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11 【倚夢】金烏

復制鏈接 | 瀏覽器收藏

空山一片

級別: 聖騎士

UID: 99775
精華: 0
發帖: 130
威望: 2 點
銀兩: 45813 兩
蓮花: 352 朵
本命: 地冥/奇夢人
王道: 倚夢、治癒
牆頭: -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17-12-07
最後登錄: 2021-07-24

鮮花(54)

樓主發表於: 2018-11-12 01:0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1.11 【倚夢】金烏

《金烏》
倚情天X奇夢人
*
*
*
*
近年來不知何故，苦境的陰天比例提高了許多，雖不致降雨，卻多有浮雲連日綿延，今年更是有幾處地方，整個孟春至暮夏一個勁兒的陰雨天，黔首百姓都鬱悶了，有民間高人則言道此是天道陽衰之數，如今已入少陰之期，太陽將起。

然而即使太陽衰弱，日之精似乎特別眷顧了一塊地兒，一塊不為人知的人間福地，金色的柔波漫山遍野，浸潤整個盆地，澤披一草一木。走近了看，可見山谷中一幢紅白木屋，木屋那兒有個誰孤零零倚著門面朝向外，同那蒼山碧湖，沐浴在這悠悠金波，寧靜地猶如亙古一般。

忽然金波一陣盪漾，門邊人影不見，那瞬間緊閉的門扉更似從不曾打開。

風揚起誰的髮絲，一個躡手躡腳的白影穿梭過花花草草，在門廊前停下，斗篷下伸出一雙纖纖玉手，輕推木門，見四下無人便閃身而入。

「你又跑哪兒去了？一上午不見人影，不是要你好好待著養傷嗎？」

白衣男子從門後跳出來，沒好氣地一把揪住他這個從側門鬼鬼祟祟溜進來還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傻筆友，不，如今是室友。

「午、午安啊情天……」領子被人揪著的感覺可不大美，奇夢人不自在地迎上對方犀利目光，搭著人袖口陪笑：「你太緊張了，我不就是在四周晃一晃找靈感嗎，你知道的，我是調香師、販夢者、劇作家、魔術師、鋼琴家……嗯，很需要…呃……咳咳，沒事，你繼續說。」見目光不善，愈說愈小聲，最後垂下眼角，一副乖順的模樣。

「哦，是我太緊張了……？」

衣領好容易被放開，奇夢人才呼出口氣，豈知下一刻，倚情天怒上眉山。

「奇！夢！」兩個字簡直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

他箍住奇夢人肩膀像是怕再一次稍有不慎。不見了，或是受傷了，他都禁受不起。每每憶及當初，那些珠淚，那些傷痕，傾倒的身影，都令他懼怒交加，甚至罕見地做了噩夢。

「你還知道回來呀！以為從後門進來我就不會發現人不見了？你是不是退隱的日子睡傻了？我看你撒謊的功力是越來越不行，就這樣也想唬弄於我！？你知不知道我早上一醒來看不到你多緊張！找你找到現在都沒吃東西，餓！你還想賴！」

奇夢人給他搖得頭昏眼花，只得軟著聲道：「好麼好麼，那重來一次。倚情天，奇夢人回來了，您操心啦。」

對於這毫無真誠可言的台詞，倚情天半捏半掐住奇夢人光滑白嫩的臉蛋，低頭逼問：「這就完了？這麼敷衍的？啊？當初真沒想到你會是一覺醒來失了蹤的人，你要怎麼求我原諒你的不告而別？」

他難得對內人拿出這樣咄咄逼人的態度，只因他認為此事嚴重，不可一而有再，卻見奇夢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嘟起嘴拍開他的手。

倚情天正想著完了，不知道今晚要怎麼安撫收拾才行，又見奇夢伸出雙臂摟住自己脖頸。

頗為意外，卻還是強忍著不去回擁，理智上還在努力掙扎，不要把奇夢寵壞了。

——儘管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奇夢人身子緊貼著他胸膛，優雅地踮起腳尖，竟然還闔上了眸子，雙睫微顫。

