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4 葉落長埋楔子~9完，21F| 琅琊文庫|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10.14 葉落長埋楔子~9完，2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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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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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10樓發表於: 2005-10-13 06:5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下面是引用殷野於2005-10-12 10:48 PM發表的: `ha:Gf
情字伤人啊…… >^ar$T;Ys
看剧集的时候，我就一直认为，佾云对半半而言，是除了潇潇以外，最重要的人吧，虽然那种感情不是爱

情之一字誤人深……

我看劇集的時候倒是覺得半半很喜歡傷害佾雲……
或者傷害也是重視的一種吧？他看不上眼的人，可能還沒心情去虐呢~~（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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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11樓發表於: 2005-10-13 07: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所以……佾云被他重视，真不知是好运还是倒霉= =

要是不重视他，半半早把他阴谋害死了，就是重视他，所以半半只对云门的人其他人下杀手就是没动到他

趴住，很喜欢这篇文，一天一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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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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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12樓發表於: 2005-10-13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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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雨風，飄搖
雖然他遊歷過不少地方，但如此無瑕的世界還是第一次映在他的眼中。
觸目所及，皆是冰雪；肌膚所感，皆是寒風。
這個冰雕雪砌的琉璃世界，就是傾天紅的故鄉，冷北海一族聚居的地方：北風闕。

好純潔的地方……
他不由得感歎道，即使在主子不在的許多年中，這個地方依然是這麼潔白無瑕——雖然他，從來就沒來過這裏。
他感到一些悲哀，同時更多的卻是快意。
悲劇的高潮，美好事物毀碎的瞬間，不也就是讓觀眾有這樣的感受嗎？
所不同的是，現在他是編劇，也是導演，心情被興奮所顫抖著。

他抿了一下鬢角，形貌如果不端莊著些，只怕也就不大像個一闕之主吧？
呵，不過想起來，從前暴風君一直就沒有像模像樣過。
怪不得總是要挨傾天紅的揍呢……
別急，兄弟今天就替你出上一口氣……
想著，他抬頭邁步，踏出了一場血腥屠戮的第一步。
***
“暴風君！你、你、你……你瘋了嗎？！”
一個鬚髮俱白的老者半身染血，已經無法坐起，只能趴伏在地上，指著他叫駡。
他沒看那老者，似乎什麼都沒聽到一般。
確實，既然叫的又不是他，他為何要應聲？

好美啊——這幅冰與火共存的場景。
那些木屋中嫋嫋升起的，剛才是淡淡的炊煙，現在已換成烏黑的濃煙與張牙舞爪的火焰。
面前，是再污穢不過的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遠眺，巨大的冰雪山頭依舊是那樣潔白無瑕。
眼前的事物讓人厭煩噁心，遙遠的彼方卻是如此莊嚴聖潔，讓人心都寧靜了下來。
多麼鮮明的對比！上天的造物多麼神奇！

“我們和南風闕是……是盟友……你、你怎麼可以對待我們？！”
他低下頭，似乎是終於發現了老者。
“你知道，盟友是用來幹什麼的嗎？”
不等老著回答，他抬起腳，踏了下去——
“啊！”
老者的腕骨登時被踩碎，手再也抬不起來。
他蹲下去，笑意盈盈地看著老者：“盟友之間，自然是得互相幫助。我想要殺人，你們自然就得被我殺。很公道，不是嗎？”
“等……等我們闕主回來……”老者掙扎著說。
“請她一定要回來。”他優雅地微笑著說：“我還等著呢。”
扯起老者的衣服蓋在他自己的頭上，然後，一掌擊下……

清靜了，他想著。
沒有被人跡污染的世界才是最純潔的世界，自然的力量很快就可以把這些曾經存在過的痕跡泯滅掉。
他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忽然卻感受到一點風的氣息。
與這裏呼嘯著的寒冷的北風不同，那是暖的：是南風。

