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11 【少艾中心】《浮花散》更新小番外《生日贺年年》，1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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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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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1-04-08 17:56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5.11 【少艾中心】《浮花散》更新小番外《生日贺年年》，10F

在清明的時候想念起藥師。想起一些沒什麼來由的片段，寫下來感念一下。
沒有什麽劇情。與其說是小說，不若說是隨筆更為貼切吧。笑。

幕之一三月春日忽飞雪

最愛是二三月間，蒼茫天地間冬將盡了，春卻姍姍。天地尚混沌，唯有那梅花開到盛處，一捧雪般堆砌在枝頭，倚在牆角。如夢似幻一般的，讓人不敢走近，只恐怕將這夢敲醒了因此寧願在遠處靜靜望著。偶爾有風吹拂過，將三兩薄綃一樣的花瓣送離枝頭。若用手去接取，那花瓣便顫巍巍地落在指尖，融化了，留下一縷若有似無的香氣。

這光景不僅是美，也不僅是無暇。便如同美人清冷的目光幽幽看穿了人的心事，淺笑著卻從不說話。令人癡迷凝視著，卻又不禁垂下頭去。只是望著，便在心中聚集起濕潤的感動，如春催生枝椏。

是峴匿迷谷，是藥師慕少艾的家。是慕少艾種的梅花，只兩樹，孑然立在庭中小池的邊上。只兩樹，一身的冰肌玉骨映著天上皎潔月光，卻已是迷夢一般氤氳。庭中馥鬱著清冷的香氣，一池水則靜若明鏡，倒映著這靜謐夜。

白衣白髮的人坐在庭中的籐椅上，對著這夜色正飲一杯藥茶。若不是因為這茶盅里嫋嫋的藥香，劍子仙跡恐怕會覺得自己此時此刻並不在藥師慕少艾的家中。即使修道至如他的地步，仍會覺得這景致不免過於清冷了一些，于那身著鵝黃衣衫的藥師怎樣都不甚相符不是？

正想著便聽見由遠及近地腳步聲，劍子還未及起身，便給人從背後披上了暖融融的一張絨毯。

——夜深寒重。有傷在身，就算是先天人也不可大意。
——多謝。
——呼呼。免客氣。

慕少艾給劍子把了一回脈，輸了些真氣，又在藥方上刪減了幾味藥材。忙活了這麼一陣，藥師抻了抻老腰，含著煙管，一雙桃花眼笑眯眯地看著劍子。

——唉呀呀。你這個死了七七八八的先天人居然都讓藥師救回來了。我自己都被自己精湛的醫術感動了。呼呼~
劍子忍俊。約略點頭笑道。
——藥師的醫術確實天下無雙。救命之恩劍子銘記在心。
慕少艾噗嗤一笑，呼出一口煙。
——唉呀呀。被天下無雙的劍子贊“天下無雙”，藥師這個老臉還真是掛不住。呼呼，被劍子你銘記在心，藥師我到底是該高興呢還是該……擔憂好呢。
——誒~好友~
——唉呀！停！住手！到此為止！藥師我好不容易能過幾天安生日子，可別又把我拖落水！

慕少艾是在暮秋的時節撿到了被打落崖下的劍子仙跡。當時連他都一度苦手，不過畢竟是一分一毫地從鬼門關拽了出來。
而如今已經是初春時候。劍子仙跡也總算能活動自若了，內力也恢復了泰半，眼看著便又能背著古塵出去唬人，只等著恰當時機罷了。
又因為冬天已經過去了。慕少艾這日剛從更暖和一點的落日煙接回了在那裡過冬的小阿九。阿九一路蹭著抱著粘著他，誑去了不少麥芽糖。慕少艾一邊說著“小心蛀牙”，一邊又忍不住在街邊買來糖葫蘆鹽橄欖蜜餞之類的零食來逗他的阿九貓兒。回家的路上有幾條小小的溪流，慕少艾怕阿九濕了腳爪著涼，便抱著他淌過這潺潺流水。慕少艾說，阿九你又重啦，藥師的老腰都快斷了。話雖這麼說，可是心裡卻是很高興的，摸了摸阿九的腦袋，又捏捏他的耳朵。
回到家又是一陣忙活。慕少艾準備了阿九喜歡吃的小菜，只可惜老人家平日裡養懶散慣了，對下廚一事當真算不得能手。倒是劍子仙跡，兩袖清風的日子過得多了，洗菜切菜起鍋翻炒居然樣樣在行。兩個大男人忙活了一下午，總算折騰出來一桌子飯菜。阿九貓兒吃得甚愉快，之後又甚哀怨。
——……哼。過了今天就又要被壓榨了。
——九少爺？你說了什麽？老人家我沒聽清喲。
——喵。沒啦。我說少艾我想你啦。
——呼呼，糖衣炮彈也是沒有用的。等下的碗筷還是要你去洗。
——喵！少艾你又開始剝削童工！這也太快了一點吧！

