總得知道吾呆在什麼地方吧。”

“這山上的花很大部分是嘯日猋練生之卷的時候才長出來的。”劍之初推開房門，濃豔秋色如畫軸展開，漫山色澤各異的雛菊爬地菊，遠一點則是橘紅的楓葉，未全紅，尚有青綠色澤，同橘紅鮮紅交雜，層次分明，蔚為壯觀。
魔王子低身摘了朵菊花扔到劍之初兩腿之間，衣擺上面，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哦哦哦，吾明白了，吾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劍之初純良而疑惑。

魔王子抿嘴笑著，表示惋惜，“你當年忽然恨我起來，原來是因為這個。年少衝動而已，你竟然介意了幾百年。”

劍之初臉刷地紅透，不及回應，魔王子突然放手站直身，顫顫巍巍前行數步，張開雙臂，仰面朝天，“這片山，及山上所有的生命非生命，都是我的，這也是我的王國。”

他就這樣住下來了。日後有人造訪，他表示要收涉足費。

[ 此帖被小輝在2011-02-27 10:5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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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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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5)

1樓發表於: 2011-02-23 14:1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二

飯桌上擺的是青豆青菜青椒，清一色的綠油油一片。
此時已經點上燈了，燈光引來夏末殘留的最後一隻蛾子，灰褐色的翅膀懨懨地在牆上投下黑影。魔王子盯著蛾子看了很久，始終沒將筷子捏手上。

劍之初見狀，轉動輪椅骨碌碌地靠近油燈，雙手“啪”地一合，將蛾子困在掌心，被蛾子輕盈的翅膀瘙癢，一路回身行至窗邊，手一放，將小蟲扔了出去，而後放了撐窗的木棍，關上了，傍晚秋色也被關在外面。
剛要回桌子那邊，土瓷盤飛來，他反射性片頭，險些被砸中。盤子撞到身後的牆上，菜油和青豆從他肩膀落了一身。
魔王子拍拍手，起身出去，回來的時候，手裡捏了兩片殘缺的翅膀，食指和拇指撚了幾下，磷粉飄落，被油燈光照得跟金粉一樣。
他歪頭抿嘴，眯著眼笑道，“這樣才比較能照顧吾的情緒。當然如果你親自動手，吾會更覺欣慰。”

劍之初無話可說。他可以對失去功體坦然受之，但魔王子無法忍受成為普通人。
“你這兩年去哪兒了？素還真說你被赤睛所救，但這也該是兩年前的事了。”他去拿帕子擦身上的油漬，擦了幾下見沒什麼用，就想乾脆換洗好了。

“吾在一個你看不見的地方默默思念你。”魔王子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中指食指沾了點他脖子上的油漬，湊近了仔細看。

“吾該感謝你的惦念嗎？”劍之初搖搖頭，歎了口氣，“從小你就這樣，好好說話就這麼難了？”

“你不該吐槽吾熱愛幻想的美德。”魔王子忽然拉住他的衣襟，朝邊上一扯，歪頭俯首往他脖子上咬去。

劍之初兀地顫抖起來。幾百年前的舊事像展在面前的工筆劃一樣鮮麗動人。
魔王子小時候很愛鑽到他房間裡玩，慈光之塔和火宅佛獄關係不好，但這是他唯一的朋友，他喜歡他歡喜。那小孩愛爬窗，都爬窗來，弄翻了他為修習極心禪劍靜心打坐特地點上的香，把他空蕩蕩的屋子每一件可以移動的東西都倒轉過來，調換位置，重新佈局，覺得不滿意了，就全部打翻。師尹回來見了必責駡劍之初頑劣，而魔王子躲到內間、翹腿托住下巴嘲笑的模樣劍之初幾乎隔著牆都能看到。
可那時候劍之初覺得這樣的魔王子也很好，因為他帶來總是很熱鬧的歡笑。小孩子總是愛熱鬧的。而這兩個人的熱鬧，只屬於彼此，很切中小孩子的獨佔欲。
他想到魔王子在下雨天來，渾身濕透，冷得抱著他發抖，他就回抱對方的腰，抱得人懸空起來，跟著一塊兒跳。
魔王子高興了，摟著他脖子朝他鼻尖咬了一口。

“好癢。”劍之初想要去摸被弄濕的鼻子，又怕鬆手把人摔著了。

魔王子得意地嘻嘻兩聲，隨後就含住了他嘴唇。

劍之初猶記得那觸動內心的柔軟感覺在他古井無波的靈魂泛起的漣漪，輕飄飄的，令人顫抖不已。

他將魔王子推開了。

“你在抖，還抖得挺厲害。”魔王子摸摸嘴唇。背後的燈光讓他的身周染了一圈模糊的光。

“吾去換衣服。”

魔王子嘟起嘴，很遺憾的樣子，“你想起小時候的事了。”

