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20 【神谕正法】亲爱的谜（1~20，50F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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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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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

20樓發表於: 2023-12-01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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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18樓(燕孤城) 的帖子

感觉已经不算是玉逍遥很敏锐了，是作者太变态了各种暗示就是想让读者猜出来。有种说法是失败的欲望故事恰恰反映欲望本身，这就是作者变态欲望的反映呃呃呃。可恶默云在这篇文里还没有位置出现。姐姐的评论好有趣，谢谢，你看得好快我好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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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

21樓發表於: 2023-12-01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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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19樓(861322732) 的帖子

谢谢，会有的我已经开了两班车了，但是不一定够香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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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

22樓發表於: 2023-12-01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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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每天都要检查一遍自己在一章里干了什么变态的事情，本章末尾有几句鬼法，下一章更雷，那个什么......注意避雷。但是我cp终于亲了，感人

奉天的心思是一个将解未解的谜，然而我这个解谜人居然提前暴露了。
这事儿还要从我被迫回律所加班说起。
因为我有不得不结束放假的理由，这理由起初让我震惊——空中游乐场命案，非常君作为嫌疑犯被拘留了。
我到的时候，秦秘书已经帮我接下了案件委托，还去公安局把卷宗都拿来了。——他与我共事多年，十分默契，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会接下这个案子。
“人看起来精神不错，还托我转达，谢谢你答应为他辩护，”一边走路，秦假仙连珠炮一样说着情况，“受害者叫包君啸……”
“你说什么？”这名字有点耳熟，我一愣。
秦假仙又说了一遍。
“他是玄尊老师以前的大秘呀。”我说。不仅如此，还是奉天母家那里的亲戚，具体我不是很清楚。政治领导的秘书往往都是些城府深沉的关键人物，玄尊老师一直到去世都没换过秘书，说明对此人很是信任，此人能力也很强。“非常君干了什么了？”
“摩天轮走到一半门忽然开了，从顶上掉下来的，”秦假仙一副“诶唷乖乖”的神情，“虽然只有他一人上的摩天轮，但他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非常君，有人目击两人发生激烈争吵。”
草，我真没想到那么有新意，还从摩天轮上掉下来。——“但这又能说明什么？”
“呃，这个，调查人际关系，嫌疑人有作案动机……”秦假仙难得吞吞吐吐，“被害人曾与嫌疑人母亲和姨妈同时保持暧昧关系……当然这都是陈年旧事了，主要是被害人跳……跳摩天轮时正在通话。电话那边威胁诱导他轻生，但是变了声，解码不出来。”
秦假仙没说清楚的地方我当然知道，传说奉天和非常君各自的母亲曾因此决裂，什么狗血八卦的版本都有，但他们表兄弟俩关系一直是君子之交。但是我还有其他疑惑：“再怎么说，这也是件悬案吧？非常君是警察局副局长，就这么草率地批捕了？”
秦假仙凑近我，悄声：“传说你那老朋友干了什么惹上头不高兴了，这是被放弃了啊。”
蛇有蛇路，秦假仙的小道消息可信度还是极高的。如同上次孤星泪那样，我深信老友人品，绝不相信他会做出此事，更同情他沦为权力倾轧下的牺牲品，因此义愤填膺。秦假仙不死心挣扎了一下：“其实我就跟公安局拿了初步资料，案子还没走程序——”
“我会让事情水落石出的。”我打断他，拍了拍他的肩。
秦假仙又是一副面对天真宝宝的怜悯，却终究对我无可奈何。

可能是出于对非常君的担忧吧，我加起班来非常凶，本来专注案子时就废寝忘食，这次甚至忘了下班。巧合的是，奉天这天正好没有如往常那样发消息问我在哪，以至于我半夜才出门，差点被蹲在门口的光头绊倒。
“你是人是鬼？”我狠狠吓了一大跳，“蹲这儿那么忧郁，被魂穿了？”
“大哥，我求你原谅，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光头一开口就让我害怕，这小子说出的奇闻异事实在太多了。
我冷静道：“你说。”
“我今天去你家送宠物店附赠的鱼食了。”
“哦，”我深谙他的脾性，把公文包从左手换到右手，“这大半夜的，我都快昏过去了，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光头接下来所说的话，十分地家长里短，却远远比他的强奸故事或是从摩天轮摔下来这类的惨案带给我的震惊和恐惧更大。
光头抱着鱼食在门口穷按门铃，正好奉天下班，给他开了门，还请他进去喝杯茶。光头坐在餐桌前，改不了到处乱看的癖好，这一看就看见了我早上赶去律所之前留下的条子，大概是说早饭已经做好了并告知行踪云云，我记得最后我还画了颗小爱心。奉天的平易近人让光头胆子大了许多，随口就嘴瓢：“玉律师果然很喜欢您啊。”
这一句话，泡起茶来行云流水的君检手一顿，茶水烫着手背了。
怪他这句话说得太理所当然，显然熟知内情。奉天直接问：“你说的很喜欢是什么意思？”
光头的语文理解力是小学水平，闻言茫然了一会儿，大概觉得检察官在考他。而这个小基佬贫瘠大脑里的“喜欢”，与他所谓的“随便搞搞”也没什么区别了：“就是……想脱光了衣服抱在一起睡觉吧？”
“……他说的？”奉天声音都在抖。
听这语气，光头再怎么棒槌，都明白这壶茶是喝不成了。他瞬间又开始腿软，为了保命，一边告辞逃跑一边对此供认不讳。
“他眼圈都红了，我吓傻了，你说他是不是被我气哭的啊？——我还以为你们那啥，……已经差不多了呢。”光头颇有一种不小心侮辱了高贵纯洁良家妇男的愧疚。
“我不知道。”我忽然又畏寒了，在寒风中冻成了一只鹌鹑，脑中一片真空。

