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09 【刀剑林】珠玉在眠（首楼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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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7-09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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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9 【刀剑林】珠玉在眠（首楼完结）

>十雪天子X六合善士
>存档一下六合生贺，时间穿越，1.2w+
Summary：他们总说珠玉在前，毕竟有谁愿意去否定最珍贵的东西。

[壹]

七月，正是炎天盛夏时节。蝉鸣不止，绕耳不绝。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整个仙岛最清净的地方便是刀剑林。拜幽冥黑雪所赐，刀剑林周遭的蝉盖着凉飕飕的土壤，年年都觉得还不是该鸣叫的时候。

蔺幽兰来做客时，同那些沉眠不肯醒的蝉待遇相似，冷得够呛，还要顾着帝女该有的礼数，握茶杯的手指不能哆嗦。还好六合也是怕冷的主，一年四季喝的都是热茶。说话时六合也容易发呆，风吹过袖间的玉佩叮当响，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杯底，茶叶只是一寸寸伸展身体就能吸引这个人的目光，。

于是她挑挑眉，寻了近来听到的趣事讲给六合听：“听说了吗？金蹄战马劫了司马家的生辰纲。”

绿林难免漂泊不定，居无定所。这件事好笑的在于，送往司马王朝储君的生辰纲必然丰厚，可于他们而言再贵重，无法果腹、无法纳凉取暖，再罕有都是废物。于是挑挑拣拣，金蹄战马又把剩下的扣下来，要统统换成食粮和衣服来换。

那些腐朽的官员憋屈啊，又不愿惊动司马家，便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谁料想金蹄战马趁着交易，调虎离山，借机抄了官府，直接吞下了整片地界的势力，贪官落了个两空。

彼时他们还不够熟稔，七王势力也不若未来那般明晰。聊起这个话题，也好打探这两个人对司马王朝更具体的想法，再一个……她也想知晓六合的生辰是何日，可谓一举三得。只是她还没讲到好笑的地方，就看见六合抬起头，眨着眼睛问她：“生辰纲是什么？”

过了半晌试图自己回答这个问题，“是生辰要看的书吗？有何特殊之处？”

毕竟在六合的印象里，金蹄战马可不是个爱读书爱听故事的人。

作为失忆之人，阅历上的空白总是在想不到的时候露出缝隙。蔺幽兰一时间分不清六合是在装傻，还是当真不知晓。六合见她不说话，便回过头看正在擦拭刀刃的十雪天子，又问了一遍：“好友，生辰纲是什么？”

十雪天子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蔺幽兰，细细解释道：“生辰纲是生辰礼物，这里纲不是书的意思，是说运送大宗货物时的纲运法。衙府是厨有腐败肉，库有贯朽钱。给司马家送的贡物，自然也不会少。”

话题便走向了蔺幽兰意外的方向，银发白衣的剑客来了精神，双手托腮问道：“那……好友，幽兰，你们也收到过生辰纲吗？”

蔺幽兰笑着回答：“自然不会，太过铺张了。即使是富贵人家，也很少会有这种规模的礼物。说是礼物赠予司马王朝，如今这个歹年冬，不难想都是民脂民膏。”

十雪天子凉凉地补充一句：“六合，你也想要生辰纲？”

六合连忙摆摆手：“在下不过是好奇……这样看来，战马兄也是做了好事一件，值得钦佩。”

说着还押了口茶，动作足够心虚，被烫到嘴巴呛了一下，还是喝了个干净，大有饮酒干杯的架势。蔺幽兰有些奇怪，难免不臆测鹰尊莫不是平日里没少欺负六合，便带着些好奇笑问：“如若六合想要，鹰尊当真会备出生辰纲不成？”

十雪天子还未来得及回答，六合便匆匆忙忙插话解释：“十雪容易认真，幽兰，你别同他开玩笑了。”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帝女皱皱眉，捧茶看向鹰尊。

十雪天子这才开口说：“这家伙去年才向我讨了个生辰，今年讨生辰纲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生辰？讨生辰？生辰还能讨要？这又是什么意思？

六合这时候倒不觉得尴尬了，眉眼弯弯，笑得像只刚从雪里捞出来的狐狸：“嗯，我的生辰是和十雪一起商量的。说起来也快到日子了，幽兰，到时候你要来吗？”

蔺幽兰等的便是这句，故作稳重地点点头，假装没看到鹰尊冷下去的脸，将日期妥善记在了心里，承诺届时一定赴约。

只是不知道为何帝女要来赴约的消息不胫而走，其他割据得热火朝天的势力也不得不思索这样的往来是否有别的意义。于是拜帖雪花似的飘过来，本就相熟的修罗缝与俗昆仑且不提，君家兄弟、太叔雨、连同刚劫了生辰纲的金蹄战马也姓名在列。

