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08 風過‧留痕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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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煜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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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5-11-09 06:13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1.08 風過‧留痕1-12

(故事一開始的名子不同，其實是風叔跟憶杯杯啦)

宋˙張先˙木蘭花˙人意共憐花月滿詞：

花好月圓人又散，歡情去逐遠雲空，往事過如幽夢斷。

風過，留痕

戀上了，秋風，從此，風不再快意。
秋風無常，我心，似葉，被無情的秋，拂落。
而你？像那踩在落葉的足，深深烙印，卻任其，破碎...
─風語─

一

─承天寺─

龍攀枝柱，鳳立寺頂，寺前，兩座石麒麟分別於階梯兩旁，其端坐之像及炯炯有神的雙眸皆在雕刻者的巧手之下顯的栩栩如生，叫人不敢以眼直視。

較城寬敞的佛寺周圍，百花遍佈，落葉之多，由處處皆見那在烈陽下揮汗清掃著的僧人可明顯看出，寺中，不時傳來敲鐘聲響以及悅耳的經頌。

沿著寺邊高聳圍牆，一道如風的人影輕蹬雙足，不消片刻便已來到緊掩的大門之上，聳聳肩，男子的嘴角，牽起一絲得意的笑。

用這種方法能關的住他嗎？笑話，他可是堂堂武林劍聖者，劍魄─劍無心的徒弟陸逢秋啊！怎麼能用對付一般人的老套方法使在他身上？真開始懷疑那老和尚的智商了。

提足一躍，跳下圍牆，手環胸一個廻身，帥氣的往緊掩的門投以一笑，像在宣示他的勝利般說著：「弘海，你能治的了我，陸逢秋就真的跟你剃髮當和尚去囉！」

尾音，殘留風中，大門前原來還站著的人已如迅雷般消失不見蹤影。

也不知道為什麼，剛剛早課進行到一半弘海老師父的表情突然像腦袋斷了根筋一樣難看，還不慎把手中的木魚給震碎了一地，然後便殺氣騰騰的離開盤坐的椅墊越過眾人，接著又殺氣騰騰地推開大門，踩上那條有百里之長的走廊，每一步看來都像要將地給踩陷似的。

大夥也不知怎麼回事，誰也不敢多話的默默跟在後頭。

心頭緊繃的僧人們亦沒有感覺已隨弘海走了多久，最後，只知道當弘海走到那寺裡的歹星，陸逢秋的門前之後，就猛然停住了腳步。

『啪』一聲，弘海老頭奮力一把將門推開，聞得門碰撞在牆的巨響，眾僧人大眼皆隨弘海老頭在窄小的房間裡掃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哪還見陸逢秋的人影？獨剩那被用長襪塞住嘴，吊在半空中拼命踢腳的小僧。

緊接而來，一聲發狂的怒吼聲如震天之雷劃破寂靜晨空，在天地之間回蕩：「陸‧逢‧秋！~~~」

『碰！』，沒顧後果使勁的用力一擊石桌之後，弘海老頭一面甩著發紅麻痛的手一面衝著劍無心滔滔不絕的罵起陸逢秋來，連劍無心要人給他端來消火的茶也不屑一顧：「劍無心，看看你的好徒弟！這已不知是第幾次了！再繼續下去，難不成讓我寺裡的僧人各各效法他的作為，全來忤逆我是不是！寺裡已經出了兩個不受教的，絕不能有三！」

罵完，弘海犀利的眼神意有所指的送往一旁表情漠然的百仗，接收他的眼神，其並不以為一回事的別過頭去。

撥散灰藍的髮絲揚落及背，劍無心一手擋住額頭上鑲著銀藍寶石反映強光的飾品，一手則示意下人拉下簾布遮掩艷陽，免讓眾人受它的藍色光芒影響而睜不開眼：「好友，消消火氣吧！你現在一臉惡像的模樣像個出家人嗎？」

「說什麼話！自從收了你那不成才的混小子，承天寺裡沒一天安寧！先前他堅持不肯悌髮也就罷，居然半夜來悌了老夫的眉毛！說什麼吾既一心向佛，出家人就該面目清靜，這成何歪理！」想到當時和他在那有理說不清，爭論了半天險些害他心火上升惡言出口，後來見陸逢秋點頭沉吟不語，還以為那孩子終於開了竅，卻不料這頑固子弟硬是曲解他的意思，夜半竟去做了頂大假髮戴在大殿之中的佛像頭上，當真要氣絕他這條老命！

捻鬚無語點頭，就別為難老友他了吧！畢竟他那位頑固的徒弟真給弘海添太多麻煩，若再要其通容忍受實在說不過去，陸逢秋生性過於好動，雖天資聰慧卻難以駕馭，更遑論加以管教，本想藉由佛法來平定其易動心緒才將他送入承天寺托弘海訓導，沒想到連手段極端嚴厲的弘海老頭也無奈他何，甚至頻頻讓他給逃出承天寺去，看來，他得另尋方法了啊！

正欲開口向弘海致歉，一陣急躁腳步聲從門外不遠處傳來，回首，就見那表情與弘海老友如出一轍的人，詢問的口氣，帶怒：「無心，你可知上官無欲的去向？」

這面露怒容的人，正是他的諸位好友之一，刀殘，獨孤傲。

「怎麼？老刀，敢情你也和我一樣，又丟了徒弟？」搖頭挑眉，話語參著嘆息聲一起出口，是說不盡的無奈。

若兩者丟其一，還算大幸吧！這回可好，一次丟了兩個真是糟糕透頂，二人一起出外準沒好事的，可惡這兩個目無尊長的孽徒，又攜伴到哪裡闖禍去？實叫人苦惱啊！

[ 此貼被楓煜煖在2005-11-08 10:21 PM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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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煜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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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5-11-09 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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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8 風過‧留痕

二

一面往雜草叢生的山林走進，陸逢秋還不時望望後頭，確定是否無人跟上，正分神於其他而沒有注意前方來者，猛然的，一聲大吼：「喝！」

「哇！」跳起身來嚇的差點沒攀到樹上，三魂都丟了七魄：「上官無欲！好樣的你！」

「嘿嘿，這可是學你的，一人一次互不相欠。」想到上次自己險險失足摔下斷崖的事情，上官無欲還是恨的牙養養的，哼哼，這次總算讓他逮到機會報仇了吧？

也不想想他陸逢秋何許人也，竟敢以牙還牙？好你個上官無欲，看我下回不整死你我陸逢秋三字倒過來寫，拍拍衣袖，陸逢秋裝出不介意的表情笑裡藏刀的說：「算了，我不和你計較才顯的出我的寬宏大量，說吧，這次要上哪去？」

「嗯...。」思考良久，不知所以的答了句：「我也不知道。」

「啥？」驚嘆，狀似無力的垮下肩膀，搖頭：「沒事催我出門，你哪根筋有問題？難道要在這等著被捉回去修理，打死了還鞭屍不成？」

「有必要那麼誇張嗎？別打斷我的思考。」

兩手托腮，上官無欲及陸逢秋背倚背坐在一顆大石之上，前者無語，後者無聲，誰也沒有發言，任時間平白消耗著。

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三分鐘過去...

「秋仔...」抬頭，一聲叫喚劃開沉寂。

「什麼秋仔！難聽死了，欠打是不是？」

「不然，陸兄可以吧？」聳聳肩，上官無欲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嗯，這還差不多，想到要上哪去沒有？」

「沒有。」陸逢秋話才說完，馬上跟著這麼回答。

哇咧！一個傾身差點沒撲倒在地，穩住身體，再說出的話聽來像咬牙切齒：「我說上官老兄，你存心耍我嗎？陸某人的耐性可是出了名的天下第一差啊！」

「暫時沒有頭緒耶，不然，咱們先到城裡晃晃在慢慢想吧。」

想想，去城裡消磨時間也比在這瞎耗的好，於是一口答應：「那還等什麼？動身囉！」

言盡，身影如疾光般一閃而逝。

「就告訴你別修練如此雙重極端的招式，你偏不聽，這下可好了吧？」身材魁梧的男子渾厚的嗓音像在責難，兩手不得空閒的拍著白衫人的背，替他順氣。

搖手示意男人停止動作，白衫人手扶胸，步伐搖晃地緩步至床鋪，坐下。

回首過往，無意之下發現自己擁有兩體一心的特殊異能，自此便以二法分別修練極端不同的招式，雖早有不慎可能走火入魔的準備，卻不料竟有二體分離失散之事。

而黑白兩體同心，若分離過久恐有喪失心智之虞，更糟的話，可能失去性命，當下首要的，他必須在一個月之內把他找回，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看看白衫人現在的模樣，失去一體，功力時有時無，他自保都成問題了，怎麼去找回分身？男人無奈嘆了口氣，言道：「先靜坐調息吧！以你現在的情況，走出此門不出三步一定倒下。」

「嗯。」運氣行於筋脈，白衫人雙腿盤坐掌至膝上，放鬆了紊亂的心緒，靜坐調養。

隨後，男人也坐上他的後方，掌覆其背，助他調順體內散亂的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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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5-11-09 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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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8 風過‧留痕

三

風吹拂起門簾，茶棧裡頭，陸逢秋雙手支住下愕倚在桌案，正無趣的數著杯子。

「四個，五個，六個...啊啊！無欲老兄，已經第七杯了啊！你想害我因為喝茶過量撐破肚皮而英年早逝嗎？」身子一癱，陸逢秋趴在桌上握拳捶打起桌案來。

「別吵，不要打斷我思考。」

思考？又是這句，等你想到我都入土啦：「還思考？看我送你一腳！」

語落，無影腳飛踢，一下將上官無欲踹開跌下椅子。

「你當真踢？朋友都像你這樣嗎？」不料真的飛來一腳，上官無欲揉著屁股不甘的咬牙瞪著他。

「甭說我，你也半斤八兩。」挑挑眉毛，正為上官無欲現下跌在地上的這副糗樣暗爽發笑。

「哼，死沒良心的，虧你還笑的出來。」

「喂，別說的這麼曖昧好嗎？我和你可是清清白白沒半點關係。」托著腮，陸逢秋很努力的放眼去望這空間有限的茶棧，企圖找些新鮮事來打發無趣，一邊用眼探索，那張毒死人不賠命的嘴還不忘調侃上官無欲一番：「就算有異於常人的特別癖好，即使瞎了眼也不會看上你這種貨色。」

「你說什麼？」停下拉整衣服的動作，上官無欲右眉高高挑成一個半圓形的弧度。

「沒有啊，我有說什麼嗎？」慣性挑了兩下眉毛，不改輕浮態度的聳聳肩說道。

「你也幫幫忙，想我上官無欲何等英俊瀟灑，若非每天都被獨孤傲那老頭關在窩裡，想必那些情竇初開的少女一定成群蜂湧而上緊揪在我後頭不放啦！」挺起胸膛，上官無欲輕輕喉嚨，提高音量像怕別人聽不到的說著。

「哈，那我豈非萬人迷了？說到要能做到啊！可別光說不練喲！」擺明瞧不起人的眼色，陸逢秋不屑地瞄他一眼，舉杯飲盡，便將空杯拎在兩指之間搖來晃去。

就這樣，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個不休，沒有誰先讓步，讓這怪異的對話持續延伸。

雖然看來不像爭吵，不過如此無意義的對話竟能讓兩個男人一句接一句變的這麼長舌，都說了一個時辰還不肯停下，身周的眾人皆已聽的腦袋嗡嗡作響，喪了喝茶的興致，腦海中只剩一個問題讓他們疑惑不解，說了這麼久，他兩個難道不口渴嗎？

大伙走的走跑的跑，聽到睡著的也有，剩下的人個個撐著頭無奈搖首，紛紛望向茶棧一角的小桌，那位從頭到尾不為所動的黑衣人，不禁佩服他，居然能耐受的住他兩人所發出的高分貝噪音。

