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11 【鳳懺x心巖】念念如來 1~8(上+中). 番外《日課》 (1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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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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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01-04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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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1 【鳳懺x心巖】念念如來 1~8(上+中). 番外《日課》 (16F)

念念如來．之一《朝露》 dC.bt|#Oz

沒人知道那才是一切真正的起因。

宗佛通知梵宇眾人、說有要事宣布的那日清晨，他與心巖殊臺在前往大殿的途中相遇，彼此頷首為禮。

行禮讓他的目光落在下方，恰巧看見心巖殊臺袖口與護腕上有幾處比其它布料略深的水痕。

濕的……

「你的袖口濕了，是露水嗎？」收回視線，他隨口一提。

自己是個注重儀表的人，心巖殊臺亦是一絲不苟，中線雙分的額髮沿兩側往上梳至頂，挽成服貼髮髻，再以青銅打造的淡孔雀藍鳳尾釵與扇屏髮飾牢牢固定，雙鬢也如絲柔順，從沒見亂過。他已習慣這樣的心巖殊臺，是故今天看到不似平常乾爽整潔的衣袖，有些留心。

「啊……謝、」袖口濕了，也不是多大的事，許是忘了拂去的朝露，抑或晨起澆花，但總是穩重的心巖殊臺一瞬間有些慌張：「還是鳳懺先行吧，吾……吾稍後便至。」

「嗯。」他點點頭，率先往大殿行去，卻有些後悔：方才是否不該開口呢？

他與心巖同為殊臺久矣，一者嚴謹，一者勤懇，兩人在公事上合作無間，互動卻一向不鹹不淡、不遠不近，總帶些生疏。

也是，和他這個因渡世三昧加入梵宇的皈者不同，聽聖老提起，心巖殊臺很小便入了佛門，是宗佛親收的弟子，幾乎是帶在身邊養著，循規蹈矩一板一眼，從沒出過差錯，濕了衣袖這樣的小事，也不必由他來提醒。

大殿上，宗佛宣布不日將西去的消息，人群中，藍衣藍髮的那人低眉歛目，略顯哀傷，雙手緊捏成拳，但衣袖上的水痕已然消失。

鳳懺觀察一切，先是一怔，旋即瞭然。

……原來如此。

他至此方知，心巖殊臺那一瞬間的慌張，不是因為交情生疏，亦非與他有什麼皈者之別。

那水痕也不是什麼露水。

分明是淚。

在他們相遇之前，心巖哭過。為了宗佛。

※

發現肅穆寡言的心巖殊臺流淚，像是無意中窺見了一個秘密，他瞬間覺得與心巖親近許多。

在梵宇，爭鋒出頭的事鳳懺從來不做，彼時靖玄島傳訊需要梵宇援手，皈者不得外出，他本該避嫌的，腦中卻浮現心巖衣袖上的水痕。

當初是宗佛對他親施的渡世三昧，宗佛亦待他極好、極溫善，若非礙於皈者身分，他也想在這位長者跟前伺候湯藥、捏肩捶腿。

但他到底不是宗佛弟子。

若兩位殊臺間需得一人留守、多些時光陪伴宗佛身側，心巖比他更合適。

於是靖玄島求援，他自請出戰；宗佛西去後，其中一顆舍利落入隳魔手中，他也主動謀劃、以身為餌——

即便他吸收惡念成為鳳裳後，那畫面仍如湖中投石，引起漣漪陣陣。

他設計問菩提，進而牽制佛劍分說，一步步將兩人逼向死境，卻對最有可能主掌梵宇的那人一再留手，看心巖為問菩提殺皇隳一事煩惱、怕破壞和諧不願全力競逐主事……都成種種不可言說的趣味。

他不想他死，卻想見他憂、想見他怖，見他在自己設下的局中困惑躊躇，最好因此——

——不。

萬因頂上，鳳懺搖了搖頭，總覺得那些惡念，似乎還在，不能心安。

他決定向梵宇眾人辭行。

大殿中，已成主事的那人袈裟血痕斑斑，雙鬢凌亂，但語氣仍是莊重沉穩：「鳳懺，當真不留在梵宇嗎？」

鳳懺沒有答允。因拜別時，他又看到心巖袖口與護腕上有幾處比其它布料略深的水痕。

這一回，他沒提醒，匆匆別眼轉身。

這次轉身邁步，比想像中難。

他總以為自己是個無情之人，況且對象是總與他不冷不熱的心巖，這次分別也該輕易。

本應如煙散逸去，不知薄露早侵衣。

「鳳懺殊臺還會回來嗎？」望著衣袂紛飛的紅衫人影漸行漸遠，劍默言忍不住問，總覺得不該是如此結局，入梵宇後，鳳懺殊臺一直是他認為最溫文親切的人，既已施加渡世三昧，難道不能……