循著南風的氣息，他在山的那一側發現是一個小小的山洞。
洞口很小，僅容一人通過；越到後來越寬敞，最後就豁然開朗起來。
原來這內中山洞之大，竟可容納兩三百人，洞壁的山石有斧鑿的痕跡，顯然是由人工開挖出來的。
洞內沒有別物，只有一棵樹，一棵兩三人都不能合抱的樹，枝頭上，滿滿的都是如火一般的花兒。
“這可是我們這裏特有的品種，名為越桃花……”
紅豔而高傲的花兒，就跟傾天紅一樣。

他不禁失笑起來。
好一株越桃花，好一個暴風君……
不知你在地府下是否會寂寞？只讓親家們陪你只怕還是不夠，不如讓這株花樹也伴你西去，也好一解相思之苦——
我這個兄弟，待你真是不薄啊。

山石隆隆地在他身後崩塌。
北方雪國，終成了一個無生命之地，一片死寂。
***
半花容攜著一罐菊花酒，來去探望瀟瀟。
今日是九月初九，重陽節。
記得那一年的重陽，正是無夢樓落成，邀請諸兄弟去飲宴的一天。
今年的重陽沒有兄弟，也沒有登高，但為著趁個景，意思還是要帶到的。

瀟瀟從前居住的兩層小樓，早被天雷擊中而焚毀殆盡。
那場大火在山林中直燒了三天三夜，讓原本青蔥的山頭荒涼一片。
只是自此以後，這個所在就常有不息的風，也常有不停的雨。
瀟瀟也沒有搬到更遠的地方，只在附近一處山洞中安下了家。

“住的地方，總得取個名字才好，叫著方便。”
半花容這樣提議道。
因這裏多風多雨，故而就取了個名兒叫“雨風飄搖”。
若依瀟瀟的意思，是斷不肯將那“風”字加進去。
但這名是半花容取的，他說出這名的時候神色甚是滿意。
於是瀟瀟也就罷了，反正會用會叫這個地名的，總不會是他。

獨居的人並不需要太多的陳設，而瀟瀟也從來就不是一個有太高要求的人。
黑暗的洞中恍同永夜，只得一燈如豆，映照著落寞的身影，往日裏本就清癯的臉顯得更加瘦削了。
“你怎麼來了？”瀟瀟問。
“哈，你整天都在這裏，是真不知今夕何夕了。”
半花容駕輕就熟地在櫃子裏翻出兩個酒鍾，斟上帶來的菊花酒，然後遞了一杯給瀟瀟：
“今日是重陽。”
***
“今日是重陽。”
晏君臨忽然說道。
“哦？”他頗有興趣：“那便如何？”
晏君臨一邊用特殊的藥水修復暴風君的身軀，一邊說道：
“你現在好歹也算是十里南風闕之主，難道就不用回去安撫部下，共渡佳節？”
“哈，他們早就習慣自己的主子時不時地失蹤了。”他笑道：“加上我不過去，他們豈不更便宜些？”

晏君臨不答，卻說道：“聽說，佾雲沒有死，不知藏身在一個什麼地方。”
她見他沒有反應，便續道：“雲門中實力最強的就是佾雲，只要他一死，殲滅雲門可保萬無一失。”
“不不不，慢慢來慢慢來。”他笑著擺了擺手，說：“佾雲這個人啊，我可是最瞭解他的。他呀，就喜歡躲，也喜歡縮，從來是不會主動的。且讓他躲，我們就在他的眼皮底下這樣一個、一個——”
他一邊說，一邊扳著手指數，直數到七，便笑著停下來：“等他終於想要出來的時候啊，便又要悔斷腸子了。”
“你這樣做賭注太大。”晏君臨搖頭，說：“為什麼偏放著穩妥的戰略不用只走這樣的險棋？”
“只有險，才會奇；只有奇，才有趣；只有趣，人生才有滋味……”

