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5.21 【狼藏】關於龍的故事（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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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is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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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05-22 00:49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5.21 【狼藏】關於龍的故事（章四）

（序）

藏鏡人還是尾幼龍時，不幸被苗太祖抓到，就這樣被層層鐵鍊綁在地窖中成為孤鳴氏的收藏。龍的力量強大，但也難以駕馭，孤鳴氏一直有所忌憚，彼時的苗疆戰神天闕孤鳴更曾放言——有他在，苗疆無龍。
苗疆政變後，王室亂了一遍，只有那尾龍依舊囚禁。

孤鳴王室大多來看過龍，不過將其當作孤鳴力量的展現、或甚至對天地自然的睥睨，藏鏡人對此不屑一顧，若有一天他掙脫枷鎖，孤鳴、不，整個苗疆、甚至九界，都要承擔藏鏡人的怒火。
直到那天，一個小孩偷偷摸摸地進到地窖。
「你還記得我嗎！上次王兄帶我來看過你！」小孩興奮的雙眼放光。
王兄？誰？
藏鏡人難得困惑地望向孩子。但對方又不說話了，只是愣愣地看著自己。
過好一會，孩子突然跑過來，拉扯著他身上的鎖鏈。發現徒勞無功後，孩子氣惱地皺起眉。
「我去叫王兄放你下來。」孩子轉頭就要走。
自孤鳴崛起，藏鏡人看過太多王室之人，有心機狡詐之輩，也不乏如孩童般天真之人，只是今日他不知怎麼的，竟突然起了興致。
「崽子，你可知吾的身份？」
孩子轉過頭，大大的眼睛盯著他。
「王兄說你是、是⋯⋯太複雜我忘了。」孩子突然對著他笑，藏鏡人一愣。「我叫千雪，你呢？」
「孤鳴孽種不配知曉吾之姓名。」他哼一聲。「你可知放吾離開，孤鳴盡滅？」
孩子眨眨眼，似是並不明白。
「我只知道你那麼漂亮，不應該被綁著啊！」
藏鏡人又愣住了，尾巴一頓一頓的拍著地面。突然，紛雜地腳步聲湧入，一個青年衝進地窖，奔上前把孩子護在身後。
「千雪！你又胡鬧！」
青年氣急敗壞。
藏鏡人玩味地看著青年，護犢的狼，該是有趣的對手，只是太弱了、太弱了。
孩子卻是喜出望外，拉著青年的手嚷：「王兄！你來得正好，快放了他啊！」
青年把孩子護得更緊了一些：「跟我出去！」
「王兄！」
「別胡鬧！」青年低喝道，雙眼仍是眨也不眨地瞪著他。
藏鏡人頓時又覺得索然無味。
弱小的人類囚禁他、又害怕他？哼。
藏鏡人看著青年拉著孩子轉身便要離開，孩子不住回頭望他，大大的眼睛中流露純粹的不捨。
他突然想，孤鳴都該滅，但留這一條性命，也未嘗不可。
或許是龍的興之所至，藏鏡人開口：「孽種。」
青年渾身繃緊地瞪視著他。「吾承諾不傷他性命。」
青年握著孩子的手收得更緊，他變得有些不耐煩。
「藏鏡人不屑欺瞞，與你等賤族不同。」
青年頓時一愣，最終向他行禮致意後，帶著孩子離開了。
藏鏡人瞇起眼睛，突然有些困惑。自己方才承諾了何事？
唉，罷了、罷了。藏鏡人闔上眼，決定不再去想。

只是容不得他不想。不過相隔幾日，那孩子便又跑來，只是身旁跟了一隊護衛。
「藏仔！」孩子一開口，他便瞇起眼睛，一眾士兵隨即兵器上手，氣氛頓時劍拔駑張。
但孩子恍若未覺。
「藏仔，我想認識你、但你一點都不認識我，這樣不公平。」
藏鏡人想，他並不在乎。
「我叫千雪孤鳴，今年七歲，我今天——」
孩子就這麼說上了一個多時辰。爾後，每日與他的談話幾成例行公事。
藏鏡人從一開始的沈默，再來會不時拍動尾巴，最後甚至能搭上幾句話。
而護衛人數也從原先的一個小隊，再隨著時間漸減，最終只剩千雪隻身前來。
孫王子千雪孤鳴馴養了龍。這在苗疆宮中似乎成了一件秘聞、公開的秘聞。
對此，千雪不滿地和他抱怨。
「什麼馴養？我們是朋友好嗎！」
藏鏡人瞇起眼睛：「你竟妄想和龍成為朋友？」
千雪頓時有些不安地看他，大大的藍眼睛盛滿困惑和委屈。
「⋯⋯藏鏡人會考慮。」
而千雪的回覆是走到他身旁，撫摸著他身上的鐵鍊。
「藏仔，相信我，你一定能自由。」千雪篤定地看著他。