这天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家的，没再闹出密码锁报警的事儿实在是万幸。
我猜奉天一定会等我，事实也确实如此，客厅里开着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我硬着头皮走进去。
先入眼的是一桌子酒瓶。
我震惊。一来我从不知道奉天家里有这种度数的烈酒，二来——我揉揉眼睛，这些酒瓶为什么都空了？？
我抬眼搜寻，立刻看见奉天背着我站在鱼缸前面。他穿着睡衣，光着脚，连鞋也没穿。
他居然在喂鱼？？
“一条鱼还是太寂寞了。”奉天细心喂着傻得要死的阿鲸，自语说。
阿鲸一动不动就是懒，根本不是寂寞。我更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奉天平时对这条蠢鱼百般呵护，现在不仅玉离经，连一条鱼得到奉天的关注都比我多。
直到现在一切都是正常的，这让我觉得光头又一次耍了我，而桌上的酒瓶是玉离经的行为艺术，直到奉天听见我的脚步声，忽然转过脸——
他满脸绯红，双眼湿润而呆滞。
那一潭化不开的透亮的墨倏然捉住了我的身影，像风中烛火一瞬间的摇曳，令我心中莫名一痛。然后，他凑近，轻轻吻了我一下。就像一片羽毛触到一朵玫瑰花。当然，你要说像彗星撞地球，我也没有意见。
一瞬间，我的灵魂和感觉仿佛被这薄薄两片唇吸走了。
我此时的神志早已不大清晰，觉得眼前一切都是美妙的幻觉。可是这幻觉太美妙了。美妙得我泪流满面，只想感谢上苍，为了延长这美好的一秒钟我愿意长跪不起。
我真的站不住了，只好跪下，但是我拉着奉天一起。他背靠水族箱瘫坐着，我按着他的肩膀，吻进他唇舌里。我越来越失控，托起他的下巴，极尽辗转之能事，那么激烈，以至于阿鲸正好睡在最底部，被我们惊醒后头一次窜到了水面上。LED灯光怪陆离，玻璃里外都是水，淹没着交叠的人影。奉天凌乱的略长的黑发铺开在玻璃上。
醉酒的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本能的。他颤颤巍巍地褪下层层伪装、重重顾忌，热烈地回应我。
他爱我。我似真似幻地想。

