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1.30 【主劍牛/燕劍】金色之光(更新至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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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葉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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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5-01-30 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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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0 【主劍牛/燕劍】金色之光(更新至4，待續)

【金色之光】

一、末世劫數

西元2012年12月22日，黎明升起，末日預言似乎成了一個玩笑，娛樂了全世界。

“豔文啊…末世開啟，劫數難逃了哦。”

老者緩步而至，佝僂的背不堪承受每一個字的沉重，壓得幾乎平行於了地面。

金色陽光之中，一身影如劍而立，溫雅如詩，豔絕成畫——他正注視著晨曦中的繁華都市，靜靜而思，聽見聲音，他微微抬首、側身。

“燕駝龍前輩。”

燕駝龍支起彎拱得厲害的駝背，其貌不揚的臉飽經歲月的雋刻，有了摩崖石刻般的氣韻。老垂的眼臉下，長者精粹的目光滿含憂慮，他心緒複雜地看著眼前這個對他來說還十分年輕的後輩——美豔斯文，人如其名的史豔文，將近四十年的歲月、一路風刀雨劍未在他身上留下印痕，磨去了不經世故的輕狂，為夫、為父、為長的他智慧內斂，溫潤如玉，更無人可出其右。

只有他能擔起——劫數中守護蒼生的使命，可這樣的承擔又何該是他唯一的命運？作為守護者的史家，從古到今，一代又一代人，付出的還不夠慘烈嗎？如今他背負起了相同的命運，他的幾個孩子——燕駝龍看著他們長大，都是很好的孩子，難道也要把人生束縛在這份沉重的責任中。

“豔文啊，現在的情況不同于史家先祖的經歷。天道迴圈，人間氣數已竭。天命既無，人力有盡，史家的責任也是時候放下了。”

“前輩。”史豔文望著燕駝龍，道：“豔文也曾迷茫——先祖一次又一次明知絕境，卻不計犧牲去守護的究竟是什麼？當豔文從父親手中接過重擔後才真正理解，史家守護的並非勢力、利益，我們所執著的始終是那一分希望。”

“希望——史家的執著。”燕駝龍怔忪許久，終是笑歎了一聲，“豔文啊，你既已決定，我魔門世家必定全力挺你啦。”

人間不缺希望也最缺希望，責任放得下，希望卻不能放，除非終結的那一刻真正降臨。在人間最後的一百年裡，毀滅隨時將至，能拖得了幾時？

——轉眼五年，世事就如一盤殘酷的棋局，無論怎麼落子導向的都是毀滅。同是守護者的苗疆勢力狼王孤鳴一脈，因歷史原因與史家本就是世仇宿敵,紛爭從未間斷。東瀛勢力靈忍一派之主要宗派西劍流,因其統治守護者的野心，藉口尋找遺失的至寶魔之甲，一而再、再而三地深入中原挑釁，還與苗疆暗中聯合捉走了史豔文次子小空。為救小空，也為化解仇怨，史豔文與苗疆戰神藏鏡人決勝擎天關，對戰關鍵之際被中原狂人黑白郎君介入，現場天崩地裂，三人則同時失蹤，整整一年毫無音訊。西劍流早些年已在東瀛完成對其他派系的吞併，勢力空前壯大，在其祭祀與軍師的率領之下，八門戰力直入中原。中原的守護者們群龍無首，對西劍流的秘術毫無所知，以致毫無招架之力。

這樣下去，人間的劫數還未至，守護者之間就會因內鬥而滅亡——這才是真正的危機！

燕駝龍不禁悲歎，心中對史豔文又是一番難過和愧疚。

“要是我能早點察覺，小空就不會被西劍流綁走，到現在下落不明，不知生死。我真是對不住豔文，豔文…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唉。”

“我說前輩，你唉來唉去能解決什麼問題嗎？我那個要做天下第一閒人的師傅好歹也弄出了天地雙部，最重要的是教出了
我這麼優秀的徒弟來幫助大家，你就不能專心開車，別總開錯路，讓我早點到基地啦。”

“哎呦，現在麼是在哪條路上？啊，不對！”燕駝龍一拍自己的腦袋，看了眼後視鏡道:”我沒開錯啦，你是東瀛人，第一次來S市，難道比我認識路？”

鏡中，夜空色的碎留海與一雙年輕張揚的眼睛一晃而過，少年人振振有詞:

“前輩啊，沒來過也可以上網看地圖查導航。就是沒這些，你在同一條路上調了三次頭，在環行道上繞了好幾圈，你看你看，剛才就開過這裡了，不識路也知道你開錯了。還有哇，你一開錯就會自言自語啦。還有咧……”

“好啦，好啦，我承認是開錯嘍。”燕駝龍趕緊打斷，叉開話題，“無名說你中文沒問題，我看你說得真跟母語一樣，是家裡有人講中文嗎？”

後座上沒有應答，倒是傳出陣稀裡索羅的輕響——少年人手長腳長，坐在一輛中古轎車裡的確不自在。

“師傅叫自己無名麼。”少年人活動著筋骨，一邊似發覺了有趣的事，語中帶上了幾分玩笑的揶揄，“前輩，我這個師傅就是太謙虛，他對自己的實力是怎樣評價的？”