藏鏡人仍依稀記得那日的景象。
被千雪稱作王兄的那個人，私底下尋來，說要和他做個交易。
他大笑，笑聲震得對方幾乎要倒退幾步。
「孤鳴孽種，竟敢妄想與吾談判？」藏鏡人怒視著對方。
「孤王給你自由，你作為苗疆子民心中的傳說、再現天下，證我孤鳴王朝之千秋霸業——這是你唯一能得自由的機會。」
「吾不需要賤族的施捨，藏鏡人也不可能護你苗疆。孽種，趁還有命的時候，滾吧。」
「你不希望自由嗎？」
藏鏡人大笑不語。
對方凝視著他，最終拂袖而去，只拋下一句話。
「這也是千雪的期望。」
藏鏡人在暗無天地的地窖中，少見地遲疑了。
他記得千雪說過的山川大澤、大漠長煙。
他也記得千雪是人族。
藏鏡人可以等，孤鳴能囚他一時，不能囚他一世。但千雪呢？他和他約好了，說要去看世界上最美的瀑布。
藏鏡人突然痛恨起人族的軟弱無能。

龍終是妥協。

顥穹——他現在記起來了，這是千雪王兄的名字——說要與他簽訂契約，使藏鏡人永生不得背叛苗疆、背叛孤鳴。藏鏡人嗤之以鼻，愚蠢的想法，區區一個術法，能耐他何？
施術的前一晚，千雪摸黑尋來。
「藏仔，明天的契約大典，我動不了太多手腳。」千雪低聲和他說，「但我能削弱術法力量。」
藏鏡人默然。
「你不必如此。」
「我說服不了王兄。但我希望你能自由、真正的自由，我希望你所有行為都是出於自我意志。」千雪一頓，又說：「況且，我相信你。」
他想，千雪仍是太過稚嫩，不明白自由的可望而不可求。
只不過。

「你所在的一日，吾不會與苗疆為敵。」

終究，藏鏡人又做了個愚蠢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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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1-05-22 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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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龍被解下枷鎖時，有一瞬的不適應以及衝動——他只要輕輕一揮掌，這個囚禁自己過久的該死的地牢、和他眼前的所有人類便能灰飛煙滅。
但他終究按捺下來，並給了自己一個很好的理由。他和千雪約定過，藏鏡人絕非背信之輩。
龍哼了一聲，一揮尾巴把所有閒雜之眾趕出地牢外，藏鏡人又只留單影，不過再無人能囚住他。他許久未化人形，筋骨更被鎖鍊綁得緊繃，龍的尾巴煩躁地拍著地面，這樣無法掌控身體的感覺令其不耐。他閉眼，爪子在地面刮出幾道痕跡。
說來可笑，龍族竟屈尊降貴的化為人形，若是被久遠前的老祖宗知悉，怕是會被活生生剝下一層皮。但有什麼辦法呢？人族如同螻蟻，卑賤卻越生越多，龍族的生活空間早已被壓縮。唉，更別提他這藏鏡人的名號也是化人後所得。
他看著自己的手腕，動了動手指，方才人類留下的燭火還未滅，於是他看見自己手背上的青筋透著慘淡的光。他才發現自己的膚色比千雪白上許多。
他在腦中回憶著千雪的衣著，想起對方領口那彎銀色的新月掛飾。藏鏡人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化人後的各種施力方式還是與龍不同。
很久未著衣了，藏鏡人拿著腰帶有些煩躁，人族依舊如此麻煩，不過就是件衣裳也非得這般複雜。他回憶著久遠前穿衣的步驟，煩！怎麼記得清。
算了。藏鏡人把腰帶隨意一綁，確認面罩穩固後便步出地牢。