我昨天是在做梦吧。
第二天我肯定地想。
隔天奉天就发了高烧。他很久没生病了，这回病来如山倒。他不属于烧多了说胡话的类型，只是沉默，要不就干脆昏迷。这三天我一边忙案子一边照顾他，结果自己也病倒了。等我清醒的时候，奉天并不在身边——听说玉梁皇真的很能作，奉天请了假，检察院一群下属哭爹喊娘。
我从床上艰难爬起，打开手机看见三条消息。首先点开奉天的，他说即将进审讯室，要关机。我病中的那几天是有印象的，奉天正常待我，仿佛完全无事发生。酒后断片是完全有可能的，而我自己的记忆也事如春梦了无痕，使我难以确认那天是不是一场逼真的幻觉。但奉天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要在梦里那么热烈地吻我，吻得那么真实呢？好吧，就算那天的记忆是真，他却装作无事发生，这已经足够让我忐忑。
还有一条来自尹副检察长——他是非常君案的承办检察官——约我沟通案情。最后一条来自秦假仙，我的这位向来大惊小怪的秘书花里胡哨地发了三个感叹号，意思是发生紧急事件。
无法，我只好先去云汉。刚上车，秦假仙一个电话打过来：“老天爷啊你终于开机了！别去律所了，快来拘留所！”
我还有点头重脚轻地在玻璃窗外坐定，对面的非常君疲惫地开口：“好友啊，有人想杀我。”
生得温雅白净的老好人在拘留所里已经瘦了一圈，黑眼圈明显。
我说：“再怎么说，你的待遇都比较特别，怎么还有人敢在拘留所里下手？”
来之前秦假仙已经三言两语跟我解释清楚了，狱警发现有人在非常君的饮食里下毒。
我思索了几秒，压低声音：“好友，首先你得实话告诉我，你得罪的人到底是谁？”
“蛇先生。”非常君说。
我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君检知道的。”非常君说，“这个人只和鬼麒主单线联系。他算是……东瀛的一个毒枭吧。那边还有很多黑手党，你知道。”
“他的手太长。伸到我们这儿太多年了。我步步小心谨慎，刚搞了些小动作，”他自嘲一笑，“结果就到这儿来了。”
鬼麒主……又是鬼麒主！
我忍不住问：“奉天总瞒着我，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很危险，就是因为这个蛇先生吗？”
非常君叹了口气：“君检一直走在钢丝上，很多年了。自从玄尊书记去世后……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过来的。但好友，你是没有任何权势的律师，其实这一点上我认同君检的看法，不应当把你卷入进来……”
可非常君的话我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呢？我脑中立即浮现那天深夜在鱼缸边，那一个个绝望而深情的吻。像离水的鱼翕张着唇吻，又疯狂又缺氧，渴求着对方唇上那么微薄的一点湿润。奉天的情绪曾战栗着从唇上的感觉末梢传递到我的全身，那么悲伤，又那么快乐。
绝不可以让我心爱的人再独自承担。我迅速下定了入局的决心，直接对非常君宣布道：“我会去你家里拿蛇先生的资料，尽一切努力先把你弄出来，你自己千万小心。”
我步履如风地走出拘留所，想起和尹副约定的时间将到，遂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就在这一秒，我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是一张照片，这照片让我的瞳孔都微微张大——
照片上的人是我和奉天，就在鱼缸的荧光里。半明半暗的光线打在我们的五官上，我们显得那么专心，那么……沉迷。
照片非常清晰。说起来相当没面子，那天我眼前全被眼泪弄花了，真的没仔细看。奉天面泛桃花，眸间涨水，云蒸霞蔚的，脖子根里都有颜色；而我自己则半跪在地，像个英俊的骑士，像个为爱情疯狂的傻逼。在这个被定格的瞬间里，奉天正揪着我的领子很粗鲁地回吻。
这个摄像角度……我立即推测出摄像头藏匿在鱼缸底座上，并在下一秒想起当时那个被光头衬托得异常沉默的搬家公司小哥。
不好意思，我这人看人从来是过目不忘的。
我心头恚怒，脚底冰凉，正琢磨着这事，始作俑者居然主动跳了出来。
“我是伏字羲。”发件人说，“抬头看看对面？”

看守所对面是地下停车场，几个月前我与雕兄冒着雨说笑打闹着走出来的记忆如在目前，那时一切还没有那么失控。
停车场边上有一家很小的咖啡馆。我在伏字羲对面坐下后，天上开始下雨了。
客观地说，伏字羲这个人长得不算差。他有点小白脸的病态苍白，一双手白净修长，和地冥一样，都是保养得很好的IT男的手。
可此时此刻这双漂亮的手正在把玩着一支钢笔。
黑色的笔身，蓝色的蝴蝶在翻转间那样轻盈，仿佛翩翩起舞。
其实收到照片时我已有所准备，但是看到这支钢笔时我心中还是狠狠一慌，有块不知什么东西把嗓子都堵住了。
伏字羲悠悠开口：“玉律师，你动到我的东西了。”
我这个人怒到极点已经没什么七情上脸了，我耸耸肩，笑得迷人：“哦？不知道伏先生缺的东西，是廉耻还是良心呢？”
“不信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他凑近我的耳畔，像恶魔一样开口，“在他漂亮的脊背上，有那么大一块纹身……是青色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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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樓發表於: 2023-12-02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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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预警：本章有很多鬼法......但是我觉得还在看的大家都已经猜到了，变态这个词我都说腻了，就大家继续保护好自己。但是我cp终于表白了我好激动

