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12.01 [朱慕] 天涯朝暮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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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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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樓主發表於: 2005-12-01 09:2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2.01 [朱慕] 天涯朝暮END

与那人初见是在暮春时节，那时朱痕尚是年少。

还记得那日蔼蔼晴空，银絮殷瓣，嫣然飘香千里，数十里青柳一片苍翠，曳照万里一倾碧色。

朱痕身上的伤不是很重，亦不算轻，伤处已缠缠绵绵了十数日，隐隐作痛。

痛得厉害了，朱痕便开始喝酒。一杯一杯，一碗一碗，一坛一坛，不停的喝不停的喝，直至那酒意冲淡了痛意，便于醉眼朦胧中笑看红尘。

良辰美景好酒皆齐备，唯缺佳人一名。

于是那人迎风翩然行来时，朱痕轻佻举杯相邀：“这位美人，可否留步共饮一杯？”

碧洗长空悠然飘云，那人华衣锦带雍然气度折羡煞人，微一扬眉，唇边轻挑出了三分笑意：“美人？”

朱痕笑着点头：“美人。”

四目相视一时无语。

“美人慕少艾？”那人喃喃自语，忽然笑了，黑发如夜眸光似水：“请问阁下是？”

繁繁嫣红袅袅柳翠，渺渺碧空缭缭白云，轻风拂处刹那鲜活。

“在下朱痕。”

“在下慕少艾。”那人垂眸抬睫半瞬间，竟似有天地遥长。

“原来是慕姑娘。”伸手倾坛，不多不少，恰好一杯：“来，今日朱痕请你喝酒！”

“请我喝酒？”慕少艾凝目注视酒杯。

“是，请你喝酒。”朱痕毫不犹豫的点头。

“为何？”

“因为——”朱痕微笑：“你是美人。”

慕少艾抚掌笑叹：“好一个理由。”

朱痕大笑：“慕姑娘漏了五个字。”

“哦？”慕少艾挑眉浅笑。

“应当是——”朱痕眨眨眼：“好一个无聊至极的理由。”

柳絮银白徐徐摇曳空中，慕少艾正自畅怀大笑，日如灿金流然，霎时间一片耀辉眩人双目。

————此时此景镌刻于心永难再忘。

那人笑罢将他手中酒杯取过，一饮而尽，叹道：“好酒！”而后径自拿起他身后未开的酒坛，轻击一掌拍碎封泥，坛口就唇，仰头便喝。

酒水濡湿双唇如玉晶莹，碎如珠落点点滴于华贵衣衫，那秀美如女子的少年毫无窘色，端然潇洒。

却看得朱痕瞠目结舌，急步上前将酒坛一把夺过，小心翼翼重又藏于身后，眼一瞪道：“老兄，如此牛饮，真是糟蹋美酒。”

慕少艾撩袖拭唇，似笑非笑：“怎么，不是慕姑娘了么？”

朱痕嗤之以鼻：“你若是姑娘，定然一辈子嫁不出去。”

那人听后又是一阵大笑，随后蹙眉道：“唉，今日既喝了你的酒，总要回报一二才是。不然岂非显得小气。”

“哦？”朱痕瞧着少年沉吟模样，饶有趣味。

身形微动，慕少艾已到他面前，一掌挟风打出，朱痕一惊，移位举臂想要阻挡。

眼前少年忽尔抬眸一笑，凌空转跃已到了身后，朱痕暗叫糟糕，心念未及，便听得啪啪啪三声，回头一看，果不其然，三坛好酒悉数供了土地公。

“你！”朱痕怒喝。

“哎呀呀，你旧伤久未痊愈，饮酒伤身。我是一片好意，朱痕兄切莫误会。”

春风如丝缠绵，慕少艾顽皮轻笑，转身扬长而去。

余音却飘渺：“兄台，今日毁你三坛好酒，好生无奈，万忘珍惜身体，十日之后，少艾定会带着三十坛上好女儿红相候此处谢罪，以期与君同醉。”

朱痕拢手唇边大喊：“喂，说话算数呀！”

