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紫色余分复生之后,玄同第一次回到枫叶林。这里仍然是四季如秋,层林尽染,满目枫红。无边枫叶落下,带来一片萧瑟之意,这是来自天地的杀。 vBx*bZ
[H)NkR;I
他执叶而立,这就是他从前一直感受到的剑意吗?剑者,杀之器也,枫红,天地之杀意。“这就是你赠予飞光剑盒之人?”枫叶林中一人红衣,撑着红色油纸伞缓步而出,身形衣着皆与玄同一般无二。他立在树下,似乎是刻意模仿玄同的姿势,也拈起一片枫叶在指尖,细细思量。这样一看,便是枫叶林中立着两位玄同太子了。 ]+;1)
A9\m.3jo
以至于喊着我的王子等等我啊的紫色余分,刚一头扎进枫叶林中,便对着两个玄同太子傻了眼。他愣愣地看了两位王子一会,并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或者转过头来暗示他过去。 dqO!p6
>B/ jTn5=
他看了会,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迈开小步,谨慎却准确无误地站到了玄同身后,然后小声耳语道,“我亲爱的王子,你并未告诉我你还有位孪生兄弟啊。” 8-5MGh0L
GY,l&.&
玄同放下枫叶,望着他轻笑了一声,没有解释。紫色余分的目光还在他与挽风曲之间游移不定,玄同截住他的目光,笑问,“哦?那你是如何分辨出来我与他的?”紫色余分颇感苦恼地挠了挠头,但并不愿意叫玄同得意,只冷哼一声信口胡编,“你不是会听剑声吗?我如今大小也算你的剑灵,自己来听我的心声吧。” =)vmX0vL
-jnx0{/
玄同笑了笑,看起来心情颇好并未追究,他松了口气,幸好玄同没有再问。因为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认出来的,只是凭借着心中的那一丝莫名的牵引,下意识便走在了玄同身后。 pXf@Y}mH
md:$OC3
挽风曲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位新上任的蚍蛉剑剑灵,片刻后学会了玄同对紫色余分说话的特殊语气,言语间是漫不经心的逗弄,“哦?你可知我是来取代你的王子的,或者你现在就可以先来到我身边,提前适应跟在我身后的感觉。如何,叫一声我的王子听听?”说着他缓步走近,似是有心似是无意,伸出一只手似是要触碰紫色余分。 dOh'9kk3
2.CjjI
紫色余分尚未来得及惊愕,第一反应便是回击,“谁是我的王子!你说话未免太傲慢了些!”挽风曲瞥了一眼正不动声色挡在紫色余分面前的玄同,拉长了声音道,“哦?你的王子平时难道不是这种语气吗?”紫色余分冷哼一声,“玄同太子身份尊贵,剑道独步天下,你又是……”话尚未说完,便被玄同打断,“走了。”紫色余分口舌上还未讨回便宜,闻言恨恨地收回剑,瞪了一眼持伞而立的挽风曲,跟在玄同身后离开了此地。 Jaz|b`KDj
&cztUM(
尚未走远时,挽风曲听见风中送来的紫色余分的声音,“我可不是真的觉得你玄同有多么厉害,只是现今我是你的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愿意丢了我的颜面……”那声音絮絮叨叨地聒噪着,向来喜静的玄同却只是耐心地听着,偶尔开口回应几句。一红一紫的两道人影消失在枫林的尽头。挽风曲收回了目光,静静回想着玄同离去时那警告的眼神,半晌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枫叶,叹了一口气,“孪生兄弟啊…..” 3IQ)%EN
#Ki(9oWd
gQ4Q
h;
rq?:I:0
回到森狱的路上格外安静,紫色余分埋着头匆匆行走,一言不发。只有背上背着的飞光剑盒中的三把剑偶尔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金鸣。他听出来这剑声中隐有抱怨之意,下意识背过手抚摸着剑盒,好像在隔着剑盒安慰三柄剑,嘴里喃喃道,“别闹了,我在想事情呢。” ;cd{+0
a3e<<<Z>R