六合性格孤僻，十雪天子也并非擅长交际之人，皆被这阵仗惊得挑眉，看来这个生辰是注定不宁静了。比起友人相聚，势必要被权利拉扯影响成疲累的场合。

十雪天子想统统回绝，六合却摇摇头，说这样也会被揣测为与蔺家交好，让幽兰以后也难做，便皱着眉提笔写信，俱是一一应下了。

“再说了，生辰……热闹一些也是好的。”

十雪天子没说话，只是在没有战事的夜里，忽然拉着六合坐到了屋檐上。

虽说被称为鹰尊的是十雪天子，六合却更像小鸟。身上叮叮当当的配饰，像极了会把亮晶晶的物什衔回家装点羽毛的家巧儿。

“怎么了，好友？”

十雪天子指了指天上的月亮，道：“你且看那里，今夜……再过半个时辰，会有月掩太白的星象。”

又是他没听说过的词，六合茫然地点点头，也出了几分期待：“是能看见太白星吗？”

“是。”

分明是十雪天子拉人来看星星，却看起来格外意兴阑珊。蝉鸣从遥远的地方，如同山雾般浅淡地弥漫而来，把炙热的温度一寸寸吹冷吹静。挂在天际的月亮弯弯如镰，像是被擒住的一缕光线被贴到了天边。

两个人都默不作声的场合不算少见，今夜却格外令六合不自在：“还有半个时辰，我去拿酒来吧。”

酒埋在不远的桃花树下，不过几步路，是去年两人心血来潮栽下的，枝桠纤细，躯干不过一握。今年未开花，明年仍结不了果。他跑着去，也跑着回来，可令人尴尬的沉默却依然挥之不去。

十雪不对劲，格外不对劲。

他捏着酒杯，琢磨着怎么开口，便听见十雪问道：“生辰……要不要提前过？”

“为何？”

“提前在放松的场合庆祝过，再去应付那些人……”十雪天子顿了顿，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这样心里会舒服些。”

“可不是那个日子……还称得上是生辰吗？”

六合皱皱眉，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十雪一定是担心生辰日暗潮涌动，自己应付不来，又或者是被虚与委蛇伤到心，于是嘴角旋开笑意，“没关系的十雪，我没有那么没出息，不会在人前说错话的，放心吧！”

“不是，我……”

六合拍了拍十雪的肩膀：“好友不是想掌握摆渡一念，想要向高处走吗？多走动多联络也很重要，我也想认识更多的人，帮上你的忙。况且……有好友在，场面不会乱的。十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相信十雪，不必不安。”

十雪天子静静地再饮下一杯酒，抬头时未能看到月掩太白，却看见彗星划过夜空。于是他点了点六合的额头，让他抬头看，言简意赅地换了话题：“许愿。”

六合闭上眼睛，稀里糊涂的琢磨十雪不安的原因，愿望哪里来得及成形。

想不到睁开眼，却已经是日光刺目的白昼。酒杯里的月亮消失，屋檐积了厚厚的灰尘，黏上微微渗出汗水的掌心，抬起袖子便看见瓦片上留下的清晰掌印。

他分明该是等着看星星，怎么一眨眼就是白天了？还有……十雪呢？

放下小酒盅，六合环顾四周，刚跳下屋檐便被一阵熟悉的寒意包裹住，他匆忙后退三步，苍蓝色的刀刃直逼喉间，迟迟等不到对方收刀入鞘。

“你……”

冲他刀刃相向的不是别人，正是上一瞬还在自己身侧的好友十雪天子。只不过似乎头发长了些，眉眼间冷峻更甚，像是被风与刀狠狠磨损过，也磨砺出了更尖锐的棱角。

如今蝉鸣喧嚣，暑气蒸腾，而他背后那棵瘦弱的桃花树已然郁郁葱葱。

这是……哪里？

[贰]

常在话本里读到疯疯癫癫的道士或者祸国殃民的国师，拄着拐杖或捋着胡须，说天有异象，大事不妙，紧接着九天雷劫，物换星移……

六合心说自己也就是看了个由头不明的彗星，怎么睁眼就变了天。

还是说，自己的武学不再保护他不受摆渡一念的侵扰了吗？

若非如此他实在想不出十雪会向自己刀剑相向的理由。想到这个可能，六合手指捏诀向后退，深吸一口气开始调理内息。

是幻觉是幻觉，是摆渡一念……

摆渡一念的原理他们还没有厘清，只知晓内心深处的脆弱会被武装成最凶猛的敌人，无孔不入地向神智与判断渗透——以至于，中招的人会敌我不分。这就是他心底恐惧的、最担心的事情吗？担心自己被十雪所放弃，失去唯一的栖身之处。