“呃，他說他還過得去。”

“就是嘛，他那樣的水準是過得去，他說沒問題的意思就是誇我語言天才啦。”

“呵呵，你這麼說還真不差。”

與少年人談話，燕駝龍頗覺趣味。晚高峰即將到來，路上車多人多，停停開開，看看許久未注意過的街景——正值初夏，大都市的人穿著輕快，年輕人把各種電子產品戴在身上或玩在手裡，各種嬉鬧與放縱；上班族各種匆忙與煩惱；中年人或世故或躊躇滿志；老年人心懷各色回憶……各種世情構築起多彩的人生，什麼劫數、什麼末日與他們無關，守護者和那已發生、正發生的血雨腥風也都與他們無關，甚至連傳說都夠不上。

燕駝龍不禁想起新入門的小跟班腳仔王來，成天打扮得如同個電子人，無時無刻不忘炫耀身上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沒半點能力，毫無守護者一族的使命感，入門一是無奈於守護者的血脈相承，二是為了出風頭。

人間與守護者，受保護者與守護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兩個次元的？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守護者在消失？年輕一代的守護者是怎樣看待使命的，他們做好準備了嗎？願意擔起多少？能夠承受多少？

TBC

[ 此帖被一葉素在2015-03-04 16:2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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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葉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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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5-01-30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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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輕一代

“大佬大佬！”

    才想起那個讓人頭痛的小跟班，對講機裡就傳出了腳仔王刺啦啦的呼叫:

    “西、西劍流，大佬快來啊，銀燕追上去了，要開打了，怎麼辦啊，怎麼辦啊，大佬！”

    “什麼亂七八糟的？講清楚！”燕駝龍怒道，“算了，先給我地址！”

    “那個……我不知啦，大佬，我們是突然撞上的，我，我……”

    “你是不想拿工資嘍！”

    “啊，大佬，別急，我把位置傳給你，我在你車上裝了最新款的導航，你快打開！”

    “什麼導航，你幾時動過我的車？”

    燕駝龍頭殼冒火，裝在哪裡都不知道，叫他怎麼打開？連按了幾個開關都不是，被誤開的音響蓋住了腳仔王的聲音，更加混亂。後座及時伸出一隻手，迅速關停了暴躁的音響，拉出藏在後視鏡背面的裝置，打開電子地圖。

    “前輩，是這個啦。”少年人趴在前座椅背上說道，“要不要換人啊？

    “不用，給我坐好！少年人，讓你見識一下老人家的本事。”

    “哈。”

    在少年人的輕笑中，老爺車怒噴出一股氣流。在密集的車流中，只見古早款的警車呼嘯著刺耳的警報，頂著一頭紅藍燈
，左閃右晃，一路顛狂，最後伴著一長聲尖銳的摩擦音硬生生地擠進堵滿車輛的小馬路，在追尾前火冒三丈地刹住。

“哎呦，可惡！”燕駝龍揉著被安全帶勒得差點窒息的胸口，趕緊看向後座，“少年人，你……”

卻只瞥到深藍色的身影一閃，車門一開一合，座位上已沒了人。

這少年人怎快得跟個鬼魅似的？

燕駝龍不由得一怔，趕緊下車從後備箱中取出一支散彈槍。

“少年人，跑那麼快，你知道人在哪裡嗎？”

溘鎢斯的味道——熟悉與說不上陌生的，不就在前面嗎。

明麗的朱唇抿著一絲辨不出心情好歹的弧度，一身深藍色的少年人緊握細長的東瀛刀，幾步便踏進無形的屏障之中，消失了。

總算還沒忘記開啟結界。

深藍色的人影現身在一片低壓的氛圍中，笑意未收，身形一閃，冷芒隨影劃開，叮——清泠泠地格開暗紅色的血刃。對方反應也出奇地迅速，一觸即速退了十數步，躲過瞬間轉為突刺、密集來襲的鋒芒。跟班之人未有如此好身手，在變化無盡的一招中血濺當場。

“撤！”

簡潔的指令，一致的行動，整隊人連同傷患瞬間便退出了結界。

“月牙嵐，不准走！”

一聲低沉暴喝，黑色人影踉蹌著就要追擊而出，陡地冷鋒擦面而過，身形微滯便被人一把攥住。

“你這是作的什麼死～啊。” 話雖刻薄，鋒刃落處，一隻只詭譎的幻眼一閃而毀，再不能行暗中之窺視，那潤澤又總是勾著三分譏誚的雙唇才緩緩吐出四個字——“雪、山、銀、燕”

“劍無極，你放開，我要救小空！”

“救人？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已經作死成功嘍。”

“你閃開，就是他綁走小空，我就是死也不能放走他。”

“好啊、好啊，我閃，你去！我倒要看看你死了之後怎麼不放過人家。”

“劍無極，你！哼！”

呃——這什麼情況啊？躲在一邊的腳仔王探出腦袋，看一黑一藍兩個少年人唇槍舌戰，冷不防吃了記爆栗，回頭只見燕駝龍臉色鐵青，肩扛散彈槍，手指虛扣扳機，忙捂了嘴巴，矮了身子，一臉無辜表情。