千雪孤鳴等在儀式場上。他已算皇室中修練星辰變的翹楚，故能在封印術法中佔一席之地，負責虛空滅的自然是他王兄、現今苗王，只是輪迴劫之位從缺，故改由鐵軍衛軍長鐵驌求衣接手。
他有些緊張，更多的是興奮。他終於能在陽光下看見藏鏡人。打從第一眼，那尾巨龍便美得讓他目不轉睛，而如今他終於能和龍分享這片藍天。
負責押送——他實在不喜歡這詞，但王兄堅持——藏鏡人的侍衛隊從地牢走出，卻是有些微的慌亂，千雪孤鳴心一慌，他不希望出任何差錯。
沒有龍。隊伍中沒有龍。他看見王兄的眼睛瞇起，他的左手忍不住握上刀柄。
「顥穹孤鳴。」
突然，一個很低的聲音挾帶龐大內力，清清楚楚的傳到每個人耳中。千雪孤鳴看見一個人從隊伍中走出，腰桿挺直，面上密不透風的戴著銀色面罩，衣著卻鬆散凌亂，銀黑色的衣襬隨風飄蕩，腰帶鬆垮垮的掛在髖骨上，胸襟大開露出白皙透明的肌肉。
那個人的眼神停在他身上，微不可察的輕輕彎起。
「何時開始？莫浪費吾時間。」
「⋯⋯藏鏡人？」顥穹略為停頓，對方輕蔑的哼一聲表示回應，苗王便抬手示意他走向正中心。
藏鏡人環視四周。人族的術法似乎比他想像的更值得讚許，但仍是幼稚。如今的藏鏡人早脫年幼，人族無法理解一尾成年的龍足可毀天滅地。
他縱身一躍，穩穩地站在中心，見顥穹比了個手勢，所有參與術法者即就緒。藏鏡人的目光定在千雪孤鳴身上，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在地牢時就覺得千雪應該在陽光之下，本就該在陽光之下。
「藏鏡人。」顥穹孤鳴又喚了一聲，打斷他的視線。藏鏡人不滿地瞪向對方。
「你的名字？」
藏鏡人頓時瞪大眼睛。龍發怒了。
顥穹一頓，目光投向大祭司，大祭司搖搖頭，於是顥穹又問了一次：「你的名字？」
一股莫大的壓力爆發，顥穹面上平淡，手中已暗暗運功，見此藏鏡人怒火更熾，人族、人族！本就該滅。
他的手骨捏出喀聲，五感逐漸從人族的遲鈍提升到龍族的敏銳，於是他突然聽見一個很急促的呼吸聲。
藏鏡人剎地轉向千雪。千雪孤鳴急而短的喘著氣，左手摀著胸口，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
壓力頓時收束，顥穹瞥了千雪一眼，暗自收力。
「為何？」藏鏡人壓著怒氣問。
「你該知道，契約需要真名。」
「賤族也妄想！」
「你要違約？」
「那就換一個術法！」
顥穹背著手凝視他，說：「藏鏡人，你的名字。」
藏鏡人咬著牙，額上青筋跳動。他的名字是藏鏡人、就只是藏鏡人。他彷彿又回到地牢中，是更早之前的、在中苗交界處有一座牢。
我說了吧，千雪，自由、自由！哈。
人族惹怒他了。他應該馬上現出真身，在場無人能可攔住龍，他可以遠走高飛。
千雪，你看到了嗎，自由、自由——
藏鏡人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羅碧。」
施術者以術法確認姓名真偽後向顥穹點頭，於是顥穹孤鳴抬手。
術法開啟。