或许不止如此——只是看着眼前的十雪，坚硬的，像是被冻得硬邦邦的锋利模样，心底已经涌出了难过。无论如何，他一定是不愿看到这样的十雪天子的。

内力流转小周天，可眼前的景色没有一丝动摇。桃花树前的人已经收刀入鞘，而鹰隼似的双眼始终盯着自己。六合放下了捏诀的手，明晃晃的日光下试探着问：

“十雪，你……不认识我了吗？”

十雪天子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又瞥了一眼屋檐，开口道：“说说看，如今是何年岁？”

六合拧着眉如实回答，那人听见回答之后扬扬眉，背过身答道：“这是十二年后，六合。”

而六合哪有他半点从容，反而是如遭雷劈后退半步：“十二年后？那……我还能回去吗？”

十雪天子嗤笑了一声，转过身来，那双紫色的眼睛里盛着张扬的蔑视：“这么着急回去？”

他没见过这样的十雪——或者说许久没见过了，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思路和意愿也被轻而易举地带偏：“没……既然十雪都这么说了，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那……那，好友你带我到处转转？我也想知道十二年后仙岛是什么样子。”

他余光打量着周遭的景象，十二年后他们已经不住在一起了吗？还是说搬走了？种的树都长大了，从一握长成了一抱那么壮。

“我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吗？不怕十二年里发生什么事，我对你怀有杀意吗？”十二年后，已经三十多岁的十雪天子手指敲了敲幽冥的刀鞘，再一次出言提醒，“刚刚我可是用刀指着你。”

六合连肩膀都松了下来，眉眼弯弯上前一步：“我知晓，这是好友你提醒我不要滥用善良与增加警惕常用的说话方式。听到你这样说教，我才是真正放下心来，好友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十雪天子嘴唇动了动，抿了一下才开口：“你在这里不要动，现在的你……可不能这样就在仙岛露面，我去拿衣服来，听话。”

六合点了点头，环视四周的风景，抱着膝盖在老屋下静静等，阖着双眼祈祷自己突然消失没有吓到十二年前同自己正在等着看天象的十雪，又细细琢磨起这十二年间可能都发生了什么，脑海里的猜测一个比一个离谱。

十二年，不方便出现在仙岛，难道他……？

十二年后的十雪天子没留给他多少胡思乱想的时间就回来了，丢给他一身黑色带兜帽的长袍，说来也是，太过标志明显的白发也需得藏起来。

想到自己的猜测，六合忽然有些笑不出来了，但还是强打起精神问：“头发要怎么藏，好友都不帮我绑了吗？”

十雪天子没有说他得寸进尺，帮他束了个低马尾，摘去额间的发饰，也摘去那些一走路就叮当响的挂坠，成熟了些的十雪说话都生硬了起来：“你想先去哪里？”

六合转了转眼睛：“好友原本是打算做什么？”

“中元节将近，原定是去扫墓。”

“那就按照好友的安排来吧，我……我不过是个偶然！”话说得轻巧，实际上六合牙齿都在打架，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十雪天子的袖子。

十雪天子动作一滞，却也没挣脱他。两个人拿着贡品和香烛，往祭拜的地方走。

六合之前不是没去过，走过山径也算熟门熟路。十雪天子的亲眷留下的也只有衣冠冢——衣冠冢里，也只有些碎片。仙岛之乱绵延太久，久到令人麻木，可死去的每一个人于亲友而言都是浓烈的悲怆，是不会愈合的伤口。

也不知道十二年后，手握摆渡一念的司马王朝倾覆了没有。

想知道的事情太多，却不知能否问，该不该问，走着走着便也心不在焉。六合拉了拉兜帽，踩着十雪天子在正午阳光下短小的影子，感觉自己像是追着糖饼车影子的蚂蚁，嗅着味道，却不知道渺小的自己还有多久才能抵达。

“到了。”

六合回过神来，连忙蹲下身帮忙燃烛烧纸。蓝色的眼睛左右乱瞄，却越看越低落，仿佛都要滴出雨来。这个十雪天子看出他的不对劲来，蹲下身似乎是在找他的视线，想要与他四目相对，见他眼底微红，心生诧异地问：“怎么了？被火熏到眼睛了？”

眼底蓄着泪意的人经不住问，向后挪着脚步。兜帽下胸膛起伏，银发也垂了几绺出来。

三十多岁的十雪天子听见十二年前的六合，声音委屈地问道：“十雪，我……我的墓碑呢？怎么没和你的家人放在一起啊。”