燕駝龍把槍扔給了腳仔王，後者機靈地一溜煙跑開。

“銀燕，不許衝動。劍無極，你也別刺激他了。”

結界之力散盡，四周恢復了明快的街景，燕駝龍一手一個把兩人塞進了腳仔王開回來的警車。好事者紛紛圍觀議論，銀燕的臉不由漲得通紅，劍無極只是冷哼一聲，扭轉頭一路沉默。

古早款的警車低調地駛入S市公安局的偏門，毫不起眼地溜出氣派的主樓群，拐進一叢隱沒在盎然綠意中的三層黑灰色建築體。

劍無極拿上包裹了劍套的佩刀跟上燕駝龍，雪山銀燕從後備箱提了劍無極的旅行包，走在最後。

“龍叔…”

以“魔”一字為背景牆的辦公室裡，不善言辭的銀燕咬著唇，想說什麼卻不知如何說，眉頭皺得死緊——自從他被史豔文從
蕭無名那裡提早接回以協助打理中原事務,兩年間就未見他松過，已然成道深痕，刀刻一般。燕駝龍不忍心責備，語重心長地勸道：

“銀燕，月牙嵐的行蹤我會聯繫地部共同追查，你這樣衝動解決不了事情。”

“可是！”

“好嘍，別可是了。”劍無極拍了拍銀燕的肩膀，壓著不快的情緒道，“月牙嵐的實力你知了，八門中他差不多是最弱，你打不過就是遇到十次百次也救不了人啊。你現在能做的就是讓師兄我帶你好好練級啦。”

“劍無極，我無時間，打不過我可以追蹤，找到小空下落。”

“哈，史存孝，把你的雪山銀燕改成雪山銀牛才是對。” 劍無極壓不住火，嗤笑道，“真是笨牛一頭，人家會乖乖讓你跟，跟到了會好心告訴你?”

“劍無極，你！”

“你什麼你，我從東京過來，你沒來接就算了。以前連聲師兄都從未叫過，現在更好，不是‘你’就是‘哼’，我是欠了你的嗎？”

“我…”銀燕一撇頭，抿著唇半天才道，“對不住。”

劍無極愣了愣，扶額——“真是被你氣死了”——伸手攥過銀燕手中的包。

“龍叔，我住哪裡？”

“哎呦，我真是糊塗嘍。”燕駝龍忙道：“劍無極，你和銀燕一起住這裡，如今也就魔門世家還算得上安全。”

說著，推了把銀燕，“銀燕，趕緊帶你師兄熟悉熟悉環境，都這個時間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可是……”

“龍叔，我先走了。”劍無極告了別轉身就走，還想說什麼的銀燕只好追了上去。

燕駝龍看著銀燕在走廊上拿過劍無極的旅行包提在手裡，一對彆扭的師兄弟並肩離去，長長地松出了口氣，在辦公室享受著片刻的清淨。

“大佬大佬，不好啦，我看到那個劍無極念著‘牛排牛排’什麼的，拉著銀燕出基地了。”腳仔王心急火燎地闖進辦公室。

“什麼不好了！”燕駝龍黑著臉道，“別胡謅，他們去吃飯而已。”

“可是大佬，你不是說要看好銀燕，怕他衝動的嗎？”

“我讓你看，你看好了嗎？”

“我……啊啊，痛，痛，痛，大佬，別打我嘍，再打下去我要敗腎了啦。”

華燈初上，魔門世家的基地比往常多了一分鬧騰，少了幾分沉重。S市的繁華區域，一幢顯耀、彰顯次世代科技的摩天大樓裡，不尋常的笑聲如同一隻只沖出地獄的魑魅魍魎，興奮地在幽暗不見天光的地底空間裡旋舞。

“哈哈哈哈，趣味啊——”尖利的聲線忽高忽低，仿佛利爪深淺不一地劃過玻璃表面。

“祭祀大人。”光與暗的交界處，男子微躬身，不緊不慢地彙報著，“據月牙嵐所描述，此人使用鋒雙刃之刀，系東瀛流派。”

古韻悠然的京都式日語，禁忌之紅的和服正著，金色錦帶束起的紅色長髮，豔色逼人的眉目，遮掩不住的智者冷銳，此人就是西劍流軍師，四天王之一的赤羽信之介。

“以劍法運刀，刀亦為劍，一劍而顯變化之極，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他。”

說到最後一個字,赤羽冷冽的目光中閃過武者才有的囂狂，而狂傲之下又深隱著某種智者、武者都不該有的情緒。

“唔~”黑暗中傳出意味深長的低吟，“你有疑慮便去查明吧。能如此輕易察覺幾近於無的幻靈眼之波動，我也想知其來歷與師承。”

“是，祭祀大人。另據本部消息，東瀛叛黨餘孽在國內不見活動已有一段時間。相反，骨幹與中原地部、天部聯繫過密，吾認為是該收網了。”

“十日後的月全食之夜是暗九星連珠前兆，也是八門煉化之契。信，你總是能完全掌控時機啊。”

“祭祀大人過獎了。”

赤羽信之介輕敲摺扇走出神喚大殿，心中一動來到八門所在樓層，電梯門剛開便聽見了嘲諷之聲：

“月牙嵐，你能當上杜門隊長還不是因為有個天王大哥，連雪山銀燕都能從你手中脫逃，真是丟盡八門的臉。”