三柄剑安静了几秒,又开始发出轻声的嗡鸣,似乎问了什么问题,紫色余分本就皱着的眉毛皱地更狠,挤成了川字,他小声回答道,“我就是在想,你们说剑要是认主是不是要喝主人的血,我……我干嘛要告诉你们,安静点,再闹我就把你们扔地上。” YYU Di@K
6wC|/J^
玄同听得有趣,他回头看了紫色余分一眼,紫色余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马反应过来。他又看了一眼,紫色余分脸皱得更厉害,小声咕哝了几句又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和三柄剑说什么话。过了会紫色余分显而易见地恼羞了起来,低声警告了一句,“黄离!”黄离剑嗡鸣了一声似乎是在做应答。 DqyJ]}|
?;@xAj
这声嗡鸣声之后,紫色余分忽然立在原地不动了,他双手托着剑盒,咬牙向上拖。飞光剑盒瞬间变得十分的重,仿佛猛然坠了千斤巨石。眼见着紫色余分双脚所踏之地都向下陷了几分,脸上也沁出了汗水,紫色的发丝凌乱地黏在额上,眼眸中全是不屈的战意。 ga&l.:lo
9 X}F{!p~1
他的剑,吵架了。 .WM0x{t/
T.O^40y
玄同低声轻喝,“黄离,收。”黄离剑不甘愿地嗡鸣一声,紫色余分身上的压力瞬间消失了,他歪了几下,险险扶着玄同站稳了。玄同瞥了一眼他抚在自己臂上白生生的手,没有推开他,只是正色道,“黄离剑乃是材质特殊的重剑,只要出鞘其本身自带的磁石之力,便会改变天地重力。” P5/K?I~/So
d!kiWmw,
紫色余分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明了是黄离剑搞的鬼,下一秒就要转过头去要把那欠揍的黄离剑拔出来插进沼泽里,还未动作就听到玄同的声音。 ;ZZ%(P=-
834(kw+#9
玄同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紫色余分哼了一声,但还是听了话住了手。安静片刻。他实在忍不住好奇,便问道,“你真的能听到剑声,也就是说你真的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他以为玄同会像上回一样说满口脏话,这样他早就酝酿好的话就可以狠狠噎住玄同一次。 `l,=iy$
3"=%[
玄同凝视着他从自己身上挪开的手,片刻后,低声道,“不要教坏我的剑。”“王子啊…..” M,@\*qlEJ
|d^r"wbs3
OE)n4X
._@Scd
玄同缓步向前,放慢了步伐等那个方才脱力的人。紫色余分脚步慢了些,跟在他身后,又在埋着头想事情。他总是如此,看似肤浅轻薄,一眼就可看到底,但心中藏着的许多事却始终不愿向外言说。既是因为他强大的自尊心,也是因为那骄矜的表面下深藏着的自卑。忽浪崖冷不防那一次便是如此,若是紫色余分能够早日开口求援……罢了。 \hN\px
)R$+dPu>
玄同停下步伐,“你怎么了?我的剑灵,你的剑声中藏着太多询问的话语,已经打扰了此地的安宁。”紫色余分闻言抬起头来,距离玄同已经在咫尺之间,玄同身上那股特殊的清淡的响起萦绕鼻尖,更让他感到心烦意乱。他退了几步,远离这片充斥世界的红,状似不耐地开口,“我的王子,你的幻听又加重了。森狱千里赤地,遍野哀嚎,哪里来的安宁,又怎么会被我打扰?” Nw ;BhBt
9t@^P^}=\m
话刚出口他便后悔了,真是急不择言,这不是在斥责玄同作为森狱太子全不作为,任由森狱百姓受苦受难吗。他本意只是想绕开玄同的问题而已。 &09z`*,
'W>Bz,M6yo
玄同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语气艰涩,“是啊,森狱何尝有安宁之日。”紫色余分凝视着他,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见到洒脱的王子这幅神情。他颇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走近了些,试探着将手放在玄同的肩膀上拍了拍,“这不是你的错,阎王的事情后来我都听说了。啊你刚才不是想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什么才是一个人之所以为人的依凭呢?今天那个赝品王子,他模仿了你的发色,你的面容,你说话的语气,如果有一天他连你的剑都复刻了,我又如何认出哪个是我的王子呢?” A5-y+