一见面便刀刃相向，欲言又止的态度，还说现在自己不方便出现在仙岛……再加上中元节前扫墓还来拜访已经废弃的刀剑林旧屋。

六合想，自己肯定是死了。

只是他伤心的不是自己短命，是怎么死了，还没被十雪当做家人呢。

纸钱烧得熏眼睛，六合吸了吸鼻子，都要把脸埋进膝盖里去，沉浸在难过里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笑。

随即肩膀被轻轻地抱住，哄小孩似的被拍了后背。坚冰一样的、三十多岁的十雪天子在这个瞬间，仿佛融化了些许轮廓，同十二年前屋檐上与他肩并肩的少年十雪模糊了差别。

“胡说什么，你没死。”

“那为什么……”

“未来的事情不必多问，只是仙岛人皆知你不在此处罢了。”十雪天子拉着他站起来，指了指坟前的竹叶糕，“你以为这是谁送来的？”

“……是我吗？”六合喃喃着应下，心里的大石也缓缓卸下，“太好了，我就知晓我不会和十雪分开的。”

十雪天子双手合十祭拜故人，没有回答这一句。

[叁]

那拥抱像是挑断冷线的热针，熟稔与热络也化开来，打量和疑问都变得大胆。六合的眼睛几乎是直勾勾地看向十二年后的挚友，从鞋面的刺绣纹路一直看到头发丝儿。

或许是不加掩饰的眼神终于让十二年后的十雪天子不自在：“看路，别看我。”一边说着，一边表率似的低下头，浓密的睫毛掩去眼睛里的情绪，“差别很大不成？”

“嗯……总感觉好友长高了。”

“胡话。我早已成年，怎还会长高。”

六合的声音变得轻快：“你我之间有足足十二年呢，一定经历了许多，不自觉心里就觉得就高大了起来。”

十雪天子轻轻眨了眨眼：“这么说来，十二年前你很轻视我？”

六合一时语塞，品出这话语里的刺，慢吞吞地反驳：“好友还是如常，擅长曲解人意。”

十雪天子不再说话，不知是否在反刍过往十多年里自己“曲解人意”的瞬间。两个人一前一后，向着城镇闹市走。七月里节日繁多，月初鬼门开，往后是七夕，要祭七星娘娘，再来是中元节，过几日又是太岁星君的诞辰，于信仰星辰的仙岛更是热闹非凡，街上卖什么的都有。

六合披着斗篷戴着面纱，左顾右盼，用眼神征得了十雪天子的默许后磨磨蹭蹭买了一沓星符，从袖子掏出银钱，又听那商贩说：“好久没见到人用银两了，现在都用新币喽。”

他收下找零的纸币，回头又望了一眼跟在身边的十雪，确信自己没有上当受骗。十二年前此处荒凉贫瘠，放眼二十里都是杂草丛生，至多一棵槐树，还让人觉得都是不详的坏兆头。

想到这里六合又忽然笑了出来。曾经野草长到腰那么高时，也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好像是刚因为一些小事同十雪吵了架，两人又是相对无言。走着走着，他却忽然躺在草地里了。十雪回头看他，他便说：“好友，如你所见，我已落草为寇，道理你同我讲不通的。”

字面意味的落草，乌鸦飞过都为他的冷笑话感到尴尬，十雪脸上半天没有表情，还以为他要酝酿什么冰冷的怒意，过了半晌竟也在他身边卧下。

“你这样的人想为寇，那也是落单为寇，真是傻子。”淡紫色的眼睛望着头顶的蓝天，“你已经够不讲道理了。”

“好友说是如此便如此吧……”

彼时的十雪天子格外不满：“你的意思是，你还在让着我了？”

六合在长草里打了个滚，伸长手臂，也离十雪远了一点，也不顾锋利的草叶剌伤了面颊，语音含糊着道：“没听清，在下要睡觉了。”

比回忆更长的年岁辗转而过，曾经的荒芜如今高屋建瓴，人烟熙攘，就连银两都变成了更轻便的纸钱。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每个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安居乐业。白衣白发的人群，像是云彩煮成了粥倒进人间，柔软绵连。

这就是未来吗，他们未来会抵达的未来吗？他一边想着一边把小玩意儿都揣进衣袖里，抬眼打量十二年后的十雪天子。

目及之处都没找到伤疤。这般幸福的未来，为何十雪看起来仍是不高兴呢？甚至，称得上有些阴晴不定，不，应该称之为烦躁？说到底自己能用已知的标准去揣测十二年后的十雪天子吗？

就比如……他都买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了，怎么还不念他浪费和孩子气。已经快要拿不下了，六合试探着开口：“鹰尊……帮我拎一下？”