吃晚飯又歇息過，慕少艾便牽著阿九去睡了。被褥都是新曬過，暖融融的，又沾染著梅花香氣。床頭還懸著一串風鈴，竹管貝殼做的，很是可愛。
——羽叔叔做的？
——呼呼是啊。
——喵嗚~羽叔叔最好了。
——唉唉。一串風鈴就把你收買了嗎？那隻鳥有什麽好的？
——哼哼。反正不會像少艾那樣欺負我。
——哎呦！好啊九少爺……
——做甚？！
阿九瞪了慕少艾一眼。慕少艾噗嗤笑了，幫他掖好被角，拍了拍他的腦袋。
——不做甚。好啦好好睡吧。
阿九又哼了一聲。但還是乖乖地閉上了眼睛，嘟囔了一聲晚安。
慕少艾輕輕掩門而出。便在他離開的一刹那，有一陣夜風吹過，拂落了一串叮咚樂音。

安頓好了阿九慕少艾便出來尋劍子。看過脈后他在劍子身邊的椅子上坐下。先是也斟了一盅茶來飲，不一會又忽然念叨著“想喝酒”。於是他看了看劍子，問道。

——喝酒么？道士能喝酒的吧？
——呵。好。
——呼呼居然想蒙混？以為藥師忘了你有傷？哼哼。
——唉呀真是冤枉，我只是想要陪好友你盡興罷了。不過也無妨，我以茶代酒陪藥師吧。
——呼呼。玩笑的。不喝。
——怎麼？
——一個人喝酒最沒意思。
慕少艾說著，笑著看了劍子一眼，搖了搖頭。
——算了……本來就是一時興起。
劍子約略笑著，答道。
——待劍子傷好。一定陪藥師今日之約。
——呼呼，還是免了吧。等你傷一好，藥師我一定立刻讓樓上那位把你該去哪送去哪。我還想多活兩年。
——那……改日請一定來豁然之境。讓劍子泡茶來略表心意。
慕少艾卻只是笑，含著煙管并不答話。那琥珀色的眼睛若漫不經心一般在庭中景物間掃過，輕輕停在那兩樹梅花之上。
劍子看著慕少艾，只覺得他的笑容淺淡，漸漸居然看不真切了。似乎是笑著，又似乎沒有。似乎是望著庭中的白梅，又似乎，神思已經越過這重重迷谷，飄向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凝眸處是飛雪連天，是茫茫無盡的皚皚白雪，是一望無垠的蒼茫荒原。在那處愁思彷徨，慕少艾身邊卻無一人，只是孤身孑然行走著，杏黃袍衫在紛揚的白絮中漸漸迷蒙模糊。漸漸，便消失不見了。
劍子仙跡忽然覺得，這庭中景色確然便是慕少艾的，是藥師慕少艾的家。是峴匿迷谷。是至清至冷的一把骨肉，對這塵世，已談不上有多少的眷戀。
是藥師慕少艾。便如這盛開的梅花，一捧雪般攏在枝頭，卻終究留不住。

梅花總落在沒有人看見的時候。翌日劍子起身再往庭中踱步，卻已不見那兩樹梅花，徒留幾片嫩綠的新葉在三月和風中瑟瑟。一池清波上只寥寥飄浮著零星幾瓣，地上也不見殘花。只是乾乾淨淨地謝了，冰雪做的花，在春風中融化一般乾乾淨淨地消失不見。不染一絲泥濘，也不留一點污齪的樣子，除了一院殘香不留一點念想，竟謝得如同沒有盛開過。
劍子不免有些唏噓嘆惋。倒是慕少艾，中午端藥給他的時候也看見了空落落的枝頭，卻沒什麼很大的反應。