晏君臨被他盯得久了頗不自在，皺了皺眉頭，道：“好了。”
“謝你了。”他活動了一下手腳，靈便得如同支使自己的手腳一般。這晏君臨，確實有兩把刷子……
他剛要離開，卻忽然停住腳步。
“啊，對了。”他說：“既然今天是重陽佳節，我也便施些恩惠——把傾天紅放出來吧。”
風自由了，雲就要受到束縛。
***
瀟瀟將酒鍾捧到唇邊，借著微弱的燈光看到半花容那張反射著光線的臉。
那臉上顯然塗了脂粉，反射中還透著點珠光。眉毛也曾刻意修過，眉下是桃紅色的眼影。濃密的捲髮間若隱若現一雙玉耳墜，底下穿的是一套淺粉色的紗裙。
半花容的臉本就有些秀氣，這樣的打扮看上去其實也並非很彆扭。
但那雙眼睛……那雙眼睛……
就算是為了更添媚態而時常半閉著，但到底不能掩蓋那種讓人心生寒意的銳利。
瀟瀟的眉頭擰著，越鎖越深。

似是看出了瀟瀟的心思，半花容說道：
“你不愛我這套打扮？唉……沒辦法，暴風君卻愛。你知道，我也愛他，既然兩人相處，總是得互相遷就的。”
瀟瀟神色微變，放下手中的杯：
“別在我面前提那個人。”
“唉……”半花容歎了一聲，垂下頭，手指在酒杯邊上勾連：“咱們本是兄弟，難道就要永遠反目下去嗎？無論傷著了哪一個，我心中都不願啊！”
“現在我只把你當兄弟……”瀟瀟舉起杯，看著半花容說：“其他的，我不管。”

半花容沈默了。
他也舉了杯，兩下一碰，一飲而盡。
***
這一片地方原沒有名字，自從瀟瀟將白如霜的人偶珍藏在這一處地下之後，這裏就有了名字。
三十六雨。
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呢？
瀟瀟沒說，他也沒問。而他也不需要知道，因為這一片地方，並不屬於他。
這一片地方，只屬於那個已經失去了意識的女人。

——既然如此，何妨讓她永遠地失去意識呢？

揮手解開了當年所下的招式，人偶重新變成了如霜雪般純淨的佳人，雙唇是嬌豔的櫻桃紅，肌膚吹彈得破。
那是一種天生麗質，就算不施粉黛素面朝天也比他更符合男人的審美眼光——只因為她是女人。
招式解開之後，白如霜眼皮輕顫著，緩緩地便要睜開。
他一手抱著她，一手舉起，掌中凝聚著旋風一樣的氣流。
她看到他眼中的殺氣，他看到她眼中的恐慌。
掌，按在她的胸口——
沒有聲音，沒有流血，這當中的殺戮安靜又和平。

“暴風君，我終於找到你了！”
背後突然響起一個女子憤怒的聲音。
他轉過身去，看見一個黑髮麗人穿一身紅色勁裝，叉著腰，柳眉倒豎，宛如那紅豔而高傲的越桃花。
“我要替我的族人報仇！納命來！”
他輕鬆地避過她狠狠的一擊，身子翩翩落在她十步之遙。
她已經都知道了嗎？呵呵，看來當初放過讀風官那個老兒還是很正確的。
只是這種力度……對一個自己的滅族仇人來說實在是太客氣了。

“人的性命只有一次，非常寶貴。”他說：“勸你，還是不要以卵擊石……”
“放屁！”她的手中現出雙劍，不要命似的殺上來。
她確實很狠，沒錯，但他看見她的手在抖。
在憤怒的背後，更深的是畏懼。
他縱身掠過她的身邊，掌風一掃，她粉嫩的臉上立時現出一條血痕。
“你？！”她捂著臉，血水自指縫間滲出。
她生氣，而且驚訝。
她不能相信昔日愛她疼她的暴風君會這樣對待她。