鹰尊没抗拒，自然而然地接过那些荷包啊风车啊还有糖画人。

他小心地得寸进尺：“好友一直都不说话，在想什么事情吗？”

“在想原来你喜欢的东西，这么多年没有变化。”

“噢……那好友喜欢的东西变了吗？给在下偷偷透一下题，好对未来有个心理准备。”

罕见的，十雪天子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认为，没有变过。”

六合嗓子眼儿里的“那就好”还没说出口，就听见身旁的人悠悠丢下一句：“不过你确实得对未来做好心理准备，你可没少惹麻烦。”

闻言六合一愣，追上去之后左问右问，十雪天子又什么都不肯说了。

十二年的未知切切实实地造出了差别，比如，好友确实比之前更爱卖关子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惹了什么麻烦呢，他记住了就会改好的，让两个人的相处更完美一些难道不好吗？还是说担忧一点细枝末节都会让这个未来发生改变呢？六合不曾听说过光阴紊乱，至多是听说樵夫在山间看仙童下棋，到乡翻似烂柯人的故事。回想这短短几个时辰，他最庆幸的不是自己真的一杯酒的工夫消失了十二年。

那该多苦呀，十雪也会难过的吧？

最好一眨眼，他就回去了，希望自己没消失太久才好。

六合站在原地眨了眨眼，仍是白昼，仍是未来，什么都没发生。说到底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呢？难道和自己许的愿望有关吗？

他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追上十雪天子的脚步。

想回去并非是他不够好奇、不够适应当下，只是他总觉得眼前的十雪天子，除了烦躁，似乎还有些心不在焉。

比如，在这个时候——

“你问了那么多事情，也该轮到我提问了。”

“嗯？关于过去的事情，好友应该都知晓的啊。”

即使有不了解，三十多岁的十雪天子对自己仍称得上是百依百顺。除了不让自己见其他人——蔺幽兰和高采烈都不行，以及让自己少吃糖之外，去哪儿都应允。

此时此刻两人坐在一家新开饭馆的二楼，点了一盘洗手蟹。小二送来的时候手都在抖，生意太好，该是把人累得不行。鱼汤和蜂蜜虾还没上桌，还有不少是他还没见过的菜。六合暗暗想，十几年后确实发迹了，好友的钱袋一定鼓鼓囊塞。

“不，不是关于过去的。你应该也知道最近是什么日子，六合，十二年后的你也要过生辰了。”十雪天子说着，眼睛却看向窗外熙攘的人群，“你觉得，自己会想要什么礼物呢？”

六合听到这话险些咬到舌头：“好友还会因为这种事情烦恼啊——上次收礼物的时候，感觉好友胸有成竹呢。”

十雪天子仍是看着外面，也不知是什么如此有趣，始终吸引着他全部的目光，继而叹息着说道：“是你开心起来太容易了，但赠礼向来不简单。”

于是六合放下筷子，也凝重地思考了起来：“……十雪送什么我都喜欢，不如说十雪愿意陪我庆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就知道问你也没用。”

无奈垂眼时的十雪，隐隐能看出十二年前拿自己没办法那副模样的影子，可不知为何，或许是光影作祟，又或许是因为岁月总会深沉，总觉得眼前的十雪有些落寞。

他抿了抿嘴，努力笑着说：“我很喜欢自己的生日是那一天，因为那是我和十雪相遇的日子嘛。”

因为人人都有姓名，失忆的自己不想总被称呼为“你”，“这家伙”，分明武功高强，还是怯声说，十雪，我也想要有个名字。于是少年时的十雪翻烂了几本书，在宣纸上写下“六合”。说他来自天地之间，天地之间便是六合。

而后又发觉人人都有生辰，都有年岁，他又没有，于是他又向自己唯一的依赖说，十雪，我想要个生日。十雪本想选择个节日，新年，中秋，元宵，这些都是好日子，有好兆头。可是他觉得这与自己没有关联，于是便定在了十雪把他从路边捡回家的那一日。七夕节的灯笼烟火都熄灭，寂寥的七月八日，也因此值得期盼了。

这样想来，自己足够贪得无厌，而十雪天子予索予求皆一一回应，还把这样的日子当做是重要的事情在烦恼。

既然自己早知道了十二年，这之后一生都会珍惜的。于他而言，如果这十二年间一直都和十雪在一起，那又有什么遗憾可言呢。

除非……

他神情一滞，很快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于是他七嘴八舌地开始出主意，说他喜欢那些小东西，刚刚路上买的那些糖画呀星符，就很好。还有还有，既然现在天下太平，要不要送小狗一起养？之前生活不安定，所以他一直没有提起过。如果觉得小狗烦人，小猫小兔子小鸟也是好的，他都喜欢。