「你沒聽說？」傳燈上師慧眼如炬：「正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

「廟？」

「……」傳燈上師微笑不語，看向殿中那名藍衣藍髮的和尚。

[ 此帖被瑾璃在2022-01-11 19:0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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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2-01-04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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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4 【鳳懺x心巖】念念如來．之二《瑯然玉》

念念如來．之二《瑯然玉》

那日，他接住暈厥的鳳懺。

那是他第一次離鳳懺這麼近。

※

鳳懺很好。

以前少有機會接觸，不常相處；可同為殊臺共事後，心巖便知道：鳳懺很好。

不多言，言必有物，不躁動，進退合度；宗佛的交代，梵宇上下大小事宜，無不妥貼，卻又低調謙遜。

這樣的鳳懺，即便不爭鋒，仍顯出溫潤風采，一如珠玉在側，曖曖含光。

饒是如此，他與鳳懺並不相熟，翻來覆去總談些公事，或簡單的日常問候。

都是自己口拙的緣故。

他向來不善言辭，不似問菩提能天南地北隨心發問，給身邊人取些親暱的稱號，也不像如禪上師喜蒔花種草、能聊聊淨簷幽居的十里花海；宗佛大弟子的身分又自帶三分威儀嚴肅，眾人敬他，也罕與他說笑閒談。

想與對方拉近距離，他也曾說出心中埋藏許久的稱讚：

「鳳懺殊臺重新規劃的水渠極好，如今南院的地磚不再滲水生苔、西院的渠道也不見淤泥，築渠引水之事，吾一竅不通，多虧有你……」

「不敢當，」他是真心實意說的，但鳳懺卻顯得很不自在，甚至有些不安：「修繕有成，都是梵宇眾人之功。」

「鳳懺殊臺不必客氣，那設計圖確實縝密，吾實不能及……」再誇幾句，鳳懺殊臺便更往後退，謙虛到有些生份的地步。

類似情景，試過幾回都是如此。

皈者身分似一道牆，竟連簡單的讚美或友善，都讓足智多謀、見多識廣如鳳懺無法坦然受之。

心巖很是苦惱，但既然鳳懺不喜，他便不再這樣做。

他知道他的來歷，也知他本來姓名：墮天隳魔眾的相君．鳳裳琅笑衣——一國之相，經天緯地之才自不消說，不只能言善道、文采斐然，觀其華貴氣蘊，世上的美酒佳餚、瑰景奇珍，想來亦是瞭如指掌。

可這些……似乎更不宜在滅度梵宇提起。

他與鳳懺的相處，便這麼淡淡的，並肩論公、行禮如儀。

以皈者任殊臺，梵宇內原有異音，後來也漸無響動，宗佛十分欣慰，私下不只一次同他道：

「你與鳳懺共事，吾很放心。」

「鳳懺很好。」他邊幫師父捶腿邊點頭。鳳懺懂得很多，真真是極好的人才。

「還有呢？」

「弟子……不善言辭。」梵宇之中，也只有宗佛能讓他放心傾吐苦惱，他說得簡短，宗佛依然懂了。

「也不必非得言辭。」順了順長鬚，老人家拍拍他，笑意溫然：「人之相處，真心最要緊。」

宗佛的教誨，他始終記著。

他與鳳懺的距離，仍是不遠不近。

直到那日，鳳懺從隳世魔城取回宗佛舍利後乏力暈厥，他接住他。

懷中那副功體被帝隳所禁、方恢復沒多久又四處奔波的身軀，輕如鴻毛，重如崑玉，帶著夜歸的寒意，卻又觸之灼人。

心巖終於發現，即便不善言辭，他仍能在對方需要時伸出雙臂，牢牢環住。

既有瑯然玉在側，不使碎地空餘聲。

他會接住他。

不論幾次，都接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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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2-01-04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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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4 【鳳懺x心巖】念念如來．之三《念念》

念念如來．之三《念念》

他們倆人明明稱不上不熟絡，可菩提雲海還沒個影子，他已經開始想念心巖。

都是因為問菩提，說了讓人無比在意的話。

與他告別前，龍囂取出神道師所製的絕紘，畫面中的問菩提一臉歉然：

鳳懺，有件事，吾忘了告訴你：其實，吾之不殺，除了自己曾受多人信賴擔保而獲新生，今易地而處，推己及人，還有——

問菩提說，心巖殊臺一清醒，不顧傷體未癒，便風疾火燎趕赴恆山。

鳳懺曾想過，倘宗佛猶在，勸阻菩提的人或許會是宗佛；但他未曾料到會是心巖。

這一路行來，他腦中都裝著他。

※

「奉茶！奉茶！」

與龍囂分別後，他走了不少路，穿過野林山徑，行至一處安詳和樂的小鎮，熱鬧的市集，滿是挑擔叫賣的小販，孩童在街上遊玩嬉鬧，亦有善心人士開設的茶棚，免費供過往行人歇腳，飲些熱茶涼水潤喉止渴，鳳懺取了一壺茶、一只杯盞，緩緩入座。