儀式場上除了施術者以及加成術力者，就只配少數兵力，更遑論百姓大眾。顥穹很謹慎，到了這個地步還是怕他違約。
弱者總有無止盡的可笑擔憂。藏鏡人冷笑，此時術法漸弱，他看見千雪的額上幾滴汗珠滑落。
藏鏡人皺起眉。顥穹孤鳴竟然叫一個孩子來參與施術？他該對顥穹孤鳴重新評價，哼，若苗疆無法保護千雪，那也不應留。
施術者以一個華麗的陣法作結，藏鏡人晃了晃手腳，未感到多少異狀，便準備走向千雪，卻見對方隱隱地向他搖頭。
嗯？
這時顥穹又比了個手勢，另一個參與術法者便行禮後領一眾士兵退下，千雪則是跟在顥穹孤鳴身後走向自己。
「羅碧。」顥穹開口，藏鏡人憤怒地瞪向對方。但顥穹孤鳴卻是瞇起眼睛，說：「你既臣服，該習慣廟堂的君臣關係。」
「吾只是不滅苗疆，臣服？哈。」
「你該知曉，如今你已無處可去。龍族的棲息地早就不存，而哪裡又容得下龍之能呢？苗疆。孤王能給你想要的，在苗疆，龍可展翅。」
「吾何必信你。」
「既待在苗疆，你就該信孤王。」顥穹一笑，說：「苗疆是你的家。」
藏鏡人頓時皺起眉。
「王兄。」千雪突然開口。顥穹怒瞪向他，但千雪撅起嘴瞪了回去。「王兄，你該讓藏仔自己決定。」
「閉嘴！別在這種時候胡鬧——」
「你叫千雪閉嘴？」藏鏡人用更具恐嚇的低沈嗓音怒喝。
千雪孤鳴頓時有些尷尬的拉了拉藏鏡人的衣袖。藏鏡人哼一聲撇過頭。
「⋯⋯吾會考慮。」良久後藏鏡人說：「藏鏡人不效忠弱者。」
顥穹孤鳴思考片刻後答應下來，又說：「但你得現身，讓苗疆人民知道當朝有龍。」
「不需要，藏鏡人之名已經足夠。」
「羅碧！」
「你煩不煩！」藏鏡人怒道：「我說足夠就足夠。千雪，走了。」
千雪孤鳴更加尷尬地看著藏鏡人轉身離去的背影，安撫的拍了拍顥穹的肩膀，說：「相信藏仔啦。」隨即小跑向藏鏡人。
顥穹佇在原地，終是嘆了口氣。這龍的個性他算是稍微摸透了，只是⋯⋯
唉，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藏仔，等等、等等！」
千雪跩著他到角落，伸手開始整理他的衣衫。
「吾只是忘記了。」藏鏡人聲明，千雪噗哧一笑，好啦好啦的說著，又幫他綁緊腰帶。
「你方才為何阻止我？」藏鏡人任由千雪動作，想起陣法剛結束時對方向他搖頭。
「誒，那時眾目睽睽下你就這樣走過來，給不給王兄面子啊？」
藏鏡人皺眉：「人族好麻煩。」
「沒辦法，他是苗王嘛、苗王。」
「哼，無謂的階級。」
「對囉，我也覺得——好了！」千雪滿意地拍拍他的胸口。藏鏡人有些彆扭的拉了拉衣襟，千雪急忙抓住他的手：「別拉啊，那我不就白費工了？」
「好緊⋯⋯」
「是嗎？還是我給你找一套比較寬鬆的？」
「不習慣。」
「唉，說到這個。」千雪睜大了亮亮的眼睛問：「你還能化人啊！」
「當然，有何難？」
「好厲害啊！」千雪瞇起眼睛笑：「但為什麼？龍那麼帥！」
藏鏡人一頓。
「你不喜歡人形？」
「沒、沒——都帥！就是不明白。」
「龍的體型活動不方便，又惹人目光，況且——」
「什麼？」
「沒事。吾不想吸引同族注意。」
千雪點點頭。
「那你接下來住哪？」
「隨意吧。」
「來住我這啊！很多房間的。」
「你⋯⋯」藏鏡人緩慢地想起千雪的身份：「王府。」
「嗯啊。」
「那不要。」
「誒、什麼？你不喜歡？」
藏鏡人撇頭哼道：「吾討厭王室。」
千雪眨眨眼。
「那怎麼辦，我也是王室誒。」
「你不一樣。」
「我哥也是誒。」
「我討厭他。」
千雪大笑著攬住藏鏡人的肩膀，藏鏡人困惑地看著對方。
「藏仔，你好可愛。」
藏鏡人瞇起眼睛，壓著嗓音說：「你說什麼？」
「我說，你好可愛。」
「這是褻瀆。」
千雪失笑：「褻瀆什麼啊，可愛？」
「可愛不應該用在藏鏡人身上。」
「喔？那該用在誰身上。」
你啊。藏鏡人理所當然地看向千雪孤鳴，千雪皺起鼻子擋住對方的視線。
「咳，太肉麻了。」
「你先開始的。」
「好、好——我認輸，得了吧？」
「嗯。」藏鏡人低低地笑，千雪從手指縫隙中看見他的眼睛。
千雪沒看過海，但他會說藏鏡人的眼睛就像汪洋——或星辰、或焰火，總之很美，美得懾人。
他當然不會說出口，這太肉麻了。千雪咬著唇笑出聲，藏鏡人揮開他的手，側頭望向千雪孤鳴。
「藏仔啊，我真高興。」千雪說，抬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藏鏡人也抬頭，看見藍天、白雲、老鷹、還有空中粒粒的灰塵。
他嗯了一聲，想苗疆的空氣確實，挺舒服的。

[ 此帖被iris74在2023-07-15 22:1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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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宇

此人已死，有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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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1-05-22 16:3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千雪好好
对藏宝具，不管怎么炸毛的藏A，千雪都能胡噜得明明白白

此人已死，有事不知
大事挖墳，小事燒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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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is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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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1-05-24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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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太會順毛了，簡直專業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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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1-05-24 20:3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二）

苗北，北競王府。
竸日孤鳴舒舒服服地躺在毛絨毯子中，一旁的女官姚金池正在給他捏腿。
姚金池正在聽竸王爺給他講近日軼聞，說千雪王爺結識了一尾龍。
「那可是龍啊。」姚金池睜大眼睛，流露出一絲不安。
「若是小千雪的朋友，小王想，當是無害吧。」竸日輕笑著摸了摸姚金池的頭髮，金池順從地點頭，卻又似乎想到了什麼，手中力道一時拿捏不穩。
「哎呀。」竸日輕嘆一聲，金池急忙鬆手，連聲道歉。
「在想什麼呢？」
金池眼光閃爍，最終把手放在膝頭，說：「金池在想⋯⋯唉，龍吃什麼呢？」
竸日一愣，迎向金池嚴肅認真的面容，女官微微蹙眉，像是在煩惱竸王爺的晚膳那般的嘆了口氣。
「畢竟，那可是龍啊。」