怎么说呢，我半辈子逍遥自在、从容不迫，从未相信有朝一日会破功得如此狼狈。我清晰地听见我的血液冲上头顶的声音，血管仿佛咔嚓作响，后脑的经脉剧烈跳动，然后刀割一样疼痛起来。这种疼痛，仿佛很久以前我曾经历过一次的，但却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奉天显然深深恨着伏字羲……我混乱而恍惚地分析着，自从十一年前他入狱以来，以奉天的身份地位，完全能把他拿捏在掌心，那么为什么他会知道……除非奉天……可为了什么？不对，我早就知道为了什么……！
伏字羲衣冠楚楚，精英斯文的面孔微微扭曲。他恶毒地公布答案：“我操过他，不止一次。”
他故意用了最粗俗的词，像一只恶心的鼻涕虫狠狠甩在我脸上。我刚刚的震惊和想明白后的愤怒因这一字全化成了嫉妒，这种最丑恶最庸俗的感情战胜了我。我像所有可怜可悲的男人一样，一手握拳重重地砸到桌面上，造型纤秀的咖啡杯弹跳了一下，液体像毒蛇的信一样舔上我的皮肤。我想我可能红了眼眶，我想我现在的可笑样子和伏字羲希望看见的一模一样。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伏字羲悠闲地娓娓道来，“在一切发生之前，他二十二岁，找几个自称受了虐待的妓女骗他到酒吧里并不难，下药就更容易了。他那么善良，太讨人喜欢了，可是太倔强……第一次我伤了他，多心疼啊，于是第二次，我采用了更聪明的办法。”
他故意停顿留白，怡然欣赏着我的表情。
……是玉箫。我看着自己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麻木地想着。
“你的妹妹是个刚烈的姑娘，说实话，我都有点刮目相看了。我顺着ip地址找到她，绑架了她，她发现自己是饵后，居然自杀了，真是一往情深……正好，我本以为她才是最大的情敌，一开始就不准备留她。”
“但是很可惜小姑娘的努力是徒劳的，我给的资料本来就是假的，”伏字羲冷漠地嗤笑，“所以我向他提供的第一个交换筹码，就是伏字羲的十年监狱生活。——真正的犯罪资料。”
“这太诱人了。他同意了。——他太恨我了。他以前可是宁愿跳楼也要逃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慢悠悠地，字字戳在我心上，“——玉律师，这难道不该怪你们的小姑娘吗？”
伏字羲出声地笑起来，这个丧心病狂的变态把别人和自己的痛苦都当成极大的快乐。可以想见，为这种事坐牢带给了他畸形的狂喜。
“十年寒窗换春宵一度，牡丹花下死……”
“第二次可实实在在是为了你。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那富商本有一千种方法能整死你。而我正好有他的黑料，仅此而已。”
“我是真没想到，这次他答应得那么干脆，而且还是在监狱探望室里，那实在太刺激了……也是那时我才发现，妹妹算不了什么，……哥哥才是最大的威胁啊。”
他的目光落回自己手上。
“他的物质欲望非常寡淡，我从未见他宝贝任何东西，除了这支笔，几乎从不离身，几乎患得患失。只有这件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像个漂亮的谜，我不舍得全部解开，——我只是猜，他喜欢蝴蝶。于是我逼他把他最宝贝的东西送给我。——摧折一个人的骄傲是那么使人高兴啊。”
他神往地，忘记了我的存在：“那天下着粘稠的春雨，他比平日都乖。我吻着他肩胛骨上的伤。我问他，当时为什么要这样？但他总是一言不发的。——没关系，我不在意。我说你去纹个身吧，不然我每看到一次都会想起你那么地厌恶我，我会兴奋得失去理智，心碎得伤心欲绝的。”
“我没想到他真的去了。”
鬼麒主说完了。
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其实就算看见了真实的照片，我也一直在怀疑。我和奉天的十五年那么寡淡，可那些吻那么热烈，被衬托得就像假的一样。直到伏字羲反复提起蝴蝶，意图向我炫耀，我才确信，这些年来，奉天的血和我的一样激烈涌流，都痛苦而坚持不懈地向对方的彼岸拍去，撞得粉身碎骨。
我太了解他了。我能想象他珍藏着钢笔，珍藏着我的灵魂和爱意，——他一开始就理解了我的意思。那时候他无忧无虑，自认矜贵，还有心思戏耍于我，那么可爱。
可他过早地被残忍对待，像年轻的天鹅被砍去双翼。从肩胛的伤疤开始，他一头栽入黑暗的深渊。以他的个性，玉箫的故去一定让他不敢再向我提起此事，而后物是人非，层层血色弥漫。我几乎不忍心想象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纹上蝴蝶的。或许是想让灵魂的蝴蝶翅膀扇起一点轻阴，像梦和纱一样笼罩住看不见的伤痕。这是我和他的暗语，我们的小秘密，一个年轻纯真、永远美好的谜底。
但他又无法确定。那钢笔只能算是年轻人的小玩意儿，多么幼稚，多么随便，却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像唯一的希望。
奉天，你看看，多可笑啊。我想着。——伏字羲只知道你背上的蝴蝶，而我只知道蝴蝶的含义。
伏字羲在嘲笑我们。我们这两个蠢蛋，接一个吻花费了十五年的力气，而他却伤了我挚爱之人的筋骨，却又反复抚摸过他淡青色的伤。
嫉妒、愤怒、心疼……极端的情绪冲得我头昏脑涨，然而最深的一种还是自责。为什么我不早点知道？他那样痛苦地渴求于我，为什么我对他如此轻慢？十五年来，我居然只给了他一支钢笔。
“知道为什么我才是成功者吗？”伏字羲说，“在这个世界上，小人永远战胜君子，这话是我一个朋友很爱说的。”
我阴郁地说：“可现在你没有胜算了。”
“我从未轻视过你。你或许很聪明，但你的身体还行么？”他的语气仿佛一个亲切关心我的老友，微微一笑，“烽烟成瘾的滋味，不好受吧。”
——为什么，为什么我吸过烽烟？
……难道我失过忆？
不对，我从这场谈话一开始就被伏字羲牵着鼻子走。他恶毒而狡黠，大费口水地说了那么多，未必不是想向我炫耀他逼迫奉天的事情，但也一定是为了一步步击破我的心理防线。我可不能落入他的陷阱！
“多谢关心，”我冷冷说，尽力维持表面上的冷静，“我的健康还不劳伏先生费心。”
伏字羲耸耸肩，表示随我。他声称有事，万分抱歉，先走一步，——“账已经结过了。”
我跟你的账这辈子都不会了结的。我默然地喝了口冷掉的咖啡。

