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提拉米蘇 .g7\+aiT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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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寒清又一次做出完美的提拉米蘇是在幾個月後。去年新釀的青梅酒從老家寄過來。等硯寒清從出神的心事裡驚醒過來,才發現他又不計成本地用進了蛋糕裡。他對著那個蛋糕怔了一會,低頭翻出最後一點比利時金獎巧克力粉,撒上去。 hD7vjg&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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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留下來是為了給那個人做蛋糕。硯寒清低落地想。人已經走了,壞了就……浪費了。 @HE?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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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很想見他。壓抑的思念像是潮濕的雨季一樣連綿不絕,那種情緒攥著他的心。硯寒清垂下眼睛,下意識地,用手機登陸了那個論壇,戳開好友列表。 n<@C'\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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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頭像是亮的。 hQz1zG`z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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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寒清愣了一下,下一秒,純黑色頭像飛速地在他眼下暗了下去。硯寒清眨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盯著站內信劃動,似乎想刷新出什麼新的消息。 ~ 588m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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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策了,失策了。欲星移坐在網吧裡,手忙腳亂地把登錄狀態調到隱身。這種低級錯誤……他思緒亂雜雜尚未清晰,最不願見到的那個人已經直直地戳過來。 _PQk<Q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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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願長歌]:你躲什麼? biForT_no
[得願長歌]:呃,我的意思是,你還在被追殺嗎? t0?tXe.B
[得願長歌]: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 meXw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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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怕我不是他? 8A/rko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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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消息停頓一秒,一個直球打過來。 U7e2NES
[得願長歌]:那你是嗎? dB QC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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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沉默的物件換了一個。於是新消息不管不顧地湧進來。 2z AxG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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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願長歌]:你走得……太急了 I47sqz7
[得願長歌]:我那天本來給你帶蛋糕回來的 h2= w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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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6X+:r`>u
[]:真可惜無緣吃到。多謝你,小朋友。 7{k?"NF
[]:為你的小蛋糕,和其他的一切:D 'F:Tv[q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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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鬆開鍵盤,靠在椅背上,滑鼠猶疑地放在逸出鍵上。夠了。他想。夠了。硯寒清,我已經說得這麼明白,遠離我,不要再……靠近了。欲星移垂下眼睛,無意識地吸了吸鼻子。我是一個危險的人,並曾經毫不客氣地把危險帶給你,你該為我的離去高興,不是嗎?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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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眼睛,又想起深夜裡入侵一個個攝像頭看到的東西。硯寒清一個人默默走在潮濕的雨夜裡,拎著超市的購物袋回家。他微笑著和鄰居打招呼,幫她扶門,互道晚安。可轉頭時臉上那一閃而逝的落寞又是什麼?欲星移不忍去看,又忍不住一遍遍地看。 u6:$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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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願長歌]:算了…… -D1A
[得願長歌]:本來其實只是……想確認一下你是自己走的 |TF6&$>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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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願長歌]:你安全就好 6(N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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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的沉默後,私信又篤篤跳動起來。欲星移發出一聲顫抖的鼻息,情緒激烈到幾乎無法掩蓋。他多麼慶倖,他們隔著螢幕,在網線兩端遙遙相望,好教他不至於將自己剖開心肺呈在硯寒清面前。欲星移喉嚨發澀,猶豫許久,刪改幾次,終於回復。 xJFc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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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D *D`$o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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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吧。保持一點疏離的距離,忘記長達十個月的幻夢,維持這樣淡如水的相處,遠離一個遊走在安靜祥和的日常生活之外的故人。欲星移長長呼出一口氣,游標再次滑到逸出鍵上,打算按下。 5)0'$Xxqa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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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消息於是猝不及防地蹦了進來。 nyOmNvZ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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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願長歌]:你走以後,我的提拉米蘇都沒有人吃了 [l7n"g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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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石沉大海,硯寒清不死心地等了許久,狂跳的心也終於木然。也許我嚇到他了,也許……他再也不會上線。過度的親密也許真的很嚇人。人總是有那樣趨利避害的本能,對人和事看得越清楚,越不願意將自己剖心給別人看。他自己是這樣,欲星移更是這樣。硯寒清低低歎了口氣,把提拉米蘇包裝好塞進冰箱,沒精打采地給新烤的蛋糕裱花。他早就該明白,他們本質上是同一種人,表面客氣,心比誰都理智疏離。 