h<H.8.o
他刚开始还有些哄玄同的意味,说到后面却不自觉地陷入了感伤的情绪,难得的袒露心绪,像一只严丝合缝的茧中艰难撕出出口的蝴蝶,拖着湿漉漉的翅膀,毫无防备。 bK;I:JK3
, f9V`Pz)
他轻轻摊开手,“再醒来时,我的记忆只停留在了忽浪崖坠下的那一刻,王子你在狂笑,可是我听得见那笑声中的眼泪。而忽浪崖地气特殊,我留下了魂魄,寄住在蚍蛉剑内,成了蚍蛉剑的剑灵。你看这只手,离开你时间一久,它就会变得透明。”他说到后面,觉出自己的本意又跑偏了,仿佛在抱怨玄同将他变成人不人剑不剑的模样。无奈,总是词不达意。 ?:l3O_U5
Qr]xj7\@i
他刚想说两句话找补两句,抬头却见玄同安静地凝视着他。紫色余分避开了这视线,本来想好的话全忘了干净,不自觉慌乱地找补起来,“我就是说,怎么分出你和那个赝品。”玄同轻笑了声,“你刚刚是在暗示我牵你的手吗?”他顿了顿,在紫色余分暴起伤人的前一秒补充道,“就像握着蚍蛉剑那样。”紫色余分咬牙切齿道,“我的王子!” >m='#x0>Y
.,zrr&Po
玄同回望着他,眼神蓦地复杂了起来,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感伤的回忆。紫色余分的气焰在眼神里渐渐低了下去,他知道,刚才那句我的王子让玄同想起了忽浪崖上的最终死别,而他的自杀恐怕是玄同这辈子难以忘却的伤痛。 `s#0/t
edld(/wu~
玄同渐渐向他走近,目光不错,仿佛移开目光他就会消失在森狱冰冷的月光之中,永远也不会回来。就在紫色余分以为他真的要牵自己的手的时候,玄同停下了脚步,此时距离他们的手相触只有一尺之遥。玄同极恳切地道,“你今日如何分辨,往后便如何分辨,你是我的剑,我看的出来你总是不愿意讲真心话,但我却愿意一听。” dr0<K[S_
P5s'cPX
紫色余分握了握空荡荡的手,心中为王子难得的低姿态而感动,嘴唇却不听话地开口便是,“分不分得出来很重要吗?我的王子,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气氛为之猛然一僵。紫色余分极其熟练地后悔起来,这口不对心之病尚需医治。说起来其实另有隐情,自他寄住在蚍蛉剑内以后,玄同为助他早日苏醒,也许还有本身对这柄剑的偏爱,常常使用此剑练剑,许多大招紫色余分都耳熟能详,如一气玄同。对敌时便换了其余剑上阵。时间久了,紫色余分对他的手掌十分熟悉,皮肤的温热,指节微硬的茧,柔软的掌心,每当这双手握上剑柄,便像是握住了他灵魂不知名的某处,处处都是慰贴。导致他能脱离剑身,化出形体时,仍然下意识地去寻求他掌心的温度。 ]oB-qfbH
gTWl];xja
他有些窘迫,心想这大概就是剑的本能。剑痴爱剑,剑以眷恋相还。但面对玄同时,不能说不难堪。这面子上一过不去,口头上就不肯饶人。他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倒忘记了看玄同的脸色。虽然玄同的脸色百分之八十不会有任何变化,但他就是能从那张无表情的面孔中读出来玄同此时情绪波动了。 *0zdI<Oe
,jJ&x7ra8
玄同冷笑一声,“哦?不重要。那你又知道你现在所跟着的是哪一个人吗?”紫色余分猛然抬头,目光犀利起来,像一根钉子盯进玄同的眼睛,“你是挽风曲?你什么时候跟我的王子换了过来,说,你用什么胁迫了他?”玄同不答。紫色余分看看他,又看了看漫无边际的森狱地界,咬牙道,“今日不计较你冒犯王子之罪,来日再见,蚍蛉剑领教。” xc)A`(g
~]f+
他边说边后退,身后的剑盒近乎寂静,全无提醒之意。退到第七步时,他转过身,拔腿就跑。没走两步,身形一僵,被冻在了原地,他怒目圆睁,“挽风曲放开我!”显而易见的怒气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几乎凝成实体,附近的鸟兽瞬间皆静,笼在庞然的剑意中瑟瑟发抖。 i5wXT
1}+lL)-!