倚情天還在與他嘔氣，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捨，神情複雜之至，只有心，簡單而規律地呈加速度運動。

分明就不是第一次接吻。

奇夢人攀著倚情天，他的心能感受到另一顆心的悸動，體貼如他，暗裡笑著那顆單純如赤子之心，配合地慢了呼吸，緩了墊起的足尖，給予充足的準備時間。

這種時候倚情天望著奇夢人總是無可避免無法遏止地臉頰發燙，雖然最後他總是會把該做的都做了，但無疑，前戲這事，他是拍馬也趕不上懷中的小妖精。

赤誠如他，開場白從來就是簡明扼要而直接，專一而一往情深。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與奇夢就像兩條漸進線，溫熱的呼吸打在喉結，撲在下顎，在唇角逗留，距離愈是縮短，愈是緩慢，始終碰不著，徒留虛無縹緲的香氛縈縈繞繞，在鼻間，在心間，卻不沾身。

就在倚情天理智線斷裂的前一瞬，奇夢人飛快一蹬，吻了上去，腳跟即落地。

這一吻短促如蜻蜓點水，俐落而俏皮，倚情天還沒理會得滋味，兩口子就已經分開了。

「你……」

手指抵上薄唇，「美麗僅在獲取的一瞬喔~」奇夢人眨眨眼，看了看倚情天都潮紅了的眼角，吐了吐舌頭，識相地不再激他這動起手來可不大溫文的筆友，示弱地低頭一埋，悶悶的聲音一字字傳出：「別沒事就動手動腳的，喏，你餓了，我們先去吃飯吧。」

及至倚情天恍然回神，早已經被奇夢人牽了出去，不禁懊惱，奇夢撒起謊來是越來越退步了，撒嬌的功力，卻是愈發見長。

最終到了這一天要過去的時刻，倚情天軟硬兼施，還是沒有從奇夢人口中撬出他今天上哪兒去了，只得到了一個神神秘秘的「噓——」，就捲走被子不說話了。

「你！棉被還來！」

「倚情天，你好吵……唔！………」

光陰之晷悄悄推移，過了數月有餘，奇夢人這日忽然醒了個大大大清早，前腳剛落地，後腳倚情天就跟了上。

交換早安吻時，倚情天注意到奇夢後腦勺一綹翹起打結的卷髮，反射性拿起梳子給奇夢人順毛，一邊打呵欠一邊問：「啊———嗯。怎麼不多睡一會兒，今天是什麼日子嗎？起得這麼早。」眯著眼看了窗外，道：「天還黑著呢。」

「嗯，天還是黑的，不過快亮了。」奇夢人沒同剛起床的人計較──出於某些緣故，他本來就每天都起得算早。奇夢人接過梳子，仔仔細細地編了條辮子在耳後，然後站起身把情天按到座位上，神采奕奕對著鏡子裡倚情天那雙朦朧睡眼喜道：「下雪了喔~」同時，奇夢替倚情天盤起那繁複的髮冠，束起長髮來的動作嫻熟，行雲流水，可是一點也不馬虎。

倚情天呆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奇夢人又道：「第一場雪！」倚情天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麼。