茶湯燙口，杯盞氤氳，，他手中的玉脩翎有一搭沒一搭地搧著，心思隨白煙飄忽不定。

據傳燈上師所言，菩提雲海是一處與世隔絕的雲海聖地，此地半真實、半精神，無邊無際、無向無往，無緣者難覓其蹤，他一時也不知該往何處尋。

然鳳裳之禍，不能再度重演。

他想懺罪是真，也想藉此拉開與梵宇眾人的距離，是以這回離開，他不只帶走玉脩翎，對於心巖，甚至連一次顧盼也沒留下。

如今卻有些後悔把玉脩翎帶在身邊。

他想問他，為何攔阻？為何挽留？

他尚且覺得自己萬死難贖其一，與自己交情輕淺如水的心巖，真如此相信自己不會再度為惡？

他智計無雙，又善察言觀色，對旁人心思的掌握不在話下；他對劍默言這位僅照過幾次面的後生，都能料個七八成，熟稔如帝隳或龍囂更不必說，他卻看不清心巖對他是何想法。

若當初有留下玉脩翎……

正思索著，隔壁桌傳來時而嘩然、時而讚嘆的童聲：

「哇啊啊～這匹小馬好可愛哦！」
「阿叔，拜託拜託、再摺一個嘛！」
「大叔，我要一隻狐狸！」
「大叔，我想要老鷹！」

鳳懺定睛一看，一群孩子正圍著一名穿著樸素的修者看他摺紙，那修者已至壯年，烏髮霜鬢卻不顯老態，未綁未束的髮絲半遮住臉，看不清容貌，但摺紙的雙手十分輕巧，給這個摺一隻老虎、給那位摺一隻兔子……摺出來的動物無不活靈活現，直到每個孩子人手一隻，歡天喜地去一旁玩耍。

他心想，真是好手藝。

孰料那修者竟抬起頭來朝他微笑：「先生謬讚。」

鳳懺亦抬起頭，與對方正眼照面，修者眉目軒昂、自信從容，若非王者至尊，也該是一方之霸，眼前這位，只怕龍非池中物。

修者又笑：「孤龍非池中物，先生鳳于九天飛，不必自謙。」

孤。

鳳懺心中一突。

他知道自己遇上一位不得了的人物，那是個如雷貫耳，曾於苦境稱霸一時、身負七星之力，已銷聲匿跡許久的名字。

傳言道，那人最終跟隨沙舟一字師，進入菩提雲海。

鳳懺在梵宇修佛多年，知修行臻至化境時，可達神通。

佛教神通有六，『他心通』便是其一，能知世間萬物心聲所想。

他正欲開口，修者便道：「先生想尋菩提雲海，此處便是菩提雲海。」

「此處便是？」他看看喧嘩街市商販、絡繹車馬行人，捧起手中熱茶輕抿一口，總覺得……與想像中十分不同。

「為何不是？」修者也取來一只杯子，添了熱茶，大大方方與他隔桌對坐，「或者，先生所想的菩提雲海，是這番模樣？」

僅一眨眼，鳳懺發現自己足下一片雲海翻騰，連綿無盡。

這裡日光徐暖，無風無雨，雲海中，只有他二人，與眼前的桌椅茶水。

好罷，眼下的模樣，確實與他所想的菩提雲海十分相近。

「你刻意斷絕梵宇種種，想遠避紅塵潛心修行。」

「是。」

「如今身在菩提雲海，你，心安了嗎？」

「……」他沒作聲，握住玉脩翎的指掌倏而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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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2-01-04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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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4 【鳳懺x心巖】念念如來．之四《如來》

念念如來．之四《如來》

「……」

浩瀚雲海裡，他一時靜默，天策真龍亦不催促，一邊慢條斯理摺紙，道：「先生仍有牽掛，孤就讓先生見見心中牽掛。」說著，一揮手，眼前雲海如同一片明鏡，鳳懺望去，不覺眼神一歛。

雲鏡之中，映照出晨起正要前往大殿的梵宇主事。

哪怕他們並不親密，僅每日行禮如儀、誦經講課，或並肩、或遙遙，彼此都知道對方會在何處、做些什麼。他就是在這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點滴中，尋得心安。

