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19 【鹿狐】lean 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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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udaimon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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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

樓主發表於: 2022-04-19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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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9 【鹿狐】lean on

搬点文过来混发帖

“先生去哪儿？”琴狐将胳膊伸出窗外，敲了敲车身，想开玩笑的人还没笑，他自己先笑了。

　　他接过占云巾从24小时便利店买的廉价烤肠，已经半凉了，优点是烤得够焦，他咬了一口，黄澄澄的油抹在嘴唇上，像一只滋润的唇膏。

　　“麒麟街山居酒店。”占云巾难得配合他演戏，绕到右边上车。

　　“晚了！”琴狐见他上车，从车侧面拿起刚开的啤酒喝了一口，气泡密密麻麻地贴着嘴唇上的皮肤，如一只只亲吻的嘴。人一旦累了，表情也不受控制地比平日更夸张、轻浮，发愣也是双倍的呆板，疲倦的白脸像一面没有秘密的墙，所以琴狐一定要做表情，他的眼睛在灯下比平日更亮，嘴角也翘着，“酒驾违法。”

　　他前俯，用手敲了敲腰椎。早六晚十地坐着开车，中午在找个树荫下将座位调低睡一个小时，车内怎样也没法趴着睡觉，只能侧过身六十度，窗外人群像酒精灯，随风抖个不停，明知不会灭的，仍时刻注意去看，有时也有人敲他的窗，把他从车里惊醒，“走不走啊？”

　　“走，走。”他是一只软贝，上来水面透口气，没什么大不了。也有人问，“这么年轻出来跑车啊？”

　　“要结婚嘛。”

　　“那确实挺不容易。”

　　他从一首歌里获取灵感编写好了自己的身世：喜欢上一个大学生，人家家里嫌他穷，要他在城里买房才肯跟他结婚。那边占云巾的消息叮叮当当：第一部分初稿写完了，是先给你看还是先给剑谪仙看看？颇有电影中隐瞒身份的神秘人物的感觉。事实是他喜欢一个大学生，人家嫌他笨，要拽着他一块把论文发了才肯谈情说爱。

　　琴狐心情好时，车开得四平八稳，有时后座的人困倦极了，脑袋像个累赘似的挂在头上，他怀疑刹车再踩猛些，对方的头就要掉下来。也遇到过在车上同丈夫打电话至歇斯底里的女人，挂掉电话对着空气仍在哭叫，如果愤怒和虔诚能等价代换，她将是神的忠实信徒。琴狐叹气扯纸，她吸着鼻涕，像小女孩般不好意思地同他说谢谢。

　　田野调查前几天是新鲜有趣，超不过一个星期就以为自己已经入行十年。出租车司机一个月交公司七千块，琴狐一开始对城市不熟，摸不清客流，再加上急着跟出租车司机套近乎，只好多跑。晚上回不去宿舍，和占云巾租了一间小旅馆，十点半下班赶紧洗澡，占云巾在跑步机上跑得呼哧响，像一头健美的羚羊。他跑完了也去洗澡，有时琴狐还没睡着，他坐在琴狐旁边看会闲杂文章。琴狐把手伸进他的被子里猥亵，他捉着他的手放在手心里，琴狐经常就这么睡着了，柔软的手是一只大翅膀细身子的虫，是拢在他手心的秘密，一摊开就要飞走，他握得满手是汗。

　　琴狐早上五点半起。占云巾说早起思路清晰，也早上五点半起，去楼下给他用微波炉热三明治。楼下微波炉是公用的，一层油腻腻的污垢，占云巾每次只愿意揪着包装袋的一个小角，扔在进门的桌上。琴狐洗漱换好衣服，一定要亲占云巾才肯走，最初几天他总躲闪，一只手吧唧按在琴狐脸上，不管手心被琴狐的呼气吹得多痒，后来认命，站直闭眼如一个糖罐子，任琴狐出门前抓一把糖。糖罐子完成使命，合上盖子睡到七点。

　　占云巾跟琴狐换了位置，琴狐在副驾驶打量他。他以为占云巾都不会累的，凡人揣测不到天神怎么工作。要求一万字，他写了三万，洋洋洒洒，仍觉得不够完善，琴狐想帮忙，看了一眼，实在觉得够完美，占云巾便说，这里不严谨，有学者有其他看法，接着抛出一大堆专刊、专著和名词。琴狐在书名号里奋力游泳，被占云巾的句号套得很牢——“我还等着你的数据”。理论联系实际是多正确的词汇，他们的老古董教授不喜欢，委婉地说，这比较像社会学该做的工作。所以占云巾硬咬了这口气，埋头拼命写，非要比做理论的做得还好不可。他要对得起自己，更要对得起琴狐。后半句从来不肯说，只同琴狐说，看你选的好题目，若没有我，你等着被否决吧。

　　“累么？”占云巾始终不问的，结束后终于可以问了。

　　“不累，比跟你一块刨文献舒服多了。”占云巾知道他只是这样说，晒得黑了一圈，白腻腻的胳膊上像蒙着一圈黑灰，“就怕你的初稿不合格，还要我来改。”

　　占云巾哼了一声。

　　琴狐说自己总是少，说别人更多。他说，汤问大学的那师傅知道他今天干最后一天，给他捎带了水果，放后座了。占云巾听他絮絮叨叨，和数据无关，只是一个个人，一个个琴狐的见闻、朋友。

　　“我说我女朋友喜欢吃苹果。”

　　“你收了？”琴狐总害怕占云巾的问句，好像每句都是随堂题目，“收了，我给大哥买了烟，他说现在车上也不好抽了，塞裤兜里，知道兜里有，心里就舒坦点，人生在世有个寄托。”

　　“谁都不容易。”占云巾理解地点头。车灯像渐次消失的水母，一点点往后退消失，转瞬即逝的生命。他们好像沉船里的骷髅，看着沉积物一点点堆积在船身上，船中却仍是干燥的人类世界，他们依偎着，被世人遗忘的幽灵永远保鲜。他寄托什么呢？其实毫无寄托，琴狐的寄托太多，他分过来一点，就足够过这一生了。

　　“我就没有寄托，自由自在。”琴狐笑嘻嘻地。

　　占云巾知道是在故意激怒他，但他今天对琴狐的偏爱近乎不讲理，竟然不同他纠缠，“要不要去吃个饭？”

　　琴狐想了想说，“门口那家烧烤还开吗？”

　　“那你今天不要再碰我。”

　　“小气鬼。”琴狐语气十分轻浮，“哪种碰啊，亲脸也不行？”

　　十分钟的路他就阖眼睡着了，累的。占云巾几乎没见过工作时的他，停车，也不叫醒他，把车内的灯熄了，琴狐半边脸压在廉价车罩上，不知多少人坐过蹭过，深蓝色的车罩上仍有掩不住的污渍，虽然经常清洗，依然有股陌生人的味道，皮屑，油渍，男友沉睡的脸。占云巾不喜欢车里的气息。车窗外有车驶过，灯一瞬一瞬地照亮琴狐的侧脸，圆得跟包子一样，照出一条条包子褶。

　　他要亲吻他的脸，就在此时此刻。

　　“一会我要吃烤茄子。”琴狐嘟囔着，用嘴唇寻找他的嘴唇。樱桃肉一样的嘴唇，一直咀嚼到没有甜味。占云巾说，“我不会给你扒茄子皮的。”

　　车窗反射出一小段虹，人造的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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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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