當初為了奇夢孱弱的身子骨著想，他特地尋了一處地近江南的僻靜山谷作為退隱幽居所在，也因此，此地並非年年落雪，銀杏紅楓等美景不少，獨獨沒有那靄靄雪景。

今年，奇夢剛說了，那麼這便是兩人定居此處三年多，第四個年頭來，第一場雪。

眼睛一亮，但聞背後人催促：「好了，快！我們出去看雪──」

「慢著。」

倚情天自然不忍心打斷奇夢的好心情，何況他自己也很期待與奇夢賞初雪，但……

「情天，怎麼？」

從衣櫥裡翻出一件白絨滾邊斗篷，給奇夢人披好，拉上兜帽，倚情天才點頭滿意道：「好了，走吧。」

奇夢人卻是不依，「帽子不用戴，頭髮都被壓塌了……」說著伸手就想脫掉。

「嗯——？！」

奇夢人默默把手拐了個彎向情天手臂挽去，口中卻嘟囔著「送走一個老媽子保姆兔，又來了個老媽子筆友……」，後半句沒來得及說，就被硬生生掐成一聲清脆的「哎喲！！」

「你幹嘛？！」

「不好好穿衣服，你這是欠教訓。」

「你就承認你是不是在找藉口好欺負我？」

「是，我就想捏你，你長肉了。」

「你！——」

兩人嬉鬧著走出戶外，濛濛天光與映射的白雪交織，才發現地上雪的厚度已經頗為可觀，怕是昨日戌時就一直下到現在不消停。

「倒還挺像你昨兒煮的紅豆白玉湯圓。」奇夢伸手撥了枝椏上一團雪，雪落了地，露出裡面小小的紅梅，是朵花苞，半開未開。

「也很像你，白雪團裡一對淺紅蓓蕾。」冷不防聽見倚情天若無其事說出隱秘情事，奇夢人「哼」一聲，手一甩氣呼呼跑了，留下倚情天笑著搖搖頭，抬頭看了眼天空，一轉身，蹲下去埋頭撮起了雪球。

倚情天看似大而化之的行為，其實有一雙不為人知的巧手，和直而不漏的細膩心思，只有奇夢人能一眼看穿他藏在直言快語之後，無盡的，千年的孤寂與質疑。

「他是刻意支開我的？嗯，肯定是。」奇夢人跑出幾步後便猜到，但他沒有停，沒有回頭，而是繼續走。

過了兩個時辰，他抱著一個圓甕回來了，遠遠就看到倚情天還蹲在原地沒有移動，卻也沒個雪人的影，頭一偏，他把甕放下，悄悄地，迂迴地，靠近那個蹲在地上的背影。

奇夢人歪著頭越過倚情天的臂膀去看，他手中那顆小不隆咚的雪球，不太圓，還扁了點寬了點，奇夢人說不上來，那形狀，著實還和牠有那麼些相似。

「啾！」

那孩子總是這麼自稱。

在戰亂中為了保護他而從此失了蹤影的三足玄鳥，在不當情天免費交通工具時，平常的日子裡就是差不多這樣大小的一團毛球。

奇夢不見倚情天的面孔，卻不難想見其落寞神情，於是輕啟朱唇，一句不應問的，被款款唱出。

婉轉的小調響起，倚情天一怔，感覺到背後伏貼著最最熟悉的體溫，沒有回頭，僅僅是傾聽著耳畔溫柔呢喃，如訴如喚。

一曲古老的謎。

粉色的，藍色的，朦朧的，清晰的，光滑、枯老，青絲、白首，所有印記，是時間亙古的祝福。香花異草，成對的，不成對的，縱橫阡陌，在命運的指引下織就一片年華。

「倚情天，你不是問我上哪兒去了？」奇夢人緊挨著人，或因天冷，或因方歌畢，總之嗓子是略空靈而沙啞的，聽在倚情天耳裡，格外惹人心疼。

左手捧著雪糰子，右手將奇夢人凍僵的雙手一左一右塞進自己口袋，成了被奇夢從背後擁抱的姿勢。

「嗯？」

「嗯什麼嗯，在我面前裝什麼高人風範，老年痴呆就是老年痴呆。」

「你才精神分裂加臆想症——！」

「我說！我說，幾個月前，我偷溜……咳，潛行出去那次，你不是問我到哪兒去了為什麼不帶你嗎？」

「……」

「這個就是答案，送你。」奇夢人變魔術般地從倚情天空空如也的口袋中掏出一封摺疊整齊的信紙，「去找吧。」

紙上沒有一個字，只有筆墨簡單勾勒的幾筆，圖示看著像是這山谷某處，偏右的位置用硃砂特意標了個紅圈。但這些都不是吸引倚情天目光的東西。

角落裡，一道三足爪印。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