闔眼，舉杯淺飲品茶，再放下，反覆的動作未曾改變，黑衣者凝神的沉思不曾中斷，兩人無聊的對話聽在他耳中，不過是兩道不足以影響他的雜音罷了。

「姑娘啊，與其聽那兩個人無聊的對話，你還不如賠我們玩玩吧！」早已覬覦已久的男子領著一群人走近黑衣人這麼說著，但他們實在也是因為受不了那樣的噪音荼毒，決定來為一群兄弟們找找樂子。

對為首男子所言毫無反應，根本當作無物的漠視，仍飲著茶。

伸出手，男子那淫邪無恥的模樣清楚寫在臉上，妄想要拉住黑衣人兒纖手再一把拉進懷中。

閒置於桌案的左手迅雷不急掩耳地壓按劍柄，由後揚起的劍鞘不偏不移打中男子的手。

「唷，挺嗆如何？」收回發紅的掌，男子不怒反笑，隨即又要進犯。

「若不將手收回，夜行風的劍將讓你後悔。」冷言，手已握上劍柄。

「哇，大哥，姑娘向你示威呢！你說怎麼辦？」

「那還不簡單？壓回去！」語落，原本坐著的一群人起身把桌子團團圍住，強硬壓制黑衣人兒雙肩。

興趣十足的看著熱鬧，陸逢秋揚手揮揮，阻止那還再說的滔滔不絕，卻根本沒人要聽的上官無欲：「喂，別廢話啦！看看那場面，正是你一展長才，英雄救美，印證魅力的時候呢！」

被打斷興致的上官無欲本有些不悅，不過一看見美麗的人兒，原有的不快一下掃的一乾二淨：「嗯嗯，當真是個美人耶。」

「那還不快過去？」嘴上說讓上官無欲一展長才，陸逢秋卻反而搶著跑第一，英雄救美的話，當然得由他陸逢秋親自出面囉！哪能輪的到別人？

早料到陸逢秋打的如意算盤，上官無欲歹念一起，隨著邪惡的笑容劃開在臉上，一隻腳也一刻不得閒的踢出到陸逢秋兩腿中間。

「唉呀！」果不其然，陸逢秋硬生生筆直倒下，眼看俊挺的鼻子將要撞上地面。

好啊！上官無欲，想陰我？哪那麼容易！要死也拉你當墊背的！想罷，伸手狠狠拉住上官無欲衣角。

正準備等陸逢秋倒地來個勝利的大笑，哪知一道拉力讓他穩也穩不住的往前傾倒：「哇！」

隨兩人倒地啪的一響，劍聲即起，剛剛誇口說要上去教訓一番的一群男子全部跌的東倒西歪，兩人也正好淹沒在人海之中。

「上官無欲！你給我起來，別壓在我身上！」沒有拿捏力道的用力一踹，踹開上官無欲，陸逢秋摀著撞疼的鼻子哀嚎連連：「唉呀！疼死我了。」

抬眸睜眼，只見一大塊黑色衣布，原來是自己正好倒在黑衣人兒的衣擺下，而身著這一身黑衣的主人，也正用疑惑的目光和他對望著。

總覺得這個人，好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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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5-11-09 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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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8 風過‧留痕

四

第一次有這種不知所措的感覺，陸逢秋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照理說他這種兼具魅力自信於一身的人不該有如此反應的嘛！拍拍塵土站起身來，他嘿嘿傻笑的說：「初次見面，在下陸逢秋。」

若寒雙的碧眸輕瞟陸逢秋一眼，奇怪著眼前人莫名向自己的自我介紹，於禮，報出姓名便又回頭：「夜行風。」

與其說是自我介紹，不如說為了掩飾方才出糗的糗樣隨便找的話題，就在這時候，被陸逢秋遠遠踢出去的上官無欲氣憤的走了過來，一到陸逢秋身邊就是一記飛拳，還一面吆喝：「你這渾蛋！說什麼英雄救美，人沒救到，倒是出盡了洋相！」

英雄救美？他應該沒有聽錯吧？自己是男兒身，他們說的總不會是指他？不過放眼而看，茶棧之中全無女子，不禁疑惑的，秀眉微蹙。

「你等一會呀。」揉著被上官無欲一拳打麻的頭，陸逢秋向夜行風溫和一笑，然後也沒考慮換個地方的轉頭就和上官無欲展開一場互罵：「說什麼！還不是你非得和我比誰帥！要不是你咱們會在美人面前出醜嗎？」

美人，誰是美人？說他嗎？當真乃天下最大的笑話啊！以此稱呼，無疑對他是一大汙辱！他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以言詞嘲諷他人者，放下手中杯，夜行風隨後起身欲離。

「小行你等一下。」才要踏出一步，哪知陸逢秋伸手一抓，抓住了他的手腕：「先別走，過來替我評評理。」

小行？聽到這個稱呼，夜行風無意識地挑起眉，他何時與自己這麼熟了，竟如此喚他？再說，他二人之事與自己何干？

「評什麼理？說話就說話，何必拉人家的手，懂不懂什麼叫男女授授不親啊！藉機吃豆腐，放手！」走上前去，上官無欲一把扯開陸逢秋，拉扯力道過大，摩擦使得夜行風手腕處發紅麻燙，雖無半點表情，但眸中的不悅已是清晰可見。

「握個手而已哪算吃豆腐？」兩手叉腰，陸逢秋理直氣壯的挺起胸膛，用力撞開上官無欲。

「哪裡不算？他是姑娘你是男人！」不甘示弱的，上官無欲一樣挺胸更用力的給他狠狠撞回去。

「不要給我說題外話！要非你那突來一腳故意把我絆住咱們也不會跌倒，害我帥氣的下巴都差點撞歪了！」

「你這張臉能配的上帥氣二字？我呸！」作出一臉噁心的模樣，上官無欲還嫌損他不夠，更附加動作假裝朝地面吐了口口水。

「好啊，你這個沒心肝沒口德兼祖宗十八代的榜樣都盡學一身的渾蛋傢伙，居然這麼損我，破壞本人的自信，貶低本人如此俊逸不凡的外貌，真是不可原諒啊！」

拉拉雜雜說了一長串，沒有提到什麼主題，倒是他這一招高明的連帶上官無欲無辜的祖宗十八代都給參下去罵，而這麼一罵，將上官無欲給罵的失了神，他說話的速度之快，活像隻聒噪公雞，叫他哪來的及聽懂？

「小行，你快來替我評評理，這不要臉的傢伙也不會去照個鏡子看自己長的什麼德性，硬要和我爭誰帥的多，你現在就來告訴他，我和他究竟誰比較帥！」不等上官無欲回神，陸逢秋立刻抓準時機捉住身旁的夜行風，一臉認真的說。

「不要臉？你才不要臉！當著姑娘家的面誇自己帥說的卻根本是與事實完全違逆的話，就不怕人家聽覺受不了荼毒，視覺受不了污染，心靈受不了殘害，身體受不了刺激而吐血嗎？」緩了口氣，上官無欲繼續接下去他未完的廢話，一點沒有發覺無故被他們牽拖其中的夜行風面無表情的臉已多了些許不耐：「要人家替你評理，我看應該得叫他勸你接受事實才對！」

「唷唷唷～你看看你看看，他居然咒你吐血，來，小行，不用怕，趕緊告訴他眾所皆知的答案，讓他輸心服口服！」

陸逢秋話一說完，和上官無欲兩人同時往夜行風望去，而兩人臉上都寫著『我才是最帥的』，瞧的夜行風剎時感到從來清晰的腦袋突然一片空白空空如也。

悄無聲息的，靜靜過去五分鐘，兩個等待的人臉上都顯示著心火上升的模樣，奇怪，說了一堆，怎麼這人竟是毫無反應？

「喂，他怎麼都沒有反應？」用手肘撞撞旁邊的上官無欲，陸逢秋盯著那靜的根本像是啞巴的人。

「哈，人家不屑理你～。」笑的幸災樂禍，上官無欲擺起臉，拉長的尾音諷刺意味十足。

會不會是叫錯名子了？可是他明明叫小行的啊！

搔搔下巴，陸逢秋將眼瞇成一條線，沉默的又直往夜行風看了幾秒，然後身子稍欺向前，試探性的喚道：「小行行？」

出聲後即陷入沉默，努力張大眼睛瞅著夜行風。

一陣冷場的寒風吹過，依然沒有反應。

咦？小行行不對嗎？那，再試試下一個好了：「小風風？」

皺緊的眉忍不住有些微顫抖，夜行風拳頭已然緊緊握起，不過旁邊少根筋的遲鈍二人組仍舊沒有發現他的情緒變化，不識相的繼續考驗著他的耐性。

「呃...不然...小行風？」

他就不能正經點稱呼他的全名嗎？打長眼睛以來他夜行風還沒見過這種不懂察言觀色的人，說的全是一些無聊閒話！難道他不知道該適時閉嘴？

「那再不然...風小行？」

夠了！真的夠了！他不要讓這場無端惹來的鬧劇繼續下去，用力閉上點燃火光的一對眸子，夜行風怒喊出自己的名：「夜行風！」

「夜...行風？」突來的一聲怒吼轟的毫無心理準備的兩人大大一愣，尤其陸逢秋更是嚇的離譜，整個人高高跳起抓住一旁上官無欲的頸子，那樣的力道幾乎要讓人窒息，而一支腳還順道的勾在了上官無欲的腿上。

狂燒的怒火見到這一幕全然熄滅，愣愣的看著維持著詭異姿勢，一副受驚的無辜表情往自己望的兩人，從未處理過這類事情的夜行風腦海再度刷成一片空白，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好了。

走在通往奇石丘的路上，劍無心遠遠的就聽見一道宏亮咆哮聲，即使有段距離，還是震的他雙耳隱痛。

以指通通嗡嗡發鳴的耳多，劍無心搖搖頭，他這位老朋友，年紀較他大的棺材幾乎都進了一半，丹田竟還這般有力，真要佩服他那好弟弟訓練有素啊！

至石屋門前，伸手推開門後，那宏亮之聲更是如雷貫耳，讓劍無心下意識的摀住雙耳。

「臭小子！跟你說過多少次，術法不是閒來當著玩的！」望著手上黃金成了石頭，石頭仙氣的直嚷嚷，要非這世代相傳的術法不可外流，他實在不想給自己找麻煩，讓這無法無天的弟弟氣的他天天頭髮落三根，都快要禿頭啦！

桌前，那被指名的人看來年紀也不小，如他一般已經留了一口鬍鬚，只是那輕佻的口氣，就像極了頑皮的年輕人一般：「誰說一定要點石成金，點金成石就不行嗎？」

「當然不行！老仙我都靠這些金子來養你這隻大米蟲！沒事淨會惹我，真是吃力不討好！聽著，現在把它給我變回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術法目前進度只到出而不收的程度，要我把它變回金子談何容易？這種術法也唯有施法者可解，我看，你就慢慢等那一天來臨吧。」

「你！」握緊拳頭傾身逼近那一副毫不在乎的人，石頭仙氣的火冒三丈，只差沒一拳往他頭上捶下而已。

「好啦，老石，別動氣，你要再發火，恐怕這石屋都要給你燒成灰炭了！」嘆聲搖頭，劍無心伸手拍拍石頭仙，他非常能體會眼前人的心情，此情此景，就好比他與陸逢秋的相處情形一般，不過差別之處，雖然陸逢秋總令他氣惱，倒沒有像這樣和他頂觸，至讓他氣結的地步。

「無心？你怎麼到這來了？」轉身對上劍無心眸子，話才出口，下一刻他便自解了疑問，緩下不過幾秒的眉即又揚起，氣岔的回頭向舒石公：「給我從實招來，你又闖出什麼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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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5-11-09 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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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8 風過‧留痕