十雪天子沉默着听他说，也不知究竟听没听进去。

想着想着，六合又一拍手：“还有，之前中秋宴吃过的冰皮月饼！好友亲手做的，我一直很惦记，还想着要是上面有小动物的纹路就好了……？”

说到这里时，十雪天子终于望向他，只是六合低头琢磨着事情，没有意识到视线落了过来，还在自言自语的说着：“啊，我是不是回去直接和你说比较好？这么多年说没说过啊……十二年，是不是十二生肖纹路的月饼我都已经吃过了啊？我难道要等十二年后才能吃到吗……”

“六合，我……”

只是想不到，十雪天子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凛冽的剑意袭来，直接将两人的饭桌劈成了两半。

吃完的空碟没吃完的菜肴洒了一地，连小碗里的葡萄都滚呀滚，说不定都滚着砸到了街道上的行人。

“天权文曲，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招摇过市，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来者睚眦欲裂，是个剑客。而听到“天权文曲”的名号后，酒楼三层里的人便倏然散了个干净。

“鹰尊竟然在此处，那个杀人如麻的鹰尊……”

“小声点，你不要命了，别看了，快走！”

六合听见这窃窃私语，有些愣神。为什么？的确有人畏惧十雪，但那也仅限于恶徒之中，仅限于同修刀法的武者，为什么如今连百姓都畏惧十雪呢？

十雪天子瞥了他一眼，幽冥出鞘，不出三招就将来者的头颅斩下。买下糖画、星符的钱袋又掏出一张银票丢给店家，交代道：“收拾干净，再把饭菜上上来。”

六合这才想起上菜时店小二哆嗦的手，怎会是劳累，原来是在惧怕十雪天子啊。

热腾腾的菜肴很快又摆上了新桌，他却已经吃不下了。

“好友……”

“提前说清楚，没有误会。十二年后，十雪天子便是如此，未来你自会知晓。”

幽冥未沾血迹，十雪天子似乎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被怨恨也好，也寻仇也好，还有这些无处不在的污名与畏惧。

所以，所以，十二年，自己是眼睁睁看着这个人，从傲雪般的白梅，一步步沾血沾灰的吗？

也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吗？

“十雪……”

“你想问什么？我未必会回答你。”十雪天子忽然对这些菜起了兴趣，仿佛杀过人开了胃，因此而饥饿，一筷子一筷子，夹得勤，也咽得快。

六合咽了咽喉咙，深吸一口气，他的嘴唇似乎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开始怨恨自己，怨恨十二年后，该是成熟世故了许多，却依然不合格的自己。

见六合久久不说话，十雪天子又开口道：“如果是生辰礼物的话题，已经可以结束了。你的意见没有参考价值。”

眼前的人忽然变得话多了起来。

“你的时间点里这家酒楼还要好多年后才会开，吃吧。”

“还不动筷子，是我脸上沾东西了吗？”

六合摇摇头，木桌之下十指交握，已然清场了的酒楼里，声音喑哑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抬头望向眼前的十雪天子，眉眼里像是盛着快要干涸的湖泊。

“十雪，我是什么时候离开你的？”

[肆]

“你终于意识到自己说过多少谎话了，六合？”

十雪天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轻巧地倒了一杯酒，只是握着壶柄的指节微微发白，大抵还是在压抑脾气，也诠释了自见面以来的烦躁来自何方。

一个来自十多年前的故人，在眼前叨叨着不会离开，自以为是的亲近，还许下那么多，那么多根本不会兑现的却笃定的诺言。

“仅仅是看到未来我的风评，就能判断出自己已经背离了刀剑林。或许，是我十雪天子识人不清。你，本就不愿与我为伍，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六合摇头，“无论外人如何评判，我自知晓你是怎样的人，与这无关。”

十雪天子笑了，想来也是，来自过去的人说什么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说服力。

“抱歉，我又伤到好友的心了。所以能告诉我原因吗？为什么呢？”

眼前的人摇摇头：“那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空无一人的茶楼，盈满了酒液的酒杯，两人都一动不动，炎炎夏日的穿堂风，竟然也能冷得彻骨。他明明该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心中有歉意，明明是自己还未做的事。现在的他无法揣测十二年后的十雪天子，更无法丈量十二年后的自己。

史书百年多少荒唐何须惊诧，尔尔一轮便足够荒唐。

“不要为自己还没做的事情说抱歉，吃饭吧。”