劍之初蹙眉回頭，“是，想起來了。”

“懷念嗎？”

“……懷念。不過都是過去的事了，就跟你弄死那只蛾子不可能複生一樣。”

魔王子攤手，“劍之初你搞明白了，吾沒弄死它，只是扯了它翅膀，那肉肉的軀體還在外面爬呢。”

劍之初轉動輪子的手頓了一下。明白魔王子的用意，讓他覺得有點難受。同樣是被扯掉翅膀的生命，魔王子想看看它究竟能掙扎多久。

“怎麼？你打算把它撿起來好好護著嗎？對它可以，對吾，就不必了。要安慰吾，不如把你的肉體當供品，半身不遂也有其價值。”

這種事是食髓知味的。劍之初到內間的時候，把門鎖上了。小時候被親過一次，一下午兩人都恍恍惚惚的。年齡太小，什麼都不懂，只是被新奇而美妙的感覺吸引了。到第二天，劍之初就忍不住主動親過去，臉紅紅的，羞澀地向魔王子徵求意見，問可以嗎。

那小孩沒心沒肺，手一攤，“可以什麼？”

劍之初接著就鬥手指不敢說話了。魔王子吐吐舌頭，攬過他的脖子，“哎呀，逗你玩的嘛。”
第二次親得比較鄭重，劍之初抖著手握住他的肩膀，生澀地在對方發白的唇上點了一下，屏氣凝神，而後慢慢貼上去，越貼越緊，只覺得渾身都失力了。兩人都一動不動地維持這個姿勢，直到呼吸困難了才放開。

那很長一段時間內，劍之初整日都想著這樣親密的接觸，想要親親想要抱抱。這事兒讓他煩惱了很久，打坐靜不下心來，練功進度緩慢，被責罰過好多次，一點用都沒有。他心裡怨怪魔王子，但見了人又忍不住將藏著的小點心端給他吃，看著他笑得開心，自己也開心，看著他嘴角沾上了點心的粉末，就忍不住去親。點心的甜味讓他把舌頭伸出來了，舔著舔著就往裡面探，越來越深入，腦子就跟捲進漩渦一樣，混亂不堪放不開手。心臟跳得太快，身體難受，放開了又覺得失落，更難受。

多年之後，劍之初有時候會覺得如果兩人一直維持這樣的關係不再往前，反目之後，相見也不會那麼痛苦。背著手望著瀑布說不會留情的時候也不必竭力控制直接揮手肉搏解氣的衝動。放大招發光球於他二人之間，絕不適用。不過現在也沒這樣的機會了。

換衣服的時候，魔王子把門踹了，端了根凳子坐在他面前看他換。
“吾來看是否需要吾幫忙。”他很開心，“你身體不方便嘛。”

魔王子是算好他到衣櫃裡找衣服的時間進來的，進門的時候劍之初剛好把外衣褪下，只留了件小褂子，光溜溜的胳膊承受秋夜習習涼風。劍之初冷著哆嗦著，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你出去。”

“你趕我啊。”連慣常用語都扔了，魔王子翹著腿跟個無賴沒兩樣。

劍之初瞅到桌上的花瓶，有點動手的想法，但以他的個性，要動手幾率不大。他咬著牙，背過身，一顆一顆地解褂子上的紐扣。魔王子的手握住了他。
耳邊瘙癢著，熱氣撩人，“你怎麼搞的？人長大點就害起羞來了？你把吾留於此地，不應該早想到這樣的結果了嗎？你覺得我們可能相安無事培養友情？未免可笑了點吧。”低語絲絲扣入心弦，劍之初下唇都咬成紫色了。

“吾沒想過，什麼都沒想過。”

“你是吾剩下的最後一點興趣，你知道，吾的興趣很短暫。”

這句話並不是一般的胡言亂語，劍之初對他的口氣有最細微的體察。這句話背後包含了，他對失去功體成為弱者的事實的痛恨與拒絕，對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握住與不放棄。
劍之初忽然明白過來，魔王子這兩年的空白時間大約跟赤睛有關。但結果就是，他的副體仍然選擇離開他。劍之初幾乎可以算是他最不想要的選項。而一個人，作為弱者活著，對他來說，還不如死了。

他歎了口氣，回握魔王子，卻不知道說什麼。他直覺無論說什麼，對方都會被惹怒。

“不說話了？”魔王子忽然抽手，“沒意思。”而後就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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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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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5)

2樓發表於: 2011-02-24 19: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三

床邊的帳子搭上了就沒換下來洗過。秋初尚有蚊蟲，魔王子醒來，一把將帳子扯了，劍之初人不方便，再套不上去，兩個人大早起來都渾身是包。之前那帳子是他囑咐嘯日猋搭的，兩年沒換過，頂上結了蛛絲，黑濛濛的一片。魔王子拉下來的時候雖以驚豔之色讓他失神半晌，但下一秒就灰頭土臉了。