五

「與他無關，我只是來問問你二人可知吾徒與上官無欲去向，不過，現在看來是沒有必要了。」

斂下斥責之聲，石頭仙雙臂環胸，嘴上雖然沒有在東唸西唸，一雙打量的眼色擺明了不信任之意。

把玩著石頭，舒石公不屑的眼神往石頭仙一掃：「還看，看什麼呀！無心前輩都已說明了，難不成我還要給你搜身嗎？人可沒法藏在衣服裡。」

「老石，既人不在此，那吾便告辭，來日再會。」

拜別石頭仙，劍無心即轉身而去，走在回頭路上，美麗之景與鳥鳴之聲，他無心欣賞，腦中只苦惱著徒兒的下落，柳劍冥那已去過，但除了她和其徒風凌韻外沒有其他的人，而老石這也是同樣的情形，那現下，他該往何處去尋？唉，嘆只嘆他視人不清，收了個麻煩精啊！

「舒石，你最好別給我玩什麼花樣，否則有你好看。」

「知道啦，別再唸個不停行不行？你嘴巴不酸，我耳朵已經酸了。」揚手揮揮，舒石公擰起眉，作出一副厭煩的神情。

一看他這無禮的模樣，胸腔一把怒火再次燒旺，本又要開罵，不過下一秒，他放棄了這個念頭，把準備傾巢而出的不滿全數嚥回，嘆了口氣，他實在懶的罵，也罵到累了，即使繼續把他罵到臭頭，他這奠定的個性也難改，乾脆省省力氣，睡覺去吧！

沒再吭一句，石頭仙轉身開門便回自己房間去了。

擺設華麗的房間，採光適中，透風清涼。

住在這般舒適的房內，桌前坐著的夜行風卻是全身僵硬，當然，面對眼前兩雙一秒不移，如同在看著『珍奇異獸』的眼神，任誰也自在不起來。

「迷路？」托著腮靠在桌上，陸逢秋瞪大眼問。

「嗯。」沉沉的，答道。

「你正在找自己的分身？」一樣托著腮，上官無欲也倚靠桌子，用那極相似的語氣說。

「嗯。」

「哦哦！有趣！可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奇事耶！」說完看向對方，笑的，有點痴傻的樣子。

又來了，重複著這些無意義的發言然後自顧笑著，天曉得自己怎麼會全盤說出，是寄望他們幫助，或因過度噪音轟炸才致？恐怕，後者的成分居多吧！

「沒關係，正好我們樂於助人，遇上我們算你好運啊！」朗朗笑開嘴，陸逢秋一手搭上上官無欲肩膀，十足的痞樣。

陸逢秋一派熱情大方，反觀夜行風的面無表情，冷的凍人，叫人根本不知該如何以對，也慢慢溶化了陸逢秋的笑臉，僵硬，再至尷尬。

「啊...哈哈哈...不如這樣吧！咱們先替你找個住處，再來慢慢打算？」

轉過身，陸逢秋擱在上官無欲肩膀的手順勢壓低他身子，靠近他耳邊小聲說道：「喂喂，我們兩手上也沒剩幾個錢，該怎麼著？」

「我想想....嗯...。」搔搔下巴，沒多久，靈光一閃地想到了主意：「要不，去找舒石仔如何？相信他不會見死不救才是。」

「好好好，這個主意好，就這麼辦吧！」

不知所以的看向兩個突回眸向自己傻笑的人，夜行風表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懷疑，他們剛才都說了些什麼？

「既然計畫定案就出發來去囉！時間寶貴喲！」

說完，陸逢秋兩人拉著夜行風就走，也沒給他機會拒絕。

硬被拉出的人顛簸了幾步，眉頭微擰，怪了，這是他自己的事，與這二人何干，為什麼非隨他們走不可？當真莫名其妙啊！

山泉，匯流成河，流動之中濺起淺淺水花，點點水珠反映艷陽，晶亮耀眼。

片片的葉，自縫隙中透出光線，照射那河邊正哼著歌，以水淨手的人。

忽地，身後草叢傳來細碎聲響，吹過冷風一陣，不覺頭皮發麻，舒石公心底竄起一種名為不祥的預感，怎麼，敢情這天氣忽然變冷了是嗎？

「嘿嘿，舒石，許久不見啊。」

聞聲，眉毛竟是自動高高挑起成兩條斜線，舒石公像看見瘟疫似的退了好幾步，最後，乾脆躲到樹的後頭去了。每次只要這傢伙出現準沒好事，這回又有啥子麻煩啦？

「什麼都不用說，趕快給我消失。」

「哇，你也太無情了吧，我們結拜結假的啊？」

結拜？無情？哼，虧你還敢說，上回好心收留你們，結果不知道誰白目愛玩，不慎燒了石頭仙的寶貴密笈，捅出簍子後還一溜煙跑的不見人影，把黑鍋丟給他扛？

「先別這麼早拒絕，聽完再說嘛！」一把拉過舒石公，陸逢秋指著後頭不遠處的夜行風：「看見那位姑娘沒有？如此清麗纖瘦，弱不禁風，你忍心要他在外頭受日曬風吹嗎？」

「少來這套...」話說到一半霎時頓住，腦中，令人震撼的景象一閃而逝，心頭，震了。

方才隨意劃過夜行風的眼這會卻是凝神注視，倒也不避開，夜行風與之對視，許久過去，舒石公莫名嚴肅地看向陸逢秋：「小痞，要記得我的話，若不愛，不要將之傷害太深，否則，你後悔莫及。」

「好啦，聽見了，我們想在你這借住幾天，可否？」對於舒石公的話也沒有特別在意，陸逢秋狀似敷衍，左邊聽進，卻右邊出來。

「借住？門都沒有，誰知道你又會給我添什麼麻煩。」想起之前發生的事，舒石公不悅的撇過頭去，斷然以拒。

「啊啊─不要這樣啦！借住幾天啦！」大聲嚷著，陸逢秋最後乾脆巴著舒石公手臂不放。

「少噁心。」無奈地甩開陸逢秋的手，舒石公最終仍是心軟，唉，誰叫他們是兄弟？多少，幫忙一些吧：「無心前輩不久前才來此找過你們，也要我兩特別注意你二人去向，所以，此地留你不得，最多，借你些銀兩急用。」

無心老頭到這來找過他們兩？動作還真快如何，看來這地方真的是待不得。

這時，一道懶洋洋地聲音緩緩傳來，聽來像大夢初醒，說話還有些含糊：「舒石啊，你在後頭和誰說話來著？該不是逢秋那小子吧？」

「石頭仙已醒，拿著銀子，你們快快離開吧。」

接過舒石公遞來的銀兩，陸逢秋輕聲言謝，轉身要抽手走開之際，舒石公卻又突然拉住了他，不忘一番叮嚀強調：「你一定要記住我方才所言，知道嗎？」

陸逢秋無言地點點頭，卻不知他到底聽進去沒有。

望著三道離去背影，心裡，些許不安。

那一剎那所見景象再次緩緩浮現，見染血的白影，已無聲息，躺在那懊悔莫及，痛哭的褐衣老者懷裡。

逢秋啊逢秋，我只能幫你至此，畢竟天機不可說，望你能時時提醒自己，千萬不要讓如此遺憾，成為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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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8 風過‧留痕

六

承天寺，宏偉聳立山中，平日除鳥轉蟲鳴的樂聲，沒有其他，今日，多了吵雜。

「毛和尚！你說的滿口什麼鬼話！」女子的怒喝聲，隨著細長銀針以綿密之勢射往男子。

側身揚起手中鐵杵旋掃，將疾射而來之針全數回敬主人，女子忙揮衣袍閃避，帶起的風拂過男子一頭及肩烏絲，半覆在那俊挺出塵的面頰。

「承天寺非如你這般煙花女子可來之地，吾將不再重申。」濃黑長眉挑高蹙起，將那似鷹之眸襯的更炯炯有神，男子單手扶腰，一手，把沉重鐵杵高抬擱在肩上，毫不費力。

「寺院本就是讓人參拜的地方，何來不可之說？我懶的聽你歪理！」

路經此地，風凌韻本只是想入內和弘海老前輩問個安，怎料遇這毛和尚擋路，若說這擋路的理由正當還好，偏偏他說的都是些不動聽的話，惹她聽的都火了，現下這般賭氣硬闖，兩人鬧的不可開交，幾乎就要大打出手。

強行的後果便是招致百仗逃禪武力相向，風凌韻怒瞪他一眼，無視其阻擋就要走過。

魁梧的身子來到前頭攔阻，風凌韻憤而出掌：「讓開！」

遠遠走來，一臉輕鬆神態在看見那兩抹鬧的一發不可收拾的人影瞬變慌張，手拉著夜行風，陸逢秋趕忙奔上前去，擋開兩個正要給對方施以顏色的人：「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哪有人結拜兄弟如此大打出手的？」

「他這渾蛋根本不把我當兄弟！你也同樣，死毛和尚，給我滾開！」指爪間不知何時又現五支銀針，一副再攔我，就拿你來發針的眼神。

突然，怒火瞬間熄滅，看清眼前的人，不就是大家煞費苦心在捉的那偷跑的痞子？風凌韻將手退下：「是你這痞子？竟然還敢出現在這裡，不怕被那兩老抓回去扒了皮？」

「你不說沒人知道。」

「憑什麼要我替你封口？」

「我說韻妹啊，你總不會想加害你的親親相公吧？」指向風凌韻身後那一直沒敢吭聲的人，他笑的滿是把握地說。

轉身一看，驟然變色：「上官無欲？」

「呃...嘿...韻妹子...。」笑的跟面部神經僵硬沒有兩樣，上官無欲怯怯退開一步，唉唉！怎麼這麼衰啊！竟在這給這母老虎堵上！

「好啊！你又給我和這痞子混在一道，跟你說過幾次不許跟他偷跑，你哪回有給我聽進去？」欺上前去一把抓住上官無欲耳朵，她狠狠的擰，嘴上如是罵著。

「啊啊！痛！韻妹子啊，你輕點，輕點！」身體就這麼被她從耳朵扯著走，上官無欲連連痛呼，一隻手想推開，可怎麼也不敢推出去地騰在半空。

「喂！你二人小聲一點！被人發現可就糟糕！」作勢食指抵在唇前向兩人噓聲，但是他的聲音卻是三人中最為響亮的。

「你們回來做什麼？」安靜好一陣子，好不容易抓到空檔的百仗逃禪這會說道。

「拿些盤纏吶，好繼續亡命天涯，你說是不是啊，小行風？」

見他往自己直射來的笑臉，夜行風眼角微顫，亡命天涯？事情哪有他說的那麼嚴重，是說，居然會有人偷溜出門卻忘了帶足夠的銀錢，想來也好笑！

「他...是魔教之人？」鬧成一團的人都沒有察覺夜行風的存在，經陸逢秋一提，才總算引起了百仗逃禪的注意。

「魔教的人也是人啊，來，借你的佛珠用用。」語畢，逕自取下百仗逃禪頸項那大串佛珠，轉身往夜行風一戴。

頭倏然發疼，突來地極度暈眩讓他眼前有片刻不清，險些站不穩身子跌倒，伸手要拿下，觸及卻如火燙般縮回，夜行風發出不滿：「做什麼！」

「用這串菩提佛珠才好壓制你體內的魔氣，這樣就能一起溜進去囉。」

溜進去？他夜行風絕不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隨即，轉身要走。

不過後來，人有走的成嗎？想當然爾，沒有。

凡事總有第一次，所以，事實上他還是做了，在陸逢秋的硬凹攻勢下，他不得不就範。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說什麼也要拉自己進來，嘴上還不停唸著道，既然要幫，怎麼可能在這時拋下他，還要自己不必因為過意不去想離開，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怎麼可能！全是陸逢秋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明明方才吵的難分難解，現在卻都一副義氣十足的樣子爭著要來幫陸逢秋一把，他實在搞不懂，中原的人都像他們這樣奇怪？