沒有聽見反駁，顯然月牙嵐並不打算以“此次之任務只在引出魔門世家出手以作情報收集”的命令進行爭辯，赤羽有了一絲興趣，將摺扇柄抵在電梯的開門鍵上。

“哈，沒話講嗎，是承認了嗎？哦，這眼神是不服氣啊，欠教訓啊。”

“你們就這麼沒事做嗎？軍師大人不會徇私，他將月牙嵐升為杜門隊長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許你們亂講！月牙嵐，你也該好好表現，不要讓軍師大人失望。”八門隊長中唯一的女性加入了對話，少女清脆俐落的聲音裡盛氣淩人，無疑火上澆油，在月牙嵐聽來亦格外刺耳，忍不住道:
“我有沒有資格勝任，我自己會證明。”

“雨音霜，別仗著我們平時看你是女的，讓了你幾分就自以為是！你也強不到哪裡去，哈，弱者同情弱者是吧，人家可不領情。”

“真田隆三，你說什麼！你會為你的無禮後悔。”

“好了！”稍顯年長的喝止了爭吵，卻又挑起事端，“月牙嵐，你說要證明，那好，打敗雪山銀燕給我們看！”

“千鳥勝，你不必激我，我會去！”

電梯門徐徐關上，赤羽信之介透過玻璃望向街道，他在上行，底下的人越顯渺小，忙忙碌碌的織成浮誇雜亂的景象，令人莫名煩躁。心思游離又回到了過去，西劍流的四大天王同樣有年少輕狂之時，三個性格迥異的少年，一個同樣要強的少女，少不了相互間的較勁與摩擦，但不妨礙他們性命相交，相互扶持——不過相差一代卻是天淵之別。然而，比起那背叛來，真難判定孰好孰劣，也許彼情已被時代淘汰，此種才合當下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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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葉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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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5-01-30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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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間遺魔

“五行化氣、氣轉八卦、天地借法、掛陣滅魔！”

鐵路橋上高速列車疾馳，橋下喋喋咒音如飛，在管制區域內，七八個面目猙獰，行動如獸之人被壓制在地，咒語吟至高潮，哀嚎連連，黑綠混色的不明煙氣從他們的身上氤氳而出，在空中凝成一個個扭曲的鬼臉，拖著掃帚般的影子四下逃竄。嘭嘭嘭，結界泛起無色漣漪，將鬼魅般的東西彈飛。

呀啊~呀啊~呀啊~——眼見逃脫無望，那些東西狠命地尖嘯起來，鬼臉的輪廓清晰呈現，掃帚般的影子玄黑如鐵，隱約可見利爪森然，燕駝龍喝了聲“快”，帶著人員全部撤出結界，一道黑色身影旋即沖入，劍影如飛，劍氣剛猛，連連擊在鬼面上。陣陣金石之音敲得某人天生敏銳的耳朵生疼，一邊揉著一邊瞧著——那一頭劍是揮得氣勢如虹，卻半天也不見收拾了哪只，不上不下的劍氣刺激鬼面分裂，從數隻變成了十數隻，反而搞得群魔亂舞，鬼叫連天。劍無極不耐煩地噫～了聲，按刀在手，走前幾步，壓著刀柄炮轟似地道：

“笨牛，你還真牛氣沖天了啊！你那兩年跟師傅學溘鎢斯都是在白費時間嗎。師傅說你天資好，哈，我現在算明白了，你做牛的天資是真正不差。”

“劍無極，你！”

“我怎樣？是了，我怎樣也是你師兄，不要說我這個師兄不關照你——溘鎢斯是運化潛力後得到的力量，對你來說嘛不就是把牛氣轉化為真氣，再用出來那麼簡單嘍。用未好，你今天走不出來，救不了你兄弟；用好了，師兄我有西劍流的情報……”

“什麼？！”

“哎呀、哎呀，什麼什麼啊，你劍敲得那麼劈裡啪啦響，真正吵得我頭疼，我一頭疼忘性就大啦。

結界裡的人一震，劍勢頓變，緩下了速度，劍招亦變得平平無奇起來，但一劍一劍出去卻連連貫穿了鬼怪的面孔，中招的尚來不及慘呼就紛紛落地。

燕駝龍凝神細看——黑衣少年目如星聚，剛烈洶湧的劍氣被全部凝聚在了劍尖之上。

“一點突破？！”燕駝龍驚道，他十分清楚雪山銀燕的溘鎢斯是極其罕有的純攻擊屬性，正因如此，要將剛猛異常，如同風暴般的力量凝聚到一點才更加困難，沒有十幾二十年的苦修可辦不到。雪山銀燕向蕭無名學習溘鎢斯的運用不過兩年時間，之後又因中原形勢多變，史家接連出事，他根本無時間也無心精修——難道這就是史家血脈相承的優異天資使然？萬中無一的純陽或純陰體質，天賦異稟也是無法掙脫的枷鎖，史家人註定的命運。