修者的提點，他自然明白：有些人與事，自己越是有心閃躲，越是猝不及防，坦然面對方為上策。

只是他本自愧為皈者，返魔再復，更不知如何面對曾與他意識相通的心巖，他既看過自己行的那些惡事、親眼見他殺了聖老與醍醐，為何還肯——

「見了牽掛，先生心底踏實了嗎？」

他垂下眼。

天策真龍明知故問。

「是孤故意了。」修者將摺好的紙藝遞給他，「聊表歉意，先生莫怪。」

是隻素紙摺成、昂首開屏的孔雀。

※

卯時將至，天猶晦濛。他一如既往，晨起漱洗、鋪床疊被，接著準備前往大殿，打理梵宇諸多事務。

滅度梵宇佔地廣闊，前往大殿需經過一道又一道的長廊，他與鳳懺同為殊臺，在通往大殿的路上相遇乃司空見慣，可今日，前方沒有那襲翩然飛揚的紅衫，身後也未傳來那人不急不徐的跫音。

這一次，水藍色的僧履沒有行至大殿，而是在鳳懺寢室前停駐。

那裡門扉緊閉，闇無燈火，冷月映青磚，隻影照欄杆，他這才徹底領悟——

鳳懺已然不在。

自重施渡世三昧回歸鳳懺，那人始終待在萬因頂，自己忙於收拾戰後殘局，從未細細深談，再見面便是辭别。

彼時，他們意識相連。

電光石火間，鳳懺被惡念襲身的過程，伴隨前愆舊事、權慾糾結，指使冽刀暗殺亦師亦友的盡夜明韜、織情網引禁世淒狂甘心做縛……凡此種種，如狂浪排山灌入腦海。

他不只看見鳳裳，亦看見鳳懺。

以己身為餌，探深闕諸佛下落；假意被擒入魔城、找尋宗佛舍利；被誤會猜忌也默默承受，從不辯駁……全因心繫梵宇；他對宗佛的敬愛、對梵宇的守護，都與自己一無二致。

那惡念太過龐大，一己之力豈能化消，吸收惡念的人若是自己，也未必能相抗，何況是急於揮別過往前塵的鳳懺。

若自己更早協助化解那些異樣的眼光，與鳳懺熟悉親近，二人互為依靠、一同承擔，鳳懺本不必經歷這些。

鳳懺的善與好，不只宗佛說的細察入微、多謀善慧，還有，因為衣袖水痕察覺到他脆弱一面，卻體貼隱而不宣的溫柔。

所謂宗佛親傳大弟子、梵宇雙殊臺之一，行事剛正果決的他，在意識到師尊即將西行時，也只是個無措不安、感覺失去依憑的凡人罷了。

歉然、感激、惋惜、不捨……對這個人，他心底藏著許多話，竟一句也來不及說。

若自己能更勇敢些、無懼異議，及時把這些想法說出口——

難受的情緒累積堆疊，雙目微澀，心巖蹙起眉，幾乎要以為是自己眼花，才會看見原本空無一物的門前，出現一隻摺得十分精巧的紙孔雀。

這是……

指尖觸及孔雀霎那，鳳懺的身影躍然眼前。

※

他不知天策真龍如何辦到，抑或那紙孔雀暗藏機關，只一觸，他已立身梵宇，身後是自己住慣的禪房，而心巖近在咫尺。

對望半晌，他終於開口：「當初自隳世魔城返回後，吾便已是鳳裳。」

「吾知道。」

「偷襲你的暗掌，是吾所發。」

「嗯。」心巖點點頭。

「吾殺了聖老與醍醐。」

心巖再點頭。

「除了這些，吾還做過許多惡事、」

「……鳳懺，」總是沉穩莊重的人，這回沒等他說完，便匆匆截過他的話：「若你真心求去，吾絕不攔阻。吾只是有句話，想親口對你說——」

鳳懺二字，於你是皈者，於我卻是如來。

如來，如諸佛而來。

略低的嗓音鄭重又真誠，如玉琤琮，一解他多年來心中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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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2-01-04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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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4 【鳳懺x心巖】念念如來．之五《歸來》／之六《山景》