快入冬這兩天劍之初把帳子拖到屋後洗了，擰乾展開，晾在竹竿上。魔王子靠牆抱著雙臂咧笑著看他，“真是賢慧。就是人傻了點，時機不對。現在洗這個有什麼用？有蟲子飛那陣你幹什麼去了？”

劍之初仰面迎著陽光，眯著眼，初冬的太陽柔和宜人，樹蔭把他的臉映成半透明的螢綠色，“你不怕被同族咬，吾怕。”

魔王子觸著左肩白骨的右指抖了一下，劍之初這段時間心情一天比一天好，“不簡單啊，我們結仇之前你都不懂得開玩笑的。雖然吾從不知仇自何處來。”魔王子攤手往前院去，下腳前要踩上白色的蔥蘭了，忽地在半空停住，又收回，饒有興致地沿著劍之初來時的輪轍叉著腿顛三倒四地走回去。
走到柴門同屋門的中線時，被金黃的泛光晃了下眼，定睛看去，師尹正端著煙杆子步行而來。兩人見了對方，具是一驚。

“師尹，”魔王子招招手，然後把手攤下來，“涉足此山二十兩銀子，不算貴。”

師尹聞言失笑，“那進這道柴門，跨過那門檻，坐上屋子裡的凳子，吃這間屋子裡的飯呢？”

“合計三百五十兩。不過你要能買張紗帳幫忙糊牆灰，就免去這些費用了。”

師尹從懷裡掏出片金葉子扔出去，落在魔王子腳邊，“不用找了。”

魔王子挑起眉，哼笑一聲，懨懨地瞥了一眼，也沒去撿，直接轉身進屋了。

師尹從他虛浮的步伐中可判斷此人已經廢了。雖於此地乍見此人令人吃驚，但多少還在意料之中。他的外甥同魔王子的來往之密切，他比即鹿知道得更多。

小外甥十五歲和人第一次脫光了衣服在房間裡摸摸搞搞的時候，他就在門外，從門縫看進去的時候嚇了一大跳。但礙于少年顏面，他沒直接闖進去，反而在門口僵著身子站了一下午。哼哼啊啊的聲音不絕於耳，門縫裡溢出坐墊旁燒的盤香，他不好去看，畫面卻因此更清晰地映在腦中，以致多年之後，像是真見過了一樣紮根於記憶中了。
那天魔王子走後，他一言不發地將劍之初拉到地下室關了三天三夜。無論是對即鹿還是對劍之初本人都不曾解釋過。直到魔王子在火宅佛獄受禮加冠結束，帶著赤睛穿過殺戮碎島到慈光之塔大鬧一番，劍之初出於立場跟人打了一架，師尹便再沒見他們來往了。
那時候的事對劍之初打擊很大，師尹倒是很滿意他之後勤練功夫的表現，不過這勤奮一來，又做過頭了。
現在在此地見到魔王子，他有點本該如此的微妙感覺。

劍之初在房內桌上換了一枝玉色的秋葵，給師尹煮了杯茶。
師尹將煙杆置於桌沿，捧起茶杯，抿了一口，“雖是粗茶，但比以前泡的好喝，你心境不同了。”

魔王子坐在師尹右手邊，執起劍之初推來的茶杯，手一翻，倒進師尹煙杆子裡，嫋嫋青煙“噗”地騰入空中。
“師尹，這個對身體不好。”他笑道。

“魔王子，吾年歲活得比你長，你現在同常人無異，吾還可比你多活上幾百年。”

魔王子捂住胸口，背一勾，面色痛苦道：“所以吾說這對吾身體不好啊。”

師尹為人極守禮節，劍之初覺得魔王子在胡鬧，怕兩人爭鋒相對理論起來，那就無窮無盡了。於是在桌底下拉住魔王子的手，打斷兩人的調侃，“師尹來此何事？”

“吾只是來關心下初兒的近況，不可嗎？倒是沒料到，你二人住在一起了，你也不送封信來說說，好讓吾有個心理準備嘛。”

不待劍之初還口，魔王子“啪”地打開劍之初的手，“拉拉扯扯幹什麼？”

劍之初一下僵住，目光掃過師尹鎮定看好戲的神色，臉刷地紅了，舌頭在口裡打結，想要解釋，卻發現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師尹抿笑著從懷裡掏出個青花小瓷瓶，擱到桌上，“這是吾前些日子收拾房間的時候看到的，你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劍之初本來以為師尹會替他解圍，卻不料拿出了件更令人難堪的物什來，他羞得無地自容。“師尹，你……”

魔王子把瓶子拿過來捧手裡，打開蓋子仔細看了看，湊鼻子邊聞了聞，“想不到你們慈光之塔的東西做得挺細緻，幾百年了還這麼香，成色也一點沒變濁。”

