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17 【靖沧浪/龙宿】沧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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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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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

樓主發表於: 2011-05-17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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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7 【靖沧浪/龙宿】沧海 END

《沧海》

这边水更深一些，要下去么。

那人轻笑了声，挽起衣袖，右手浸没在海中，食指上一枚玉戒衬着碧青水色，冰白如月。

龙宿略觉诧异，将目光收回，远处正是渐浓的暮色，遥遥同海面相接。

好。

1

沙棠舟毫无预兆的一晃，两蓬水花在船舷边溅起，龙宿拨开飘散眼前的长发，银紫珠光闪烁，一枚发簪滑脱在水中，摇摇晃晃便要沉下去，被身旁之人接住，顺手别回他腰间。

——以前吾来，看到下面有很大的珠蚌……
指了指水下，少年嘴角微微一扯，率先游开，龙宿跟在他身后，眼前晶蓝色的衣衫随水流飘曳浮荡，往更深处潜去，龙宿有些紧张，他还年少，北海是陌生的地方，愈游愈慢，被冰冷刺骨的深海海水一激，几乎要忍不住化回紫龙之身抵御寒气。

靖沧浪。

龙宿忍不住传音道，那人停下，攀着自海底生出的一株珊瑚巨树，回头对他招手。龙宿游到他身边，少年一只手虚虚揽着他的腰背，示意他停在此处等待，自己又往前游了一段距离。

被藤蔓和沙砾覆盖的所在，静静晕染皎白光辉，清澈温柔，但此处并无月色，无边的幽暗沉寂中，龙宿也只是凭借天生目力和腕上的一串明珠照亮附近而已。

拨开水藻，拂去一层厚重沙砾，龙宿神情略有些惊愕，那人一手扣着珊瑚，另一只手五指伸开，轻轻抚摸显露出来的巨大珠蚌外壳，海水涌动，翻搅起水底银沙如烟如雾，半刻后平复如初，龙宿看到珠蚌紧密闭合的两片外壳，竟缓缓开启一丝裂缝，冷冽珠光迸射而出，映照百米之外。

靖沧浪轻抚着珠蚌扇形的边缘，似乎在说什么，神态亲昵，又向龙宿望了一眼，细碎气泡从嘴角逸出。龙宿好奇，但靖沧浪只微微一笑，卷起衣袖在身前一拂，又拍了拍翕动的蚌壳，借力在珊瑚树上一蹬，朝龙宿这边游来。

2

龙宿睡着，送来的煎药晾在一旁矮几上，门窗紧闭，寝殿里飘散极清幽的熏香。
雨水淅淅沥沥打落在蕉叶上的声音，隔着恍惚睡意，此刻听起来格外空阔寂寥，龙宿睁开眼，看到天色又暗了一些。
龙宿慢慢坐起来，腰部往下全然是麻木的，手指用力掐在腿上，也只是一丝钝痛。端起药盏，舌尖只略微碰了碰，顺手折进一旁的茶壶里。

庭院中传来脚步声，在殿外停下，有人吩咐了句什么，龙宿默然躺回去，并不理会，下一刻那声音陡然拔高，隐隐冷峻，守在外面的侍从便不敢再阻拦。殿门被推开一些，靖沧浪走进来，因为龙宿在休息，烛火只留下角落里的几支，风吹着，扑簌簌又灭掉两盏。

龙宿知道靖沧浪正在走近，但他闭上双眼，仍旧装作熟睡的模样。靖沧浪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将龙宿露在被外的双手放回去，又摸了摸额头，龙宿一动不动，靖沧浪的体温也很低，但比起自己的，已经算得上温暖了。
靖沧浪站了一会儿，在他身边坐下，龙宿感到对方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心中已经有几分不耐。

靖沧浪道，父王罚吾抄书，还打手心，吾抄了一天手也肿了，汝别气了好不好。

龙宿默不作声，想，抄书算什么，在儒门天下，没抄过书的才是珍奇……

靖沧浪道，吾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早知道，不带汝出海了。

龙宿叹口气，慢慢睁开眼，靖沧浪双臂撑在枕畔，正低头看他，银雪般的眸子里皎皎一丝冰蓝，笑容清浅，哪里有半丝愧疚，龙宿知道自己上了当，但靖沧浪一手托着他的背，一手拖过几只靠枕垫在床头，道，都躺了一天了，还睡。龙宿无奈，他此刻身上没什么力气，靖沧浪这般强硬的‘服侍’他，龙宿也只好应了，只是神情淡漠，也看不出原谅的意思。