然后我如同被抽去了脊骨一样瘫在椅子上，血色从脸上褪去，复又升腾。我迟钝地感知到，迟到的狂喜一寸寸攀爬、摇动、碾磨着我的经脉和血管，像山呼海啸充塞我脆弱的躯壳。有一种情绪蔓延过其他的所有，像碧蓝色的海潮坚定不移地漫过荒凉贫瘠的沙丘。
——无论如何，可是他爱我啊。
他爱我。
我要去爱他。我要去爱他。我要立刻就去。

我真怀疑尹副检察长是不是混进检察院的卧底，他和律师一家亲，简直就是来找我吃蛋糕聊天的。
我迟到了整整半小时，他仍旧好脾气地等着，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玩消消乐。最近天气渐渐回春了，整个咖啡店里就我俩穿着羽绒服，不得不说真有默契。
“小玉，你好你好，脸色怎么那么差？有事情就跟尹叔说说啊。”
“尹叔，”我心神恍惚，如鲠在喉，在我信任的长辈面前，忽然就有一吐为快的冲动，“你知不知道奉天背上有个纹身？”说完我就后悔了，我恐惧，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突兀又可怕的问题，有关恶毒的真相，有关痛苦的秘密，有关一切一切像浓墨一样化不开的情绪。
“我知道啊。”尹副检查长却一点也没惊讶，随随便便地说着，如同谈论天气，“有一次团建旅游，在乡下一个大湖——一点都不好看，你蔺叔脑子抽筋一定要玩农家乐，逼我们陪着他——有人跳湖轻生。我还没反应过来，小君扑通就跳下去了，上衣就扔在岸上。没几分钟他把人救起来了，背上的图形大家都看见了，女同事鼻血都流干了好吗。哦，原则上来说公职人员不允许纹身，蔺检察长把他骂了一顿，你可别怪我没护着。”
神奇的是，我沉重无比的心情因为尹副检察长关于纹身的另外一个故事而消散了，仿佛从流血遍地的地狱回到了繁花似锦的人间。
我笑了笑：“有这种事，我真不知道呢！”
“你很快就什么都知道了。”尹副笑得意有所指，调侃我。
“好了，我看你归心似箭。偷偷告诉你个好消息吧。玉梁皇今天都招了，某人应该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所以我们是不是快点把事情谈完？”
蛇先生的事情，我斟酌了一下，暂时还是没有告诉尹副检察长。我只说了非常君在拘留所遇到危险，我希望尽快使他摆脱嫌疑。其实案发当天非常君能被确定的行为，只有他以小辈的身份约被害人来到案发地点，并因陈年旧事发生争吵。那个关键电话，虽然经还原是由非常君的手机打出，但非常君向我提供了一个非常有力的思路——他想起来，案发当时，他正好走进了“冰天雪地”游乐屋，那里面是屏蔽手机信号的。出来的时候，他发现手机被人偷走了。这手机确实到现在也没能被警方找到。
只要去游乐场调阅“冰天雪地”的监控，就能提供不在场证明。
尹副检察长十分乐于帮助律师：“好吧，你什么时候去？需要我帮你批个条子吗？”
我终于恢复了平常那样不要脸的爱娇模样：“尹叔，真不考虑辞职了来干律师？云汉所欢迎您。”
“那感情好啊，——但也得先把蔺检察长追到手再说。”
当场拿到检察官手写的条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虽然很想即刻回家，但非常君一条命更加重要，我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空中游乐场一趟。很遗憾的是，游乐场被封锁后，工作人员都不在岗位上了。而且每个游乐区的监控都是独立管理的，保安一通操作差点把录像删个干净，把我气了个倒仰，只好拜托他们联系原来的工作人员，我明天一早就来。