那少年漆发如墨，仪态风流，头也不回的扬手一挥。

朱痕瞪目哑然，失笑而后大笑，洒然背道而行。

十日之后，那人果然依约而至。

华服锦带雍贵仪容令人赞叹，却拖着装酒寒碜板车，不伦不类可笑至极。

三十坛上好女儿红尽皆下肚，直至淡月疏星缀饰夜空，两人一齐酩酊大醉，卧眠郊野。

————正是君子一诺。

*****

之后又是数次对饮大醉情谊渐深，酒友竟成好友，想来真是好笑。

那时朱痕尚是英雄少年豪气冲天，那时慕少艾尚是翩翩少年风流怡人，过往人生精彩，未来命运不明，肆意春华恣意挥扬，好友相伴美酒相陪，何等快意潇洒。

直至一天————

慕少艾举坛仰头，又是糟蹋不少美酒。

朱痕看得眉头直皱：“你这种喝法实在是个坏习惯。”

慕少艾唇边含笑一如往常：“无妨，反正以后不能常来。”

默然半晌，轻轻将酒碗放下，朱痕起身走进屋内，不一会折回，手中已多了一坛酒：“五十年的女儿红。”

慕少艾忽然无语，片刻后才笑道：“谁家的女儿竟待字闺中五十年？”

朱痕拍开封泥，浓郁酒香氤氲迷离，他倒了满满一碗，酒几乎与碗沿齐平：“便宜了你。”

“答非所问。”慕少艾似笑非笑瞄他一眼，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不问缘由么？”

朱痕抿唇微笑：“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我要去翳流——”慕少艾眼睫缓缓垂下，笑眯眯道：“当卧底。”

朱痕的手瞬间僵住。

“这种事轮不到你去。”朱痕冷然：“你并不适合当英雄。”

“哎呀呀，你可真是爱损人的坏朋友。”慕少艾依旧笑意悠然，抬眸却是一片朦胧：“这世上英雄已太多，不差我一个。坏人却太少，药师我太过空闲正可一试。”

朱痕记得，那是自己第一次感到如此强烈的愤怒，翻涌心间宣泄手中，怒骂之后大打出手，可即便如此，还是无法让那人改变心意。

那天的时间似乎过得异常缓慢，那人每一次睫动每一次浅笑，都是无比清晰无比模糊。

记忆里最后的情景，是和风暖阳浮云浅淡，那人华衣翩然漆发轻扬，缓步离开。

*****

于是朱痕开始等待。

很多消息不管是否想知道，还是会传入耳中。朱痕总是静静的喝酒静静的听，然后静静望着窗外柳青莺啼花红蝶飞，感叹今年春时怎会如此清淡。

渐渐地，朱痕便习惯了等待。一坛酒，两只碗，换得一夜醉。

时光如水，流逝无痕，少年的轻狂骄傲逐渐消去，棱棱角角也慢慢磨平。

阖目转眸已是数年。

那晚暧昧不明月色高照，一地清光宛如银练，那人踏步而来，依旧华服翩袖雍贵倾人，依旧明眸朱唇轻挑三分笑意，只是往昔墨发已换了万千银丝萦萦，只是往昔光洁容颜已添篆刺青赫赫。

是疼是痛是怜是惜？刹那间暧昧不明情绪缭绕，竟是无语。

“哎呀呀，真是薄情寡义的坏朋友。”慕少艾不请自坐，酒坛微倾两只碗满，轻轻一推，一碗予人一碗自留：“多年不见的好友归来，不问候一声么？”

“……你老了。”酒入喉间微起哽咽，朱痕轻轻笑道：“越老越滑头，实在是麻烦。”

“真是爱欺负人的坏朋友。”那人垂眸浅笑开始调笑：“莫非忘了你我年岁相差无几？”

怎会忘？怎能忘？“可你看，我依然黑发如初，你却是满头银发。”朱痕慢慢别开了视线。

“所以说药师我烦忧过多劳心劳神啊。”慕少艾悠悠一叹，随即呵呵笑道：“不如这样，以后若有机会，我们便一起隐居山中可好？每日与你抚琴对饮，那种日子想来逍遥快意得很。”

“……好。”

那夜山渺渺，云渺渺，人亦渺渺。

*****

于是有了落日烟。

于是朱痕又开始了新的等待。

每日午后，朱痕便在石桌上摆一坛酒，两只碗。他静静坐在石桌的一边，石桌的另一边，有时有人有时无人。

没人时，朱痕便自己念叨：“没良心的损友，说什么隐居，果然话出了口便做不得数。”

有人时，朱痕还是要念叨。

“你真的决定要救他？将来他知道了真相，还是会恨你入骨。”那是为了阿九。

那人轻挑笑意不言不语，偶尔也会不正经的调笑：“真是嘴硬心软的坏朋友，这么担心药师我为何不肯直说？”

