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7.04 拈花‧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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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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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04)

樓主發表於: 2005-07-05 05:5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7.04 拈花‧微笑

不知名的世外桃源，一簾珠瀑自萬丈高崖上傾洩而下，將下方沖激成一灣深潭，而後蜿蜒成一條溪流潺潺作響，溪水的水質甘甜、清澈，立於岸邊，低頭便可見魚蝦在水底自在悠遊著。

懸瀑的水氣凝結成霧，在崖壁上、深潭邊的片片綠葉紅花上留下足跡，連帶地讓這處仙境不時都籠罩在一片雲霧飄渺的境況之中，水流與石塊相沖激的聲響，流水聲是這片天地裡唯一的聲音，靜謐而詳和，讓遠方亭中的人兒不免也為這方天地裡的一切勾起一抹微笑。

早在數年前便解下了頂上象徵地位的的冠戴瓔珞，讓如飛瀑般的白髮盡情地垂至腰間，卸下一身象徵尊貴的衣裳，換上素白的衣袍做個退隱之人。人兒趁著四下無人之際，捧著琴來到八角亭中，是想一解心中憂煩，更是想讓泉瀑沖去自身的俗事牽掛。

於亭中落坐，葇荑撥動幾下琴弦，錚錚琴音自指尖傳出，不成調的音階裡帶著幾許愁緒和感嘆。

「你又來這裡了？」一名黑髮的儒者無聲無息地倚在亭外的一棵樹下。

「你怎麼尋來了？」

「你的體香…很好認…怎麼？沒心思彈上一曲？」

白髮人兒默不作聲，算是承認了吧！

「那帶琴來做什麼？喝茶嗎？」逕自入亭，衣袖輕揮，紫砂茶具就放在眼前，手邊的瓦爐上烹著山泉水，正冒著燙人的白煙。

「有備而來，吾豈能推卻？」笑盈盈地執杯輕啜。

「有心事？」

「知吾者，唯好友也」

「說吧！這回又是什麼麻煩？」男子拂著顎下的美髯，一副你說、我聽、我解決的樣子。

「也不算什麼煩心事…好友的手藝又進步了」

「少顧左右而言他，沒心事又怎會無心於琴曲之上？」

「咱們到此已有多少歲月了？」

「不長不短，百年有餘了，瞧，你的髮都白了」再斟上一杯香茗。

「耶，吾之髮色又不是因為歲月流逝而斑白，倒是好友，你真是保養有方，黑髮仍在呀！」

「哈，你在說笑吧！怎麼？還不肯說嗎？」

「吾在想…這方天地，吾是否還能繼續待著？亦或是…」深邃的星眸望向不知名之處，似是在說著自身的劫…免不了了。

「百餘年前你退隱至此，無人知曉，沉潛這麼長的時間，不就為了這時候嗎？喏，我都陪你下去淌這渾水了」

「世事難料，也許，這一次便無法再回此地了」信步走至亭柱旁，天色由朗朗無雲轉成微陰。

「你那一掌剷平了整個武林，也算是讓當時的亂象得以平定，只是…你真的確定…確定未來的路了嗎？」

「好友怕了嗎？」一貫的微笑，他知道眼前之人若是怕事者，便不會自始至此都跟隨著他，因為自己本身就是個危險。

「怕？我一線生的字典裡還沒有這個字呢！只不過…怕你把我賣了，把我賣了然後你自己又去做傻事…老人家心臟不堪負荷呀！」

「若是把好友賣了可以有好價錢，素某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素還真，你…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還有，你真的會把我賣啦？」斜眼偷覷著那人，有時這人是說真的。

「開玩笑的，往後還得靠好友呀！只是…你對素某狠得下心嗎？」笑笑地自己斟上一杯，也順便幫一線生斟滿。

「什麼意思？」不對呀…這人今天說話怎麼這麼負面？難不成這次再入江湖會比我想像的還糟糕嗎？

百餘年前，白髮仍是黑髮的他，一登龍座，呼風喚雨，讓紛爭已久的武林得以安定數十年，但不管他如何努力，陰謀篡位者仍是層出不窮，直到人兒常微服義診的村落被燒殺殆盡，匆匆趕到的人兒只見死屍遍野，小牛兒、大寶、小石頭…這幾個疼在心坎上的孩子全都死了，狠心呀！

默默地替眾人埋葬屍骨，對於蜂擁而至的敵軍不理不睬，但他散發出來的殺氣卻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第二個村落了…還不夠嗎？」換回龍袍，懾人的氣勢鎮壓住在場的所有敵軍。