千雪孤鳴沒看過藏鏡人進食。地牢一天兩餐，清晨和深夜，在這種時辰小王爺當然無法在場。
好吃嗎——這當是廢話，於是千雪也就不曾問過，只是這使得他如今對摯友的飲食喜好一無所知。
此時，千雪正帶著藏鏡人逛大街。
「這是餅，餅你吃嗎？」
藏鏡人皺眉眯眼，湊近了小販的鍋爐。
「哎、哎！別靠那麼近，會燙到！」
藏鏡人哼一聲：「吾不在意。」
「我在意啊——怎樣，吃不吃？」
「沒吃過。」
千雪困擾地抓抓頭髮，說：「那你以前都吃些啥啊？」
藏鏡人眨眨眼說：「人族。」
「你別玩了。」
藏鏡人聳聳肩：「久遠前，據說龍族吃人的。」
千雪打了個冷顫：「那你還想吃嗎？」
「又沒吃過⋯⋯以前，吃得比較多的大概是米飯吧。」
「米啊⋯⋯唉，那南苗比較多。」
「無妨。吾沒甚喜好。」
「怎麼會沒有？每個人——或龍，哎呀，隨便啦，都該有的。」千雪認真地扳起手指算：「你看啊，像我最喜歡糖燒餅，唉，就是宮中沒有，每次想吃都得溜出來買，等等帶你去吃啊。還有⋯⋯喔，有一次他們做了一道什麼，辣炒雞丁？那也好吃。」
「總之。」千雪強調：「你想一想，該有喜歡的。」
藏鏡人嘆口氣，閉起眼睛。記憶中連人臉都模糊，何談味覺？他想，或許至少能有個模糊的印象，像是——
像是有一天，千雪難得的很早就來了，他的眼睛在地牢中亮得發光，很珍惜的張開手掌說，這是霄族上供的糖，我向王兄要了兩顆，很好吃，你嚐嚐看！
那天早上，自己吃了些什麼？
「⋯⋯有一個，糊的。」藏鏡人說。
千雪一愣：「糊的？」
「就是一碗，有點雜的白色，黏稠稠的。」
「哎，這線索有點少啊⋯⋯味道呢？吃起來如何？」
「似乎是⋯⋯甜的吧。」
「甜的⋯⋯糊的⋯⋯哎呀，考倒我了。」
「其實吃什麼都行。吾不在意。」
「你好不容易出來，我就想著給你吃點好的啊，你又不喜宮中氣氛。」
藏鏡人看著他笑，說：「時間還長。」
千雪眨眨眼，大笑著拍了拍藏鏡人的背，說：「是啊，時間還長，我就先帶你去吃我喜歡的——哎呀，還是問一句，龍和人的飲食習慣不會對衝吧？」
藏鏡人閉起眼，說：「早就習慣了。」
千雪拉起他的手臂說：「那好，以後你的習慣裡都有我啦。」
今日風大，吹的千雪一頭紅髮亂糟糟的，於是藏鏡人聽著許久未聞的風聲，低低的說：「好。」

藏鏡人今日不是契約當天的打扮，他卸下銀甲面罩，帽簷連著一片黑紗，細細密密地遮住那人眉眼。腰帶倒是綁好了，千雪忍不住感嘆，哎呀，身材真好，寬肩窄腰配上日常裝束，少了契約日的霸道高傲，倒是多了幾許煙火味。
他帶藏鏡人四處走逛，直到兩人手中滿是一包包點心小吃，千雪口中還咬著一串烤肉，含糊不清地拉著藏鏡人離開大街。
「帶你去我的地盤。」千雪嘿嘿一笑，說：「連王兄都不曾去過喔。」
他們走了一段時間，從萬家燈火走到人煙稀疏，千雪帶著藏鏡人東轉西繞，最終一片大湖出現在眼前，峭壁岩石和湖泊相互交縱，掩蓋了湖的邊界。
「聽到了嗎？瀑布聲。」千雪拉著他坐下，說：「這裡該有瀑布，而且是很大、很美的那種，只是我找不到，唉，可能藏在更裡邊吧。」
藏鏡人沉吟一會，的確，隆隆的瀑布聲很近，而且不只是大，而是壯觀。怕是苗疆數一數二大的瀑布。
「吃啊！」千雪從袋子中拿了麵餅給他。
藏鏡人想了一想，問：「你暈車嗎？」
「不暈吧⋯⋯不太暈。」
藏鏡人點點頭，隨即千雪看見僅一眨眼的時間，眼前之人被巨龍取而代之。
「上來。」藏鏡人說。
「上、上來——是我想的意思嗎？」
「別廢話。」
千雪瞬地笑開，攀著龍低下的脖頸往上爬，緊緊抱著對方頭上的角。
「抓緊。」藏鏡人說完隨即振翅，千雪只感覺到一股壓力攀升，再睜眼身旁已非平地，方才的峭壁頂端觸手可及，周身籠了一片雲霧。
「我第一次乘龍啊！」千雪樂地大叫：「好高、好高啊，藏仔！」
藏鏡人悶笑一聲，如此緩慢地飛行十分費力，但他也是許久未展翅了。
「別顧著樂，不是想看瀑布嗎？」
聞言，千雪向前看，卻是有些失望的啊了一聲。
「那麼小？」
藏鏡人失笑：「是我們太高了。抓緊。」
於是千雪又感到迎面一陣風，很急、很大，卻帶著水氣的清新，和龍的低沈的吸吐聲。
他看見瀑布了，在他身旁，瀑布墜下的水珠甚至打在他身上，隆隆水聲震耳，又有雲霧環繞，映出一道道彎曲的小彩虹。他在瀑布之旁、峭壁之中，濺起的水花從山崖傾瀉而下，映照出一條模糊的龍的身影。
太不真實了，他想，太不真實了。
這時，他聽見龍輕嘆著說：「是個練功的好地方。」
他被逗得笑出聲：「藏仔，你就沒有點風花雪月的心思嗎？」
藏鏡人皺眉：「什麼心思？你想約小姑娘來？」
「講啥啊——像什麼白髮三千丈、離愁似箇長——唉？好像不是？」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銀河落九天。」
「啊對、對，這句才對。」
「這就是你們的風花雪月？不過文字罷了。」
「是那種美吧，我想想啊，就是如果想把當下的美記下來——」
「為何要記？」
「以後回憶啊。」
「那再回來便可。」藏鏡人疑惑地說。
千雪一頓，隨後笑得很開心，說：「是啊，再回來就好。」
風吹的瀑布水珠更重地打在身上，藏鏡人向後移動，於是千雪看見一個更廣更大的瀑布。
「啊，應該帶點食物來的。」
「要回去拿嗎？」
「不了。」千雪迎著風，閉上眼睛。「下次再來，等我有能力自己來的時候。」
「好。」藏鏡人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千雪頓時覺得山川湖泊皆然失色，他眼中是強大而美麗的一尾龍，展翅遨遊。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千雪說：「你記得接下來嗎？」
「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千雪感受著風、感受著水、感受著掌下跳動著的生命、感受著藏鏡人的聲音低低的，和著瀑布聲低低的，像在傾訴最古老的傳說。