一回到家，我就看见餐桌上摊着好几张照片，都是鬼麒主的偷拍。还丢着一只已经被从鱼缸下取出来的摄像头。
靠。
奉天在打电话，情绪明显激动。
“我没答应过你。——从来没有。”他声音冰冷，“为什么？哈，需要向你报备吗？我爱他，我要和他在一起。”
“你动了我的东西了。”我想起鬼麒主对我说的话。鬼麒主是个变态控制狂，他一定要求过奉天，不能和别人在一起。而我猜奉天没有同意。哪怕为此要多做几次比钢钉扎入肩膀还痛苦的事情，他也不同意。我猜……我也不用猜了。他就是为了我。他一直都在期盼我。
奉天一眼瞟见我，就像忽然被消了音。他立刻摁下挂机键，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奉天，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我笑得如三春暖阳般温柔，走近他。其实内心早已溢满泪水。
奉天退后一步，竟微微地颤抖起来。他还穿着检察制服，那么挺拔，又那么脆弱。
“——我都怀疑鬼麒主在帮我们了，你还想装不记得？”
“醉酒后的事情我都记得……”奉天嗫嚅着，“只是——”
“我爱你。”我拥抱他，把我最想说的、他最想听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清晰地、滚烫地、直白地、热烈地、掷地有声地说给他听。这句诺言我给得太晚了，我他妈真的后悔死了。
他的身体在我怀里极度地僵硬，然后更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这颤抖传递到我身上是一阵山崩地裂。我狂喜，又悲哀，一阵热一阵冷。
“很久以前，第一眼见到你就爱你了。你爱我吗？奉天，你爱我吗？”我情难自已地吻他的眼睛，反反复复地问他。
奉天不回答我，我急促地喘气：“我要看你身上的蝴蝶，让我看看，让我看……”我的声音带上了哀求。
这句话终于让奉天破了功，他忽然回吻我：“一直都爱你，只是我不敢……小玉是因为我，这些年来，我一直——”
我不想再让他说话了。我们互相拉扯着，接着吻，倒在沙发上。过程中，奉天大概是生怕硌着我，从衬衣口袋里取出一支钢笔，放在茶几上。
啊，是我曾魂牵梦萦的蓝蝴蝶。
我疑惑：“为什么我一直找不到这支钢笔？”
“因为一直放在身边……这支才是真的……唔。”他被我咬破了唇。
“你也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
我说这话的时候，奉天定定地注视我，伸手抚摸我的脸。他的手指上不知道为什么沾了水，那么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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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x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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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23-12-03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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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36雨继续表白大大，爱死大大了，感谢产出这么好的粮！他们好爱！太喜欢这篇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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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

25樓發表於: 2023-12-03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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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24樓(jxjy) 的帖子

啊谢谢！！你的支持对我是很大的鼓励！我尽力写完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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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

26樓發表於: 2023-12-03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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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冰天雪地”游乐屋，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微型的冰雕世界。室内冷气维持在0度以下，有些冰雕建筑、冰雕小动物什么的。我还记得二十几年前，我拉着玉箫进来玩过，在这儿捡到过一个迷路小孩，大概是跟家长走散的。他在雪地里跌了跤，蠢头蠢脑的也不知道站起来，就缩在那不出声地哭，眼泪像豆子一样。虽然傻了点，但长得又软又可爱，我善心大发，于是认作小弟。
“冰天雪地”的负责人员是个年轻小伙子，脾气很好，放假途中被我喊回来也没一句怨言。他检查一番后，很抱歉地告诉我，监控有些故障，需要三天时间维修。
蔺检察长已经打好招呼，替非常君换了个关押地点，因此我放心不少，勉强同意了。
出门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地冥。
看他的神情，应当不是故意来找我的。我笑了笑：“真巧啊，大侦探——查案子？”
“不是。”地冥还是那副高贵冷艳的样子，“缅怀凭吊。”
“有什么好缅怀的，难不成你小时候也来过？”我心里颇觉好玩，真难想象地冥小时候的样子，应该拽啦吧唧的，反正和游乐园很不搭调。说起来，只怪这人太爱玩神秘，我还真不了解大名鼎鼎的永夜剧作家有什么拉风的过去。
地冥像根杆子杵在“冰天雪地”门口，一会儿看牌子，一会儿看我。我莫名其妙：“干什么，你还真来过？要进去凭吊吗？都命案现场了，小哥说现在不开门。”
地冥不屑地嗤笑一声：“没有。”然后与我并肩往外走。
难得的，地冥跟我讲了一个故事。
他说有一个父亲，他总是很忙很忙，忙到答应了带孩子出去玩，一拖再拖，拖了一个月。终于，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他一手牵着一个小孩，来到游乐园。亲生的那个是哥哥，收养的那个是弟弟，他们都很高兴。
门口有卖气球和棉花糖。哥哥对父亲说，我最近得了小红花，有奖金呢，我要给弟弟买糖。弟弟说，我还想要气球。哥哥立刻说，那两个都给你买。弟弟就更高兴了，他抬眼期盼地望向父亲，等着父亲说，好。但是父亲说：“——哦？你做什么拿了奖金了，我怎么不知道？”
哥哥仰起头说：“我瞒着秘书先生的，你干嘛总让他监视我？”
父亲笑了：“臭小子。”
于是弟弟不想要棉花糖，也不想要气球了。但他还是想玩游戏的。那时候这家游乐场刚刚开门，人特别多，他们排在队里被挤着。这时候养子听见，父亲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是第一个听见的，他因此而感到浑身冰凉。
父亲要接电话。父亲不可能不接。对这一点他知道得很清楚。父亲需要用一只手来接电话，他本该松开较大的那个孩子。养子仰起头看向父亲，发现那一刻父亲也在看向他。父亲的目光有一丝冰冷，带着审视，让他不禁发起了抖。彩色的气球飞上天空。边上的其他小男孩在哭闹，妈妈用两只手擦着他的眼泪，哄他“再给你买一个”。
果然，父亲松开了牵着他的手。他被人流冲散了。
被冲散之前，哥哥好像拉了自己一下，但孩子的力气是那么的小，而父亲牢牢地牵着他，不让他离开。
这件小事给这个小男孩留下了一生的印象。
作为业余编剧，地冥讲起故事向来绘声绘色，且语言与情节十分搭调，听起来童真又残忍，是个父母偏心引发的辛酸故事，老套但经典。
地冥忽然说：“那你想不想知道故事里给父亲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谁？”
我说：“还有这设定？这和故事情节有什么关系啊？”
“蛇先生。”
“哦。——啊？”
“给父亲打电话的人是蛇先生。很多年后，小男孩依旧觉得有人得为自己那天的痛苦负责，于是费了大力气查到了那通电话。”
这再听不出来小男孩就是地冥自己，我都有愧于自己逆天的智商。我回想非常君手里关于蛇先生的资料，心念电转，然后忽然叫了他一声：“诶，十七。”
地冥回答：“嗯？”
然后他：“……”
我靠，那么聪明的人居然被我坑到了，我窃喜不已。
“奉天跟我说的。玄尊老师么，情商欠费，真是委屈你了。”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就惯于用嬉皮笑脸掩盖悲伤，我撞了撞他的肩膀，“你内心那么忧郁敏感，早说么，大哥罩着你啊！”
地冥鄙夷地撩了我一眼。
我却一下子把他当作自己的家人了。最近，从与奉天互诉衷肠开始，冰封的往事渐渐解冻，我感觉一切都来得及，我感到欢快：“奉天很想你。改天我请你吃饭，你俩见一见。”
地冥却哼了一声拂袖就走：“我跟君检没什么好聊的。”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应该算是情敌……因为我。