燕駝龍輕歎，禁不住回頭看向對刺激銀燕一事上一直樂此不疲的劍無極。少年人這次卻側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也不見他擔心陣中情況。鐵路橋上又一輛高速列車駛過，勁風將垂落的深藍碎發拂開了些，燕駝龍一眼瞥去，少年人的面龐上完全不見平日裡的輕浮不羈——安靜，寥落，不甘，不願，半垂的長睫下倏然轉過淩厲流波，瞳色一瞬奇異詭譎，燕駝龍心下驚疑,正尋思間突聞激烈的嘯叫，原來雪山銀燕最後一劍不僅刺穿了剩餘的鬼面，連結界都擊碎了！

燕駝龍顧不上其他，迅速啟動咒術禁錮癱了一地的鬼怪，不讓它們有復蘇和化煙遁走的機會，其餘人手不是趕緊拿了貼滿符咒的袋子裝了那些奇異的鬼面，就是正忙著搬動與施救被附體之人，還有的則迅速清理起了現場。

雪山銀燕理會不了那些，連劍都未收就閃到了劍無極面前，急急問道，聲音顫抖：

“你有什麼情報？告訴我！”

劍無極抬眼看他，雙唇輕抿，就是不開口。

“劍無極，告訴我！”

銀燕驚疑對方可能只是戲弄，氣惱之下一把捉住了劍無極的手腕，高聲道。

“哎呦呦，聲音這麼大，看來是牛就是好，真耐打咧。”

劍無極一揚眉，嘖了兩聲乾脆偏過了腦袋。

“劍無極，我無心情和你抬杠，你知道些什麼？快告訴我，我……”銀燕越說越氣，下意識地抬手抗議，才瞥見劍無極的手腕被自己不分輕重地抓著，已然泛紅發青，心中一震，昏脹的頭腦霎時清醒了。

“對不住。”

“對不住什麼?”劍無極從銀燕鬆動的指關節中抽回了手，低頭看著那片烏青，冷笑，于銀燕聽來卻比責備更來得刺心。這兩天，劍無極以師命逼著他放下一切修煉溘鎢斯的運用，他不僅以前所未有的頻率品嘗著一次次失敗，更被劍無極奚落得無地自容。

天天衝突、天天不歡而散，到了昨日，在刺激中成功使出“一點突破”的雪山銀燕反而開始全面崩潰，劍無極的情緒也開始崩壞。

“你剛剛不是使出‘一點突破’了，這麼快就忘記？哈，原來是蒙出來的。這樣也叫天資好，說的人、聽的人都是喝得有多醉了？”

“對不住。”

“喂喂喂、你是挨了我幾招，你自己數數，數未清了吧。若是真打，你死了多少回了！你還要死幾次？啊不，是還要衝上來尋幾次死？”

“對不住。”

“你看看你的樣子，你還是那個曾經打敗我的雪山銀燕嗎？我看你也不用尋死了，因為雪山銀燕已經死了！”

“對、不、住！”

“哈，左一個對不住，右一個對不住，說得真順口哩。那我問你，你知道你對不住什麼了嗎？”

“我……”

“講不出，你的對不住就不是‘對不住’，而是逃避，逃避你的能力不足、逃避你的做不到、逃避你的魯莽行為、逃避你的遷怒、逃避你的軟弱……”
“劍無極，夠了！你失去過什麼？你根本不能體會失去親人的感覺！你根本不懂那種痛苦！”

“是啊，是嘍，我真正無那種感覺，一點都不懂你的痛苦，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劍無極…你…你怎樣了？”

“雪山銀燕，你真是太可笑，我無感覺，我不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那又怎樣呢？你痛苦就要別人和你一樣痛苦嗎，你痛苦就可以一錯再錯，一句‘對不住’就要讓所有人對你的軟弱無能包容嗎？”

“我…對不住。”

“對不住什麼？你對不住什麼？雪山銀燕，你既然口口聲聲‘對不住’，那就告訴我——你對不住什麼？”

“我、對不住、一切！劍無極，你滿意了嗎？”

兩年來的痛苦、憤怒？遠遠不止！未懂人事的年紀就了被仇家擄走，之後成為殺手、看著重要的人死、幾乎釀成手足親人相殘的悲劇，血親相認還未及感受幸福即被壓上史家的責任，繼而最親的兄弟被擄走、父親失蹤……其中恩仇糾葛，恨、恨不能，怨、怨不得——雪山銀燕的咆哮被內心深處洶湧而上的情緒撕扯得支離破碎。這麼多年，他終於出了聲，但，隨之而來的是絕望——就算問到了情報又怎樣，他這一年來又不是沒有追蹤到西劍流的人，相反，他甚至幾次見到了小空，可是沒有用，全然沒有用！

雪山銀燕猛地推了把劍無極，悶頭沖了出去，分身乏術的燕駝龍剛意識到不對，深藍色的人影也跟著不見了。

“大佬……”

