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04 朱慕風雪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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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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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

樓主發表於: 2013-08-04 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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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4 朱慕風雪情天

那個啥...

那是風雪的崖緣。
慕少艾卸下竹籃，跪上一片雪白，探出的身體向下，費力抓住了崖壁上一株晶花。
瞬時，刺骨朔風刮。
流光只夠他一聲低吟，被強逼著霎然失重得那一刻，一股拉力卻又愣是將他留在了懷裡。
溫暖，卻又犯冷。也許在那時，他已經死了。
慕少艾抬首，望進一雙深邃，餘悸的心不見起色。喘氣不及。
或許，我早就死了，才在雪天裡感覺烈火灼身。
再焚。
那人用帶繭的掌心為他順了順微亂的白髮。
燙得，措手不及。
「無恙吧？」
一口氣在內心倒抽，他只能死死瞪著他，並且意識到，這絕不是心理投射。

＊

發僵的冰冷觸及熱碗，慕少艾不住一陣哆嗦。
「抱歉，這幾日風雪大，我還未曾下山，還請將就。」
他勉強用已然不受控制的面部神經擠出一點乾笑，然後低頭緊盯著自己的那份晚膳，專注於感受那人坐到自己對面的愜意。
「不合胃口？」
那是什麼時候，我變得不像我？
他倏地抬起頭，無措，然後又硬是在臉上添了笑容，「沒…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正被目光灼燒。
「朱痕。」
朱痕。朱痕。朱痕。
感覺如何？栽了，毀了。而你從來就不該告訴我。
慕少艾真誠地點點頭，道，「慕少艾，山下的藥師。」他啜了口燙嘴的米粥，神態悠然。
朱痕。朱痕。朱痕。那灌耳如雷的心音不受控制。
是什麼時候，世界由得這二字徘徊。
「藥師。」朱痕瞭然地笑笑，「所以才在風雪最大的時日上崖取花？」
慕少艾瞅了眼一旁櫃上放置的晶花，沉吟半晌，「看來是我疏忽了，怎麼就沒料得這刮風的日子。」
「所幸你遇見我。」
所幸我遇見你。
「邀功啊？」他調侃著笑了，但是會永世不忘，那得意卻又閃爍金光的神情。
「今晚留下吧。」一句陳述。朱痕溫柔地說。
那晚，他留下。
紗帳垂墜，襯著半盞明月。風雪漸壯。
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慕少艾在迷茫間睜眼一瞥，又緩緩閉了起來。兩臂緊箍那熾人的肩，氧氣越顯式微。
我死了，我活著。
那在體內猖狂的溫度，好冷，好熱。
這個人，他抓不住。這個人，正占有他。
一夜綺麗，彷若，春意破冰。

＊

我忘了自己是誰。
兩日後，慕少艾看著手中日趨凋萎的花朵，心寒了。
今早醒晨，桌上只餘一紙留言，和窗外的朝日初昇。
他這麼想著：我想走，隨時可以。然後又看了看那紙，毅然留下。
愚蠢。
他憑什麼留我？我憑什麼不走？
他站在崖邊，思索著，卻也僅是思索著。
朱痕。朱痕。朱痕。
思索，怕誰怪你沒有答案？
遲早會後悔的。
待到朱痕歸來，他們重蹈覆轍。
愚蠢。
喘息呻吟著，慕少艾又在心中大吼了一遍。
他憑什麼要我？我憑什麼奢求？
那拯救性地一拉，代表什麼？
遲早會後悔的。
隔晨，他輕輕在枕間細說了他的身終究該何去何從，心又是何往何留。
而安撫他的，是一吻。
那天，朱痕沒有回來。他等著。
五天後，人稱等待的事物害得他淋了一身白雪，在同樣的崖邊。
第一次，他感覺冷了，徹心徹骨的，幾乎沒法走回房裡。
那簡約的陋室只餘惡寒，他手拄兩腮，盯著扭曲粉脆的花骸長達三個時辰，然後起身，將那屍體丟進爐灶。
再過了兩日，他下山，背著包袱頂著白雪忍著寒風襯著漠然。
朱痕。朱痕。朱痕。
那是山腳下的一家旅店。
晚餐時，他看見他，他看見他，四目交接的熱度不再，他們沒有對話。
但慕少艾還是不禁多瞥了他身邊的女子兩眼。
是什麼時候，我開始為你揪心難受？
你憑什麼挽留？我憑什麼要求？
你要我對你的一句「留下」斷章取義，還是真的相信…
無眠夜，他抱著被褥，不打算哭，不打算氣，卻下意識用稍早的碰頭折磨著自己。好像，越痛越能發現自己，好像，越空虛越能打散記憶。
不過十幾日。
朱痕。朱痕。朱痕。
他閉上雙眼。
愚蠢。