古老、古老的傳說中，苗疆有龍，徜徉在最高最尖的峭壁之上、棲息在最大最滂薄的水瀑之中。它們一展翅，能飛上十萬八千里，從北苗到南苗也不過一眨眼，翅膀撐起了苗疆廣闊的雲日風沙。祂們是苗人幼時的童話故事。
「那龍吃什麼啊？」
「吃什麼？這嘛⋯⋯沒人說過，但不重要吧，祂可是龍啊。」
「可祂還是得吃喝拉撒吧？龍不是活著的嗎？」
「活著，唉，是活著的啊，你這孩子怎麼問題這般多？」
「祂可是龍啊！如果我知道祂喜歡什麼，說不定祂就會來找我了！」
「是啊是啊，你早些睡，龍就會來了。」
「真的嗎？」
「龍只喜歡乖孩子喔。」
「我很乖。」
孩子閉上眼。閉上眼的孩子從來不是千雪孤鳴，王室不講龍的傳說，龍就鎖在很深很深的地窖裡。
但千雪孤鳴喜歡聽。他會偷偷溜上街，只為聽一場說書，說一個龍的故事。
若說到龍帥氣英勇，千雪會樂得笑開懷，和一旁的孩子們一起鼓掌到手心紅；若說到龍惡劣可怖，千雪便會皺起鼻子，悶悶地想才不呢，他的龍的眼睛中永遠有抹不去的溫柔，絲絲縷縷，在看著他的時候、在看著他笑的時候。
而後，他會回去那個很深很深的地窖中，和他的朋友說龍的故事。
不過如今，他不必回去了，他們正一起圍著說書人，聽他說苗疆有龍——
苗疆有龍，其翼千里，祂振翅帶來的水珠便是瀑布、祂低吟的嘆息就是雷鳴，祂住在最高的山中，當祂遨遊時苗疆便吹起最烈的颶風，你看祂的眼睛，就是天上星辰，若能得其青睞，便是福澤一生。
藏鏡人哼了一聲，說，胡扯。
千雪笑得眉眼彎彎，撐著頭看對方。
沒胡扯。他說，苗疆有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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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5樓發表於: 2021-05-25 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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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5.21

太太好会写！！！雪碧就是最好吃的呜呜，千雪的少年感和藏a的强大温柔真的绝配！！

我一定会医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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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1-05-27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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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5樓(qingchen) 的帖子

謝謝////他們真的好好！！實在絕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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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