“用來關照火宅貴賓的東西嘛。”師尹等著看魔王子變臉，卻不料對方依然著力于研究瓶子裡的膏體不理人，他便轉向另一邊，“初兒，你還記得吾為什麼要關你到地下室嗎？”

劍之初在走神，聞言抬頭，愣了半晌，答得遲鈍：“因為練功偷懶。”他這話說得有點心虛，當時他的確是這樣認為，但現在想來，估計是師尹發現他們的事了。此事他羞於同第三人聊起，但師尹顯然不是這麼想的。
“師尹來就是為了談這件事？”

“吾本無事，即興而已。”師尹笑笑，端起煙杆放嘴邊，剛要吸氣，忽想起方才被魔王子澆了水，只得放下，“既然初兒你不願說，那就不談了吧。仇人情人，真是微妙啊。初兒你都這麼大了，這些事吾也無權過問。不是麼？”他瞅瞅心不在焉的魔王子。

“事到如今，雖非仇人，但也……算不上情人吧。”劍之初低頭去喝茶，表情曖昧不明。

魔王子吐吐舌頭，而後朝師尹正經八百地點點頭，“的確算不上，雖然同睡一張床，但吾還沒答應。床太小兩人擠著辛苦倒是。劍之初睡著了老跟夜遊似的小動作很多。”

劍之初一口茶噴出來。

師尹隨之大笑出聲。

“我去廚房。”他推了下輪子，臉轉得比椅子快。

劍之初一直沒去管床的事，一則是因為身體原因，二則也的確有點不願言明的感覺。夜半睡得迷糊了，他動動上身就能靠過去親吻魔王子的耳郭和鬢角。那種時候他人不清醒，想不太多，覺得是夢，就順著心情去做。
開始他早晨起來都不太記得自己做過什麼，只模模糊糊覺得有什麼令人開心的事，但多幾次就印象深刻了——尤其是月色中魔王子的側臉輪廓。他本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對那張臉感到陌生，甚至有連骨絡的走向都一清二楚的錯覺，但那個時候，他真覺得這與他所識的魔王子並非同一人。可能是月色將他的血腥與惡意洗淨，露出了藏於其中的另一張臉吧。在他看來，那是一張因為充滿愛意而寧靜美麗的臉，會讓他不由自主用手指勾勒對方的唇線，上揚的弧度完全不帶平日的嘲諷，如風起漣漪。

白日裡見著魔王子耳後鬢角上的痕跡，他雖羞愧懊悔，但因深明自己的脾性，只會對這樣有增無減的趨勢感到無奈。正如魔王子所說，他們沒可能相安無事地培養友情。不過他心裡還有疙瘩，而就他對魔王子的瞭解，對方也並非真有意要同他言好。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夜半這點小動作，魔王子是一直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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鐮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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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11)

3樓發表於: 2011-02-24 23: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这篇感觉真好

少年结怨青年结仇现在暧昧不明XD 竹马竹马亲吻太萌了

期待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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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ou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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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4樓發表於: 2011-02-25 01: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很好看！剧情很紧凑，还是我最爱的咩受>///<我是从这章开始看的，于是跑去补前面的两章……加油！我会等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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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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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5)

5樓發表於: 2011-02-25 15: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鐮lian
=w=謝謝喜歡~就是萌竹馬竹馬什麽的！！【扭臉
現在時不時要吵點架……

回 maoji
謝謝喜歡~~
扶額，這篇他們說有逆西皮的嫌疑……因為粗粗太……噗……

【正文】

四

只用了七天的時間，初冬開得嬌豔的花謝了一大片。劍之初從床上爬下來，拿手遮了下眼，窗外反射的陽光亮的驚人。空氣裡寒風刺骨，他回頭拉好搭在魔王子身上的棉被，到窗前把探出去看了一眼，而後將木窗放下來，在門邊取了傘，開門出去。
輪椅壓在雪地上的時候，雪已經停了，只昨天下了一夜。他半夜醒來，正好聽見簌簌的雪聲。

剛醒那陣他沒多想，忘了這幾天的事，徑直伸手摟魔王子的肩膀，偏頭吻去。唇瓣落在尖尖的嘴角，魔王子忽然張口，翻身抱過來，伸出舌頭，用力吸吮。
劍之初左手握著對方圓潤的肩頭，右手撐在他胸口，胸腔令人窒息的鼓動從手心傳來。吸吮糾纏帶來的熱感讓他麻痹，他要壓上去卻無力動彈，魔王子直接坐到他腰上。他猛地將人推開。