——或許是習慣了吧。
劍子想。年年看著花開花謝，已經習慣了，所以也不再過於上心。

又或者。

劍子看著藥師走遠的背影，又似乎看到那雪地中踽踽獨行的杏黃衣衫。他想。
——又或者。他已在這梅花里，看見了自己的結局。

[ 此帖被晏雪在2011-05-12 08:5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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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8)

1樓發表於: 2011-04-08 17:5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幕之二人面胭脂念東風

劍子在很多很多年后見過羽人非獍一面。那時候羽人非獍已經斷了一臂，那把二胡依舊是背在身上，卻已淪為純粹的擺設，甚少甚少彈奏了。

記得是桃花盛開的時候。當時不過是在道邊匆匆擦身而過，只一刹那的光景劍子卻還是在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年輕人是誰。白色的袍衫，黑色的頭髮，總是緊鎖的雙眉……刀，和二胡。
劍子微微一怔，便在這片刻里人卻已不由自主地轉身向那白色的身影趕了上去。一邊不由得心下讚歎，羽人非獍，這少年人的輕功確實名不虛傳。

——你，是羽人非獍？
相距三兩步，劍子出聲喊下了趕路的年輕人。羽人聞聲停下了腳步，轉身，左邊的衣袖空蕩蕩地揚起。
——我是。不知閣下是？
——貧道劍子仙跡。
劍子仙跡的大名在苦境當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更兼當年同在忠烈王府牌匾上留名。羽人非獍略訝異，欠身道。
——原來是劍子前輩。有何要事我能效勞么？
便如傳聞中一般。寡言，冷峻，壓抑，但若有事請他幫忙，卻總義不容辭的。劍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搖頭略笑道。
——不。無事。只是我與藥師是故交，他一直提及你。
聽到藥師兩個字，意料之中或者意料之外的，羽人非獍那張冰雕般的臉上并沒有很大的波動。只是那刀刃一般的眼神不經意間悄悄地暗沉了幾分，好像清冷的月被雲翳遮蔽。
即使這變化細微得恐怕連羽人自己都沒有察覺，但依舊被劍子仙跡完完整整地看在了眼裡。

——畢竟。還是個孩子。

他腦中浮現出這樣的句子，卻不是他心裡的話。而是很久很久之前，也是某個桃花盛開的夜裡，喝著某盅茶，某姓慕的藥師這麼和他說過。

——雖然看起來是一副獨來獨往誰都不需要的樣子。但是仍不過是個孩子。
——孩子？
劍子不免有點苦笑。傳說中罪惡坑出身又身負六翼刀法，黑白兩道都不敢得罪的羽人非獍，似乎離“孩子”這個字眼已經相去甚遠了。
更有那般的父母和那般的師父。甚至令人懷疑傳說中的羽人非獍，是否真的有“童年”一說呢？
慕少艾似乎明白劍子在想什麽，只含著煙管點頭略笑道。
——呼呼。整天心事重重的，讓他說點心裡話還要用酒來騙。這樣彆扭的人，你說不是孩子是什麽？
劍子噴茶，被嗆個不輕得直咳嗽。他遠目望向天邊一輪皓月，心中默默長歎。
——……如此說來。龍宿也該是個……孩子么？
因此又不免對那傳說中的羽人非獍生出幾分好奇。
——日後若有機會。還請劍子能關照一下他吧。
——自然。
劍子說著往慕少艾的杯盞里又添了一點熱茶。慕少艾道謝接過了，捧在手心里輕輕吹著熱氣。

——多謝。
他啜飲了一口熱茶，忽然又道。
——怎麼？
劍子有些訝異地看他一眼。
慕少艾微一側頭，略笑著。
——沒什麼。只是這樣我便放心了。

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場景了，如今回想起來竟連那人的容貌都已變得模糊。劍子回想著那時候的些許瑣事，略感有些恍惚。
於是與羽人非獍一路走著，一路沉默無語。劍子心裡想著曾經答應過藥師要關照下這個人，又想到他曾經答應過藥師很多事，譬如約定過要一起喝酒或者請他喝茶，但這些約定最終都沒有踐諾了。因此忖度著，這件事，無論如何總要做到。

這麼想著，劍子仙跡又側頭望了羽人非獍一眼。年輕的側臉的線條如刀削出的一般，硬朗而俊秀。雪白的衣衫在風中悠悠擺蕩著，無怪慕藥師當年總與他感歎羽人背生六翼在空中展翅的模樣。