念念如來．之五《歸來》

別後重逢，鳳懺同心巖說了自己的旅途經歷，還有關於菩提雲海的所見所聞。

時近黎明，靜謐的梵宇漸有人聲，眾僧皆已開始灑掃清潔、準備日課，若按平日章程，身為主事的心巖亦該起身去各院巡視。

「心巖，」抓住最後一點空檔，他問：「你曾問我能否留在梵宇，戴罪立功，如今還算數嗎？」

心巖望著他，不知想起什麼，卻是不答反問：「你說，你自隳世魔城歸來後便已是鳳裳？」

「是。」

「那力乏暈厥……」

他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不知心巖為何問起此事，仍然照實說了：「……假的。」

心巖沉吟著點點頭：「吾想也是。」

是生氣了嗎？他身為鳳裳時沒少給心巖暗中使絆子、挑動梵宇紛亂，心巖有怒也是理所當然……他心中忐忑，下一瞬，心巖伸出雙臂環住他。

「你……」他愣住，卻聽那人道：

「吾當時的擁抱，不是給鳳裳，是給你的。」

心巖的嗓音在他耳邊，低而輕微，帶著對當時鳳裳的懊惱，更多是不可名狀的欣喜，鳳懺有些動容，原本僵著不知所措的身軀終於溫暖起來，他亦伸手，輕輕環住對方。

然後，他獲得一個更深更牢的擁抱——

「歡迎回來。」

念念如來．之六《山景》

「主事，傳燈上師來訪。」

「請他去吾禪房中暫坐，吾稍後便至。」

因問菩提入世，靜如禪往滅度梵宇的次數也變得頻繁，三五日便造訪一回，他曾任梵宇經師，教導修者皈者無數，來得勤些也沒什麼，但鳳懺注意到，靜如禪最近找的總是心巖。

會被心巖請至內室相會，顯見是有所為而來，非是單純路過寒暄。

傳燈上師不似地僧無塵，要他透口風並不容易，但靜如禪指尖帶著的藥香已露端倪，鳳懺想不透，梵宇眾人若有傷病，用藥不論外服內敷，都由藥師院供應，心巖為何勞動微塵峰的靜如禪？

是什麼特別棘手的傷嗎？又為何……不讓他知道呢？

今日藉送客之便，鳳懺裝作不經意，順口一提：

「心……主事還好嗎？」

「鳳懺殊臺與主事朝夕相處，」上師盯著他，眸光熠熠：「何不親自問他？」

「上師說的是。」看來是受心巖所託保密，鳳懺垂下眼，不再追問，「上師慢走。」

「阿彌陀佛。」

※

靜如禪目光向來犀利，談吐也一針見血。

確實，與其獨自猜測，不如直接相詢，或許心巖改變想法，願意讓他一同分擔也未可知；如心巖還是決定保密，也必然有個好理由。

送走靜如禪，他輕叩主事房門。

「是吾鳳懺。」

屋中之人呼吸頓了頓，道：「請進。」

鳳懺推開房門，緩緩踏入，與他猜測相同，室內藥香隱約，心巖坐在床沿，裸著上身，正在著衣——

說裸著也不全然正確，心巖的胸口、肩胛與後背，均纏著白紗布，分明剛換好傷藥。

「你……」受傷了？幾時傷的？為何不同吾說一聲？

甫開口又倏然收聲，鳳懺如鯁在喉，神色鬱鬱，他素來心細聰慧，已想通前因後果：

眾人圍攻隳天浮屠當日，他出掌暗襲；成為聖隳後，再次對上心巖、聖老與醍醐，出手更加狠戾，心巖的傷，怕是還沒好全。

藥師院供藥，總要問清傷病原由，取走的藥材種類數量、配出的藥品湯劑亦需記檔，暗襲之事，梵宇僧眾並不知情，心巖有意低調，這才求助靜如禪——

「你果然還是發現了。」心巖溫聲道：「沒想瞞你，不想你內疚，才沒同你提……都已快好了。」

「……胡說。」他艱難吐出二字。靜如禪三五天就來一回，哪裡是快好的樣子？

「內功修復得差不多，只是外傷好得慢些。」心巖邊說，邊將中衣、袈裟外袍一件件穿上。

聞言，他神情更加陰晦：「吾下多重的手，吾豈有不知？」

「此傷並非沉痾，總會好的。」心巖拉住他緊握玉脩翎的指掌：「吾不介意，你也毋須有愧。」

輕緩的藥香、手腕上心巖的溫度，讓他漸漸平靜下來：「你真不介意，就讓吾幫忙吧。」

心巖望著他，想了想，說：「好。」

※

暗襲受傷未癒，心巖既不欲梵宇眾人知曉，鳳懺亦規劃得十分細緻。僧眾知道微塵峰如今多了一株聖苗，鳳懺對外只說去關心聖苗狀況，隔三岔五去一趟淨簷幽居，也順理成章。

他向靜如禪取藥，份量、用法、注意事項，均問了詳細；靜如禪有問必答，沒多說什麼，但似乎欲言又止。

他察言觀色，坦然道：「上師若不放心，亦可同去。」

「……不，實話說，」靜如禪沉吟幾許，回應出乎他意料：「有鳳懺殊臺就近照應，吾安心不少。」一臉正色中，竟有些如釋重負。

待夜闌時分，他揭開那人身上紗布，方明瞭傳燈上師的話意。

內室燈火搖曳，照遍滿目狼藉。

鳳懺心一沉。

內功漸癒是真，可外傷距離所謂『快好了』還差得很遠，外觀看上去尤其滲人。

邪凰翳日掌勁所到之處如火鳳燎原，將皮肉燒得體無完膚，焦黑潰爛的部分上師業已除去，但餘熱悶在體內尚未盡散，還時不時會冒出水泡來，靜如禪給的藥雖好、份量也足，可還得日日更換紗布、保持傷口乾爽才行。