「不想再有第三個，就乖乖交出龍位」

「好呀！拿去」解下龍袍、龍冠，往敵首的方向一丟，還順帶地連龍印都奉上，不知是這些人道行不夠還是真不知死活，連這麼濃烈的殺氣都嗅不出來，真是權利薰心呀！

「好友，你暫避吧！」

「可是…」想阻止，卻不能做些什麼，隱忍的怒氣隨時可能爆發，只能祈禱這些人能趁早離開，別再觸碰他的地雷，不過，男子想得太天真了。

「來呀，他已經不是武林皇帝了，把他殺了以絕後患」

「諸惡莫作，這位朋友已造下無數殺業，勸你快快住手」…糟了，怒氣快壓不住了…

「你是要乖乖自己走上黃泉路，還是要他們死才肯束手就擒」拉來了兩名孩童，每個都被粗魯地壓制跪在地上，心知這人心軟，卻不知這人在慈悲的背後也是心狠手辣的一員。

「放了他們」人兒怒視著敵首之人。

「大哥哥，大哥哥，別管我們，你快點走，走了以後…記得替我們還有我們的爹娘報仇，拜託你…」一名較大的孩子說著，隨即男人的掌重重地打在頰上，血絲便從齒縫間流出。

「大哥哥，我們說好了，沒有爹沒有娘，連村子都被毀了，所以…所以…我們要找爹娘了，大哥哥，這些壞人…拜託你…替我們報仇」

佩服的是兩個孩子的氣節，無懼生死，把自己的脖子往白刃上一靠，小生命就這樣在麗人面前隕落，當場最後一道防線被引爆，冷笑是殺戮的開端，所有的人都只見過他的慈悲和他的睿智，他的心狠手辣至今未有人知曉，這幫人算是開了眼界了吧！

細數那時所有想要他命的人，似乎都到了這個毀滅的村子附近，那似魔的狂笑至今印象深刻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為什麼？為什麼呀？」黑髮揚起，人兒躍至半空之中，強大的氣流襲捲著整個村子，就連十里之外亦受波及，驚天一掌將方圓百里之內的一草一木盡數化成灰燼。

躲在更遠處的一線生走回事發現場時，人兒的黑髮不再，白了…

「皇…」

「吾不是，從今爾後，吾再也不是」

「別自責了，這並非是你的錯」

「哈哈哈…何以不是？因為吾到了這村子，因為吾，才會如此不是嗎？」

那時的他和現在的他可說是相差十萬八千里遠，從那時起，人兒開始隱藏一切，一切的喜怒哀樂，一切的七情六慾，只盼自己不再受情緒左右而又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好友，你失神了，在想什麼？」拍拍那失魂的一線生。

「沒什麼，只是…我越來越不了解你了，先天人都是這樣的嗎？」

「最好不要太了解吾，那是招惹麻煩的開始，泡茶吧！」

「你還沒說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對你狠不狠得下心？」

「沒什麼」抿著唇，仍是不肯說明，也許可以再晚一些。

「…難不成你要我遁入反派裡臥底？…」

「耶，好友該相信吾之能力呀！」看來好友是猜著了。

「臥底可以，不過…你應該不止要我如此而已吧？」

素還真默不作聲地走到開滿白花的樹下，素袍翻飛之間，掌氣震落了一樹的雪白，伸出掌接下一朵白花。

「素還真，你…該不會要我在必要時候…」天呀！…

「然也，所以吾說，知吾者，唯好友也」那抹微笑現在看起來去掺了幾分苦澀。

「這…」

「劣者性命猶如此花，隨時都有被震落的可能，但生命無止盡，只要樹根仍在，樹木本身存活著，花便有再開的一天」

「你哦…唉！反正這渾水都淌了，我能說不嗎？不過到時候可別怨我…素還真，我…可是由衷相信你的能力呀！」

「放心吧！泡茶吧！對了，那池蓮花開了沒？」

微陰的天氣轉成了滂沱大雨，淅瀝瀝地下著，自亭簷上滴落的雨水形成了一簾水幕。

「還沒，彈琴吧！我很久沒聽你彈了，我泡茶，你彈琴，不為過吧？」

「好吧！」

一線生替人兒點上一爐檀香，再坐回原位。

「山中情，雨中曲，千古風流，拈花笑看人間。風中人，雲中意，百般恩怨，轉身盡作塵煙。水中月，杯中影，不過曇花一現，人道是登天難，又有誰知還真亦難？」

「你…可是在說自個兒？」

「好友，你說呢？」

烹茶煮琴，如此的閒情雅致又能維持多久？重入武林後的兩人，這一幕已不復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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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1樓發表於: 2005-07-05 06:5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一直以來，對素還真和一線生（屈世途）的感覺很不錯。
總是喜歡調侃線杯的素還真，還有聽見來人調侃總忍不住又回上幾句的線杯。
兩人的友誼就在這種一來一往的調侃玩笑中。
看布袋戲的時候，總是覺得線杯被素還真吃死死。
但是我一直覺得…其實要說懂素還真的人，線杯也該是這其中一人。

看完這篇文…覺得晏雪大寫得很入布橘子的心啊。
讓我覺得有那種...無奈的感覺...很棒！^____^ 給妳大姆指！

乾坤袋外挪乾坤，
嘻遊江湖不染塵。

最愛那個總是淺笑，總是揹著布袋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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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04)

2樓發表於: 2005-07-05 11:3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感謝布橘子的讚美呀
聽著辛曉琪的『倆倆相忘』
不知不覺就寫下了這一篇

其實若說小釵是素素忠肝義膽的生死之交
那線杯就是素素的死忠知交吧
從線杯到現在的屈世途
即使揹上背叛的罪名...只為了讓他退隱幕後
我想線杯都是願意的
也只有了解彼此的人才能任由對方把自己吃得死死的
而又不觸碰自己的底線
對吧

感謝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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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4 拈花‧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