说起这个，我又开始头疼了。那天，要不是玉离经这个专会坏事的小兔崽子突然出现，我就可以吻到蝴蝶翅膀了。结果第二天，我想着人已到手，便打算和奉天开诚布公，谈谈蛇先生的事，却被他算是疾言厉色地骂了一顿，然后他又开始躲我了。
……我还没跟他算鬼麒主的账呢！
我怎会不明白他的性子？对于亲近的人，他总是尽一切可能将其排除在危险之外，为此表面冷淡稳重，背后无所不为。瞒着我干出了一系列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就是先例。只是既然勾引了我就要负责，他这种渣男行为，让我只想压倒而亲之。
而我亲奉天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反抗。因为我们都太渴求彼此，并对此心知肚明。奉天的欲望比他自己诚实多了，为此他十分懊恼。他就像一个固执的沙漠旅者，我给他一汪清泉，他却只愿啜饮几滴。
通常的对话一般是这样的：
奉天：我们还是、唔、别这样了……
我：放屁，没有你我会死的。
奉天：你不要管蛇先生和鬼麒主，不然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我：我就是要管，不然我老婆没了找谁要去？
接下去我俩就会开始僵持。这几天家里气氛十分诡异，连玉离经都绕道走。
我怀着一个恋爱中男人的烦恼回到家中，奉天正在炒菜。
我不打招呼地环过他系着围裙的腰，十分下流地抚摸他的裆部，我说你为什么就是不答应，为什么要推开我，你明明知道得很清楚，我愿意和你一起死。
“我不愿意。”他偏头回吻我。只说半句而明白我已听懂。
然后他想退开，我不让。他虽然不反抗但是常常一触即离，根本就无法进行下一步，这让我相当窝火。我们像打架一样拉扯着对方的舌头，锅子在鸣叫。
奉天的眉毛皱得死紧。我忽然又不舍得了，我想，他是我唯一深爱的人，何必这样？我耍着赖，把他舔得满脸口水，放过他。
我说，我不再亲你了。你难受，我也难受。亲你的感觉太疼了。
玉梁皇的案子已经结束，我按奉天的意思，搬回了自己的住所。临走之前听见他接了一个电话，神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我猜是鬼麒主。百爪挠心。
什么牛先生鬼先生蛇先生，我只知道把这些人统统搞死之后就可以和奉天在一起了。

三天后，我去“冰天雪地”。其实我厌烦这种跑腿的工作，本来打算吩咐秦秘书或剑非道去的，不巧剑非道这孩子上班路上骑自行车摔了，秦假仙陪他去医院了。其实我最震惊的还是他骑车上班这一点，我平时不太关注大家的上班状况，秦假仙因此就底层律师的薪资问题好好地教育了我这个“剥削者”一顿。
小伙子竟不在，值班的是个姑娘。一问，才知道是小伙子的女朋友，说男朋友刚刚还在，有事出去了，腼腆害羞，声音又轻又甜。虽然性格大相径庭，但她梳着齐刘海，令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玉箫。姑娘说，男朋友交代了，监控刚刚修好，还没来得及拷出来呢。
主控室在整个“冰天雪地”的另一边，游客进出的门现在锁着，走员工侧门可以横穿场地。我立即怜香惜玉，表示可以自己去主控室拷。这姑娘大概也不懂规矩，没提出要监督我，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啧啧啧，这困的，也不知道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春天了，我穿着衬衫西裤，姑娘要给我件羽绒服，我摆摆手，示意这点路不需要。我借小伙子的员工卡刷了一下，走进门前，忽然莫名就很想给奉天发一条短信：
“我想你了。”
才刚刚分开，我就想你了。