由高聳的木柱後冒出三顆人頭，乍看之下，就像三顆球疊在一起。

從下看上來分別是陸逢秋、上官無欲、風凌韻，三人一個個壓在對方身上，陸逢秋便成了負擔最重大的那人。

「你們倆起來行不行？很重耶！」罵著，用手肘撞了撞壓在背上的上官無欲，不忘四處查看一番。

廣大的寺院，難免有死角，陽光灑落不均，一些較小的走道便沒有透入光線，手環胸，百仗逃禪閉目倚牆，陰暗的廊上徐風吹來，身邊轉角處襯著三個被折射日光照的發亮的臀部，構成一幅奇特好笑的景象。

天啊！他真的看不下去了！掌扶額，夜行風搖搖頭，他一定是瘋了才會跟他們一起班這齣鬧劇！

「嗯，沒有人，走。」陸逢秋壓低聲音向後面的人招招手，就見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小心地要穿過那別於陰暗走道，光線明亮的危險的另一條長廊，其後，百仗逃禪則是步履徐徐，姿態光明正大，穩若泰山的跟上。

打心底不想做這樣丟臉的事，夜行風一步也沒有踏出去。

「你愣著做什麼？走啊！」回過頭，陸逢秋硬拉著原地不動的夜行風要他在後頭跟隨腳步。

大殿之上，大門敞開，傳出朗朗經聲，眾僧皆專注於唱頌，沒有人看見大門外頭，走廊上那怕被逮到的三個人影正躡手躡腳走過，十足地破壞了一片莊嚴氣氛。

總算繞過那最為可怕的地方，陸逢秋背靠牆上鬆了口氣，拍拍胸膛：「呼，風小行啊！看你那慢條斯理漠不在乎的走法，一副怕沒人發現你的樣子，還有啊，百仗逃禪，你也是一樣，害我都捏把冷汗！」

怕，他夜行風為何要怕？又不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思緒，到此頓住，明顯看到夜行風眼神稍閃，他現在，不就的確和他們一樣偷偷摸摸的嗎？天，如果這事情傳到誅天耳中，他將會怎麼看待他？夜行風當下就能想像誅天指著他狂笑的模樣了。

「東西拿一拿，我們趕緊離開這裡吧！」以為接下來都可以輕鬆應付的陸逢秋一時鬆懈了提防，走向自己的房門，一邊拉開門扇，一邊向後頭的上官無欲說道。

這一開，風凌韻和上官無欲皆怔住，表情木然的一語不發，下巴像脫了節的落著，僵硬地伸手，往房內指。

「怎麼啦，看你們那副德性！想嚇人也別用這老套方法。」翻翻白眼，推開門的手在那摸啊摸的，咦？怎麼會摸到軟綿綿的東西？還有溫度的呢！

該不會是？心頭掠過一絲不祥預感，緩緩，轉頭向屋裡。

雙手叉腰，歪頭挑眉，斜睨的眼搭配揚高唇角，一臉的表情擺明在說：這可讓我逮到你了吧？

「哇！弘海！」縮回手大叫了聲退開一步，這老傢伙，怎麼跟鬼一樣！

「想跑？哪那麼容易！來人啊，通通給我抓起來！」宏亮喝聲落，一群手持木棍地僧人團團湧上包圍，場面活像要打仗一樣。

哇咧！這些人啥時候埋伏在周遭，他竟渾然未覺？

「哼哼，陸逢秋，以為老衲沒見你鬼鬼祟祟地溜進寺內？你當我這得道高僧當假的嗎？」

「對啊，我一直以為你只是有名無實中看不中用，沒想到還真有兩下子。」此話他是打心底說出的，別無諷刺之意，而且還說的一派認真，不過弘海可就不這麼認為了。

「好啊！你個孽徒，我就代替你那沒用的師父教訓你！」

法仗應聲揮出，陸逢秋閃身躲開，一旁的僧人也同時一湧而上，寺內，頓時一片混亂吵雜。

四人各有各的對手，風凌韻銀針攻勢綿密，扎的大夥唉叫聲此起彼落，百仗逃禪一臉冷然，動也不動一下，看的頭皮發毛的僧人更是沒有人敢靠近，而上官無欲就比較吃虧一些，自然得攬下應付這些麻煩的責任。

「嘿～沒中！」得意地笑，躍身劃開雙腿，揮掃的法仗撲了空，乾脆由下往上打去。

哇！這老頭顛了不成？居然往他的命根子打！眼看就要正中要害，陸逢秋趕緊往旁邊一抓，就這麼雙手抱著雙腿夾著的纏在大柱上：「老頭，你想要了我的命嗎？」

「給我下來！」狠擊木柱，強大憾力將陸逢秋震掉下地。

都還沒來的及站穩身子，法仗又迎面劈來，一個左閃，倒楣了他身後的柱子，再一個右閃，法仗狠狠敲下，眼看那柱子左右兩邊已經各缺兩口大角啦！

這老傢伙來真的？要是給他打中不死才怪！

跌跌撞撞的衝到夜行風身側，竟隨手抓他過來當擋箭牌，身子不預期地被人轉向，雙眸便見高舉法仗本來正欲劈下的弘海佇在他前頭停下了動作，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地看著自己。

「前輩，在下...」

才想開口撇清關係說出他的身不由己，哪料得這老和尚未等他說完便不分青紅皂白的加劇手勁，狠狠劈下去：「他們是同夥！這個照樣給我抓！」

同夥？他是無故被莫名牽扯進來的呀！眼看再不出手自己可能面臨被劈成兩半的命運，夜行風無可奈何之下舉劍橫檔，連同身後陸逢秋被震退數步，虎口麻痛。

「臭老匹，請你吃把火！」喝道，捉住夜行風肩頭，陸逢秋右手兩指聚凝，指向落地一劍，手勢揚，劍宛如具靈性一般騰空而起，旋飛繞入殿堂削來蠟上燭火，來去，費時不過數秒。

御行之劍隨所指方向而去，劍端的火不偏不移燃上弘海長鬚，弘海這回手忙腳亂地趕緊拍打著鬍子滅火，一面跳腳：「唉呀，我的寶貝鬍子！陸逢秋，看我待會怎麼收拾你！」

眼裡寫著讚賞驚訝，沒想到這一向嘻皮笑臉態度玩世不恭的人，劍術竟有如此造詣？

「還發什麼呆，快走！」眼神迅速傳遞開溜的訊息給人群中的上官無欲，陸逢秋運行輕功拉著夜行風疾步而去。

虛晃一招打散人海，上官無欲腳底抹油般地一溜煙不見，忘恩負義的丟下風凌韻兩人收拾殘局。

這算什麼兄弟？應該說最佳損友才對！

寬廣後山，見三條疾行人影，奔走好一段路程，一行人這才停下。

陸逢秋上氣不接下氣地彎腰兩手抵膝，大口喘息。

「就跟你說別回去，現在可好？」用力拍撫胸膛，上官無欲一樣氣喘吁吁，一面換氣一面抱怨說道。

「哈，好笑，不知道當初是誰千求萬求要我陪他出來的啊？」

闔眼，放鬆身體往後頭地樹上靠，腳下忽傳一聲不明聲響，像踩著了什麼東西。

啪啦聲音不斷，心裡一股不安，陸逢秋睜開眼離開倚靠的樹凝神去聽，怎麼，好像地下有什子在移動的聲音？

霎時，恍然大悟，糟糕，他忘了後山那老匹設有機關啊！

來不及發出警示逃跑，驀然，兩片石塊砰地從地底彈出，分別一前一後，佇在陸逢秋跟前的夜行風無可避免的跟著遭殃，石塊迅疾往兩人後背貼近，嶔於石內的手銬各自左右兩邊緊緊銬住兩人手腕，啪的，石塊猛然往中間夾聚，兩人的唇硬是碰在一起。

他，他竟然吻著人家？和夜行風如出一輒地瞠大雙目，陸逢秋尷尬掙動，拼命扭頭。

費了一番時才脫開封印，兩人皆難受地側首去大喘，陸逢秋厲聲向那看到這一幕頓時傻愣的上官無欲喝罵：「想想辦法！別光呆在那裡！」

「喔。」聞聲，一顫身子回神，慌忙地四處摸索想找尋開關。

兩塊石頭愈夾愈緊，身子亦愈貼愈牢地無法呼吸，胸前壓迫逼的他蹙攏眉頭，滿腔不滿瞬間狂湧，氣怒大吼：「陸逢秋！」

「幹什...唔！」不回頭還好，一回頭，兩人的唇又毫無空隙地緊密貼覆上去，這回無論他二人如何掙，也扭不開。

這般緊壓呼吸本就艱難，再加現下雙唇緊貼，更是無法換氣，就見夜行風細眉越是緊扣。

一分鐘過去，上官無欲還在蘑菇。

兩分鐘過去，依然持續拖時間中。

三分鐘過去，一樣不見他有所行動。

就見眼前人美眸逐漸蒙上一層朦朧水霧，焦距迷眩的已然神智不清，將近窒息，接著，雙眼一翻，暈了過去。慘！小行風已經快不行了呀！他再不趕快鬆口，就要準備一套說辭去和閻羅王解釋這個可笑的死法啦！

唔，眼前也開始模糊。就在他正式覺悟要為自己默念誦經超渡之際，渾厚掌氣來到，震碎石塊。

兩人同時癱伏在地，撐著無力身子爬行到一旁那暈去的黑色人影身邊將之扶起，見他雙頰染著嫣色漲紅，與自己一般猛地發咳，陸逢秋才確認了他沒有大礙，放心的身子一翻，軟躺在地。

日光照著那居上俯視的人頭頂閃閃發亮，弘海怒目地斥道：「再跑啊，我看你多會跑！」

伸手，弘海一把揪住陸逢秋衣領，將之整個拉起。

一點也沒有多餘體力可供他頑抗，陸逢秋歉然地抱起那差點被自己害的氣絕命斷當場的纖細人影，只得認栽，乖乖和上官無欲隨弘海老和尚回承天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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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5-11-09 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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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陽光普照，炙燙地灑在承天寺後那片寬廣草地上的六道人影。

正午，天氣酷熱，鳥獸們紛紛回巢躲避艷陽，有些則好奇的伸出臉來，看著並排成一列的人們。

自山泉引流成一道小河，拱形石橋橫越兩邊路面，水面上，飄荷隨風搖動，水流反映耀目金芒，顯得刺眼非常。炙風，拂過，傳遞炎熱訊息，眾人皆是煩躁的蹙攏眉頭。

似鷹之眸，由其中可見歲月歷練，敏銳非比一般，十足的江湖老道。盯著夜行風直瞧，疑惑著渾小子怎麼會招惹上這樣一個麗質姑娘家，該不會是上人家家裡頭去拐騙來的吧？

趁弘海老頭想的出了神，陸逢秋偷偷探頭去看上官無欲身邊的人，從剛剛就一直在煩惱，這麼一吻偷了人家小行風清白，還以為他醒來後絕對會大哭一場然後一劍劈過來要他的命，不過他豐富的想像力和事實差的很遠，一點事也沒發生。

這就很奇怪啊！難道小行根本不懂自己已經被佔去便宜？沒道理不懂得呀！思及此，一邊眉毛挑高半弧。渾身的不適，隱約感覺有什麼緊盯著自己，偏過臉，就見那雙渾圓大眼直往自己射來，與夜行風正眼對上，陸逢秋像做了虧心事一般，趕忙回頭挺胸站直身子，一度還差點跌倒。

不解陸逢秋那莫名的反應，微蹙眉頭，回過視線向前，一雙半斂碧眸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做什麼做什麼，給我頂好！要敢濺出一滴水，包准有你好看！吶，張開腿！」大幅的動作立刻叫弘海發現，走到陸逢秋前頭斥聲，扶直他手上拿歪的盛水木桶，一面拿籐條在他站的不夠開的雙腿間鞭掃。