偏偏此傷在後背，靜如禪亦不便日日造訪，他沒來的時候，心巖獨自換藥只能草草了事，表皮乾不了、無法結痂，連帶影響新肉生長，復原的速度便拖慢了。

他在梵宇與心巖共事太久，久到都忘了，就算修行數百年，與墮天隳魔相比，人類在復原能力與脆弱程度上仍有差距。

幸而他尚有機會彌補。

終於將纏纏繞繞的紗布全數解開，心巖身軀忽爾一僵，鳳懺當即停了動作：

「會痛？」

「不，」心巖匆匆搖頭，猶豫了一下，又低聲道：「……會癢。」

「嗯，吾會再輕些。」

其實……已經很輕了……心巖登時臉熱，卻不知該如何啟齒。

同是上藥清創，靜如禪動作俐落精準，鳳懺則顯得輕緩、格外小心翼翼，光是解開紗布已花了不少時間，不知是否過程比往日漫長的緣故，自己也變得敏感多思，之前傳燈上師為他換藥，他從不覺有異，方才不過是鳳懺的呼吸落在光裸的肩背，引起細碎輕微的觸感，自己卻沒忍住，反讓對方擔心了。

他正為自己定力不夠有些慚愧，又聽鳳懺道：

「吾有一法，能散此傷餘熱。」

「可、」他知道鳳懺想採用什麼辦法，此法靜如禪與他討論過，最終沒有執行，自是有些顧慮……察覺鳳懺意圖，他想阻止，還不及轉身，鳳懺一手已穩住他肩頭，同時運勁至另一掌，貼在他後背：

「此招由吾發出，本與吾功體同屬，導回吾身絕無大礙，你不必擔心。」彷彿明白他心中隱憂，鳳懺截住他未竟話語，解釋的口吻溫和，卻是不容拒絕，「餘熱散盡，才好得快。」又道：「歛神。」

他依言抱元守一，感覺體內時不時發作的滾燙熱度，正流竄至傷口，一點一滴被引導至鳳懺身上。

因傷主要在背部，夜裡躺臥時總是淺眠，難以真正入睡，此刻，折騰他多時的痛楚正在消失，乍然得到舒緩令人放鬆，他不禁悄然闔眼。

「想睡了？」

「嗯。」他迷迷糊糊應聲。

「那便睡吧。」

聽鳳懺這麼說，他的眼皮似又沉了幾分，但意識渾沌中，他知道鳳懺正有條不紊、按步驟為他清理傷口、上藥、包紮、穿衣……有鳳懺在，他很安心。

……還真睡著了啊。

將人安置在臥榻中、掖好被角，掌著燈，再看一次眼前對他毫無防備、全然信任的心巖，鳳懺深吸口氣，吹熄燈火。

※

自那夜起，每到人定時分、眾人歇下，鳳懺就會來他房中，助他理傷換藥，從無間斷。

將餘熱逼出體外的法子十分見效，短短兩三日，他的傷處已不再冒泡出水，漸有結痂之勢，一回生二回熟，鳳懺換藥的過程，如今也快了不少。

本擔心導回餘熱對鳳懺有損，一連數日觀察下來不見異樣，他才漸漸釋然。

鳳懺謹慎，平日在眾人面前與他相處仍是淡淡的，溫文有禮，他卻能感覺出，兩人之間比往昔親近許多。

心巖每日醒來，總迫不及待伸手摸摸背上的傷、確認復原進度，他想早日痊癒，以更好的狀態守護梵宇。

他期待的這天終於來臨。

「鳳懺，」是夜，鳳懺來時，見到神采飛揚的心巖，平日略顯嚴肅的人，語調異常輕快：「今天更衣時吾有伸手去摸，沒摸到痂，吾覺得都好全了，你幫吾看看——」

心巖邊說，一如既往褪除上身衣物，又解開層層疊疊的紗布。

鳳懺不覺握緊了玉脩翎。

同是燈火搖曳，半月前幾無完膚、瘡痍遍佈的後背，業已落痂，生出細緻的皮肉，此刻，眼前的肌理勻稱結實，線條流暢俐落，宛如溫潤清朗的山景，雖帶稜角崢嶸，亦有柔雲出岫。

想這樣一直看下去——

腦海竄出的念頭讓他一驚，鳳懺匆匆別開視線：「嗯，是好全了。」將衣裳速速披回那人肩上旋即縮手，如常神色之下，只有他知道自己胸如擂鼓。

他曾覺得心巖如露，以為美好易逝，沒想到關於此人點滴，會無聲無息沁入心底。

如今他又覺心巖似山，穩重沉靜的外表下，蘊藏珍瑰無數。

他已入寶山，不想空手回。

渡世三昧能洗淨惡念，卻非泯滅人性，他的心中仍有愛憎。

他確實戀慕這抹山景。

心悅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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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a6666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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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2-01-04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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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超棒，细水长流的感情，感谢产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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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nzk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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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2-01-05 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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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正好在看碧血玄黄，刚开始对心严还没有什么感觉，到宗佛重伤后推举继任、心严一个人留下来为宗佛整理衣服时才真正喜欢上这个角色。作者写得很贴合剧里心严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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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璃