主控室电脑桌面上就开着一个文件夹，估计是小伙子帮我找好的。我粗粗过了一遍，果然发现了非常君进入场地的视频，与案发时间也能吻合。这感觉非常爽，就是这次太顺利了，让我颇觉无用武之地。拷完之后，我忽然心中一动，想点开其他日期，看看地冥这傲娇货是不是真的来过，但又有种乱翻别人东西的愧疚感，于是遂罢。
我走出主控室，顺手关上门。一路上走过冰晶的小路、冰晶的小桥，冰晶的小鹿和小鸭子栩栩如生，心头不禁泛上暖意，已经开始想象和奉天一起带着玉离经云忘归等小破孩来这儿春游的温馨情景。只是真有点冷。我立了立领子，加快脚步，这畏寒的毛病过几天真得去医院查一查了，等非常君出来了必须让他报销医药费，好好敲一顿竹杠。
走到员工入口处，那扇厚厚的与冰雪同色的门推不开，我一愣：对哦，这个门只能从外面开。不过没事，外面的窗口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况，我太久不出来，姑娘一定会进来找我的。
等了十几分钟，我想姑娘可能有事离开了。可他们这边既然开着水电，就规定要有人值班，不然姑娘也不会替男朋友守着，所以我想她不久就会回来。
然而过了半个小时，还是没人给我开门。
我掏出手机想随便找个人来接我出去，忽然发现这破地方没信号。
对啊，我早就知道的，这明明是我证据链的一环嘛！
到这地步，我也不着慌，反正待个把小时除了饿到我自己也没什么损失。我晃晃悠悠地走到冰水边去逗弄小鸭子。正在这时，我听见轻微的“咔”的一声。
头顶上的风扇转起来了。
“？”
一阵砭肌刺骨的风顷刻间灌入我的领口，我冻得一哆嗦，跑开几步，却发现头顶上全他妈是制冷机。
我蓦然想起来，为了以防人员过多冰雕融化，“冰天雪地”每周都会封闭制冷几个小时，不会正好是今天吧！
不等我回忆，冷风已然开足马力呼啸起来。我心知制冷最多能达到零下二三十度，如果被困在这儿绝对冻成冰棍了。
主控室是有电脑的，必定保暖，我拔腿就往回走。等站到门前我才发现，这个门本来是虚掩着的，但刚刚我出门时随手把它关上了！我不抱希望地推了推，发现果然也锁住了。
在这几分钟之内，我自己也数不清我脑中冒出了多少方法，想尽了多少策略。我把所有的可能和后果都想得明明白白，能尝试的也一一尝试，不放弃一点希望，但最终徒劳无功。
冷汗冒了上来，很快就结成了冰。薄薄的衬衫被冰凌黏在我的皮肤上。为什么恰好是冰？……我咒骂着，因我恰好有畏寒的毛病，这让我头晕目眩。我无意识地滑倒在墙角雪堆之下。
这时候，我脑中忽然响起鬼麒主的声音：“你或许很聪明，但你的身体还行么？”这句话竟成了再恰当不过的预言……还是预谋？
但不太像，一切都是巧合……姑娘或许可能是睡着了，我迅速回想起她打哈欠的样子，如电心思做着最后的挣扎。没有阴谋者。我自己把自己关入了死局。挫败感大于恐惧。我为什么不提前想到？我又怎么可能想到呢？
我的思维混沌起来，开始跳跃，开始出现幻觉。我的手指触到口袋里的u盘，忽然看见非常君在拘留所里被人杀死了，我自责不已，只因我粗心大意，晚了那么几个小时。……
我看见了地冥。地冥说：“你一直很好。但我跟世间的妖魔鬼怪打交道久了，深渊之外的你不会明白。”可是说完之后他忽然又变成了一个粉粉糯糯的小孩，在雪地里哭着鼻子，于是我就狠狠嘲笑他。……
我还看见秦假仙、孤星泪、剑非道、红尘雪和涛涛……甚至还有孤踪隐影，接着是蔺叔尹叔，和老师……
我终于看见玉箫，她梳着齐刘海，那是十几年前的法大校园。我听见自己说：“太丑了，你怎么剪了个西瓜？”玉箫鄙夷说：“大哥你不懂，这是情侣发型。”一无所知的我于是十分天真地问：“哪个男生，有我帅？”那是最美好的时光。
最后我当然看见了奉天。我抿唇对他笑，唇上就掉了一层皮，鲜血淋漓。其实我一直清醒得很，我感受着生命从我脉搏上流逝，但我一直反抗着它，我用尽全力把身体蜷缩起来。我的嘴冻住了，就在心里对他说：奉天，你知道吗，我多活一秒，就能多爱你一秒。这可实在是全天下最不亏本的买卖。
奉天跪下来，拥住我。所有的幻影里，只有他是真实的，只有他是温暖的。居然就在这么一瞬间化消了我身上的数九严寒。
奉天，奉天，我的星火，我的日月……

“玉律师！”仿佛有人在叫我，“会不会没法呼吸啊！啊！您——”
眼前的奉天主动吻我，真是不可思议。他吻得越来越用力，使我的嘴唇一片发麻，仿佛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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