夜色中兩人驚惶對視，微張紅腫的嘴。

魔王子歪嘴哼笑了一聲，拿手背擦了下，一言不發地躺回去，面朝牆。劍之初覺得自己足夠冷靜了，便替他掖好被角，仰面望著黑黢黢的天花板上一動不動的蜘蛛。
“明天我們打掃一下吧，年底了。”

【別讓人間真理的佈道者做這種低賤的活祿。】劍之初大約能猜到魔王子會這麼說。可魔王子什麼都沒說。

自師尹來過之後，他就沒再大半夜搞那種小動作了。昨晚是兩人聊得樂了，劍之初將埋了兩年的米酒挖出來，喝了幾口。魔王子說那酒難喝極了，卻一杯一杯不停地灌，半罎子下去就開始發酒瘋，竹筷子在碗沿上叮叮咚咚敲不停，口裡嚷嚷著含混不清的歌。後來鬧得累了，側坐到他身上，頭一倒，熱乎乎的酒氣不斷往他脖子裡鑽。待他反應過來，人已經睡著了。

劍之初費力地替人擦拭乾淨身體放回床上，心裡想著是不是該在旁邊房間搭張床。又為這個想法感到不適。睡到半夜，也許是被落雪的聲音吵醒了，也許是酒醒了，頭疼著，偏頭見魔王子的側臉覺得安慰，被迷惑，便又親了過去。

今年的雪下得特別晚。劍之初本來估摸著是年底，到鎮上買菜買米的時候才知道是年三十。賣米的大媽送了他兩壇屠蘇酒，他被紅彤彤的氣氛感染，卻有點格格不入。從四魌界來苦境這麼多年，他本來適應了苦境的民俗節日，但最近好像又回到初至此地滿懷思緒的時候。

回去見魔王子居然拿著撣子在屋子裡到處亂打，灰塵滿天都是，人被嗆得止不住咳嗽。
他手裡有幾枝臘梅，看魔王子扶著牆咳得不行，便將花放到桌上，過去輕拍人的背。
魔王子扇了幾下面前的灰塵，將撣子丟地上，跪到劍之初腿上，箍著人脖子就開始親。劍之初開始也在推，推了幾下就將人摟住了，手不由自主地往魔王子衣襟裡探去。

魔王子忽然咬住他下唇，下死了力，他疼得收手，喉間痛呼，卻不知如何是好。他下唇唇瓣被魔王子卯足勁往外扯，直到唇破了，鮮血直流才獲得自由。

“你這是幹什麼？”捂住下唇，他發聲含糊不清。手拿開，掌心就沾了血跡。

魔王子聳聳肩，到桌旁執起那幾枝臘梅，捧著珍玩似的換角度細看了一番，出門往雪地裡一查，回來道：“吾看看能不能活。吾應該沒有不會的事。”

劍之初歎口氣，出門刨開地面的積雪，將臘梅重新插好。心裡想的是，這樣簡單都能存活，他們的矛盾早就消解了。

轉個背魔王子就不在了，聽廚房一陣乒乒乓乓亂響，劍之初趕忙過去。鍋碗瓢盆灑了一地。
“你也難得了，就這麼一會兒就可以將廚房弄成這樣。”剛買的冬筍尖兒還是玉一樣的顏色，從地上撿起一根，拇指食指捏著轉兩圈，見上面有血跡，劍之初抬頭去看魔王子。

魔王子瘦骨嶙峋的手指點在自己下唇上，唇角上揚。

劍之初這才覺得自己下唇刺痛鈍痛交雜到一起，不太好受。

“先前嘯日猋玉傾歡也在這裡住過，藥總有吧，在哪兒？”

“你要替吾上藥？”

“前任情人受傷，半身不遂身體不便，自然要幫忙的。”魔王子開口笑得陽光燦爛。

劍之初轉動輪椅領他去了里間，他在櫃子裡一陣亂翻。劍之初正要開口跟他說哪瓶是止血用的，他轉頭一笑：“初兒，乖，別打擾吾替你找藥，嘴唇好了才能陪你玩親親嘛。”他低身捏捏劍之初的耳垂。

“你別下毒把吾弄得更殘就好了。現在只剩下彼此，吾問題多了你也不好受。”

“赤睛在山下設了結界，旁人哪有這麼容易進來？再說了，孤身一人的只是你，不是吾。”

“你不會去找赤睛的。”

“是嗎？”魔王子忽然從藥櫃前的凳子上跳下來，一腳踹開劍之初的輪椅，抓住藥櫃邊緣，朝前一拉，櫃子“轟”地倒下，瓶子碎了一地，藥水藥粉到處都是。他走到門邊，回頭道，“我現在就去。”

劍之初趕忙推動輪子朝前拉住他手腕。手腕太細，握過去的中指和拇指交錯了一大節。
“今日是苦境的大年三十，過了今天就是新的一年，一切重新開始。我們去做掃除，把灰塵垃圾都掃出去，乾乾淨淨再來過，好不好？”