他应声麻木地拿起了筷子，珍馐美味都味同嚼蜡。淅淅沥沥，屋外忽地下了雨，一滴一滴，都像是临刑者在听血液流逝的声音。

他们撑着一把伞，往刀剑林走。即使乌云蔽日，星月依然在上照耀着，只是他们的信徒看不到。月掩太白的星象，时隔十二年会再出现一次，理想的话，他应该夜里也能回去了。

回到幸福的，一切背叛与谜团尚未织就的十二年前里去。

“忽然觉得，十二年后好友和我还都活着，知道这件事我轻松了不少……之前去拔幽冥刀的时候，担心过你我会殒命在那个山坡上。”

十雪天子垂眼：“嗯，我知道，你素来不相信我的骄傲。”

“好友不愿意说，我也好在意啊。到底是为什么我会离开呢？好友，是不是没照顾好我啊。”

“…………”

十雪天子没有回答他的话，六合坐在破旧的椅子向后仰，透过窄窄的门扉，看窗外的雨侵袭大地。在他的世界里，这个椅子刚做好没多久，还是崭新的。

“我是当真，想要一直在好友身边的……摆渡一念也好，司马王朝也好，没有一个比我们未来会分离可怕。”

“……够了。”

六合似乎没听到他语气里的不耐，椅子不是摇椅，他撑着向后仰，一晃一晃的模样看起来又轻佻又漫不经心，根本读不出一点点珍重与严肃来。

“就像是吃鱼吃出了两副骨架一样，没有办法相信啊，好友，是不是你赶我走的呢？”

“好友……”

“我说了，住口！”

即使雨水氤氲了旧屋，依然有尘埃能够飞舞。

分明一个是刀客，一个是剑者，谁都没有操用惯用的武器，或者说其中有一方连还手都没想过。天旋地转，六合摇摇晃晃的身体被压到在地上，十雪天子，未来会与他离散的十雪天子掐住了他的脖子。

“不要再说，是你先离开的。”

“我挽留过，六合，刀剑林留不住你，你执意离开的。”

扼住自己喉咙的人该是愤怒的，可手指却在发抖。他从未见过十雪天子发抖，或许正如他戏言所说那般，离散比战乱更可怖，更难以克服。

烟紫色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像是要把所有的寒冷与冰雪都拓印过来。

“如果六合你不能接受，你大可回去后就离开。”他抿了抿嘴唇，“或者我现在杀了你，你的命该是我的。”

六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睛里的蓝像将死未死的溪流，羸弱又明亮。

像是足矣映照出他的渺小，又将他看透。

是他最思念，也最憎恨的一双眼睛。

继而身下的人缓缓伸出了手臂，搂住了他的脖颈，低声说：“现在感觉好些了吗，十雪？”

十雪天子身体一滞，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清亮的声音仍在耳边持续着：“从见到我开始，你就在压抑自己吧？没有早点察觉到，是我的错，是这个我的错，对不起。”

“一直以来知道的都太少了，对不起。”

于咽喉交握收紧的双手早已失去了力气，缓缓搭上六合的手臂。

紧张的手指总是冰凉的，一寸一寸覆摩到脸颊与眉眼。方才的爆发仿佛只是一场幻觉，唯有此刻的依偎与温存是真实。

很久很久，没有人拥抱过他了吧？

两人交颈相拥，颤抖，怒火，不甘，疑惑在雨声里无法融化，却可暂时抛之脑后。六合抱着眼前的人，心想，还是一点都没变，十雪一直都是十雪。

六合瞪大眼睛，拼命延长这个拥抱，生怕一眨眼，就会回去了，他不想把这样的十雪丢在这里。

眼睛的酸涩让声音也低哑：“好友，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这一次十雪天子没有多说什么，像是冬眠前温驯的野兽，轻应了一声：“……嗯。”

“回去之后，我会给你写信，会埋在桃树下，好友记得去看。”

“好。”

“一定要看。”

“……啰嗦。”

听见十雪终于开始苛责他，他放心地笑了。

不自觉地一眨眼，又是物换星移，天旋地转。后背传来被硬物硌疼的酸痛感，手指动了动，触碰到没有一丝尘埃的屋檐。他又看见了十雪，月光描摹他背影的轮廓，自己身上还盖着一件衣服。

“醒了？对着流星许愿的工夫，你就睡着了。”

“……做噩梦了吗？怎么哭了？”

六合看着眼前少年模样的十雪，呆愣愣地摇摇头。

“不是，不是的。应该是在好友身边坐久了，眼睫上结了寒露。”

十雪压了压眉毛：“……我的内力哪有那么恐怖。”

他擦了擦眼角，很快旋开笑容来：“我们再喝一杯吧，十雪。”

[来自十二年前的信]