燕駝龍揮手阻止了欲追上去的部下，將裝有鬼面的咒符袋紮緊後又加了幾道咒語，神色十分凝重——這些鬼面確定是魔世修羅戰將豢養驅使的獨有魔物“離鬼”無誤。600年前九界浩劫，人魔之戰以人間的中原、苗疆、東瀛之守護者勢力慘勝告終，元邪皇所率之魔族盡數被封印回魔世，九龍地脈盡毀，境界通道徹底絕斷，而人間也因九龍之氣的枯竭而提早步向衰落。如今人間末世紀開啟，離鬼竟然出現，既然魔世應絕無可能再現，那就只剩“人間遺魔”一種可能。源自始帝年間人魔之戰的人間遺魔就只剩魔門世家，那驅使離鬼的——只能是600年前九界浩劫中的魔世修羅魔將一脈！但，這真有可能嗎？跟西劍流、苗疆的舉動可有關係？

“豔文啊……若是你在就好了。”

看著兩個少年人離去的方向，燕駝龍不禁暗自傷感，他老了——遠的，他無力阻止人間註定的劫數；近的，他竭盡心力照顧後生小輩們，給予長者的疼惜，卻也因垂垂老矣的心態放縱了那些孩子的命運，忽視了年輕一代源自本能的激烈反抗與拼命自救。他老了，已無法給予希望，也成不了別人的希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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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alieu084

阿文_劍牛_空燕_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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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5-01-31 22: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劍牛文啊！！！！
身為劍牛本命的我太雞凍了！！！
大大好棒！看你的文又讓我回想起黑白時代的劍牛，
那時的銀燕和劍無極老是吵嘴，但其實各自心裡也有思慮，
最後兩人吵架那段我好喜歡，劍無極明知道銀燕這人是受不起刺激的，
但自己一不爽起來(似乎還有點小心傷XD)所以就咬著銀燕的逆鱗猛戳，
結果就是自己被銀燕的話KO了(毆
這個背景也好特別啊，現在還沒全了解這背景，等後文解釋！XD
大大的文好吸引啊，求後續求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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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5-02-01 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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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的CP想不自救都不行，已申請入群。真久沒寫同人，更得慢，大家先自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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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葉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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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5樓發表於: 2015-03-04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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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師兄師弟

雪山銀燕曾聽養育他的人一不順心就反反復複地咒駡：“雙生子，真個不吉利的東西，就該死一個在他娘的肚子裡，省得出來討人嫌！”

他想這個不該出來討人嫌的就是史存孝了。

如果沒有史存孝，就不會有一個報仇工具；

如果沒有史存孝，就不會發生一場手足相殘；

如果沒有史存孝，基因異變的概率會小得近無，小空就不會罹患先天的巨骨症，只能靠藥

物維持十三歲的模樣，擁有純陽體質又聰慧機智的小空會有另一番人生，至少絕不會被西劍流等擄走；

如果沒有史存孝，父親史豔文不會因救小空而與藏鏡人決戰擎天關，至今下落不明，中原將是另一番景象；

如果沒有史存孝，燕駝龍也不需要有所顧忌，以魔門世家的實力，有何不可對西劍流全力一搏；

如果沒有史存孝，那些為他而死、因他而死的人就可以活著!

然而，史存孝偏偏已存在，他出生于中原守護者最榮耀的門第——史家，是現任家主史豔文的幼子，他便不可以認命，他要承擔身為史存孝的責任，他要挽回所有的的不幸。既然如此，他就應該是擁有配得上其姓名實力的真正的史存孝，而不是現在這個什麼都做不了、做不成，連西劍流八部都打不過的雪山銀燕！

雪山銀燕=史存孝，這就是一個笑話！

憤怒、絕望、崩潰，雪山銀燕沖進長期空閒的公寓，翻箱倒櫃找出一把黑色的鑰匙，奔到車行拖出他那輛造型如“鐵牛”般悍猛，被燕駝龍“封殺”的黑色機車，瘋狂開到油表見紅，然後發足狂奔直到精疲力竭。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手擼起遮擋視線的蓬亂頭髮，一手抹去淋漓的汗水，然後……才發現根本沒有然後，因為映進視線的是一個無比可笑的所在——位於魔門世家地下底層的練功房——自從家中出事，他不是在追蹤西劍流的路上，就是在這個練功房內拼命揮劍，揮到揮不動或者再次出去追蹤，然後帶著憤怒、失望回來繼續揮劍……他已被自己的習慣套進閉環！無解了！

眼前的一切模糊了，雪山銀燕踉踉蹌蹌地晃了進去，隨手按下一個機關鈕，空曠的練功房內響起嘎啦嘎啦的機械聲，結界扭曲，景象變得光怪陸離，嶙峋山石片片起，婉轉風聲如泣，雪山銀燕瑟縮在陰影之中，茫然地看著陰鬱的“天”。

雪花伴孤雲，

山白不知春，

銀莊蜘蛛恨，

燕城無情君。

——滿月之時，小小的娃兒親手抓取了自己的命簽，得到“雪山銀燕”之名，也一詩成箴。

燕駝龍歎息，史家的三個男孩都是由他主持滿月禮的，長子史精忠“天堂地獄一道門，道門無非三朵雲。雲中難覓五形氣，氣化心逢七彩君。”——與佛有緣，命數非常，但凡事至極易生丕變。他幼年即為家人入空門，得“俏如來”之法號，不久即因變故為家人還俗，承擔起史家長子的重任，以後將盡曆命運之天翻地覆。次子史仗義與史存孝乃同胞所生，一個，只一“空”字，令燕駝龍悵然，無從所解；一個，本該多承父母兄長之愛的幼子，偏偏命帶天煞。燕駝龍曾提議由魔門世家繼養雙生子中的一個，但史家人個個都不認命，連他們的母親劉萱姑都是。