——明明是很輕盈很自由的樣子，卻總無端令人感到難過。

劍子仙跡也是活過很多年的先天人了。因此當他看著年輕的羽人非獍，很能明白慕少艾口中說的難過是爲什麽，也明白了一向笑嘻嘻而樂觀知命的慕少艾在說這句話時，語氣里被掩藏著卻依舊深而沉的無奈。
背負了太多，便連飛翔都顯得力不從心。也因背負了太多，已不敢對這命運有半分怨懟與順從，只得咬牙繼續對抗著，卻已不知為何而戰。
欲保護的都離去了，在乎的人都因他而死。這樣的命運或許無法更悲哀，卻仍一路朝向更深的深淵中墜去。但若真的就此蟄伏，就此順天順命地苟延殘喘，便無論如何都對不起那些逝去的人。因此只能逼迫自己站著，握著刀對住這天地間最為可怕的敵人，咬牙斬斷自己所有的退路。
而這敵人，便是自己的命運，是自己的未來。
劍子想。明明還很年輕卻背負著這樣的命運，蒼天格外地磨難他，卻又讓他遇見慕少艾。或許在冥冥中這也是一種公平。
他看著羽人非獍那空蕩蕩的袖管，又不免想。

如若藥師還在世，一定能幫他把這半截斷臂接續上去。哪怕是不可能的事，卻也一定能做到。因為爲了這個人，慕少艾是敢於逆天抗命的。
不過。如若藥師還活著，他一定不會讓羽人非獍自斷一臂。他活著，便不能讓這個人受到這樣的傷害。
可一切不過是假設。而事實便是，慕少艾早已不在了。因此這世上再不會有一個人像他這樣子地，去照拂這個年輕人。
再也不會有人像這樣待他。再也不會。

劍子仙跡對羽人非獍說。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儘管來豁然之境找他。自己一定盡力而為。
羽人非獍或許隱約猜到了些什麽，有一瞬的恍神，隨後點頭道謝。
劍子仙跡又說。自己承藥師救命之恩，卻只恨已不能償還。因此慕少艾的朋友便也是自己的朋友。
羽人非獍卻只淡淡道，不敢當。
說罷便告辭。施展出很好的輕功，很快便消失在劍子的視野里。

劍子仙跡往到宮燈帷，這邊龍宿已備上了好茶好酒在等他。他姍姍來遲，照例地被罰泡茶。
龍宿搖著扇，含笑眼神在劍子臉上略掃過，便道。
——好友，汝看起來心緒不佳，是有心事？
劍子仙跡想了想，便坐下來把路上遇見羽人非獍的事情給龍宿說了。龍宿便若漫不經心地搖扇聽著，一手在白玉琴上閑閑撫弄。末了笑道。
——好友，汝對慕藥師可真是念念不忘。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身受藥師救命之恩，而且不只一次而是三次。只可惜蒼天無眼，藥師去得太早，竟不給我機會一償恩情。每每想到這，總不免掛懷。
說到此處，龍宿忽地倒轉了扇柄敲向劍子的右肩。這一手極快又來得突然，饒是劍子也沒意料到，便給這珠玉琳琅的扇柄戳了個正著。
劍子只感到曾經斷臂的地方一記尖銳刺疼，臉上卻仍不改色地笑道。
——好友這又所為何來？
龍宿一擊得手，反手掩扇笑道。
——誒~吾這是關心劍子汝啊。這一下讓吾不得不感歎藥師慕少艾果真名不虛傳，這接骨之技當真神乎其神。只不過接口處似乎仍有微瑕，方才吾那記該是敲疼了汝罷。
劍子呵呵笑著，端過茶盅揭蓋慢飲了一口才答道。
——本該是完美無缺的。只是藥師為我接骨的時候自己也身受重傷，行此接骨之術已是萬分勉強。直至最後一步時難免，力有不逮。
龍宿聽聞后略沉默了片刻，隨後點頭道。
——也確實。難為他了。
飲罷一盅茶，龍宿又道。
——不過那羽人非獍，不是會受人照拂的人。劍子汝有這份心意，他卻不會領這份情。汝要還這恩情，難。
劍子點頭。
——我明白。只是他走時匆匆，倒像是逃一般，令我好不解。
龍宿搖扇，那扇風將他的紫色鬢角吹得揚起一絲來。他看著劍子，略笑著搖頭。
——有何不解。汝畢竟不是慕少艾，羽人非獍不需要汝來代替慕少艾。便是如此簡單。
劍子默然。
龍宿看看他，又將目光轉向亭外。宮燈帷前十裡桃花開得如霞似錦，正是一片旖旎春色。劍子久久不語，龍宿便自顧自地飲茶，自顧自地說話。
——今年的桃花開得早。過不得幾天該要謝了罷。
又說。
——聽說那藥師慕少艾也是很風流俊雅的。吾曾聽人提起，便將他比作這桃花，是極可愛的人物。
於是便命人折來桃花三兩枝，以紅線縛住。又讓人備來好酒，與劍子道。
——怎樣。雖然羽人非獍不承汝的情，不如吾隨汝去祭拜一下這桃花般的藥師。也算是吾的一番心意。
劍子聽罷悶笑，搖頭道。
——你哪裡是想去祭拜。你分明是宅得久了想出去走走，要拖老道同去。
龍宿搖著扇，只是笑著也不惱怒。
於是劍子低沉了聲音又說。
——藥師生前交待，要用一艘船將自己的遺身載了，燒盡在海裡。你就算想去祭拜，卻也無處可去。
龍宿聽了便說。
——無妨。那吾們就往那海邊看看罷。