他的嘴角扯了扯，露出一個冷漠的笑容。
這樣的刁蠻大小姐，從前暴風君也太寵她了，現在正該給她點教訓。
看著她與暴風君的幸福甜蜜，他心中就發恨。
——沒錯，他確實就是在嫉妒，嫉妒得不得了。
在他創立天下第一人，意圖掌控天下的時候，幸福被他踐踏在腳下，絲毫不值得他去看上一眼。
現在他卻嫉妒了，嫉妒這渺小的幸福：被心愛的人呵著護著，時不時地打鬧一番，然後相擁著看天上的繁星……
多麼平凡，多麼簡單……
但他，卻註定永遠都無法得到！
這幸福，居然比得到天下還來得艱難。

“念在我們往日的情分，我不會要你的性命。但你若是再糾纏不清，別怪我不客氣。”
聲音與他，一同隱沒在風暴之中。
他不會一下就殺了她，他要看她絕望，要看她傷心，要看她瘋狂——直到和他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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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05-10-14 02: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感叹~是我所接触关于半花容的文里写的最好的~~~~~感动死啊~~~~~~
这才是半花容来着~佾云真的很压抑自己对半花容的爱恋呢，叹气……他和半花容都是可怜之人啊……
严重鄙视潇潇！这个人才是最大的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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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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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05-10-14 03: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趴住~~~太好了，真的更新了啊~~~

半半的作为，虽然给人他不在意兄弟的感觉，但是，其实我觉得，他真的如他口口声声所说的一样，很重视他们的，只是绝望之下，他不得不对自己的兄弟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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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05-10-14 0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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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風絕月
謝謝~~^////^~~
因爲這篇是寫給朋友的生日賀文，她要求半瀟（別懷疑，她的口味確實比較奇怪……），我寫到現在覺得達成她的要求比較困難，所以退一步變半佾（汗……）
她的原則雖然比較怪，但有一點我覺得很有道理，那就是半花容即使是女裝打扮依然能讓人明確無誤地認出他是男人。
所以我在寫的時候就不斷地跟自己說“他是男人他是男人他是男人……”^^bb
（小聲：其實我個人是挺同情瀟瀟的……甚至還有點喜歡，但不知爲何寫下來就覺得他比較討打……bb）

to 殷野
握拳~~~這篇我要這周内完坑！！！
所以一天一更新是起碼的……趴……好久沒那麽勤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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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8)

16樓發表於: 2005-10-14 22: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呼~~花點時間看了個全
雖然劇情簡單交代而過
但不會有草率之感
細節部分也處理得不錯

或許是個人對如霜有所偏愛
佾雲躲如霜讓我為她心疼
而傾天紅和暴風君更是遭到池魚之殃
成了半花容報復用的工具
(一直覺得半花容並不是認真想要奪取天下.......)
若非作者大大那條[感情食物鏈]的解說
我可能看不太出來佾雲是喜歡半花容的吧!
或許這部分若是將文寫長些便可更加發揮

雖然文不長
但前因後果都照顧得周全
不管是四人相遇、白如霜加入、南北風闕恩怨之因、邪神剿滅之戰......
把眾人的關係都做了明確的安排
真是很棒的一篇文呢!

士為知己者死，知己者若不可得，士豈能不是士？　＊　▁▂●▁　。　◢◣﹏◥◣　　Φ
女為悅己者容，悅己者焉能強求？美麗仍自美麗。　☆　‧ 　　▁卅卅▁█＿＿∣▁卅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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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17樓發表於: 2005-10-14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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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或者是跟我個人的原則有關吧，如果原劇裏面有詳細交待過的場景我就會簡單帶過……因爲覺得重寫大不了跟原劇一模一樣，也沒啥意思（不過由此有時也會產生一點閲讀困難就是了……bb）

如果真要寫，他們四個人（加上如霜就是5個）關係網錯綜複雜，可以寫好長好長的一篇文……（汗）
考慮到篇幅問題，我這裡也基本只從“情”著手，減了許多權謀之類的細節，基本上……3萬字内要搞定！（繼續汗）

