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1.29 【逢】－贈封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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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

勘不破‧是迷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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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5)

樓主發表於: 2006-01-29 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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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9 【逢】－贈封塵

　　冰風嶺上永遠都是這麼寒氣逼人，放眼望去一遍雪白，沒有一絲生氣，只有幾株黑炭般的枝幹煢煢獨立。

　　習慣了這樣的環境，做主人的當然也不會太在意他的環境有多寒酸，反正他本身的審美觀念十分缺乏，之所以有那幾棵屹立不搖的枯樹幹也是因這樣取柴火時比較方便才留下來的，不然他可能通通直接砍了，也省的那幾棵可憐受長年風寒侵襲的黑木炭繼續吃苦下去。

　　只是這天，一向杳無人跡，或者該說正常人決不會踏上的地方竟來了一名不請自來的外來客。

　　身為這裡不知幾百年的主人當然清楚他的地盤有人入侵，不過坐在洞口中生火取暖的他實在不想出去。一是試探來人的實力，二是明白來人的目的，三是……他不想他好不容易暖和的身子又冷了下來。

　　一年到頭都在這生活的他儼然成了一隻變溫動物，平日寒冷時身體外表一層肌膚都是冷冰冰的，一但遇上好不容易放暖的天氣身體便會主動熱起來。為了不違背變溫動物的習性，下雪刮風時他都在山洞中烤火取暖，出太陽時就到附近空曠處趴在地上曬日光浴，儲備下次面對嚴冬的體力。

　　耳邊傳入細微的踏雪聲，空氣中的氣流也不同往日，感覺的出來人武功底子不錯，但是目的就不清楚了，搞不好是暫時路過，但是冰風嶺三面環海，三處都是絕崖峭壁，就算要跳崖自殺想必也死不了人，再說自殺幹嘛跑到這地方來喝西北風？難道這裡死亡率比較高？在這裡生活數百年他怎麼從沒聽過。

　　那細微聲響忽地停止，就在洞內之人納悶的同時，敏感的耳朵又接受到一陣細微的說話聲。

　　「好餓……」

　　嗯，沒變聲，應該是個孩子，不過從他的步伐腳步聽來身體發育的相當成熟，而且穩健有力，應該是個男孩。

　　「這裡是哪裡……」

　　迷路？不會吧？再怎麼走也不可能跑到這種雞不生蛋鳥不拉屎一路上還得面對蜘蛛蟑螂吸血蛭等噁心生物的歡迎，這人是怎麼迷路的啊？真是天生的路癡。

　　「好餓……好冷……」

　　這下，內心潛在的一點點小小憐憫心總算是萌芽了，洞內之人猶疑了下，還是決定出去看看免的隔天一早發現一具無名男屍，到時還得將屍體給埋葬，這多麻煩啊？還是指點他下山的方向讓他早點閃人別來這邊打擾他愜意的生活。

　　只是出洞一望，他怎麼也沒想到這能耳聽八方眼觀四面又處身隱密的洞穴外頭竟站了個漾綠身影，只見那對靛藍的眸子正直直盯著自己，上下張望著。

　　站立在風雪之中的人這才發現這種地方原來還有人跡存在，開始不客氣的觀察起眼前忽然出現之人。

　　有著雙藍色瞳眸的人一邊觀察一邊暗自猜想著，幾個月前師尊一臉神秘兮兮拿著一張破爛地圖把自己叫到他面前，對他拉裡拉雜一大堆他記不太清楚，只清楚師尊交給他地圖時三申五令不許搞丟，還要照著地圖所標示的地點尋找這地方，那裡有他未來會與之相守的人。

　　不明白師尊話中有話，甚至連細軟都還沒準備好就被一臉著急的師尊將自己推出大門，他雖然納悶，但也猜測著師尊這麼做的用意該不會是想趕快把他脫手吧？不過他沒做什麼欺師滅祖傷天害理的事情啊！只不過幾天前為了表達他對師尊的謝意特地親手下廚做菜，事後他也一同吃了那桌飯菜，只是為何師尊一直跑廁所而他一點事兒都沒有呢？

　　一定是師尊缺少磨練！

　　為此他也十分敬重的在師尊睡覺時偷偷在梁柱上綁上一條麻繩再將另一端套上師尊項頸，然後將師尊睡覺用的軟枕換成圓木，效法古文觀止裡的古人，這樣師尊身體就不會那麼虛了吧？