7樓發表於: 2021-05-27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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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苗疆的草原上，一陣風吹過便會掀起陣陣綠浪，苗人在草原上奔馳、舞蹈、歌唱。他們不歌詠龍，龍是傳說，高高在天際沒去影子的傳說。那曲歌聲低又高昂，像是月色下的狼仰首長嚎。
在深深的地牢中，藏鏡人也聽過這調曲。千雪孤鳴席地而坐，閉著眼輕聲哼著，在漆暗獄中舞出了一片無邊際的草原。在那一刻誰都是自由的，任風揚起長髮、任草原呼嘯出一條轉瞬即過的影子，千雪孤鳴的手在大腿上打著拍子，一、二、一、二⋯⋯
藏鏡人閉起眼。
草原。他在顥穹孤鳴的眼中也曾見過。那潭深淵一般的眼睛凝視著他，卻在更遠更遠的盡頭是一片草原，牛馬羊隻、風嘯如狼。
狼，彷彿天生下來，便有草原賜予的自由。

千雪孤鳴給他尋了一處住所。此刻，他們正在屋裡飲酒。
「這樣，才知道去哪裡找你啊。」千雪笑嘻嘻地說。
「你不會找不到我。」藏鏡人說。千雪聳聳肩。
「如今你想去哪就能去哪——哎，但明天王兄要舉行你的冊封大典，記得嗎？」
藏鏡人哼一聲。
「吾早說了，苗王多此一舉。冊封一個毫無功績之人，如何取信於民？」
「那形式總要做滿嘛，何況戰還能欠你嗎？」
他看向千雪。他知道對方眼中的意思，千雪很高興，這像是宣示藏鏡人的苗疆身份。
「是啊，戰從來不減。」藏鏡人笑道：「你去哪找來的房子？」
「我是王族啊。」千雪眨眨眼。
「哈。」
「別笑、別笑——跟你說啊，我再幾年就要成年禮了！」
千雪的眼睛中閃著光，藏鏡人一皺眉。
「成年禮？」
「喂，你這什麼眼神？不信？」
藏鏡人搖搖頭。
「太快了。」
「快什麼啊，我等好久囉。你說，王兄會給我賜個什麼名呢？王叔他按名字賜北競王，我也會是嗎？」
藏鏡人學著千雪撐臉。
「雪？」
千雪皺起眉頭，豎起的紅髮被搖的左右晃。
「我早跟王兄說過，太女孩子氣了⋯⋯千好多了，千軍萬馬，哈哈，多大的陣仗啊！」
「千什麼？」
千雪嘟起嘴，緊閉著眼深思，一片空白的腦中竄出幾日前，被老師要求背誦的詩篇。那是個背都駝了的老臣，一字一字拉得很長，不時夾帶著咳嗽聲，說：「千山鳥飛絕——」
藏鏡人搖搖頭，說：「不喜歡。」
千雪笑彎了眼。
「我也不喜歡。那還有一首，哎，那叫⋯⋯眾裏尋他千百度。」
「矯情。」
「我就說呢！背這些，沒意沒思。」
藏鏡人悶笑著拿起酒杯，千雪隔著黑紗看見對方喉頭一動。
「千狼⋯⋯」藏鏡人輕聲問：「你看過狼嗎？」
「看過喔，苗疆誰沒見過？」千雪想起什麼似的，撐著身體向前傾，問：「讓我想起來了，太祖是狼嗎？」
藏鏡人一愣。
「什麼？」
「那個傳聞啊，說太祖是狼的化身。哎呀，若是真的，那我也留著狼的血唉！」
藏鏡人揚起眉。
「若真是，他也不會和我說。」
「那帥嗎？太祖帥嗎？」千雪話說完，又一頓：「唉，我是不是不該問？」
「無妨，當年吾敗得心服口服。」藏鏡人沈默一會後，低聲嘆了口氣。
「怎麼啦？」
「狼只在北苗。」藏鏡人說：「南苗無狼。」
千雪睜大眼睛。
「我沒去過南苗。」
「該然。」
「你和我說說？」
「無甚好說。」藏鏡人抬起頭，頂上是一層灰撲撲的天花板。「那裡沒有草原。」
「沒有草原、沒有草原嗎？」千雪驚訝的喃喃唸著。
藏鏡人點點頭，身子微微前傾，他的嘴角揚起，低聲說：「千雪，我們去草原。」