臭著一張臉，陸逢秋不情願地蹲開馬步，心裡暗暗咒罵，這老頭居然在小行風面前這樣對他，讓他糗態百出，男人的顏面盡失啊！

看弘海老頭慢慢巡視走到一樣是頂著木桶的人跟前，正在唸東唸西，陸逢秋咬牙瞪著他低聲唸道：「臭老匹，生的一臉惡人像，難怪沒人要才來出家當和尚，哼，詛咒你，詛咒你鬍子掉光光，再醜上幾百倍…。」

「嘰嘰咕咕的唸些什麼？當心我叫你頂兩個水桶！還有你啊，不准再給我回頭，見你是姑娘家，要不也叫你站開腳啦！」倒也沒聽清楚說些什麼，陸逢秋細碎的話像一陣涼風掃過光滑的頂上，渾身發顫，怎麼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搖搖頭，後面一句話是對著夜行風說的。

姑娘？他從沒說過自己是女人：「前輩…」

「還回嘴？等等也讓你紮馬步！」

深吸口氣，嘆！無端惹事上身，遇上這麼蠻不講理的頑固老人，連解釋機會也不給的就將之定罪，無奈啊！

自從義務收了陸逢秋這小子代為管教，他光是一天就不知道氣死多少細胞，扭曲事實、顛倒是非、不守紀律、忤逆無禮，把寺裡搞的雞飛狗跳，還能一派輕鬆笑的事不關己，更胡謅亂奏地編些奇奇怪怪的理由來解釋其所作所為，有時興致來了，甚至離譜的找上官無欲到這唱起雙簧來！

愈想愈氣，終於忍不住一頓牢騷：「看看你，頭髮不剃、經書不唸、規律不遵、武功不練、胡亂起鬨、造謠生事、隨處亂闖、到處惹禍，現在還學人家交什麼女朋友！」

俐落的四字訣一次全盤道出陸逢秋罪狀，眾人聽的是張口訝然，敢情這老頭子已事先備好台詞是嗎？一口氣說完舌頭也不打結，厲害！

「這就夠糟了，沒想到你這臭小子還趁機吃豆腐玷汙人家清白！這可怎麼著，難不成真要入俗娶『她』為妻？造孽啊！」

愈說，陸逢秋愈是緊張的繃緊了皮，就怕小行風忽然聽懂，一劍給他劈過來。愈聽，夜行風愈是蹙緊眉頭，什麼玷汙？什麼清白？什麼入俗娶妻？他一句也沒理清。

「我看改明個兒問問你家老頭怎麼處理，再讓你帶著姑娘給人家上門請罪去吧。」捂口打個哈欠，操勞一日，他這老骨頭也實在快散了，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行，想罷，便看向那一臉冰冷毫無表情，讓自己罵到嘴乾喉痛始終不為所動不肯妥協頂水桶的人，也是自己最拿他沒輒的人，百仗逃禪：「百仗，在這好好給我看著他們，知道嗎？」

百仗逃禪沒有應聲。又要氣怒大罵，想想卻也只是自討沒趣，費力傷神，還不如補眠來的實際些！如此想著，弘海便自顧走開。

人一走，上官無欲首先蹲下身來，水桶擱在一邊，哀疼的揉著酸麻的腳：「哎喲！真真痠死我！」

跟著放下水桶，風凌韻陸逢秋相繼蹲地，一面捶著腿，他一面借上官無欲在前的身子掩飾，偷偷摸摸瞄著那抹依然站立的黑色身影。

對上陸逢秋，本要開口說話，眼前人明顯的意不在此讓他吞回聲音。循著陸逢秋視線看去，見同樣的人，不禁又讓上官無欲心頭浮現那幕令他錯愕呆愣的尷尬景象。

緩緩站起身，陸逢秋嚥了口口水，深呼吸，吐氣，然後往夜行風走去。

不明所以的直視來到前方的人，夜行風沒有動作。伸手，陸逢秋拿下他手中木桶放地，乾笑的語氣意在試探，試探他會不會一劍狠劈自己以報玷汙之辱：「小行啊…今天…很熱喔？拿這麼久了，你手痠不痠？」

天氣熱和手痠有什麼關係？雖然不明白為何突然有此一問，還是答了句：「不會。」

瞧他也沒將自己殺之而後快的意思，看來，他真的完全不理解發生過什麼事？

「陸兄，要談情說愛也不是這時候好嗎？趕快先跑路要緊。」

經上官無欲這麼一說才回了神，對喔，他怎麼都忘了該先逃跑？

「啊？師兄，你們不可以…」寺中巡邏的小僧們正巧路經此處，開口要喝聲制止，話還沒說完，陸逢秋身形迅速來回穿梭，一招隨風點穴要他們全數住口。

見此，夜行風眼裡又現激賞。好快的身法！

「那老匹尚未走遠，要讓他察覺異樣回頭可不好。」被弘海罰了一次蹲馬步頂水桶，連稱謂都變了樣的不敬，一來氣他的差別待遇，二來氣他讓自己在上官無欲面前醜態出盡。風凌韻只是提醒著，倒沒打算走，反正早晚得回去向師父請罪的，何必浪費體力？

不想再讓這齣鬧劇無止盡延續了，運起上乘輕功，夜行風沒有道別一聲的就疾行而去，正欲答話的陸逢秋話也沒來的及說出，急急忙忙拉著上官無欲風速追上：「小行，等等我！」

這頭，弘海老頭哪會料到自己又失了策，早就安心的以為百仗逃禪絕不敢忤逆他的意思把事情乖乖辦妥，上床睡覺去，待他一覺醒來之後看見空無一人，承天寺內會成什麼光景大概可想而知了。

與風凌韻互望一眼，百仗逃禪不以為意的聳肩挑眉，他剛才可沒答應那老匹的話。回身，走回禪房去。

靜坐床上，碧眸無波澄淨，凝視門外來回踱步的人影。

不是說要擺脫他們，那為何又一起出現在此？回想方才路上急速飛馳，哪知陸逢秋忽然『咻』地出現在身側，腳程亦是快的驚人，後來便拉著他手臂開始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什麼叫他不要想不開，他不是故意做出那樣的事，還拍著胸脯說一定會肩負起男人的責任？

陸逢秋兩人半求半推著將他拉到飯館，又突然一臉凝重的說這種事沒辦法馬上適應，需要一點勇氣來說服自己，於是之後就像他所見那樣，一直在門口走來走去。

拒絕的話總說不出口，因為他的過度熱情不忍以拒？不，應該說他那招扭曲事實的功夫的確特別厲害，即使說不，也得給他凹成是，所以，乾脆不開口。

眼前這個奇怪的人，思想似乎和自己全無交集的脫節？

一會搖頭一會蹙眉，陸逢秋陷在自己的天人交戰之中，明明可以簡單化的事，他偏偏考慮太多想的特別複雜。

剛才還以為小行風真的想不開害他小小緊張了一下，說來，一個姑娘家的清白最為重要，就算小行風現在不會做傻事，不代表以後不會，他怎麼可以還偷偷想著逃避丟下人家不管，那小行風往後要是因為他嫁不出去可怎麼辦？

終於，像下定了決心，陸逢秋昂首挺胸往夜行風邁進。抬頭，望向他嚴肅的神情，莫名奇妙，他現在想做什麼？

「小行，你放心好了，我陸逢秋會負責你的一生的！」很認真地說道，手上不知哪來的冒出一朵花遞到他面前，身子已然半跪在地：「雖然現在彼此都不是很有感覺，不過感情可以慢慢培養，相信我一定能成為你今生的另一半，給你最美好的回憶。」

哼哼，這些話他想了好久才想到的，怎麼樣，夠感人吧？

停頓許久，只見風小行遲遲沒有取走手中花，沒吭一地聲呆愣在那。該不會他已經感動的連話也說不出來啦？

碧眸寫滿疑惑。感情可以慢慢培養？今生的另一半？到底胡扯什麼！聽的他愈來愈糊塗！

「夜行風聽不懂你的話，究竟所指為何？」

疑問一出，陸逢秋剎感無措。不懂，是真不懂還假不懂？該不會故意要驗證他的誠意吧？唉！真叫他難為情啊！站起半屈身子，陸逢秋搔了搔頭，吞吞吐吐的說：「那天在後山不小心親到你，人家說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負起責任，我當然不是那種逃避的人，所以說…」

話還未說完，被一樣疑惑的語氣打斷：「親？」

「對啊，不就是…呃…你真的不懂？」說到一半，發現夜行風眼裡那似乎不是作假的疑問，陸逢秋張大眼睛，正經八百的問道。

「給我解釋。」相同，平靜彷若無事的語氣。

呆呆凝望，眼裡寫著不敢相信的顏色，他真的不知道嗎？

搔著下顎，猶豫許久。會不會是騙人的？眉毛稍攏的打量著夜行風，左看右看，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吧！既然都要娶，他陸逢秋豁出去了！冒著被砍的危險試你一試！硬著頭皮，陸逢秋俯身靠近。

臉孔以咫尺之距在自己眼前，未覺陸逢秋意圖，夜行風與他相互凝望近一分鐘。

驀然，溫熱封印，相覆，突來的壓近要夜行風臉稍稍一仰。

微擰眉，夜行風沒有推去之意，也不作反應，只是對兩人這等怪異的相對方式感到奇怪不解。持續過去數秒，陸逢秋倏地跳開，等待夜行風動作。等了又等，他動也不動一下，只是皺眉看著自己。驚訝瞠大雙目，陸逢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呆了。

「你做什麼？」唇上奇怪感觸讓他微微不悅，盯著陸逢秋，語中是不滿之意。

喔喔！他居然會遇上風小行這麼可愛純情的稀有動物！連吻是什麼都不知道？當真給他撿到寶啊！

頂端

楓煜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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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5-11-09 06: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八

陳皮鴨，糖醋排骨，麻婆豆腐，回鍋肉。各式各樣讓小二接著一道道端來的都屬極品美食佳餚，香味由著窗外飄飛四散也充斥在整個廂房，薰的人幾乎要透不過氣來，只差不是滿漢全席了，望著彷彿源源不絕不斷上桌的菜，夜行風可以說是呆了，他不懂，就算他真有飢餓感，但眼前這一桌滿滿的菜，即使吃上三天三夜也塞不下他的胃啊！

說也奇怪，自從那天陸逢秋把嘴巴貼在自己的嘴上之後，不論任何時刻皆對他招待有如上賓，說話好聲好氣，老是一臉笑的善良無害可不知怎麼的就是讓人瞧了渾身不舒服，常常東問問他要什麼？也西問問他想什麼？天知道這個嘻皮笑臉的人是哪兒不對勁，怎麼忽然對他百般討好起來？前些日子他說的那些話什麼負責你的一生，今生的另一半自己都還沒搞懂，現下的殷勤獻好更是叫他摸不著頭緒。

「小行，菜都端來的差不多了耶！等會兒涼了可不好喔！」正說曹操，曹操便到，一臉掛的還是那自負到不知天高地厚的笑容，把門一開衣袍一甩，自動自發的就在夜行風對面的位子坐定下來：「還不吃啊？不合你的胃口嗎？」

不合胃口？這當然無關乎對不對味的問題，而是在於自己不是一頭牛，恐怕只有牛胃能夠裝的下這些飯菜吧？若是當面拒絕未免失禮，可這樣的陣仗因為不好意思回絕，夜行風已經勉強自己強撐著肚皮上場應戰兩天兩夜了，這回他若是再吃下去，不撐破肚子那才是奇蹟！微蹙眉頭，打算想個理由應付，也許真該找個時間逃離這從頭至尾幫著倒忙讓他身陷莫名狀況的兩人了：「並不是不合胃口，陸逢秋…」