我也是挺喜歡如霜的呢~~^.^~~是個頗有著自己想法的女子，否則也不會令瀟瀟如此着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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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05-10-14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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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霜，無夢

“多謝壯士相救。”

她笑著，臉上帶著溫婉的歉意。

未等她拜將下去，他便連忙將她扶起。

“叫我瀟瀟就好了。”

“這……”她臉上有些難色，但見他堅持，也就順從地點了點頭。

他會救她其實是一種偶然。

那日他在離開三十六雨的途中，無意遇上了正在逃避追殺的她。

完全是出於路見不平的道義之心，一出手，擊退了追敵。

開始時他不明白，為何向來自負的暴風君會對這樣的一個弱女子痛下殺手。

但當他仔細看清這個女子的面貌之後，他明白了。

——除了額上晶瑩的一彎月牙兒，她的眉眼，面孔，簡直便如再生的白如霜一般！

他越看，便越覺得生得像，連行為、舉止……都與記憶中的白如霜毫無二致。

但他又深深地知道，她並不是白如霜，她和她，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不一樣的背景，不一樣的經歷，不一樣的脾氣……

他為什麼會覺得她們相像呢？難道是因為他太思念白如霜而產生的錯覺嗎？

“我叫自在天女……”

她輕柔地說，那一種嬌弱不勝之態讓她顯得有點怯怯的。

他儘量放軟了語氣，讓她減少些畏懼。

她也覺察出他的善意，於是開始斷斷續續地說一些自己的事情。

他為她的身世感到同情，他也儘量想將自己的一些幻想轉變為憐憫。

只是偶然他還是會看錯，因為她的臉總是太直接地勾起他的回憶。

“今天夜裏沒有星星呢。”

她探頭出洞外看了看，又縮回來了。

他沒有說什麼，只走出洞外，緩緩地舉起手——

紫色光點從他的指縫間傾撒而出，刹那間，閃爍了整個夜空。

她看得癡了，良久，忽然感歎道：“她一定是很幸福了……”

他心口似被紮了一下，但沒有形諸神色上。

“夜深了。”他說：“妳該休息了。”

他從來沒想過要在她身上得到什麼。

只要看到她能安然、快樂，那張相似的臉上洋溢著笑容，那他心中的遺憾就到底能彌補上一些。

她有時會坐在洞口，癡癡地看著遠處不知何方。

“等小開回來……回來就好了。”

她們……實在太相像了，像得連心中滿滿掛念著的都毫無例外是另一個人。

但與她相處的時候，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就憑這點，他都會義不容辭地保護她，讓她得到幸福。

***

“我很期待滅了邪神，然後與佾雲相見的那一天。”

紅白色的人影終於在雲眉棧消失，臥雲踱入屋中，故意大聲說道：

“你這場戲，真讓我演得好苦！”

“有什麼樣的戲能難得倒你呢？”

陰影中走出一個金髮的俊雅男子，正是佾雲。

臥雲替佾雲倒了茶，兩人在一邊坐定。

“我看你這人真是矛盾……”臥雲說：“既不想讓他們找到，又要留下書信讓韶雲找到；既不想斷了兄弟之情，又偏偏不跟他們相見。什麼煩心事情都自己窩著，你難道不累嗎？”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佾雲怔怔地看著茶杯出神，卻又笑道：“不想讓雲門受到牽累。”

臥雲暗暗搖頭：就算你不出面，但現在雲門顯然就已經被牽累上了。

顧不得佾雲的傷痛，他問道：“你知道雲門現在已經損失多少人了嗎？”

“三個。”佾雲答得平靜。

“你怎麼還能這樣沉得住氣呢……”臥雲實在覺得很無奈。

佾雲笑了笑，不置可否。

因為這，本來就沒有一個確定的答案。

臥雲是一個智者，善於察言觀色，然後從中推導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是作為領導者必然的素質，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具備。