　　望著師尊眼中泛淚的神情，他很清楚師尊感動的心意，所以他也十分瀟灑的說不用客氣。

　　幾天後就被師尊交代一份不知歸期的任務出遠門了。

　　只是師尊給的地圖不知歷史有幾年了，很多地方不是被髒東西污了一塊就是給水暈開了墨跡，這樣他的目的地也十分模糊不清了。

　　好不容易找到地圖上寫的「水虫山」（真是夠奇怪的地名）卻意外碰見這人。

　　他有一張發青的臉色，可能是因為在這暴風雪中會冷的關係吧！還有一頭深褐色的頭髮，其中還綁了幾撮小辮子，不過在狂風掃射下那頭髮還是頗為凌亂。

　　他該不會就是他的任務目標吧？水藍眼睛瞪的大大的加倍望著前方的人。

　　風雪沒有減弱，甚至有增大的趨勢，不過從洞穴中出來觀察的人覺得自己的體溫直線上升中，不為別的，只因眼前稚氣未脫的晶瑩小臉用著火熱的眼神打量著他，令他有點不自在。

　　「你是誰？」本來應該快點打發他下山，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問題竟反射性的說出口讓他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緊張的盯著修長綠影，心中不知是期待他報出自己的名字還是希望他快快轉身走人，總之很多情緒混雜在一起，這種百感雜陳的味道感覺真不好受。

　　不過一頭綠髮雜銀絲還往上豎起的墨綠身影只是搖搖頭，霎時，一種說不出的苦澀湧上心頭，連他自己也沒發現他的眉頭竟輕蹙著。

　　「沒事就離開，這裡不是你久留之處。」下達逐客令，不知是刻意忽略還是沒有發覺心中的微妙變化，他迴身一轉，不想理會身後依舊站在雪地中受凍之人，只是還沒跨入被火光照的通明的洞穴，那溫潤嗓音夾雜著風雪呼嘯飛入自己耳中。

　　「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一種隱含著驚慌無助的音調令他不自覺轉過身，直視著獨立雪地中的綠色身子。一片雪白參雜著一抹平常絕對見不著的綠意，在漆黑的狂風暴雪中仍然屹立不搖。

　　心，不知不覺，渾然不知，動了。

　　第一次來到這地方的人已經有點受不了這種寒冷的天氣，他在這裡走了不知幾個時辰了，就算眼前的人不是他該找的人也希望他能發發慈悲讓自己有個安歇的溫暖地方，而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有點動搖了。

　　一雙水藍眼睛綻放期待的光彩。

　　被注視之人竟有些招架不住，內心的拔河早就有了壓倒性的結果。

　　「進來吧。」

　　轉身的時候，他漏看了那張笑開的天真容顏，那對他不只是心跳漏幾拍的震撼。

　　火光通明的洞穴中，認識不到一刻鍾的兩人十分禮貌的各據火堆一方，相敬如賓。

　　只不過才一會兒，雙手抱膝的人便提出了一個令拿著枯木棍漫不經心戳著火堆的人大吃一驚的建議。

　　「我們靠在一起取暖好不好？」不是洞內不夠暖和，而是他見到那人發青的臉色非但沒有好轉甚至有加重的趨勢才想著他是不是生病了想幫他忙而已，不過那人臉色好像隨著他提出建議以後漸漸變紅潤了，是他觀察錯誤嗎？

　　不明所以的心跳，連他自己也不懂只不過聽到一起取暖整張臉就有種燒起來的趨勢，難道他感冒了？在這嚴苛的環境裡生活這麼多年這情形他還是頭一次碰到而他的頭頸相連處竟上下改變了角度。

　　綠影馬上跑到自己身旁，找了個安穩的位置，乖順的依偎在自己身上，將頭靠在自己的胳臂上，整個體重都傾向自己令他想躲已經來不及，只能像棵木頭定在原地，就怕輕微一動驚擾了那寧靜的綠影。

　　「你不怕我？」面對人而主動靠近讓他心跳的比剛才更快，可是他很疑惑，有正常人會碰到冰天雪地中出現一個人還能很正常的看待這個人嗎？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不過這小孩大概不是普通人吧，從他可以找到這地方就不算普通了。