一語未歇，哪知道自顧陷入思考的陸逢秋一副豁然開朗的神色拍案一喝，把沒有心理準備的夜行風拍的渾身一震：「啊─我知道了，沒有筷子是吧？我這就拿去！在這兒等著啊。」

「不是，等等，陸…。」話沒來的及說完也不想說完，因為他也不會聽，離坐走開的人早就一道清風似的消失在房門外。為什麼他第一次感到這麼無力？也許人類的思考邏輯天生與魔不同，那是否全天下的人類都如陸逢秋一般難以溝通呢？看來自己暫時還是走不開了啊！唉！

步伐有如騰雲駕霧般輕輕快快，一蹬一跳的下了階梯，嘴上還哼著小曲兒，心情是好比朗朗晴空萬里無雲，啊─沒想到今兒這天氣好的嚇人，連空氣中也蘊含著滿滿花草香呢！一臉笑的跟吃了糖一樣，陸逢秋兩腳往前一滑，咻的到了掌櫃的面前，身子一傾兩手一靠，就這麼半趴在桌上：「掌櫃的，麻煩你給我叫個小二送上匙筷來。」

「喔喔，是是，客倌，怠慢了您真是失禮啊，小二！」笑臉盈盈的給陸逢秋陪著不是，一回頭就換了個臉孔對那小二大聲斥喝，分明了就是故意當眾罵給自己瞧的模樣，生意人的慣用手法。心頭正在樂，愛管閒事的陸逢秋這回一反常態的轉身走去，居然沒有干涉。

當個旁觀者看了也有足足二日之久，再耐不住心中的疑問，上官無欲眉毛挑個半天高，雙手環胸往陸逢秋走去：「我說陸兄，瞧你滿面春風朝氣蓬勃，該不會…你對那個風小行有意思吧？」

「什麼風小行！」眼睛一瞪立即糾正過來，隨即陷入自我陶醉的發笑言道：「這個名子當然只有我能叫啦！這可是我要娶回家的老婆吶！」

「哼哼，陸兄啊，我看你是真想讓你師父鞭屍扒皮不成？這會失蹤還好，要是人找回來又免費打包贈送個被你搞大肚子的女人回家，我包准你這輩子只能扛水桶蹲馬步度過餘生。」喜歡互相調侃諷刺的習慣依舊沒改，才一開口就是沒好意的詛咒。

「笑話，我既不剃髮當和尚也不吃齋念經，娶個老婆，那天經地義啊！」對上官無欲的存心詛咒根本不以為意，隨後準備踏步上樓去跟他那個未來的老婆共進午餐，而對後面依然嘴巴不肯休息的人，那話他可是一句也沒再多聽進去。一個轉身，顧著自我陶醉的人撞上了迎面來者，雖然趕緊陪著不是，但正眼也沒瞧就急著走上樓去了：「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是抱歉啊！」

「風之痕！哼，此人竟如此無禮！」經這一撞，那手扶階梯步行的雪色人影險些沒跌下樓去，好在緊接尾隨而下的壯漢適時將他攙扶。一面斥責著走去之人的不是，一面看著身前人呼吸緊湊的一臉蒼白，事情是再拖不得，若不盡快尋回魔流，恐在一月之後，走散之體也將氣虛而死。

常理而言，魔之氣息不可能消散，但為何自數日之前便失去感應聯繫？會否是遭外力所壓制，數種可能在腦海裡竄動不得其解，誅天煩躁低哼一聲。他必須盡速想出辦法才行：「此地清聖之氣太過強盛，你無法在此久待，你我暫遷地點再商對策吧！」

無力言語，風之痕微微頷首，便賴著他的攙扶走出了客棧。同樣是一跳一蹬的哼著歌唱，才伸手半推開了夜行風所在的房門，本來滿臉笑意的人沒來由心頭一涼，那快樂像是跟著乍然斷線，咦咦？怎麼他突然感覺頭皮一陣涼颼？還從背脊直刷到四肢百骸，比遇到那弘海老痞的感覺更加可怕上數倍！

不祥的預感在腦中作祟，緩緩回首去看，一驚！唉呀唉呀！他果然大難臨頭了！哪個如花似玉的美人不遇竟然又去遇上這隻母老虎！苦煞我也！瞧瞧，這老是不知道害臊嚷著要他當丈夫的女人不正雙手攬胸站在面前直盯著自己？看看看看，又是那薄紗披肩紫衫微撩酥胸微露的模樣，要是叫小行看了她糾纏不休的攻勢，該怎麼解釋的清楚！

「擎…擎荷？你不是去江南了嗎？」往後一跳，詫異在臉上一覽無遺。高叉衣裙隨著步伐往前一移，清清楚楚露出那掩蓋在下的冰肌雪膚，微揚下顎，那淡紫妝點的眼似乎加強了如針似地揪視，紫色胭脂勾勒的脣形，伴隨主人開口而發出柔長音調：「唷─怎麼？我提早回來了不行？倒是你，不是躲我躲的跟瘟疫似的，這會真是天下紅雨，竟主動上門來了？」

「呃…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所以才敢安心的在這裡大大方方住下來，當然後面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因為它可能為自己招來英年早逝的噩運。明顯看出陸逢秋神色有異，絕對是在隱瞞她什麼，見他單手壓在半啟的門上，擎荷眉一擰，察覺了，那不屬於他與上官無欲的氣息：「嗯？是什麼人？」

「喔喔─沒有啦，就只有咱們兩而已，哈哈。」上官無欲忙搶答腔，跟著上前整個人擋在門前，臉上的笑雖然是笑，卻笑的像個石頭，這根本就是在告訴她，裡頭絕對有人。

「你閃開！」眼一瞪，擎荷伸手用勁推開上官無欲，兩個人都來不及阻止，門已經『嘎』的打開，緊接，是擎荷美艷面容上那軋然之色漸轉為憤怒，而夜行風則毫不知眼前打翻的醋罈子正是女人最叫人不敢恭維的本能反應，沉聲醞釀幾秒，擎荷驀然轉身指著陸逢秋大罵：「陸逢秋！你好啊你！竟然帶個女人到我這兒來風流快活！你今天別想給我活著離開！」

左看這方一眼，右看那方一眼，夜行風一頭霧水。陸逢秋心頭一緊，僵笑著趕忙想要解釋：「小…小行，你聽我解釋，我跟她其實…。」

「廢話少說！納命來！」話語在吆喝聲下打斷，翻掌氣一提，擎荷怒氣騰騰攻上前去，一者攻一者躲，一者逼一者守，陸逢秋左邊忙擋手右邊忙擋腳，忙的連開口說句解釋的時間也沒有，就見兩個纏打的人影慢慢從樓上打到樓下，還可以聽見無數桌椅砰乓破碎被無辜連累，還有客人紛紛驚嚇走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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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5-11-09 06: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九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倘若你是那流水，他是落花，那麼…小痞，及早放手，莫要徒增傷害啊─。』

「抱歉，我想，我還是習慣一個人…。」

自他口中吐出的話，是如此簡單簡潔，為什麼，卻這等錐心？若非眼前之人，也許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魔物的心，也可以這麼痛…
※※※※※※※※※※※※※※※※※※※※
乒砰框啷，這是猛立擊打之下發出的巨大聲響。牆面上地人景浮雕，進膳樓地磚上相輔相成地龍鳳圖，外觀內裡每分每吋的精雕細琢，彷彿皆要隨著這毫不拿捏的狠勁一分一分的給碎裂開來，放眼望去，一地的斷木殘塊，碎落瓷瓦，『四海縱橫』的匾額墜落橫躺，此處，儼然成為了戰場，一片狼籍。

「擎…擎荷！住手啊！這裡快被你毀了！」數不清的無價之寶古董瓷器橫屍在眼前，破的破爛的爛，她不懂愛惜，陸逢秋倒為它們心疼起來了，這可是平民百姓求也求不得的東西啊！這女人怎麼一逕的出怨氣給它逐個破壞幾乎殆盡了！

「這兒是我的地方，我愛怎麼打，就怎麼打！」一聲嚷嚷，擎荷身一蹬，擺群飛身下踢，起出吊掛牆上那對本作為裝飾此刻卻拿來充當傷天害命之器的龍鳳劍，示威般將身旁的桌子劈砍做兩半，隨即又揮劍攻上：「斷了你的根，看你還怎麼風流！」

風流？他可不曾四處拈花惹草招花名在外！就獨對小行風一人用心專情而已，再說他陸逢秋何時賣了身給眼前這名女子？當著大庭廣眾嚷著要他作相公不說，現在更是無理取鬧的來干涉他跟小行風的愛情路？這簡直是蠻橫霸道了呀！手扶桌面躍身而起，陸逢秋一手環住屋頂樑柱，半倒掛著向那氣地滿面赤紅的人道：「我說擎荷啊─我陸逢秋什麼時候又多了風流這條罪名？雖說未娶妻子未生兒女，可這也不規定我一定要當你丈夫吧？」

「住口！今日沒斷你的後，本姑娘就不叫擎荷！」惱羞成怒地滿面紅潮，輕功運行躍升而上，劍揮！陸逢秋俐落閃躲開來，砍劈力道過甚，將梁柱給劈出了道深刻的口子，餘勁震搖。情緒使然之下劍式凌亂，根本不足以造成傷害，眼見陸逢秋毫不費吹灰之力便閃身躲過，擎荷奮力抽出劍來，氣急敗壞道：「好，你很能躲是不是？我就找那狐狸精下手！」

語未歇，飛快的步伐已躍上樓層，陸逢秋心一驚慌忙自樓下追上，而憑欄托腮本來一副不甘己事等著看好戲的人，見狀方才趕緊著要上去攔阻擎荷，但不理會還好，一想為夜行風說和，馬上給那一劍劈來劈的膽子削破了大半：「擎荷…這不干他…哇！你存心殺人呀！」

「給我閃一邊去涼快！誰要為這狐狸精說話，本姑娘劍下不留情！」利風一掃，掃開了上官無欲，擎荷破門而入，一眼就對上那聞聲早已離坐站起，與之面對的人。雙手負背，冰冷的麗容上帶著一絲無形壓迫，那是自然散發的一股傲然之氣，聞他淺淺言道，欲開口作出解釋：「擎荷姑娘…。」

「用不著叫的這麼熱絡，狐狸精！起出你的劍來！咱們來分出個高下！」一語說盡執劍便刺，沒有給予一點拒絕的機會。冷戾劍風劃過頰邊咫呎，冰冷顫慄，雖無意應戰可以前局勢已不能選擇，興嘆，衣帶一揚捲起闇黑魔流，鏘！雙劍交擊，發出第一道清脆劍響，鳴聲回蕩綿延。

雄厚內力震的虎口發疼，擎荷暗自心驚眼前之人竟年紀輕輕就身懷如此修為，手握地龍鳳雙劍也不忘發動猛烈攻勢。點、劃、挑、撥，採只守不攻，衣帶隨身勢飛騰旋舞，將那闇色身影環繞其中，手上雙劍幾度險些脫手，又見眼前人守卻不攻像是扁低鄙視了自己，霎時叫她氣怨滿凝，就在雙手灼燙難耐之時鬆手落劍，驟然發出一掌：「可惡！你未免看人太輕！」

是欲終止無謂之戰，夜行風撤劍凝掌，一手揮出！怎料得，卻是空有掌勁，毫無一絲內力？體內真氣頓全然消失無蹤，詫異之餘，擎荷掌力已至，一分不露狠擊在其胸口之上，令那修長身影應聲飛出，撞倒了身後屏風。悶哼一聲，夜行風勉力撐起身子，伸手摀口，一陣濕潤，見赤艷的顏色，滴滴落下。

「行風！」耳邊傳來驚呼，陸逢秋隨即地奔上前攙扶住夜行風，望著自己餘勁猶存地掌，擎荷臉上寫滿訝然，以自己能力範圍所限，怎可能將他重創的這般厲害？那瞬間眼前重映，她面對的，彷彿是一個全然沒有涉獵武術的平民啊。胸口陣陣劇疼穿刺，夜行風呼吸窒礙地吐不出話，陸逢秋怒顏向發掌者：「擎荷！你怎可下如此重手！從此刻起…陸逢秋絕不再縱容你的蠻橫無理！」