“我兒之命不由天，命之所以為命就是因其能改變，我信他們，我信豔文，我也信我自己。”

燕駝龍今時想起仍不由得感慨萬千，而窩在沙發裡玩手機的劍無極手速如風，顯然激戰正酣。燕駝龍搔了搔頭，他原本以為劍無極一定會跟著雪山銀燕，哪曉得待他返回魔門世家，匆匆處理了離鬼之事回到辦公室，就看到劍無極一個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玩手機，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劍無極，你沒有跟著銀燕。”

“沒有，龍叔要我跟著他做什麼？”劍無極抬頭問道，讓燕駝龍反而接不下這個話題。

“呃……，沒什麼啦，你是在等我嗎？”

“手機沒電了，龍叔，借你的辦公室充一下。”

“啊？哦。”

劍無極一進辦公室就從手機裡拔下一張儲存卡遞給燕駝龍。

“龍叔，師傅已整理出西劍流的最新情報，由人發送到安全位址了，這裡面是解密程式。”

“啊，我還以為你說有情報是為了刺激銀燕。”

燕駝龍精神一振，將儲存卡插入主機，連忙操作起來。

“龍叔，解密需要些時間，你弄好了還我。”

劍無極就這麼窩進辦公室的沙發裡，還真給手機接上了電源開始玩遊戲。

燕駝龍看他一直捧著手機玩，忍不住道：

“你不去找一下銀燕嗎？”

劍無極也不答話，在手機上殺完了一局，才輕聲嘟噥：

“他沒地方去，自己會回來。”

呵，燕駝龍不禁失笑。年輕人就是愛口是心非，又總以為老年人全是老古董，老眼昏花的，不懂他們那些手機對對碰、連連看的新鮮玩意，看不到他切換應用的那些小動作。

腳仔王跑進辦公室說“銀燕回來了，在練功房”時，劍無極已在格鬥遊戲中過關斬將，挑上了排名NO.1的玩家，兩個遊戲角色都是用雙刀的東瀛風格，對方武士，他是忍者。三個回合，操控的速度與技巧他自信不輸任何人，但角色本身的參數之微差卻致命，對方的角色轉身向螢幕外耍酷地一指，“悲哀”兩個字迎面彈出。

“無聊。”

劍無極動了動唇，正要退出遊戲，對方發來私信“資質不行，天真得悲哀，換一個，下次我找你”。

劍無極眼神一冷，唇角勾出一道鋒彎。

而燕駝龍打開了加密檔，手中捏著儲存卡，眼睛直盯著螢幕，裡面的內容驚得他連劍無極拿走儲存卡，閃出辦公室都未注意。

一抹深藍無聲地飄進由魯家的機關術、魔門世家的結界術以及靈界靈氣之源打造的如地下洞窟一般的空間，悄然遮住了雪山銀燕頭上那一片陰鬱的天，但深邃之藍如夜色，更為暗沉。

“你是來嘲笑我的嗎？”雪山銀燕拍了拍身邊，“儘管來。”

“你認為我一直是在嘲笑你？”劍無極淡淡地說道，“我對你不過實話實說，你聽來很覺諷刺麼，而你就在做那些連你自己都嗤之以鼻的事，不是嗎？”

銀燕握掌成拳，用力抵著冰冷的地面，關節上碾出了血，才咬牙應聲道：“是！所以，你可以嘲笑我，你們都可以嘲笑我！”

他將頭埋進膝蓋裡，不肯將崩潰示人。

劍無極垂目出神了會兒，深吸了一口氣，俯身跪坐下來，伸手，頓了頓，才輕拍到銀燕僵硬的雙肩。

“這天底下無人可以嘲笑你。”

“劍無極……”

銀燕忍不住抬頭看著面前的人。

“你一直在盡史家人的責任，一直在救你的兄弟，這份堅持誰有資格嘲笑？你現在做得未夠好，但不意味著你的付出是白費，正因為你的不懈追蹤，西劍流才多了一份牽制。銀燕，你在自卑些什麼？是在害怕什麼嗎？”

“我…”銀燕繃直了身體，抿著唇，眉頭夾得更緊，盯著自己的雙拳看了半天，然後淚水一點一點、密密集集地砸落下來。“劍無極，我，我真怕。”

真是頭憨牛——劍無極靠近了些，輕撫銀燕的後背。

“劍無極，我怕救不出二哥，我怕父親出意外。劍無極，這一切是我帶來的，如果史家沒有我，很多事都會不一樣，所以我更害怕我彌補不了。如果我做不到，那些視史家為希望的人會怎樣？如果我做不到，小空和父親會怎樣？如果有事的是我，以父親和二哥的能為，一定早就將我救出了，現在出事的偏偏是他們。大哥還在師尊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現在只有無用的我，我真害怕做不到，我害怕將事情搞得一塌糊塗，我害怕擔不起史存孝之名。我越是害怕，就越是痛苦。有時我真希望自己只是雪山銀燕，而不是史家三子史存孝，但我真正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不是嗎。我真痛苦、真痛苦！”