魔王子抿抿嘴，盯著被握住的手腕。他手是涼的，劍之初掌心是暖的，熱流股股傳來，他眼眶發紅。
“你想多了吧？那屋子那麼乾淨，掃除幹什麼？有什麼好掃的？”

“凝淵，事已至此，你吾應該細細思考當年的事。”

魔王子忽地甩手，捏緊拳頭，實打實地落到劍之初臉上，咬牙切齒道：“莫名其妙被追著打的人是吾不是你。要想也輪不到吾來想。劍之初，吾不是你的後輩，沒那麼容易被你洗腦，也不想跟你嚼舌頭了。吾沒興趣了，明白嗎？沒興趣。”

劍之初甩甩被打暈的頭，捂著臉，試著動了下疼痛的下巴，歎道：“要不是當年你濫殺無辜，吾又何嘗會對你刀劍相向。但那都是過去的事——”

“吾跟人打架管你什麼事？就你因為是私生子要糾結要心痛吾就不行了？當年武鬥大會你把我拉到林子，說要我陪你去苦境，做了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拿劍尖指著我喉嚨。嘖嘖，你還真好意思了？”他拍拍胸口，“吾父王親口說的，吾這裡是空的，沒心。它現在只有興趣與否，不會痛了。”

“那是因為你死性不改！吾當年是真心想同你離開的！”

“因為你想避開你的風流老爹，你有家庭問題，吾沒有？”

“那你為何要燒客樓？”

魔王子歪著頭，看了他半天，忽然失笑道：“就因為這個？就因為這個你前一刻插我後一刻就要殺我？”

劍之初愣了下，而後緩慢搖頭，失力一般攤在輪椅裡。
那日他在枯葉林中醒來，天還黑著，睜眼就見魔王子坐在上方樹杈上，手裡捧著團火，目光在遠方。他順他目光望去，客樓起了火，見到幾條龍繞在空中潑水滅火，才聽到人頭攢動的喧鬧聲。
而後他便抽劍跳到樹上，站在梢尖，魔王子見他跳上來，正要展顏笑，他卻將劍指在對方喉頭，那笑就凝固在那兒了，僵在臉上幾百年。
那是他們寶貴的第二次。他做足了準備，下手輕柔，竭力忍耐。魔王子默契地配合。過程美妙令人難忘。
只有身體可以好生配合。他和魔王子的衝突是從最深的地方開始的，根本無法調解。魔王子的世界只有他自己，其他人的生死離別都同他無關。

一直以來，劍之初都天真地認為結合之後，對方就是他的責任。第一次剛做完，魔王子無法控制功體，蛾翅展開，房間裡插的竹枝忽然就像被燒過一樣枯萎了。劍之初見他所習的武功惡毒，也深知自己無法勸阻，三天被師尹關地下室，他唯一想通的就是這點：勤加修習，用武力阻止凝淵，實在不行寧可同歸於盡。
誰能料到事情到後來會變成這樣？

“事已至此，吵也無益。你無法再做當年的事，吾也無力阻止你了。”

魔王子哈哈大笑起來，“聽你這麼說，是對吾失望了要趕人走了？”

劍之初猛地抬頭。

“對不起，這山是吾所有。要走也是你走。”魔王子四下張望一番，見桌上有花瓶，抓來往地下“啪”地一摔，“讓人知道吾是同你談過戀愛，簡直是吾畢生的最大污點！比功體盡失還恥辱！”

劍之初疲憊地抓住他胳膊，低頭道：“但那是吾畢生最好的回憶。”

魔王子腦子轟地炸了，揮左拳打他左臉，在他胸口補了一腳，踹得老遠，“劍之初！你究竟想要怎樣？又來這套？先趕人走現在又來表白？”

“吾只是不違此心，坦誠心跡。吾未曾對你有過隱瞞。”他呲牙揉著胸口，疼得幾乎麻木了。而此刻藥水藥粉灑了一地，根本就不能再用……

魔王子深吸一口氣，不再同他爭辯，迅速轉身摔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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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n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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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

6樓發表於: 2011-02-26 00:4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怎么每次都搞到两败俱伤？
搞多了，初哥还会这么好脾气？
直接和谐掉算了
不过现在废是废了
找愁大幅治疗看看
还能好不？
新剧真是烂的不想看
咩咩被初哥调教了？

[ 此帖被fenice在2011-02-26 12:4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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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ou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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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7樓發表於: 2011-02-26 01: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就·一直循环着剑心之初看小辉编织的这个故事……做了很多设定吧？他们的过去之类的……一向没有耐性看文的我也忍不住字字斟酌了……