而他，他所身陷的障妄卻只如同一介凡人所時常遇到的一般。

情，義，理。

他清楚，卻跳脫不出。

就如同陷在沼澤中一般，越掙扎，便陷得越深。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執著於因果便生法相，礙於法相便成虛妄……世人迷惘於花花世界，由是不能自拔……”

這世上的表像，他看得清，卻看不透。

他與紅塵世間逐浪多年，依然無法覺悟當年那禪僧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不能覺悟，他也不過是這世間上庸碌的一個凡人。

“你沒聽到韶雲的話嗎？”臥雲說：“‘難道就不能明白眾兄弟……’”

“‘……情願被連累的心情嗎？’”佾雲張口便接了下去。

“你……”

“我聽到，也能體會。”他溫和地笑道：“但我依然不願他們插手，這會讓我更加愧疚。”

他明白這些事情幕後的操縱者是誰。

這是一樁孽債，他希望自己來承擔。

這是他的自私所應該付出的代價。

***

佾雲站在山下，從雲霧中極目望去，希望在其中搜索到一個模模糊糊的樓閣的影子。

但，看不到。

今天的雲層比平常來得厚，厚得呈了一種灰色。

這是雨前的徵兆，記憶中，他來無夢樓的幾次中從來沒遇上過雨天。

自從當年別後，已有許多年未有來這裏了。

當日的他曾經相信，他再也沒有上無夢樓的機會。

但如今，他再次站到了這裏。

他是應該喜？抑或悲？

拉起門上銅獸嘴中的銅環，猶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敲了下去。

木門無風自開，佾雲走入廳中，卻是空無一人。

“我在沐浴。”樓上傳來半花容的聲音：“你先自便吧。”

無人接待，佾雲在大廳中百無聊賴。

廳中陳設比往時稍為增設了一些，但基本格局上卻無大變。

當日自己，瀟瀟，還有暴風君，各自坐在什麼地方，面前放著什麼酒食，佾雲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那邊轉角處的樓梯，也許是被撫摩得多了，也變得瑩潤起來。

一張充滿媚惑的面孔突然撞入佾雲的腦海，還有一個煽情卻又冰冷無比的聲音：

“如果覺得不平、憤怒……你可以殺了我啊。”

“……殺了我啊——”

“……殺了我啊——”

佾雲痛苦地閉上眼，但那面孔、那聲音，只有愈加清晰而已。

於是他又睜開眼。

樓梯延伸向上，在他的角度看來那只有一片亮光，卻看不到有些什麼。

樓上是半花容的臥房與個人起居之所，是他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

佾雲低下頭，忽然想起：不知瀟瀟到過樓上沒有？

他馬上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卑，但目光又被樓上的那片亮光牽引而抬了起來。

腳步，仿佛被一種魔力推動著一般，踏到了樓梯之上。

***

樓上的佈置與樓下大廳大異其趣，到處都是粉紅色調的裝飾，如同小姐的閨房一般。

屋的那邊置著妝台，臺上有面大銅鏡，其下還覆著塊菱花小鏡。

小鏡旁邊排列著許多盒罐，大小不一，有合著的，也有打開的，所放的無非是些佾雲也叫不上名號的胭脂花粉一類女兒家的物事。

妝台旁邊是一張牙床，床上隨便放著些衣裙，想是适才換下的。

另外有一張規制超出常例的千金床，床上的雕花雕琢華美，應是出自一流工匠之手。床帷是一幕輕紗，約略能窺見內中的錦衾繡枕等物。

而在屋的另外一邊橫著一道畫屏，屏內傳來水聲索索，半花容應該便是在其中沐浴。

半晌，屏內的水聲止了，然後便見半花容自屏後轉出，赤著身，肩上搭著一條長巾。

看見佾雲在看著自己發愣，半花容眉頭挑了一挑，說：“咦？你怎麼上來了？”

佾雲驚覺自己失了儀，臉上一紅：“我……這……抱歉……”

“呵，咱們是兄弟，你怎麼倒跟我客氣了？”