Mp[2Au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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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他們僅存的那一點差異,大約——比起欲星移的那種璀璨,他硯寒清只不過一顆隱沒在雲層之後黯淡的星。試問,一條熱愛棲居在溫暖的淺海的小魚,怎麼能奢望自己能留住那樣璀璨的來自深海的探險家呢? D^U?!S&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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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大概真的下了線,硯寒清試圖撤回自己愚蠢的話語,系統冰冷的提示他已經超過兩分鐘。他垂下眼睛,感到心正在一點點碎開去。 5dbj{r)s6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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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就這樣了,這不是你自己的期許嗎?無爭此世,得願長歌,永遠地遠離麻煩和爭端,過煙火氣的平凡幸福生活。硯寒清拎著小蛋糕回家,大掃除一做就是三個小時。把自己搞得這樣頹廢,又是圖了什麼呢?為了感動自己嗎?說到底,向他說一句“我好想你,你能不能回來”有多難呢?硯寒清不知道,他悶頭絞抹布,把水槽和流理台擦得鋥亮,甚至還捋起袖子把油煙機拆洗了。 [dqh-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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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心的往事應該隨風過去。欲星移臨走時不也祝願他能永遠過上田園牧歌的生活嗎?硯寒清滿頭汗水地從大掃除裡抬起頭來,看到手機上安靜的一個未接來電。 %&s4Y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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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寒清愣了愣,點下回撥鍵。電話被一秒接起,聽筒裡只有淺淺的呼吸聲。 ep*8*G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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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嗎?”硯寒清輕輕地問。 lv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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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端沉默許久,欲星移的聲音輕飄飄響起來。 r8[)Cc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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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現在來,還有蛋糕吃嗎?” eF' l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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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寒清深深吸了一口氣。“你……”他說,遲疑著,眼睛睜得大大。 M 5`hM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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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寒清,”欲星移說,“你把門打開。” ["<'fq;P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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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寒清的動作停頓一瞬,扔下拖把就飛奔去開門。 +Y$EZ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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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站在他門口,寒冷又潮濕的冬季裡,鼻子凍得通紅,看著他笑。硯寒清怔怔地看著他,像看著什麼易碎的幻影。 Q-1Xg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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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歪了歪腦袋,溫柔地笑:“不請我進去嗎?外面有點冷。” upZf&4 I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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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硯寒清做夢一樣讓了路。欲星移避開他的視線,熟門熟路地在玄關換鞋,向手指上哈出一口熱氣,問他:“硯寒清,蛋糕在哪裡?我好餓哦。” rFp>A`T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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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寒清於是夢遊到冰箱拿出提拉米蘇,嘴上嘟嘟囔囔地說他來晚了,過了最佳賞味期,不好吃了。 s%RG_"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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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我的蛋糕你別想給別人吃。”欲星移說,頓了頓,補充道,“你自己也不行。” 4T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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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寒清於是坐到欲星移身邊,側過臉盯著他吃那個形狀都塌掉的蛋糕。酒心湧出來的時候欲星移“哇”了一聲,興致勃勃地舔勺子。硯寒清眼眶酸澀,依然僵著不敢眨眼,仿佛他只要閉上眼睛,欲星移就會消失不見。消失數個月的偷心賊就在身邊,他視線裡的貪戀幾乎現出實體來。 _6g(C_m'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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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欲星移吃完,眨眨眼睛,將眼睛轉向他。舌頭探出來,極其自然地舔掉唇上沾染的巧克力粉,留下一片水潤的光澤。硯寒清怔怔望著他,幾乎屏住呼吸。 Lg|d[*;'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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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評價一下嗎?”硯寒清低聲說,“你總是……不告訴我味道怎麼樣。” u1\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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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的蛋糕,你不知道味道嗎?”欲星移笑,眼睛裡閃著促狹的光。 ^MG"n7)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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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寒清說:“我不知道。有人一口都沒讓我吃。” L^bX[.u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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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欲星移的聲音仿佛在雲上飄,絲絲縷縷地纏著,“……想嘗嘗嗎?” ff~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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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寒清眼睛紅了,鬼迷心竅地,一點點湊過去,鼻尖縈繞著欲星移身上淺淡的海潮氣。欲星移含笑望著他,眼睫翕動,將眼睛閉上了。 Z#YNL-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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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寒清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