其实印象深刻的还有赤睛为什么离咩咩而去了，我在猜测，不知道小辉会不会在文中交代？期待下文。
的确魔咩咩不可能容忍自己成为一个弱者，这种活着的理由太牵强，随时可能破碎掉……所以就看初哥的表现啦！目前为止初哥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初哥XD但是魔咩咩却不太像我认识的魔咩咩了呢……安静了？肯坐下来想想自己以外的事了？对人的一句告白会感到动情了？
新剧集里咩给自己建了雕像，那伤看似是还原的……半边肋骨都漏了出来XD我觉得这是个萌点，小辉你可以考虑加进去XD
还有粗哥那声凝渊叫的……我有点明白玉辞心被叫“辞心”时候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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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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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5)

8樓發表於: 2011-02-26 15: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fenice
所以今天就是直接來和諧的orz|||
我真的明白我的做法很不負責任……
但是又怕廢話多了影響表達效果……特別討厭磨嘰磨嘰地解釋一堆繁雜的理由……就跟磨嘰磨嘰的粗粗一樣……
劍之初的傷勢其實是可以治的，一羽小子幫他找藥結果還給人幹掉了……
不過這文不跟後面的劇，就維持原樣了。後面的劇大約八成都是要死的，歎氣。
咩咩沒被調教，他收雅魂當徒弟跟狗子打架，雅魂用蛾空邪火自爆了，粗粗沒法打架，氣死了……他們就這麼折騰……
照咩咩的說法，大概是把粗粗當死人看了……？他說玉辭心是跟死人約會= =|||

回 maouji
過去那設定是腦補很久很久的……不過大概就一個模糊的概念，沒細化過。因為沒打算仔細寫……
赤睛為何要走下一章應該會提到一點，同時希望能解釋到咩咩的心境變化。其實咩咩視角我寫不順手……因為沒什麼可抓的線索的感覺。他目的性太弱，變化性太大了。
是因為咩咩比較有人情味了？不知會不會覺得違和？劇裏面那個到現在為止仍在胡搞，除了赤睛離開那陣焦慮了下……
劇裡那尊雕像好妖孽！！不過這篇應該寫不到那裡了？咦，寫赤睛來提到那個也不錯的感覺……嗯！謝謝maouji姑娘！

粗哥那磨嘰的渣個性實在是……扶額……咩咩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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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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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5)

9樓發表於: 2011-02-26 15: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五

雪下得越大，門外的月季就開得越豔麗。魔王子摘了朵花插耳後，洋紅的顏色襯著暗紅的頭髮，戴很久不肯取下來。
午飯劍之初炒了盤黃不溜秋的豌豆，他一邊吃一邊拉劍之初的手，“吾忽然發現，丟了功體還有這麼個好處。”

劍之初凝視了他半晌，發覺魔王子在搔他手腕，心癢癢的。
“花？”

魔王子點點頭，“以前若不注意，功體外泄，方圓半裡的花都會凋殘，累呢。”

劍之初笑出來，伸手去取他耳旁的大朵月季，他揮手將劍之初打開，“幹嘛？”

“你難道一天就這樣戴著？”

“礙著你了？還是傷你眼了？不能理解就去阻止去反抗，可悲的俗人啊。”

劍之初歎口氣，笑著搖搖頭沒再接他話。快開春這幾天，人的心情就跟天氣一樣變幻著。兩人都覺得愉悅。

劍之初鮮少同人吵架，但偶爾吵吵的確不失為一件好事。上次被魔王子又踹又打，事後動手的人還是得負責。魔王子最終對他彆扭地上藥的樣子感到煩躁了，便上前來幫忙。
這種事實在很容易順理成章地進一步發展。更何況一方有意於此另一方心裡有底。

瘦骨嶙峋的十指按在青腫的胸口，腳印不大，但輪廓清晰。劍之初自受傷殘廢之後身體就不太好，愁大夫常來幫忙看看。這樣打架的傷痕本不嚴重，但他復原能力不行，愁大夫便開了張方子替他抓了點藥。
魔王子手勢不錯，藥上好了也不急著放手，伸著並不柔軟的手指沿著受傷區域的邊緣慢慢滑動。劍之初“唔”了一聲，並未阻止。

他知道魔王子存的是報復的情緒。不能彼此理解就彼此折磨。劍之初也有了豁出去的衝動。手指一路向上滑到他唇邊，他張開，頓了一下，一口咬住。牙齒一寸寸啃咬的時候才發現，對方連指腹都沒什麼肉。他心裡有點難受，湧起一股熱流。

在魔王子丟失功體之前，他大多數時間都在盤算如何置他於死地。直到織霞峰一戰，他一手抓住魔王子左肩的骨頭，另一手貼在他胸甲上，真氣像刀一樣紮進對方心口。那人色如死灰，唇角卻抿起來，不帶一絲嘲諷的笑了。
他即刻收左手，松右手，紅黑色的人影如飛蛾一樣朝後飛去，他因收氣太過突然，彈擊飛出，伸手抓之不及，魔王子朝下跌落，晶亮的蛾翅如光影消散。