　　懷中人兒張著雙水漾瞳孔，像是疑惑他為什麼要問這麼蠢的問題。

　　「因為你喜歡我不是嗎？」

　　師尊曾經對他耳提面命道：若有人看到你而沒有嫌棄你、趕走你，甚至於接納你、關心你，表示那個人是喜歡上你了，所以能凹就儘量凹吧！

　　俊顏上迅速升起一層薄紅，只能別過臉去不再看著這惹他心亂的人兒，人而對他的反應並不介意，只是微微一笑，重新窩回溫暖的胸膛上。

　　沒一會兒，耳邊整齊規律的呼吸聲讓他明白靠在身上的人已經沉沉安眠，這時他才輕輕鬆了口氣，同時微微側頭下瞰，幾綹綠髮柔柔拂過頰畔，又一股說不出所以然的情緒湧上，帶點顫抖的手將披在自己身上的大麾小力扯下，罩在沉睡之人身上。

　　他不清楚自己望著那張安穩的睡顏有多久時間，很想很想將這張明天以後可能就再也見不到的可愛神情牢牢記在腦海中，雖然疑問難道他沒有憂患什麼意識，可是這種人全心相信的感覺真好。同時心中也有個渴望，他也希望漾綠人兒能夠將他記住，永生不忘。

　　冰風嶺的主人──一劍封禪萬萬沒想到就在那一夜後，他會捨不得這可愛的孩子離開他。也許是一人孤獨慣了，相對的渴望有人相伴的滋味，而那漾綠人兒是如此的純粹與天真，深深吸引著他，他不喜那人心險惡的深沉，所以人兒的純真讓他加倍喜愛上他，因為不捨，所以不想放開，但他明白自己會疼愛他，不會讓他受一丁點兒傷，才自私的想要留下他，或者不管用什麼樣的形式，他就是想跟他在一起。

　　「你要跟我走嗎？」人兒張著一雙驚訝的眼看著自己，覺得不可思議。祇不過是一起睡覺過一夜而已，有必要這麼認真嗎？

　　「嗯，反正吾在這裡也是閒閒沒事。」換句話說就是沒事找事做的閒人，當然是有目的的。「在說水虫山這的地方雖然吾不清楚，但兩個人一路上也有個照料。」

　　水虫山？真是個怪名字。人兒的師尊大概是年紀大了記性不靈光很有記錯的可能性，不過沒關係，這樣他就有很多時間可以跟人兒在一起了，花上一輩子也願意。

　　更甚至擅作主張，替他起了個名字。

　　「你沒有名字？」
　　「嗯。」

　　望望四周一路下山漸漸轉暖的景緻，猶記得那身影在雪地中張著大大的眼睛好奇看著自己的模樣，長及腰身的綠髮在風雪吹拂中為蒼冷的景色帶來生意……

　　「劍雪好嗎？」
　　「嗯？」
　　「你說你沒有名字，吾喚你劍雪，那就叫劍雪無名吧。」

　　人兒望著一劍封禪閃著一雙湛藍眼眸。

　　「劍雪無名？」他的名字嗎？
　　「嗯。」他點點頭，對於人兒興奮的神情有說不出的開心。

　　如開花般燦爛的笑了，一劍封禪又因為這可愛的笑容愣了半刻鍾，直到懷中的溫暖提醒他該清醒的時候，他才發覺劍雪不知道窩在自己懷裡多久了。

　　「封禪。」難掩興奮的聲音從懷中悶悶響起，正掙扎著該不該正大光明摟下去的一劍封禪回了神。

　　「謝謝你。」雪白小臉由懷中探出，露出一排可愛的小白牙，「我好高興。」這是他夢寐以求的，羨幕週遭其他人都有一個專屬於自己的稱呼，自己例外，這種被孤立的感覺不好受，他一直不懂師尊為什麼都不替自己取名字，眼前的人或許就是師尊給他的考驗吧！

　　面對投懷送抱的綠影豈有不吃之理？

　　雙臂緊緊回抱住人兒，感受他在懷中的溫度。

　　「吾也是。」

　　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何獨對他有感覺，因為他是這世間最天真純粹的，所以他有義務要保護他、珍惜他，劍雪的開心就是他的幸福，長年生活在冰天雪地中的他這才終於明白幸福是比春天還暖和的。

　　※※

　　很久以前送出去的禮物～

曾經的唯一，曾經的所有，都已是過去的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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