我在結實纍纍的無花果樹前，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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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22-01-06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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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a666698 :
謝謝～～很喜歡梵宇眾人的互動，正劇裡鳳懺沒留下來覺得很遺憾，希望同人能有不同結局//////

kenzken :
握手！心巖最打動我的一幕就是幫宗佛垂肩捏腿+捨不得宗佛即將離開而哭泣QQ
謝謝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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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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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48)

8樓發表於: 2022-01-06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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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6 【鳳懺x心巖】念念如來．之七《君亦如是》

念念如來．之七《君亦如是》

冬至是全年白晝最短、黑夜最長的一日，陰極之至，陽氣始生，在這天煮一鍋紅白湯圓，熱熱吃上一碗驅寒，象徵陰陽交泰，也寄寓來年平安。

吃湯圓賀冬的傳統，梵宇也有，往年冬至夜裡，宗佛都會召集眾人齊聚大殿，人人都吃上一碗湯圓，今年亦不能免俗，伙僧們一大早便為此事張羅，除了準備早、午兩頓齋飯，午後還要劈柴熱灶燒水揉湯糰子……忙得不可開交。

幸而大夥兒經驗老到，兩大鍋的湯糰子沒糊沒爛沒夾生，煮得恰到好處，從伙房到大殿上也一路順利，半點沒撒，湯圓熱氣氤氳，泛著紅糖與糯米的甜香，在冷天裡甚是誘人，殿上僧眾越聚越多，魚貫拿著缽碗調羹盛裝分食，倒也井然有序。

這是心巖擔任主事以來第一個冬至，加上梵宇先前遭逢墮天隳魔眾與天地主宰雙面夾擊，他有意藉著冬至節讓眾人緩緩情緒，又素來求好心切，不免緊張，直到瞧見人群中那襲醒目的紅衣，年輕的梵宇主事才稍稍安心。

卻又有些患得患失。

自從他傷勢痊癒後，鳳懺似是有意躲他。

他們一為主事、一為殊臺，近來卻三五天也難碰上一次面，偶爾相商梵宇事務，鳳懺也像有什麼心事，總迴避他的目光，竟比當初同為殊臺時更生份些；先前鳳懺助他換藥時的相處，那些依賴陪伴、那份親近，彷彿夢幻泡影，像沒發生過似的。

他雖不解，可一時間也找不到機會相詢，眼下看見鳳懺出席，他心中還是歡喜的，那些因疏離衍生出的難受失落當即淡了許多。

看著眾人吃完湯圓、一一回到各自禪房，賀冬的活動方告一段落。

人聲漸遠，大殿重歸寧靜，心巖若有所思。

他前往伙房，重新盛了一碗湯圓，以內力維持溫熱，朝萬因頂緩緩前進。

萬因頂上已沒了聖菩提，但宗佛仍與故去的梵宇諸多佛老一樣長眠此處。

師尊向來嗜甜，今年的湯圓，他也想讓師尊嘗一嘗。

沒承想，萬因頂上已有人早了一步——

綴羽白披肩、絳衣赤紅裳，那人聽聞腳步聲回頭，見到他也是一愣：「心巖？」

「……鳳懺？」

他們望望彼此手中一樣的瓷碗、碗裡一樣的紅白湯圓，最終相識一笑。

對宗佛的想念、不約而同的默契，沖淡兩人之間連日來朦朧未明的氣氛，他們將湯圓安置在聖菩提原本生長之處，席地而坐，聊起宗佛。

心巖道：「幸好問菩提已住在微塵峰多年，若他也在梵宇，恐怕——」

鳳懺點點頭：「恐怕此時會有三碗湯圓吧……」問菩提性情灑脫，老成持重的宗佛在他面前容易展現孩子氣，老人家若是腆著臉拉下身段央求，說不定問菩提還會稍帶附上其他點心。其實不只問菩提，當初宗佛私下拜託、希望他參加主事選拔，自己不也心軟同意了嗎？