哈,这倒还有点蚍蛉剑剑灵的模样。 rX*4$d0
=Q|_v}
玄同道,“我几时说过我是挽风曲?”紫色余分愣了,“你刚刚明明就……”玄同解开他身上的森狱异法,转身走在前面,缓声道,“我如何?” 紫色余分慢吞吞走在他后面,抬头看向前方悠哉的玄同的背影,玄同似乎心情好了许多。他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察出刚才的事情有所蹊跷。 )RA$E`!b
S^nshQI
思考了一会,紫色余分犹豫着问,“你生气了?”玄同回头道,“哦?”紫色余分越发肯定,“你就是生气了对不对?”他快走两步,靠近玄同的手,却又停在了触碰的边缘。玄同默许了这份亲近,对此不置可否,只说,“既然你妄加揣测,不妨揣测到底。你为何如此觉得?” 2w)[1s[
$YuVM
紫色余分胸有成竹,略带些得意,“因为我刚刚说分不分的清你和挽风曲根本不重要,所以你生气了。于是你假意引导,让我以为你跟挽风曲换了身份,而我,也因为跟错了人而慌乱。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做?”玄同回答,“你的慌乱,就已经抵消了刚才那不值一提的怒气。” 4i0~t~vDpr
2u 8z>/G
紫色余分几乎要使出一气玄同了,这算是什么答案。他堵着气,硬生生插队到玄同身前,玄同含笑退让了半步。果然没有几步路,紫色余分又退了回来,跟在了他身后,这里是地势复杂的森狱,即使是多次往返的森狱本土人也未必能次次走向正道,更何况是没有来过几次的紫色余分。 P 1`X<A
!K a!f1
他回头望了望,紫色余分只有一个紫色的小脑袋低垂着,嘴里低声嘟嘟囔囔,看样子是想起来刚才那几把剑通通没有提醒他的仇恨,又在小声跟它们吵架了。何必呢?即使黄离不出鞘改变重力,无妄剑行动如风,于无形间将紫色余分变成紫色中分也并非难事。 cU
<T;1VQ
S1oRMd)r
“真的不认主就认不出来王子吗……”紫色余分喃喃道,虽然王子说了他就按照今日的方式便可以认出他来,但其实他自己也不明了为何才看了他们几秒钟,便如此笃定地安心地站到了玄同身后。万一此后那位挽风曲修炼更进一步,他认不出来了又当如何?岂不是要做别人的剑灵。 &K2J$(.t
xo{3r\u?}
这种不安定感让他的脸皱得像揉碎的树叶。话未说完,忽然一只手伸到面前,他抬起脸来,未经思考便下意识地握住了这只手,刹那间那种仿佛浸透了灵魂的温暖便由这只手染上了心间,他近乎恍惚地长叹了一声。回过神来才听到玄同不掩饰的笑声。 MT{7I"
Wr+?ul*_
玄同走近他,他才发现玄同被握住的指尖有一道新鲜的伤痕,殷红的血正自此缓缓流出,散发着异彩。这是……他还在疑惑间,那只带血的温热的指已经按在他唇上,鲜血染红唇瓣,在唇齿间蔓延出点点腥咸。 *L_+rJj,
^q``f%Xt
玄同自他手中缓慢的抽回手,双手付在背后,悠然自得地走向前路,“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认主吗?宝剑认主,以血为契。此后你便能凭借着剑与人的契约感应,轻松分辨了。” dx['7l;I
H]e%8w))0
紫色余分摸了摸自己的唇,下意识地舔了舔残余的腥味,朦朦胧胧地听出这是契约的意思。尚未细究,就又被刚才居然没控制住握了玄同手的窘迫瞬间淹没。又让王子看了笑话。他下次要是再握玄同的手,他就是紫色愚蠢!玄同已经走远。 <aps)vF
9pAklD4
“王子等等我啊。”他快跑了几步,玄同的脚步慢了下来,等他跟上,又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A[20ic
/J 3
s5{N+O)~S
8W' ,T
后记;黄离剑: 蚍蛉剑不是早就认主了吗?为什么还要给剑灵喂血? \uxDMKy
]pUf[^4
无妄剑: 你没有慧根。 L"|4
v
pqmb&"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