於是兩人便去到那送走藥師的海邊。碧波滔滔的，白色波浪輕快又平靜地舔過岸邊。有成群海鳥哀哀叫喚著，振翅，白色的身影優雅地劃過天邊。
劍子打開龍宿帶來的酒，邊將酒液傾倒入海中，邊說。
——藥師。劍子曾說待傷好便來和你喝酒，今日我來赴約了。儒門天下的酒是很好的。
龍宿在一旁含笑看著他。他將扇子收回袖中，將手中桃花枝上的紅線解下又系在自己的腕上。隨後慢慢地，將手中桃樹枝上的花兒一朵朵摘將下來，一朵朵地，讓風將它們吹送去遠處的海面上。
碧海藍天，是完滿如夢境般的清澈世界。那粉色的花兒在風中輾轉著，又輕輕落在碧藍的波濤之上，便如追隨著什麽一般地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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泝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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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1-04-10 02: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幕之二人面胭脂念東風

最近一直在懷念著舊劇
那些過往的人事物
藥師也是其中一個

很喜歡藥師那吞雲吐霧淡看天的模樣
怎麼都覺得他該是這麼樣過下去才是
可惜,並非如此

用劍子的角度去看藥師,看出了藥師不同風貌
讓人感到貼切
像是依舊吞雲吐霧著,鮮明的活躍在心尖上
與抹不去的記憶中

很喜歡這樣的筆觸
於是送花推帖與~~害羞勾搭~~(被拖走)

期待能有後續 =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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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1-04-10 16:4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多謝喜愛><
嗯。浮花散的本質其實便是一些個瑣碎的片段。
在這其中的少艾并不是“帶領中原群俠抵抗魔界”的慕藥師。
只是少艾而已。
是劍子眼中的少艾。
龍宿眼中的。
之後還有朱痕。
還會有羽人。
是峴匿迷谷中可愛而親切的人。不染風塵，不思悲切的模樣。
卻又無端令人感到難過。

會有後續的><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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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1-04-30 01: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幕之三蜻蜓离枝逐雁影

朱痕難得離開落日煙。而偏偏那么巧的，就湊著這麼難得一次離開的半天，慕少艾來過了。
只是來過。當朱痕推開門的時候，屋內依舊是空空如也的，如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
朱痕知道是慕少艾來過了，只因屋內尚餘輕薄的一點菸草氣味，混合著似有似無的一點藥香。
飄忽的，氤氳的藥草香氣，消融在這叆叇暮色不免讓人有些恍惚。好似昏黯沉靄卻藏著誰，正竊笑著望著怔忡的自己。
朱痕歎了口氣，解下被細雨濡濕的外氅擱在一旁，順手點上了桌上一截殘燭。
火光搖曳著，桌上擱著一封信。
沒有署名，沒有封口，只在正面寫著他的名字，用一隻精緻白瓷酒壺壓著，靜靜躺在他的桌上。
“朱痕”。
那字跡一貫的漫不經心，卻一貫的風流雅致。讓人一眼便能識出這執筆的人，甚至能想見那人寫下這字時眉間嘴角依舊的輕佻笑意，聽見名字被他叫起，不緊不慢不疾不徐的。
如同慢慢呼出的煙。青灰色，涌入空中緩緩地散開，過程中變換著萬千種模樣，引人遐想地，卻終究幽幽消弭無蹤。