「哼！來人啊！把他們立即給我轟出新月城！」浮生的些許愧歉之意，立是被這聲怒罵給吹的煙消雲散，撩燃起熊熊烈火，劍鋒筆直對準了陸逢秋，擎荷不甘示弱地將那憤怒之風盡數回敬。叫喚聲方止，原來駐足不動地隨行護衛即刻接連而來，眼看，一觸即發。

烈日，殘忍如火，將那初生嫩芽摧殘乾枯，將那盛開花朵焚燒凋萎，炙人的日頭過盛了，弄的人心煩躁，秀眉輕蹙，白髮人拉下簾布掩起了車內小窗。馬車之中分坐兩人，相互面對，一者，烏髮濃眉，觀骨略高，蓄著落腮長鬚，犀利銳眸中似乎時時刻刻盤算著，城府頗深，一者，髮若蒼雪，冰肌玉骨，白中透紅地肌膚是叫女人所自嘆弗如，冷艷若霜地臉孔似男似女，永遠姿態慵懶地鳳眸半斂著，永遠面無表情地冷冷凝視著，卻不知，那胸臆間向來藏著最精密細膩的打算，巨細靡遺，爭鬥權謀。

「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必前來再犯，你有何對策。」俯下了首，烏黑散髮毛燥蓬亂，垂下，稍稍掩蓋了中年男子如銳刀之眸，染著鐵器汙漬地長巾腰邊取出，輕拭著手上長劍，有些髒汙輕擦便去，有些長遠歲月所遺留的痕跡，卻拭也不去。一面擦拭著劍，他一面問道。

「以彼之道，還治彼身。」提掌支額，淺語，流瀉銀河些許沿順兩肩滑下淌在胸前。簡潔明瞭的話語：「常非人，吾言以定，邪能必興，異議者，殺盡。」

「哦？大話可先撂了不是？那麼，陰陽師…倘若不從者群起而抗，你該如何以之？」語氣中帶有譏諷，常非人笑面不似笑，嘴角揚起一抹詭譎地弧度。表面上彼此合作，志同道合，怎知，卻是各懷鬼胎，各有所圖。

「最簡單的方法…讓他開不了口，睜不了眼，就無法異議。」指纏繞髮，朱色血唇漾開一抹極致惑然地笑容，笑的冰冷而殘忍，絕美。前者為劍界宗師慕梧桐之門下徒兒其一，後者為魔界首屈一指之人鳳秋生親傳弟子，正與邪從來勢不兩立，如今兩者同謀，是不是格外諷刺呢？試想那同為一門而出如今名望響亮的劍魄─劍無心，必然以他為恥啊。

驀然，叫囂喊喝，劃破寧靜午後─「來啊！圍起來！別讓這兩個判賊逃了！」

人未到，氣已先至，數道掌勁混而成一，猛然擊向兩人所乘馬車，頓聞砰然巨響，勁道將馬車由四方扯碎炸開，拖行馬匹皆無倖免，雙雙血肉糢糊，鮮血碎塊一地，而那二人？聞聲先動，早已躍身突破馬車頂蓋而出，毫髮無傷。紅色錦袍鑲著金邊，白底襯衣與著風浪般而揚，兩者先後自天從容落足下地，一樣的面無表情，微慍眼眸裡，卻點燃了肅殺之氣。

怒目瞪視來犯之人，常非人燥唸道：「嘖，一群除不盡的嘍嘍…。」

「殺！」喊喝伴隨刀劍舞弄齊上，頓時破壞了平靜地市井氣氛。

魔界興盛不復，士氣衰敗，一界之主有如怕事之鼠優柔寡斷，行事掩頭藏尾，在他眼裡毫不足以尊敬，他陰陽師胸懷報復計畫深遠，怎可在此弱者統治之下而虛度這一生長遠歲月？興起另起爐灶之念而遭冠上反叛之名，若為一國君王，那麼這魔界的所謂王者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個不值得扶持的昏君罷了！

縱然震怒，卻未曾出手，為免傷及無辜。水袖揮揚，身型幻化無數，幻形間不知何者為真，持械攻來的人群們一時亂了方向，反觀那常非人，起手劍落毫不留情，傷及與事非關者也未有收手之意。就見蒼穹之中，耀閃起陣陣刀劍之氣，一般人當然不易察覺，然在新月城不遠之處，劍無心正為眼前所見而感心頭訝異。拈鬚沉吟，約莫半晌，緩緩自唇間吐出了，那久違的名子：「…常非人？」

沉默片刻，身形一躍，舉步往城內方向邁進。

「你們，沒吃飯是不是？快追上去！」這一頭，傳來女子的怒罵聲，發聲者，乃擎荷。後者在追，前者在逃，夜行風手摀胸口下意識地緊咬下唇，傷還在劇疼肆虐著，奔跑所致地急喘更是加劇了痛楚鮮明。

這方是追兵，那方是逼戰，一邊且戰且退，一邊倉促奔走，雙方人馬頓時混雜，陷入混亂之中。若論此刻情形，用混戰來形容再適合不過了，此方人馬提劍要砍，卻不知砍錯了人，那方人馬揮劍要劈，卻不知該劈誰好，索性全數混攪來個大雜燴，總之殺一個是一個，管他砍對劈錯！

鮮血漫天如雨，哀嚎遍是，力竭聲嘶，莫名被捲入另一場戰局中，那來勢洶洶要陸逢秋一行人迫不得已只得出手還擊，可瞧夜行風，內力真氣時有實無，平時視為家常便飯的刀劍拳掌，此時在他來說卻是吃力萬分，忽地，眼前當頭砍下一刀，混亂裡回神心頭一窒，趕忙放開手中人，而這一刀，硬是將陸逢秋與夜行風二人給相隔了開來。

「小行！」唉呀！陸逢秋兀自驚呼一聲，刀劍生來無眼，對於現下手無縛雞之力的夜行風可謂一大威脅，怎能讓這場莫名的殺戮奪去他未來老婆的生命？那也太過荒唐！思及此，已暗運行內立集聚丹田與凝雙掌經脈之中，決意使出那禁用之招。回頭一喊：「上官無欲！」

「嗯！」回眸望，雙目交會之際，便明瞭所以，即是兩者間濃厚默契。提手聚指，比劃出山河欲動之勢，就瞧那指氣悠揚，銀藍光焰與烈日金黃相繼耀起，也瀟灑也霸氣傲然，正是，刀殘絕式與逍遙劍法：逆殺之刀‧逍遙秋風。

剎那，渾厚的刀劍之氣重重劈地，大地震憾搖晃，葉落風狂，眾人紮足不穩，逐一地踉蹌倒退。開拓出了一條道路，上官無欲與陸逢秋這才各自收招，旋身欲去之時，一抹紅色人影方穩住步伐不久，不偏不移地，撞上了上官無欲胸懷，本能反應地張手接住，俯首一瞧，雙眸對上，彼此皆是驚訝之色：「雀翎？」

「是你？」本是要推身退開，見將自己攬抱者，陰陽師臉上寫滿了不期而遇的驚喜。

瞠目，常非人心跳好似要衝出胸間般鼓譟，剛才那兩式刀劍之招，雖略有不同，但依稀可辨認出乃是刀殘劍魄所創極招，怎地這兩名看似乳臭未乾的後生晚輩竟能將它加以巧思，創造出不離本源而又截然不同的招式？遠比原式更具威力！恨恨咬起牙來，憶當時，慕梧桐竟不肯將溯源劍譜傳承予他，落得他現在孑然一身，一無所有，銳利黑瞳瞇起成一隙，他狠狠瞪視，像要將獵物撕扯開來一般。

既此人為劍無心之徒，那麼，他就要劍無心痛失愛徒！陰暗中悄悄退步離開，正要穿入暗巷，一道劍氣與著熟悉嗓音，冷不防破空而來，常非人有驚無險閃過，腰畔劍起，交碰脆響：「常非人！果然是你！」

迴劍幾下繞緊劍上銀鐵長鞭，細瞧之，喉間響起刺耳訕笑：「鎖心扣？嘖嘖…劍無心啊劍無心，此物…不正是你用來殺害所愛之人性命的殺人器具嗎？怎麼也想如法砲製套用於我身上了…。」

回憶往事，卻是不堪回首，憤恨怨對盡化怒火，揚鞭抽開，攻勢，勢如破竹：「多言！師門叛徒，劍無心今日勢必清理門戶！除你常非人！」

憤怒，好比火焰狂燃激昂，連陸逢秋二人都能夠清楚感受到那好似恨不得要將靈魂燃燒成餘燼的沉重壓迫，因資質非凡，怕引人注目與覬覦故而被下此禁令，當下的劍無心若是怪罪起他二人動用禁招，定重重責罰絕不輕饒，他們是要在此乖乖就範，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待師父氣消了再回頭請罪？

「喂喂喂！上官無欲！怎麼就這樣作你走了啊！」左想這不是，右想那不是，才想開口問問上官無欲，哪知道甫回頭過去，那白髮人一聲喊走，揚袖釋放迷濛霧氣，就拉著上官無欲離開現場不見蹤影。望望那方，猶在廝殺，搔搔腦袋，算了吧！依小行風負傷之身也不宜久待在此，還是先走為妙！於是，抓起身邊人調頭就跑，正好乘了那陣白霧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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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05-11-09 06: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十

過招！如雷之迅，兵器交碰脆響聲聲，一招猛力相擊，兩者紛紛受此重力互彈開來，靜立原地，動也不動。

咻！是風聲在吹，吹起衣角飛動，混濁空氣中兩人淺淺呼吸與冷冷凝視，氣氛凝重異常，喊殺與吆喝聲不復，嘍囉們紛如木雞呆立，少數者面面相覷，因眼前這凝結的時空，叫人不敢輕舉妄動。解不了的仇恨，忘不卻的過往，彼此眼中上演掠過場景幕幕，曾經情如兄弟，曾經患難與共，如今反目為仇，如今憎惡對方，那曾是令人稱羨地情誼？早已今非昔比。

「哼，劍無心，以劍為名，卻習刀為武，究竟是何者欺瞞、背叛師門，當受逐出劍流之罪？」驟然言止，常非人一手拍額，佯裝猛然想起之樣，繼而諷刺笑言道：「唉呀─不對，也許我該稱呼你為…逆刀流掌門人─夏囚刀…你說是不是呢，我的好師兄劍無心？」

「亡命之徒只知逞口舌之快，吾就先割下你的舌頭！」言閉，伸出原本負背地雙手，右掌一翻，就見在閃爍藍焰耀目之間，掌中一劍器緩緩凝聚成形，正是逆劍流世代相傳之物‧『破冰』寶劍。銀芒片片中藍焰漸漸褪逝，見此，常非人臉上跟著露出些許掩藏不住的訝異之色。

「破冰？它怎麼會在你手裡？」疑問的眸色投射向劍無心，而受問者不答，面容如冰凜然。片刻後，像是恍然明白，常非人如骨形削的面孔，露出一抹厭惡鄙視地獰笑：「當年鎮派之寶遺失之事原來根本胡造…這般大費周章演出這個戲碼只為混淆視聽欺騙門徒？看來慕梧桐也不過是信口胡言地小人之輩！而你…劍無心…一個背棄師門、雙手染血的人卻有資格為他所信為他所授，哈哈哈…慕梧桐啊慕梧桐，你與劍無心不愧是豬狗成雙的盲目師徒！」

凜眸一顫，劍無心斂下心火，嘴角帶起微弧，不怒，反笑，道出的冷言笑語，是刻意要人怒焰攻心：「是啊，我是豬，我是狗，誰不曾做過小人，誰不曾受過屈辱，正如成大事者必經苦難粹練過後方獲得成功，既我為豬，既我為狗，那麼你呢？經一事卻不能長一智，頹靡不振，自甘墮落，如此說來，你豈不是豬狗不如了？師弟？」