半花容不以為意，自佾雲面前走過，從牙床上拿了件單衣披上，又揀了條衣帶，寬鬆地綁在腰間。

“你可是好久沒來了。”

半花容指指那邊的一個凳子讓佾雲坐下，自己便坐到妝台前，向臉上熟練地敷起粉來。

“不但是你，他們也好久沒來了……唉，咱們兄弟幾個還有聚到一起的時候嗎？”

半花容自顧自地感慨著，他的問題似乎從來就不需要佾雲去回答。

佾雲卻也只是怔怔地看著那面大銅鏡，看鏡中的面容慢慢從輪廓分明變得柔和，精緻，嫵媚……直至和他腦海中的面容再無區別——

“你什麼時候才能停止殺人？”

佾雲竭力說得平靜，但他臉上的表情在在說明他內心的不平靜。

半花容將紅色的粉末用水勻開，拿小指蘸了些，均勻地塗在唇上。

“你去瀟瀟那裏，把自在天女搶過來，我就不殺。”

塗完之後他又拿起菱鏡，細細地修補著。

“我做不到……”佾雲苦笑著低下頭，手，緊抓著衣衫，微微顫抖：“你明知我做不到……”

“那……你可以為我做什麼？”

佾雲驚愕地抬起頭，看見半花容不知何時已來到他面前，含著笑，朱唇欲啟未啟，雙眸是朦朧地帶著殺氣。

“你……”

只吐出一字，佾雲不覺便被半花容按倒在地。落地的瞬間雙唇輕觸了一下便又分開，半花容稍為撐起身子，讓佾雲可以看得清他的表情。

“你的身子骨還是那麼軟呢……”

軟語呢喃，唇齒間透出一陣香氣，非蘭非麝。

佾雲覺得自己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不知是因為眼中看到的，手上觸到的，還是因為這陣令人益加迷亂的香氣。

半花容的唇有一種香甜的味道，這是佾雲第一次知道原來胭脂水粉也有令人的唇舌獲得滿足的作用。

那一次喂皮杯的時候他只感覺到酒的溫醇，這次少了酒的遮掩，便能認真品嘗到這本來的味道。

半花容的手指自佾雲的臉頰上勾連而下，解開喉頭的盤扣，探入逐漸急促起伏起來的胸膛。

初經人事的地方經不起逗引，不多久便已經堅挺起來。

佾雲閉著眼，咬著唇，頭上冷汗直冒。半花容看得出：他是在掙扎。

呵，幹嘛要自欺欺人呢？

你從來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當然我也不是……

略側過身，將佾雲下身的衣物除去，手掌自腿間摸索至腿根，卻忽然停住。

他定睛看著身下這個痛苦的人兒，不由得饒有興味地想著：不知他能撐到哪里？

“告訴我……”他貼到佾雲耳邊，說話間吐出融融的氣息：“你愛我嗎？”

手掌故意在那昂然挺起上一撥拉——

“嗯——”佾雲不禁自喉間迸出一聲呻吟。

“乖。”半花容嘉許地贊了一聲，然後用力將那腿一扳，抬起，挺身而入……

***

佾雲醒來時發現自己是趴在那張千金床上，床很大，柔軟的被褥讓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更加虛浮，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他很累，累得不想動，累得想永遠都不要醒。

透過薄紗床帷，他看見半花容坐在妝台前，因著粉色的床紗，這個半花容的背影也變得粉色起來。

半花容在梳妝。

雖然隔著床紗，佾雲朦朧地還是能看見他的動作。

“不要再殺人了……好嗎？”

低低地，佾雲說。

“殺人是我的愛好。”半花容往頭上別上髮夾：“不可能為你而改變。”

“你……什麼時候竟變成這樣……”

“呵呵，那是因為，你從一開始就看錯了。”

床紗忽然揚起，清晰地映出半花容冰冷而殘忍的笑容。

叮鈴叮鈴——

是窗外掛著的六角風鈴的聲音。

無風，催動鈴聲的是雨——天上的雨，雲中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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