朱痕煮了茶，支開了窗扉，隨後才坐定了展信來看。
“朱痕。”慕少艾寫道。
“我來過了，你卻不在。其實並沒有什麽事，只是多日未見了，前日裡正巧得來一壺好酒，便想尋你來飲。”
如此這般的口氣，正是慕少艾一貫寫信的筆調。或者說是慕少艾一貫給朱痕寫信用的筆調，隨意又散漫，說的事也是瑣瑣碎碎的，天南地北地閒扯。可見過的日子是相當的悠閒，悠閒到了無聊的地步。
往日裡朱痕隔三差五便能收到慕少艾的來信，隔三差五地便要看他洋洋灑灑的絮叨。小到自家的葫蘆長熟了大到撿了一隻天外飛仙來養都會一一詳加描述，更勿用提對他家九少爺的廚藝的恭維，對樓上那位鄰居的深深敬意，措辭之多變，形容之貼切，感情之真摯，絕對不枉慕藥師“賦雅風流”的名聲。
起初朱痕尚且存著耐心提筆來寫回信。可到後來，朱痕發現自己在閒扯這件事上實在沒有慕藥師十分之一的天賦，因此便作罷，改為在原信上直接圈劃批註，隨後再原封不動地送回去。

朱痕在某次收到長信卻實在不知該回覆些什麽的時候，頗無奈地難得離開了落日煙，一路飛沙走石直入峴匿迷谷。那時慕少艾正蹲在地上陪九少爺堆落葉烤地瓜，忙得不亦樂乎。
看見自己的時候慕少艾依舊蹲在地上並沒有起身，白髮漫然間顯出略略驚訝卻歡喜的笑意。
——啊呀呀。朱痕你怎麼來了，真是稀奇，好稀奇啊。
邊說著還邊招著手。
——來得正好，一起來吃地瓜吧。
隨後一頭霧水的，朱痕便一起在冒著煙的落葉堆邊上蹲了下來。又因為他“皮最厚”，語出某位號稱專業的藥師，所以便負責把地瓜撥拉出來，負責剝皮，阿九貓兒則負責吃。而慕少艾蹲在一旁捧著他的水煙筒抽著，一邊笑嘻嘻地看著他們。
於是難得出門的朱痕，一路風塵僕僕趕到峴匿迷谷，莫名其妙地竟只是爲了飽飽吃一頓地瓜。
一直折騰到日落西山的時刻，朱痕才洗乾淨了手坐在迷谷溪邊的亭子里，與慕少艾對面喝茶。余暉爛漫里映照著四處的樹木花草，無一不籠在暖融融的光影中，令人心生安謐。
已是深秋了。地上不知何時起已摞著厚厚一層的紅黃落葉，被阿九蹦跳著，發出沙沙的碎裂聲響。雖從林中依舊可聽見啾啾蟬鳴，卻已不復夏時的聒噪，只短促而清亮的一聲便驟停了，似乎便是絕響。而落日融金下的溪流潺潺淌著，不時地有三兩落花漂浮著，打著旋，倏忽便過去了。
這情景，確實是深秋了。卻因是在峴匿迷谷，是藥師慕少艾的家，就算是蕭瑟著仍不曾令人感到淒涼，反倒是被這秋光曬著，清香彌漫間竟生出些困意來。

慕少艾眯著眼斜倚在亭柱邊上，仍舊在抽煙，看著神情愉悅而懶散，似乎便要小寐。朱痕飲了片刻茶后才恍然想起自己來到峴匿迷谷的初衷，於是從懷中取出厚厚的信放在桌上，略皺眉道。
——慕少艾。我說你不累的么。每次寫這麼多沒邊際的，還不如直接來落日煙讓你吐槽吐個痛快。
——耶，好友你那落日煙著實太遠，藥師我一把老骨頭走不動啦。
——……我看你確實是缺乏鍛煉。如此深居簡出的，是真的要做姑娘么？
——呼呼。在好友你面前，藥師我怎敢提及“深居簡出”四個字啊。
朱痕扶額。心想當初認識他的時候怎麼就沒有識破他的臉皮之厚。果然，“騙人的本事藥師我可是最高的”這句話，可見並不是自吹自擂。
——……那除了我難道你就沒有別人可以去嘮叨了么？好比落下孤燈那位？
——那是當然。藥師我對好友一向一視同仁，自然也有寫給羽仔。
朱痕一時無語。他著實沒想到這老人家真的悠閒膽大到這種地步，居然還敢將著一堆毫無營養的吐槽寄去給別人，居然還寄去落下孤燈？！
——……那他怎麼說？
——這嘛……每次都是兩字回覆。
——是不是“無聊”？
慕少艾笑了。
——啊呀！好友！原來藥師我情真意切的鴻雁傳書，在好友你眼裡居然是這兩字評語么？藥師我真是傷心，好傷心吶。
——難道還用我說的么……我以為你至少有這點自知之明。
朱痕頭也不抬地答，隨後又問。
——那羽人非獍回覆的是哪兩字？
——“已閱”。
朱痕愣住了。半晌他點頭道。
——真是絕配。