草原。北苗到處都是草原。
千雪勒馬，馬嘶地低吼，他們轉眼間便身在草原之中。
他轉頭看向身後的藏鏡人，對方的目光越過他，定在很遠的前方。
一片草原，無山無河，只有一匹馬、兩個人。
藏鏡人閉上眼吸氣。草原上有著特殊的味道，和千雪一樣。
一瞬，草原上變成一匹馬、一個人、一尾龍。千雪看著龍龐大卻靈動，祂貼著草原前行，帶起急切又滂然的風。他在馬上、在草原的中心，看著無邊的草原和模糊的龍影，他的髮被風吹得高高揚起，夾帶著同樣被捲起的青草碎渣。
這一瞬，龍屬於草原。
「千雪。」龍低沈的嗓音貼在他的耳畔，頓時本遠在天際的祂又在他的身旁。龍輕聲嘆氣，說：「真大啊。」
「過癮嗎？」
「吾只在山中盤旋過，順著山河就這麼到了天上。」龍說：「天上，什麼也沒有。」
「這兒有草、有花、有泥土。」他看著那尾龍繞著自己轉了一圈，隨後一飛向天、又俯衝到地，幾乎要帶來一絲雲的影子。
「——還有你。」藏鏡人看著他笑。
千雪跳下馬，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藏仔。」他轉頭看向他，說：「我們來賽跑。」
隨後，千雪像一支箭似的衝出，藏鏡人緊跟在後，他倆幾乎跑到了盡頭，盡頭仍是一片無際的草原。
千雪翻了個身倒在草地上，藏鏡人學著他伸展四肢躺下。
於是那調曲子又輕輕地被哼起，從千雪的口中，貼著青草、泥土、汗水、東風。
「改天，你帶我遊你的山河。」千雪的聲音藏在歌聲中，順著風親吻藏鏡人的臉頰。
藏鏡人向上伸手，手掌濾下絲絲縷縷的日光。他閉上眼。
「這裡也是我的山河。」藏鏡人的聲音藏在風中，被捲到了很遠、很遠的草原盡頭。

冊封大典後，苗疆戰將中多了一個人，在不久後的戰場上，一聲驚雷名震天下。
藏鏡人。
遠在中原，精神領袖史豔文若有所思地唸著——藏鏡人——苗人歡欣鼓舞的唱著。
至此，顥穹孤鳴的王位總算穩固，內有鐵軍衛軍長鐵驌求衣的支持、外有以戰神之姿降臨的藏鏡人橫掃沙場。
藏鏡人搬進了將軍府——在千雪帶著王命好說歹說之下，那兒比原住所大得多，還有侍從、花園、及一個華美的御賜匾額：苗疆戰神。但他就是住不慣。原先他那張簡單的木桌上，有千雪不小心打翻燭台的燒灼痕跡、有一櫃子千雪送來的酒、有炎夏之時他和千雪共同攤在上頭的草席。
將軍府除了空蕩蕩的大廳，什麼也沒了。
「這有什麼？」千雪說：「往後我搬來的酒，能塞滿你四面牆！」
只是千雪的承諾終未實現。他們往後在戰場上相聚的日子更甚將軍府，或是在酒館、在茶樓、在某片樹林裡舉酒相擊。
空蕩蕩的將軍府外是大街、是苗人的萬家燈火和柴米油鹽。日子看上去幾乎顯得平和，除了藏鏡人從戰場上帶回的腥血味、除了千雪孤鳴隨軍出征斬下的第一顆敵將頭顱。
成年禮上，苗王賜刀，千雪孤鳴挺直了背脊，笑藏刀別在腰際，大風鼓起苗疆旗幟以及他的衣袂。
顥穹孤鳴親賜狼主之名，從此千雪孤鳴不再只是宮中年幼的王爺，他是狼主，與藏鏡人並肩的傳說。
藏鏡人看著千雪孤鳴遠遠地站在苗王身旁，風吹起他的銀甲響動，而一旁戰士光著臂膀，賣力敲著牛皮鼓，咚、咚、咚，和著戰場上千軍萬馬的廝殺聲似的，咚、咚、咚。
他走出了地牢，千雪也是，從年幼的孩子、從被俘的龍。
「願一生效忠苗疆。」千雪說，士兵激昂的附和，「願一生效忠苗疆！」
一時間人聲隆隆，顥穹在人群之上，一雙眼灼灼地燃燒。
那雙眼睛城府深沉，卻在此刻、在狼主的成年禮上有著純然的驕傲，彷彿此刻在草原之上，狼王領著他的兄弟向前奔馳。
藏鏡人閉起眼，深深地低下頭，草原被兩匹狼拉的很遠，在他眼前瞬地消失。
「願。」他說，語調像在草原上暫歇的慵懶的龍。
那天夜裡千雪從宮中翻牆而出，帶著一壺陳年的烈酒。他們相約在將軍府，於是空蕩蕩的大廳瞬間捲入一陣風。
「狼主。」藏鏡人只戴著簡單的面罩，彎著眼看他。
千雪笑得開懷，在一旁椅上坐下，酒壺鏗一聲放到桌上。
「一壺不夠啊！你這還有酒嗎？」
藏鏡人輕應一聲，卻是走向千雪，說：「閉眼。」
龍族無成年禮，但交趾有，由族裡最英勇的戰士親賜吻額禮。
他摘下面罩，唇緩緩地印在對方的額上。
「狼主，恭喜。」
千雪的額和耳畔和眼角都在燒，他抬頭看他，發亮的眼睛如同那日在草原上奔馳的少年。
於是那首歌此刻又低低的響起，狼群紛雜的腳步聲夾著月光、夾著苗人在草原上的每一個舞動。
悠悠、低昂、高亢。

[ 此帖被iris74在2023-07-15 22:3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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