一口氣將由來已久的情緒傾訴盡，銀燕再控制不住自己，他像抓救命稻草般緊緊抓著劍無極的手臂，低頭泣不成聲。

“銀燕……”

銀燕的哭泣，手臂上傳來的痛讓劍無極皺起了眉，但他任由他越捁越緊，靜待那力量自己稍稍鬆動，才微微抬手扶住銀燕，低頭湊近對方耳邊，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雪山銀燕，我不管你自己或者別人怎樣看你。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每個人的存在都是不可取代的，這世上沒有不該存在的人！還有，無論你是雪山銀燕，還是史存孝，你就是你自己。你問問你自己，為了史家的責任，為了救你的二哥和父親，你能隨時犧牲嗎?”

“能，我當然願意。”

“你死都不怕了，還用得著在意、害怕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浪費時間為其痛苦嗎？”

“我，我只是……，劍無極，對不住。”

“沒關係，銀燕，今天你可以不相信自己，可以迷茫，可以痛苦，可以軟弱，可以盡情流淚。但答應我，過了今天，一切就為止了好嗎？否則，你真正會傷害到你自己，傷害到每一個關心你的人。最重要的是，你該看一看你的身邊，看清楚，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你並不是一個人，你從未孤立無援。”

銀燕聞言全身一震，良久才放鬆下來，重重嗯了一聲，抬臂想擦掉眼淚，但怎麼擦都似擦不完。劍無極輕不可聞地歎了聲，按下銀燕的手臂，阻止他再擦。

“師兄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哭。嗯，兩年，果然生分了。”

“我…我無。”

“好了、好了。我又不想看，我閉上眼就是了。這兩天被你鬧得真累，正好眯會兒。”

銀燕不知道劍無極是幾時變成真寐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兩年間第一個無夢之覺，待他徹底清醒，才發覺自己枕在劍無極的腿上，而一睜眼便是那張白皙、有著秀麗輪廓的臉。眉眼清麗，但眼梢眉梢偏偏輕揚張狂；鼻樑倒是英挺端秀；明明是那麼愛說話的人，雙唇非但不薄，反倒是潤澤又明麗的。完全不同于自己父兄容姿的清正、行事作風的沉著，劍無極仿佛天生就是個不安定體。銀燕從不認為無常無定是好事，也總不習慣那樣風格的事物，但在劍無極的身上，他感到的卻是熟悉與瞭解，無端地信任了，不知不覺地親近了，也不由自主地積存下不安。

劍無極的呼吸節奏有了微妙的變化，銀燕知道他醒了。

“劍無極，我回去過師尊那裡一次。”

“哦，一個人打架打不過，所以惦記師兄了。”

劍無極未睜眼，懶洋洋地調侃道。銀燕挺認真地想了想，發現居然無法反駁，就老老實實地應聲。劍無極顯然得意了，兩朵笑渦在面頰上漩得歡樂。

銀燕臉上一紅，有些懊惱，把後面“你能來，我真歡喜”的話語吞了回去，側轉了身，道：

“師尊說你回東瀛了，有重要的任務，不能聯繫。是很危險的事情嗎？”

“沒什麼。”劍無極緩緩睜開眼睛，綻開在唇角的笑凝成一道冷煞的弧度，“有些事情，

總要處理。”

銀燕皺眉，正想轉頭去看劍無極，一陣清泠冷的聲音拂過耳邊。

“龍叔找我們了。”劍無極看了眼手機，撇了撇腦袋就笑了，“起來，松筋骨去。”

走廊上，

“劍無極，還我機車鑰匙。”

“師兄我自願當回司機，別客氣。”

“劍無極，你！”

燕駝龍聽得玩鬧聲，推門，深藍撲面相迎，燕駝龍又氣又好笑地一把扶住差點和他撞在一起的劍無極，抬頭眼前暮然一亮——銀燕一改黑色警衛制服穿到底的裝扮，緊身短袖T恤，無袖白色機車外套，拼接了皮革的長褲，軍靴，曾經亂糟糟的頭髮全攏在腦後紮了起來，英俊、正氣的面龐閃著少年人的活力和無限的精力，和以往判若兩人。

“龍叔，是有西劍流和小空的情報嗎？”

銀燕問得急切但不急躁，燕駝龍怔了怔，隨即不住地點頭，一手拍著銀燕的肩膀，一手拉著不安份的劍無極，道：“是，有新的行動，我們這次還要聯合地部，一起走。”

“哦，看來是大行動，那就趕緊。”

劍無極迫不及待地要去開機車，燕駝龍就是不放手，笑道：“這邊，少年人，我今天真高興，所以你們有幸，可以看我這個老人家的終極車技。”

“啥米！”

“銀燕，你怎麼不幫我？”

“劍無極，我們聽龍叔的。”

“啊、真氣死人了，笨牛，你還是回去面壁的好。”

“喂~龍叔，你怎麼又在繞圈啊，換手、換手啦。”

“劍無極，你可是師兄啊，別鬧嘍。”

“龍叔，他都沒叫過我師兄。”

……

2015年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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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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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1.30 【主劍牛/燕劍】金色之光(更新至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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