那天他們兩人飲了二十年的玉冰燒。九少爺就著少艾的酒盞也舔了一小口，結果就團在少艾的懷中呼呼睡去了。
末了慕少艾送朱痕出谷。路上說起了自己不久要與崖上那位身帶蓮花香氣的鄰居再比試一場。
——下次再來，或許便是在那仙氣繚繞的麒麟穴來招待了。
朱痕看了他一眼，轉過頭語氣平淡地答道。
——我覺得你的峴匿迷谷已經很好了。
慕少艾明白他在說什麼，卻略笑著並不答話，只抬頭望向漆黑天幕。
一眼掠去，只可見一彎弦月高高懸在天際，伴著稀疏的三兩寒星。唯有用心用力去看，才可見到隱在其後，繁星閃爍間錯綜複雜的糾葛，星羅棋佈，無垠無盡。
朱痕也不再說什麼，在路口與慕少艾道別后便轉身走了。
他知道慕少艾一直站在那月色之下，含笑目送自己遠去。

之後朱痕便不常收到慕少艾的信了。而幾次來信也是匆匆寫就，雖然還是一如往常的輕快語氣，卻漸漸難掩那字裡行間的倦意，是竭盡的心力。
可那是他自己要走的路。朱痕這樣想，所以就不必再多說什麽。
因此他沒想到慕少艾會得空來落日煙，錯過了，不免有些遺憾。
雖然遺憾，但是朱痕是對聚散看得很淡的人。錯過了，便不能怎樣，期待下次再共飲也是同樣。
而慕少艾留下的這封信居然又是久違的冗長。絮絮叨叨地，有一搭沒一搭地又扯了很多事。
朱痕邊扶額看著，邊不禁想像著他在空無一人的落日煙等自己時，百無聊賴便只能隨手塗寫著來打發時間。這心境，恐怕和當年他在峴匿迷谷時隱居時是一樣的吧。
百無聊賴，卻逍遙自在。

慕少艾在信中寫道纏人的異度魔界，纏人的翳流，纏人的蓮花餅，纏得令自己連好生保養的時間都沒有，不由得好生羡慕有專人伺候的某位天外飛仙。
即便是如此絮叨吐槽著，語氣卻是輕佻著，依舊是說笑的調子。不掩飾的煩與厭惡之後，卻並沒有後悔的意思，也沒有要抽身的意願。
朱痕讀著信，拿著筆一路圈劃，批註如“無聊”，“活該”，“糊塗”之類言簡意賅的詞語。或者在難得看到有意思的語句時，寫著“代向阿九問好”之類的。
揉著額頭不知不覺也讀到最後。

最後。無緣無故的。
慕少艾忽然在信中寫道。夢見了下雪。
很大的雪。很深很沉。
說在夢中他靜靜躺在雪地里，随后看著迷蒙白雪悠悠地盤旋飄舞，落在眼瞼上柔軟而冰冷。
白色的雪，漸漸地變成紅色。
紅雪落盡時，天地間寂然無聲。大雪無痕，已然看不見自己身在何處。
末了笑說。
若真能有此結局也屬風流至極，此生不枉。

朱痕看著。很久，提筆寫了“荒唐”。
不知為何，他看著朱紅色的這兩個字居然有些怔忡。於是又過了許久。
他劃去了自己寫下的這兩字。重新寫著。
“保重”。
朱痕忽然覺得有些累了，便抬起頭，透過支起的窗可看見外頭已是一片雨疏風驟。即使隔著重重的屋簷滴漏，那迅猛雨絲仍不免有些許濺進屋內來打濕了桌上散落的信紙，於是那雅致的墨跡便倏忽暈染開，漸漸看不真切了。
從看不見的天空某處依稀傳來三兩聲雁鳴，穿過重重的雨幕，飄向不知何處，很遠的地方。
很遠。
不過也許只是因為看不見而已。
或許很近。那一字排開的雁或許正撲扇著，掠過自己頂上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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泝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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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05)