劍之初就是在那一刻明白過來，正如光影，他同魔王子若不同存，就該當同滅。他已經完全喪失了存在的理由，腦中一片茫然。空洞與寂寞讓他連傷心難過都體會不到了，身周被黑暗捕獲，可怖至極。

他一動不動地將那根指頭含住，冰涼的觸感從舌尖蔓延開來。那指頭抖了一下，攪動他的口腔，輕盈的指甲擦過上顎，他忽覺呼吸困難。

“怎麼，你想通了？”魔王子靠到他耳邊，咬住他的耳垂，說完話就將整只耳朵含進嘴裡了。

劍之初止不住顫抖起來，“不，我們不可能在心底達成共識。之前是吾錯，吾不該強求。”

“這樣也可以？”魔王子鬆口。

“不妨礙。”劍之初忽然拉過魔王子的脖子，親吻上去。他那麼喜歡同此人唇舌相交玩親親，無論是年少還是此刻，這種喜愛的感覺有增無減。下唇的傷口還未完全癒合，摩擦的時候會有輕微的刺痛感和麻痹感。這種刺激令人失神。

這麼多年之後，他才明白求同存異的意義。而上天給他造就了最佳的時機。兩人都不必用武力爭得你死我活，也不會再有更多的受害者。

他伸手撫摸趴在他身上這具生澀的軀體。較之幾百年前枯樹林那個貌如少年的青年，魔王子除卻肉少了，還沒發生什麼變化。
“少了肉，抱著不太舒服。你該多吃點。”魔王子放開他嘴唇去吻他脖頸的時候，他忽然將人抱緊了。

“吾這副好身材令你感到嫉妒了。其實你不必自卑，殘廢了不求身材。吾也不會嫌棄你。”劍之初還是以前的大塊頭，肌肉結實，胸膛寬闊有力。魔王子趴在那裡四處舔舐親吻，手卻向他身後探去。

劍之初一把抓住他手腕，“你——”

“你沒有主動權。”魔王子歪著頭笑他。

劍之初隻覺如硬石哽在喉間，竟說不出話來了。“凝淵……”

“別以為你叫那醃臢的名字吾就會順從你了。”

劍之初歎了口氣，“沒什麼，你繼續。”

魔王子挑起一邊唇角，“你願意吾可不願意，體力活不該由吾來做。只要你別一副捅了人卻跟被人捅的表情就好。”

這整個過程劍之初腦內閃現更多的是零散的回憶。他有種時光交錯的感覺。幾百年前的事竟然如此清晰地通過他的身體印刻下來。明明只有過兩次，卻有種對對方的身體瞭若指掌的感覺。何況第一次那麼笨拙、那麼匆忙，鮮血淋漓。

他所選擇的每一個下手之處都能引來魔王子愉悅的呻吟。對方咬住他肩膀，伏在他身上蠕動。他動得很費力，兩廂摩擦之際，血脈賁張，身體疲累得失去知覺，情緒卻仍在燃點，燒之不盡。

融為一體讓他覺得完整。生命中缺失的另一塊從內膨脹，令人燒灼的熱，甚至於難受。儘管如此，卻無法放手。
這感覺就像中了陷阱，寧願跌落也不願醒悟。他這才明白自己實在太過年少，沒學會接受命裡無法控制無法理解的那些人、那些事。

其實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真的只要有愛就足夠了。

魔王子為配合他也花了很大力氣。事後兩人都幾乎全身癱瘓了，誰都不願動下手指。劍之初抱著對方躺了很久，才緩緩抽出，隨後便感覺到溫熱的液體自結合處流到自己下體。

冬日天亮得晚。天色發白的時候，劍之初勉強睜眼，將魔王子移到旁邊用被子裹好，自己下床去取熱水和帕子收拾殘局。渾身蔓延著肢體快散架的酸痛感。

回頭弄乾淨了，他見魔王子額發遮住半邊臉，歪著頭去撫開，看了好半天。平日裡蒼白的臉頰染了點潮紅的色澤。他的臉色是因為心情而變換的嗎？

元宵節之前，劍之初將門外插那幾枝臘梅弄活了。一大早刨土去看，花枝正在生根。
劍之初挺直背，垂幾下腰，忽有兩隻手搭在他肩上，頭髮鑽進脖子裡，他偏頭，見魔王子的側臉近在咫尺。

“哎呀，吾說過，沒有吾做不來的事。你看花不是活了麼？”

“嗯。”

“給點反應啊，沒意思。”

“你要什麼反應？”

“不會吧，你這也要問吾？這悟性也太堪憂了吧。”

“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了，你這才知道？”

魔王子站起來，聳聳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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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7 【初魔】桃紅柳綠（完），11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