＊

對了，那是他一直害怕著的，名為後悔的東西。
「多久了？」推門前進之前，羽人非獍把手放在門面，低聲問。
阿九無奈地摸摸尾巴，餘驚猶存，「從少艾回家…三天了吧。」
聞言，羽人果斷地打開門，並在阿九見證房內慘狀前闔上。
慕少艾靠坐在窗欄，一身日光，房裡，卻是滿室淒涼。他看向明顯不悅的羽人，在陽光下慵懶一蹭，「怎麼來了？」
「不怕阿九被你餓死？」羽人向前一步，踢開礙腳的酒甕。
慕少艾笑笑，「我還有你。」他抱著自己，清清淡淡地在陽光中顧自卑屈。
「酒醒了才痛，」羽人冷然的眼神緊迫盯人，「你不怕？」
「我怕，所以我不醒。」
「所以你該醒！」
「羽仔！」慕少艾猛地正坐，攫住好友衣領，衝動著，卻又安靜了下去，「我好冷。」
他看著他，但這人，同樣冷。
「這些天，我好冷。」他重複道。
是什麼時候，開始需要了那偉岸的溫度？
羽人沉默了會，輕輕拿下襟前微顫的手，同時，塞了一封早已被捏至皺爛的信到他稍嫌寒冷的掌心。
「我不想知道你在雪崖出了什麼事，可是你該醒了。」他將那隻手推回慕少艾懷裡，那被掐緊的信封，略略可見收信者憔悴的名。
「這個，在屋外放了五日。阿九沒敢看，我沒興趣，你就自己留著吧。」
藥師睨了那單薄的紙張一眼，灑脫揮手，將其化成兩等份散落空中。
「他憑什麼要我看？我憑什麼該看？」他問，違心地陰冷輕笑。
「隨你便。」
看著白影離去，門關的剎那，他感覺真正地放下了。
放下了，什麼呢？
無謂的自尊，怕誰怪你表現懦弱？
他墜落般地跪下，抖著雙手拾回紙片，因無力起身，索性在地上將信拼回原形。
愚蠢。
怕夢做得太久嗎？
他開始讀信。
如果足夠堅強，他會說服自己相信，那字裡行間，一勾一挑，盡是謊言胡謅。
可他不。於是開始哭。
那是個狗血的誤會。
一對雙雙為情放棄婚約的未婚夫妻，一次與家人意願不合的負氣出走。
朱痕。朱痕。朱痕。
信裡寫著，他不敢與他相認，是驚心於他眼中的漠然。
信裡寫著，無論雪崖上的日子多短多不實，他依舊真心盼望他留下。
他怕，他也怕。
追著慕少艾回到居處，他超了前，為了未斷清的婚約與一紙解釋。
他說，他很抱歉。
他說，他太軟弱。
他說，願意再給他一次積極的機會嗎？
茫然間，慕少艾聽見趨近自己的跫音，他低著頭，隱藏淚，隱藏不堪，「阿九這混小子，還是放你進來了。」
「我想，該感謝的是你。」朱痕單膝跪地，輕聲道。
「這些不夠…」推開信紙，慕少艾抹了一下臉。
朱痕。朱痕。朱痕。

「那麼，雪崖上的未來，夠嗎？」

[ 此帖被水織在2013-08-12 16:3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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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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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4 朱慕風雪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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