——七月八日，六合谨再拜奉书十雪天子阁下。

——近来可好？想来好友启信时，或许不过是我离开后没多久的事情。当然，前提是……好友还愿意去看这一封信。

雨天里便从桃花树下挖出红漆木箱的十雪天子挑挑眉，在十二年前，那个性子温软的六合眼中，未来的自己竟是如此冷情的人吗？还是说因怯掩藏了太多，才让人如此不安。

他继续读了下去。

——刀剑林究竟会为什么而分开，好友始终不肯告诉我答案。无妨，在那个未来到来之前，我定会竭力阻止这一切发生。

你失败了，六合，你还是失败了。十雪天子想。

阻止这一切那么有这么难？如果当真切骨般想要挽回这个曾瞥见过的未来，为何还是因为仙岛大计而离开刀剑林了呢？

——可如若好友拆到了这封信，六合还是没能做到吧。

——没能陪着好友度过每一个中秋，抱歉。请好友相信，把这封信埋在树下的年岁里，六合每一天都想将它挖出来，甚至现在都在犹疑是否要写下去，利落笃定地相信自己能改变一切会不会更好？多希望，相识相知相伴的点滴，能够扼杀分离的未来。

——抱歉……十雪，你一定不想听这些吧。

是啊，都是这些他咀嚼过多年的、无济于事的歉意，穿越时间再诉说一次又有什么意义呢？

六合留给他的未竟的话语总是相似。事实就是他被放弃了，刀剑林的情谊，敌不过万千素不相识的无名氏的重量。

如果不是看见页脚被洇湿的墨痕，十雪天子可能已经把信丢了。嘴唇是在颤抖吗，他不知道，他咬紧牙关，继续看了下去。

——一无所知的我究竟怎样才能帮上你？我想了许久，想让你不那么难过……不那么，坚硬。

坚硬不好吗？我不需要帮助，我看起来需要帮助吗？原来你在成为天枢贪狼之前就如此傲慢了。是啊，你一直很傲慢，故意惹怒我让我宣泄情绪，你一直如此傲慢。

明明心里这样想，捏着信的手指却轻颤了一下，指甲捏皱了宣纸。

——我能感觉到记忆在一点点消失。已经忘记了吃过的东西叫什么，你未来的名讳也想不起来。看来，时间自有它的法则。但是，你的眼睛，我始终无法忘记。

——不知道未来的我是否说过，那双眼睛里不是刀刃，是伤痕。

——如果我没你能阻止这一切，我不希望你认为，离散是必然。

如果这不是必然，为什么一切都没能改变呢。十雪天子也幻想过，这般梦一场，回身时能看见十二年后、来找自己的六合。

对这一切，你又要如何狡辩。

——如果依然抵达了那个未来，我想原因只有一个。

不自觉地，他屏住了呼吸。

——因为我不想丢下你，不想丢下任何一个时间里的十雪，不想把你一个人丢在那个世界里。无论我去向哪里，终点一定是回到你身边。

——你还记得十二年前流星夜里发生了什么吗？那一切，是我本意，请不要怀疑。

——所以，请好友，也不要丢下我，等等我，好吗？

他看着这一字一句，信纸被他捏紧，不知觉揉成团，继而又慌乱地展平开来。如冰的内力将这本就脆弱的信纸冻结，紧接着化为冰晶，碎在风中消失不见。

他是在笑吗？他的骄傲，是不会让他落下眼泪的。

那木箱中不止这一封信，还有所有这个白昼里他陪着六合买的、所有不起眼的小玩意，一切一切，如奉家珍。风吹动风车，也吹动星符。只是转眼间，都覆了十二年的尘与灰。

十二年前的星降夜里发生了什么？他记得，他当然记得。也正因此，他是那么的不想让六合知晓未来会发生的一切。

他不想连那个都失去。

星夜里酒盅一撞，坠落的流星如雨如箭。

六合对他说：“十雪，你听我说。虽然我书读得不多，很多事情也不懂。可是我相信……我是心悦于你的，最心悦你的。你……又如何看待我呢？”

那时候的六合，关于未来的记忆还没有淡去吧？

明明知道未来的自己是什么模样，未来的两人会如何，还是说出口了吗？

他那时候在想什么呢？

彼时谁都不去想、也不愿想开始爱恋的清脆的碰杯声也会成为惊醒离别的铃。十二年后的雪要融化了，被盛夏所刺伤，融化在泥土里，像一滴墨坠成的句点。

而酒意酣然的眼已经决定，要在这别离的道路，幸福下去。

无论会遇见怎样的隔阂与断章，都要续写，为了相汇合，竭力飞驰，与光阴为敌，相信最好的、更好的，仍未发生，仍会发生。

“我不会等你，我要……向你而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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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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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7.09 【刀剑林】珠玉在眠（首楼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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