想像宗佛面前擱著三碗糰子甜湯，喜吃甜食的師尊滿心歡喜想照單全收、卻又顧慮腸胃的困擾模樣，心巖有些莞爾：「不過……他老人家真吃三碗，怕是太多了。」

「兩碗其實也有點……」

「你說得對。」

他們決定宗佛面前供奉一碗就好，另一碗由二人分食，冬夜裡的湯圓柔軟甜糯，格外暖身，他們各持一只調羹，你一口、我一勺，彼此卻都藏著不知如何啟齒的心事。

不多時，碗中的湯圓已所剩無幾，各自怔忡的二人沒留神，同向碗中伸匙，兩顆腦袋竟撞在了一起，這下撞得不輕，兩人均是一聲悶哼。

鳳懺先緩過來，速速放下碗匙，眼明手快扶了心巖一把：「沒事吧？」

「沒、」

見心巖皺著眉，他不放心，抬起那人下顎就著淺淡月色端詳，貼著綠寶石墜子與金花鈿的前額周圍已然泛起紅痕。

那距離太近，近到他能看見心巖淡紫色的眼睫，近到讓他能聽清心巖的吐息——

他腦中混亂一片，理智不斷潰堤。

自從意識到自己的心意，如何表白便成了大哉問，他曾位居隳魔相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談笑間指揮若定，可謂智冠群倫，卻也沒把握心巖會作何反應。

滅度梵宇之人，與其說是出家眾，毋寧說是一群向佛的修者，既無落髮剃度，亦未強制穿著僧服袈裟，對俗世塵緣的情感羈絆也甚是寬容；不提梵宇，佛門之中鼎鼎有名的梵天、雅僧、佛皇等人，亦是追求者眾。

長年皈者生涯，他已習慣旁人揣度，並不擔心外界非議，卻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他明白心巖對他已無皈者修者之別，雖知曉鳳裳黑暗的過去，也依然善待於他、從無猜疑，但這也可能是心巖本身持心剛正所致，未必代表心巖對自己情生意動。

他知道自己有些貪心。

他要的不僅是默默守護，還想求一份相知相悅。

說來亦是因果業報，當年他將情愛作為籌碼，對禁世淒狂佈下溫柔陷阱，而今在情路上惶惶不安的人卻成了自己……

鳳懺。

陷入罪疚自卑的情緒前，宗佛昔日的叮囑迴盪耳畔——

梵宇不計過往，只修眼前。

而此刻心巖就在眼前。

「心巖，」定了定神，他正色道：「吾心悅你。」

「什……」心巖瞠大雙眼，分明愣住了。

「吾心悅你、對你傾慕已久。」怕他沒聽清，鳳懺深吸口氣，又說了一次。「先前避著你，就是在思索如何開口。」

舉凡心巖的一切，哪怕細微如行止顧盼，都在在牽引著他，他擔心自己一時衝動，做出冒失舉止、或說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言語，這才有意拉開距離，想等籌謀周詳了、萬無一失再開口，可總也等不到合適的時機。

直到今日。

心巖靜靜聽著，始終未置一詞，短暫的沉默教人忐忑又煎熬，他輕聲說：「倘你無心於此，吾以後不提便是；若你希望吾離開梵宇，吾也……」他稍稍後退，想給那人一些空間，袖袍卻被輕輕拽住：

「你的心意，吾很歡喜，吾只是……」

只是？他屏住呼吸聽心巖說下去。

「吾只是不敢置信……你清俊爾雅、才智卓然，而吾……」除了有幸得到宗佛教誨、收為弟子，心巖完全想不出自己有何特出之處讓鳳懺傾心於他……他困惑不解，又十分窘迫，言語斷斷續續，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手中握緊的衣角無論如何不能鬆開——「吾、吾沒想到……」

他摸摸額心，至今仍感到不可思議。

他們都是習武之人，方才那一撞雖疼，於他們來說也只是皮肉傷，並無大礙，但彼時查探傷勢的鳳懺離他那麼近、眼底的焦急如此真切，他臉一熱，方才心中雪亮。

原來自己一直希冀鳳懺給予的溫暖親暱，竟到了患得患失的地步——

所以人群之中，總忍不住要找尋對方身影。

所以甫才見君又思君。

聽見鳳懺坦言心意時，他除了不敢置信，滿心只有歡喜怦然，明明夜涼如水，他卻覺得自己整張臉燙得快要燒起來了。

感到手中的紅色衣袖正因鳳懺有所動作而有拉扯之勢，他一慌，連自己要說些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但下一瞬，鳳懺沒有拉開距離，而是將他擁入懷裡。

「你曾說，鳳懺二字，於你是如來，」鳳懺的擁抱很輕，耳畔的細語亦低微，卻如古剎晨鐘，一字字敲在他心上：「在吾心中，君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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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就要改成限制啦～

[ 此帖被瑾璃在2022-01-06 15:12重新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