5樓發表於: 2011-04-30 08:0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其實對於朱痕的印象,如同藥師說的,手帕交
給予支持,給予傾訴
無邊無際的字句,瑣碎,卻也是生活

藥師說,夢見了雪,當時或許心下有所感而成夢
朱痕在信上反覆塗寫,或許也是明瞭了些什麼卻又不能做些什麼的一點祈禱
望自珍重

只是,所望的和現實總是有些些許出入

唒,灑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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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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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8)

6樓發表於: 2011-04-30 13: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5樓(泝月．魂) 的帖子

谢谢><隔了太久才洒土……自己都掩面而遁。
其实这是以前的一个旧文了，原本是另一个坑的开头，可惜写下去，搁置了，居然再也无法接续。
这次开浮花散，本来就是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想起了，就把它一起收录了进去。
才发现原来，也是完整的一个故事，不必再说更多。
朱痕和少艾啊。
在我心里朱痕是始终默默站在少艾身后的人，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也比任何人都关切他。
正因为如此，最后也……
少艾幸而有朱痕，在这江湖中才不显得格外冷情无助。
可惜在我心里，他们始终是这样的关系。也只是这样的关系罢。
少艾放心地将一切事托付给朱痕，可是心，却不在他。
于朱痕。茫茫江湖却只牵记少艾一人。
这无偿，不是一种苦涩。
再次感谢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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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96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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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9)

7樓發表於: 2011-05-01 17: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很喜歡少艾與朱痕之間的友情
清清淡淡
卻自在愜意
朋友
就是要拿來吐槽的對象啊!(笑)
朱痕的批閱已經夠狠了
羽仔的竟然更妙(捧腹)
在這茫茫江湖中
能識得一人交心
為自己無怨無悔的付出
少艾到底還是幸運的(望朱痕)
灑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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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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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27)

8樓發表於: 2011-05-02 23: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連續三篇下來看得還是很悲傷，我想起上次看完道友的雙邪後當天失眠:P

劍子遇見羽人那段很感傷，慕少艾自己出現的篇章固然讓人心痛，但看見劍子欲照顧羽人而羽人逃離更難過。如龍宿所說，「羽人非獍不需要汝來代替慕少艾，就是如此簡單」。短短一句話，藥師是真的不在了，不是假死、不再回來……

這江湖少了藥師或許不變，但藥師永遠留在這些人心中。

心得很多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送上小花先吧。

拂塵與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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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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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8)

9樓發表於: 2011-05-03 00:3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8樓(央歌) 的帖子

非常地感谢，合掌。
确实的，在写第二幕的时候自己心里也很难过。明明没有什么煽情或者虐梗，只是说了些很平常的事，却无端自己也很难过起来。
呼呼。我对少艾，毕竟是有执念的啊。
我一直不清楚羽人对慕少艾存着什么样的感情，在之后的故事里，或许会试着表达一下我个人的一些理解吧。
只是慕少艾一直，是把羽人放在自己的心上的。
关切他，爱护他，希望这江湖风波不要沾染上那雪白衣袍。因此，愿意将自己赔上去。
这种感情确实显得不知因何起，却也令人无可奈何。
不知因何而起，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收回。
很难过。想到自己死后，这个年轻人不知还会遭遇怎样的事，自己却无法再陪伴，这样的心情。
记得当时是在重温老剧，又看到羽人断臂的那一幕。当时心里疼得很，却不只因为羽人而已。
我只是在想，不知少艾在天之灵望着，作何感想。
但，不过是想像。
事实是，慕少艾不会看见，不会知道。再也不会了。在那水天一色间他干干净净地去了，从此诀别。
以慕少艾的个性。既然选择了这个结局。便不会再回头罢。
“在我活着的时候，会尽一切的力量来保护你。”
“在我死后。请恕我，无关。”
死去了。便是投往另一个清净世界。含笑饮下孟婆汤，对这尘世，再无眷恋。
很绝情。

噗嗤对不住。絮絮叨叨似乎说得太多了些。零零散散地，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
但愿表达了些什么吧。呼呼。

再次感谢道友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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