激將不成反被將激，常非人怒焰狂燃理智全噬，他自甘墮落，他頹靡不振，沒有自醒，只是將過錯，全歸咎於眼前之人，與過往之人：「今日窮途至此全然拜你與他所賜！不甘，吾就是不甘！為何一名與劍流全無干係的介入者竟可獲得全盤所有，而吾用盡一生，費盡心力，甚至不曾得他正眼一瞧！夏囚刀…不將你千刀萬剮…難消我心頭之恨！」

喝聲止，劍風瞬起，衣袍烈響翻飛，紅焰銀芒交閃。鎖心扣環環纏繞與劍合一，揚臂，劍揮！鏘！是兵器的交擊，劍身顫抖著讓耀眼銀芒一閃一亮著在彼此眼眸，兩者身形皆快捷如電，不惶多讓。

同樣的劍法，同樣的凌利；同樣出於一門，然精與劣，卻殘忍地如此分明。破地劍法，毀天之能，威力之大自是非同小可，劍無心右手執劍分毫不留喘息餘地，掃、點、劃、挑四式輪替不斷，左掌未有閒暇，運起內力掌勁齊發，攻勢既快且狠。任憑常非人如雷之迅，連環快攻之下，又因不諳掌上功夫，不免心湖蕩動，連忙運氣以擋，被步步逼退。

逮住此心神紛亂之刻，劍無心左手瞬間扯起破冰劍上如爪長鞭，往常非人左面揮掃而來，心一揪！趕忙往側邊一閃，那扭曲面容上硬生生劃下一道艷目血痕，更為骨瘦臉孔添了一骨陰譎之氣。未有餘地反擊，利爪以斷首之勢尾隨揮來，常非人彎身躲開兩步連退，旋身閃躲之際卻被利劍當臂劃下一道口子，而急發的二掌，只勉強抵擋了劍無心兩手並用地猛烈攻勢。

緊緊握著熱血竄流地手臂，常非人冷汗如雨氣喘吁吁，頹廢散髮此刻更散亂如叢生雜草，眼前此景，彷若貓抓耗子窮途無路，萬分狼狽。他並非沒有預料如此結果，從前至今，他的劍藝能為一直不在劍無心之上此乃不爭的事實，但卻沒有料到，劍無心劍法竟進步如此之多，已不是他當初所熟知的劍無心了，而當下的自己，也惟能逞口舌之能洩憤而已：「你劍無心不愧為蟄伏各派各門得來一身傲人功績之人啊…竟能將劍派招式參透如此之快…哈哈…怎麼，接下來…你是打算頂著逆劍流之名以刀或劍來清理門戶？只怕該死之人應該是你！」

「哼，廢人、廢言、廢語，我無義聽之，此番話語你且留著黃泉下向閻王傾吐去吧！」渾厚一吼，凝滿的劍氣叫銀色劍身火紅顫動，劍高起重落！正欲一舉斷首，忽然。一陣動聽笛鳴，樂曲悅耳動人，曲調飄逸溫柔，但卻叫聞者，驟地一陣心痛，思緒混淆紊亂，就見劍無心摀住雙耳一聲悶哼：「唔！」

笛音繞耳之時，一道飄逸身影從容由天而降，黑布蒙住的臉孔只露出一雙明亮眼眸，與額前一叢引人注目地七彩秀髮。雙足落地後，男子停止吹笛，發出一聲訕笑：「毒音蟲，笛音吹奏之時腦中蠕蠕而動，進而吞食血肉…夏囚刀，你大概不曉得，你與憶劍遙兩人所服的解藥只有一顆為真？」

沉色，劍無心片刻無語，睨眼審視眼前之人，帶幾分忌憚，因口上那只笛：「你…何許人也？」

「何必多問呢？將死之人無須知道太多的。」眼色一使，笛因再起，劍無心立即陷入痛苦掙扎。握緊劍柄步步走進，常非人那狹目中滿盈憤恨，他冷眼看著此刻萬分痛苦的人，不帶一絲昔日情感，一個曾經殺人無數，一個曾經罪惡滔天者，憑什麼受後人冠上英雄之名，憑什麼受後人尊敬愛戴？即使他為錯贖罪，即使他悔不當初，犯下的事實仍舊存在，屠殺的生命仍舊已逝，憑什麼，他憑什麼？他憑什麼進入劍流，他憑什麼擁有了一切！怨與恨霎時灌了滿腔，奪過了破冰劍，多年的積抑此刻凝聚在劍中，對著劍無心當頭劈下：「史料未及吧？現在死的人當真是你！」

說時遲那時快，噹！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銀器破空飛射而來，於利劍距頸不到一吋之距，及時擋下，輕盈身影與粗獷身形一同縱入其中，前者粉色水袖一揮，隔開常非人與白衣男子，兩者紛退開間距，將劍無心護在兩者之間。

不在預期內的變化不意外的要常非人變了臉色，看清來者，一貫的輕浮諷笑這才又掛上嘴邊，向著劍無心身邊的獨孤傲，他別有意味地笑言道：「唉呀…真是久見啊，憶劍遙…想不到在這裡見到你呢…。」

那聲稱謂，是熟悉，卻又陌生的，一喚，喚的獨孤傲胸口乍感氣悶，臉色凝重莫名。沒有留意這異樣氣氛，怒目瞪視同樣打量著自己這方的兩人，柳劍冥焦急之色溢於言表，白皙手掌匆匆撫上劍無心失血臉色，關切詢問：「無心，你可無恙？」

「我無事…你二人怎會在此？」搖首，不著痕跡地躲開柳劍冥撫觸，劍無心轉而向獨孤傲問道。

「擎荷作頭鬧事，身為『四海第一家』老闆娘，我啟有坐視對手鬧事之理？路上巧遇老刀追尋上官小子的刀氣而來，就在這兒堵上了你，不過也幸好擎荷那丫頭作頭鬧事，否則豈不讓這兩隻鼠輩給得逞了？」攙著劍無心手臂，柳劍冥代而憤憤回答，跟著麗容一抹冷戾寒笑，輕哼言道：「現在可委屈你們了呀…兩隻小鼠獨對伏龍武者之三，恐怕得屍骨無存了？」

「既是小鼠，怎敢勞煩大駕出手？自當知難而退，三位，後會有期！」該是深諳術法？三人毫無準備，只聞白衣男子幾聲漫笑，雙掌比劃，竟瞬間消失了身影，留下在場者一陣詫異。

「膽小鼠輩！休走！」斥罵，柳劍冥騰步欲追，被劍無心伸手攔下：「莫追了，再問，妳從何而追？破冰劍被奪，且此人深諳術法，武林上除石頭仙之外上不曾出現如此人物，待待會回去再與他問過吧…。」

聽了劍無心一席話，柳劍冥縱有餘氣未消也只得作罷。望向兩人消失方向的不遠處，那亦是他感覺到上官無欲刀氣消失之處，思量一會，想必這小子必定跑的不遠？獨孤傲於是決定追上，轉頭，對柳劍冥說道：「劍冥，你與無心先回四海，我逮回那小子隨後就到。」

倉皇奔跑，在這怡人清新的青山綠水之地，本是不該出現的情景，此時確確實實的上演著。跑跑跑，這一個時辰之內，他一直都在跑！跑到將盡虛脫，跑到頭昏眼花，唉唉唉！討人厭的是跑了這麼久，那小貓兩三隻還在窮追不捨，惹人惱的是，雖然他武功蓋世絕倫，可多了小行風這個拖油…不是！多了小行風這個楚楚可憐突然變的不會武功的老婆在身邊讓他根本不能發揮，就怕一個疏忽讓小行風的細皮嫩肉上多了一道刀口子，那他可會心疼死！

「呼呼…小行風…跑了也快一個時辰半，你的功力是恢復了沒？」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還不時回頭去看後面追兵，陸逢秋壓根兒忘了自己『瞬間移動』的本領，只顧著挪動兩隻氣力用盡將近麻痺的雙腳，老天，他都頭昏眼花了！

「還沒…。」腰側的劍加劇了身體重量，同樣跑的疲累萬分，夜行風答的無奈，他又何嘗想要如此？這也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事啊！

「打娘胎生下來我陸逢秋沒看過有人生這種病…如果有機會活過今天我鐵定要帶你去給大夫診…唉呀！」一語未竟，兩隻眼睛沒在看路的人一不小心雙腳往前打滑，成大字型直直滾落。

不算陡峭也不算平坦的山壁之上，就見一褐一黑兩種顏色以彷彿八卦形狀的模式咚咚滾下。也不知道滾了幾圈，只感覺頭頂有一下沒一下的碰撞到石頭，好比被當著木魚拿來敲，敲的陸逢秋更是腦袋昏花，神智不清。這麼誤打誤撞雖是躲開了煩人的追擊，不過也苦了這遍體鱗傷的兩人，好不容易總算滾完這程山路，陸逢秋啪地趴倒在一個軟綿綿的物體上，兩隻眼睛迷迷糊糊慢慢睜開…咦？怎麼有兩個夜行風？

「咦？小行…你什麼時候找到你的分身了…。」喃喃自語過後，碰一響！陸逢秋這才算是整個服貼在夜行風身上，那原本努力想要完全睜開的雙眼也終於放棄掙扎，茫茫然地昏去失去了知覺。

是他帶起的笑意，也是因他頓止的笑意，撲倒的唇不偏不移烙上了自己的，夜行風有些許愣神。輕巧地將壓在身上的人往一旁挪開，夜行風坐起陣陣泛疼的身子，靜靜凝視他，看著─為何會有那樣奇怪的感覺在心裡悄悄泛起？他不懂，也不知該如何形容。

茶香飄溢，圍欄四周植滿各種藥草，門外，高掛著的匾額經歲月磨練已顯老舊，但木板所刻字跡尚可見，此地，是遙風居。倏然，兩道身形如風而來，咻地將門吹開、掩上。皓雪手掌停留在掩起的木門上，他背對著身後的他，是思量著多年不見，該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語是何，是盼望著多年不見，他心中那份莫名的思念之情是否可以得到同樣回應？

徐徐，踅過身，四目相交，鳳眸閃爍，莫名心跳。啟口，正欲發言，一道陌生氣息不遠之處以迅疾之速逼近而來，心知來者是誰，上官無欲那聲糟了還沒說出口，白髮人兒修長指頭先一步抵上了他的唇：「別出聲。」

嗄！輕輕，門被推啟，甫步入其中，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優美彷若圖畫的景象，雲髮如瀑洩在雙肩，白髮人兒纖指輕挑，則琴音悠揚，頗具懾人心魂之效。修為之高如獨孤傲，自然不受此景蠱惑，定神觀之，有心人所設幻象了然於心，冷眸一睨，語氣冷然：「無論閣下何人，交出上官無欲，吾獨孤傲可既往不咎，不追究包庇之責。」

「此地並無此人，你要我如何交出？」沒有抬頭正視來者，蒼月雀翎依然故我，一手撫琴，一手悠閒地掬起一叢銀白髮絲，在指間輕輕揉弄，脣齒蕩開一弧絕艷卻鋒利的笑容，帶有警告之意。不再多言，獨孤傲隨即抽出腰畔利刃：「既然閣下執意，那吾只有得罪了。」

聞此，撫琴的手頓止了動作，美目轉瞬變的狠絕瞪向獨孤傲，像要將他連人與靈魂刺穿一般，長袖一揮，眼前古琴驟地消失不見，原是幻象之一，順勢，袖間取出紙扇一展，兩面各是黑與白的圖樣，日月分明。眸，由冰凜化為驚訝，道出的話，也同樣驚訝，為那似曾見過的：「日月陰陽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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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1.08 風過‧留痕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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