于是朱痕无言以对，开始倒酒。

有时也会为了另一些事。

“你是交朋友还是养孩子？保护太过头，对那只鸟人有损无益！”那是为了羽人。

可慕少艾却只是摇头，笑容竟有几分无奈：“你不明白。”

朱痕一样有些无奈：“你不说，我怎能明白？对你而言，他就真的如此重要？”

“你与他不一样。”落日熔金霞彩旖旖，那人容颜华贵雅致，朱唇浅浅上扬，挑起三分似笑非笑：“我会为他揽尽麻烦半步不退，却会给你添尽麻烦丝毫无愧，我会为他盼望开一间风铃小铺，却会为你渐起隐居之意。”

事隔数年醍醐灌顶于茫然间大彻大悟，原来初初一刻早已注定了一生无悔。

而朱痕所能做的，便是倒一碗酒敬他：“慕姑娘，你真是十足偏心之人。”

慕少艾便再也忍笑不住：“哎呀呀，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坏朋友。”

*****

于是往后的日子，朱痕又学会了纵容。

纵容着那人的一切，一切的一切。

所以当那人将阿九放下，寂然走出屋时，他还能笑着打趣：“慕姑娘，眼泪在打转呢。”

那人便没好气的瞟他一眼，朱痕隐约觉得他还说了些什么，可每次想时，却是模模糊糊的。

或许还弹了一曲罢。可那人奏曲的样子，也是记不清了。

后来呢？后来又是怎样呢？

只记得那人银发缭绕华服翩扬，背影依然挺秀雍然，只是容颜——却朦胧了。

朱痕望着天，碧空无云寂寥无垠，年华轮换，往事已微茫。

*****

其实朱痕真的很喜欢喝酒，尤其是痛彻心扉时，更是喜欢。

一杯一杯，一碗一碗，一坛一坛，不停的喝不停的喝，然后于酒意朦胧间大笑大哭，抚着那断了弦的琴放声高唱：

山渺渺，云渺渺，八方风雨止今宵。
情渺渺，仇渺渺，风尘一梦任逍遥。
江波啸，烽烟招，与来病酒罢琴萧。
世情笑，人寂寥，壮怀谁留向晚照。

朱痕记得，这是慕少艾最爱的笑梦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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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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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1樓發表於: 2005-12-01 10: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慕阿呆。
是说，药师走得自如快意放心，却徒留了落日烟一地萧萧暮雨。对朱痕而言，这也许只是他又一次等待的开始。只是新的等待而已……就象从前。就象从前无数个等待的日子。
虽然……等的那个人，已经不再回来。一叶小舟，化入茫茫江涛湖海。
千里万山，风雨他乡。
不知道是年纪大了忘却呢……还是刻意模糊记忆。连那个人最后的面容也忘却……
只有笑梦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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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色终移易,衰颜代盛颜。此身徒涉世,光阴弹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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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瑞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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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0)

2樓發表於: 2005-12-02 00:2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朱慕啊~~~~尖叫……
吾始终记得那句话：
“要是下辈子我真被你叫成姑娘了，你娶不娶我？”
“娶！”。
有此一句，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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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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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6)

3樓發表於: 2005-12-02 06: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又心酸了一回...

"我會為他攬盡麻煩半步不退，卻會給你添盡麻煩絲毫無愧"

非常合襯少艾對於兩人的不同處，但，
對一直默默佇於身後的朱痕當真’絲毫無愧’？？
揣測過當時為少艾描眉順髮的朱痕心底作何感想...
少艾對朱痕還真是...任性到底哪...
嘆。

～誰信京華塵裡客，獨來絕塞看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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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nm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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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4樓發表於: 2005-12-03 07:3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会为他揽尽麻烦半步不退，却会给你添尽麻烦丝毫无愧，我会为他盼望开一间风铃小铺，却会为你渐起隐居之意……

少艾对朱痕像对待爱人，对待羽人像对待孩子，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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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xin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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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6-01-21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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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慕少艾，我恨的很。
恨他走的太早。
恨他太傻。
恨他比女人漂亮。
恨他交羽人这个朋友。
恨他收养阿九。
恨他，恨恨恨---------
万端的恨，连同无由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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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舞攸

誰か死ぬくらいなら作戦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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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6-01-23 05: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一開始我聽朱痕低名字還以為是老扣扣低
沒想到......
因為沒看到那一段所以沒啥麼感覺
到蠻喜歡這篇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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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 [朱慕] 天涯朝暮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