龙宿道，吾没生气，是吾自己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不关汝的事。
那，不就是在跟自己生气？靖沧浪挑眉，他比龙宿年岁稍大，放在人类当中，仿佛十六岁的少年，仪容修美，身份尊贵，将来还要继承北海郡王的爵位。但龙宿想，这人很有些不着调，往往心血来潮意气行事，哪里有半分可靠的样子。

龙宿皱眉，汝到底来做什么。
靖沧浪道，汝病了，难道不闷得慌，有人说说话心情会好些。
龙宿哭笑不得，想说汝还是别来了，又觉得太失礼，毕竟此处是在北海，身为儒门少君，一言一行须持重得体才好。

靖沧浪道，好啦，看汝成天这般端庄着，也不觉得累。
靖沧浪告诉龙宿，再好看的美人，端庄过头了，相处起来也是无趣。龙宿怒，长这么大从来没被调戏过，但靖沧浪神情坦然，眸光清澈，丝毫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还继续问道，腿还疼么，吾瞧瞧。

3

靖沧浪掀起寝衣下摆，发现肤色和体温都是玉石一般，双腿摸上去一片冰冷，几乎感觉不到血脉的流动，龙宿看对方许久都不说话，反而有些奇怪，怎么了？

靖沧浪摇头，替龙宿将衣物笼好，又看了他一眼，抱歉，吾真没想到会这么厉害。龙宿听了，虽然神情仍是淡淡的，不过比起之前已经很有好转。靖沧浪道，汝无聊的很么，想做什么吾陪汝玩。龙宿随口道，看书算了。原本只是敷衍，靖沧浪却径自吩咐人去自己的书房，哪边书架哪一层哪几本，都装好了带来，末了又说，别给人看见。

龙宿翻了几页，面无表情的，转头去看靖沧浪。那人已经脱了外衣，正同他靠在一处，还盖着同一幅被子，指间勾着一把银蓝色的鲛丝缠来缠去，不知又在做什么。

龙宿问，这是什么？抖了抖手中的书。
野史而已。靖沧浪道，看了眼封皮，亲手拣出另一册递给龙宿，说，这本有趣些。
龙宿接了，一目十行瞄过，发现是手抄本，比起之前的果然更加‘有趣’，也更加惊世骇俗，再翻几页，居然还有插图……

怎样？靖沧浪道，一手支颐侧身卧着，这书都快禁绝了，吾好不容易才弄到一本。
龙宿道，汝平时就看这些消遣么。靖沧浪略笑，怎么，怕给吾带歪了？龙宿摇头，儒门天下也有这样的书，但他身份特殊，近旁服侍的人都是龙首亲自挑选，个个端庄持重，也没人告诉过他这些。

靖沧浪看着对方，眉目间若有若无一丝笑意，龙宿愈发有些不自在，道，汝自己玩吧。一面转过身去准备躺下。靖沧浪闷笑着，这有什么，算了，吾跟汝一起看。龙宿皱眉，汝无聊的很……
靖沧浪恍若未闻，又靠近龙宿一些，随手翻了一页，告诉他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居然讲的比书里还有意思。

4

有了前次的经历，靖沧浪再不肯带龙宿去远海处玩，平日出门，身后也总跟着一些人，完全不听靖沧浪的吩咐。龙宿说，有什么值得生气，汝父王是担心汝才派人来，靖沧浪冷哼一声，他哪里是担心吾，是担心汝出事罢了。

倾波族一脉数万年延续至此，王族正统血脉已是极其稀少，寥寥十数人而已，世代于北海镇守龙气，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龙宿被送到此处休养身体，不料日前又出一场意外，虽然龙宿后来不以为意，但听说靖沧浪因此被他父王狠狠责罚一顿，并不是像他说的抄书那么简单。

靖沧浪道，汝还是照顾好自己……

龙宿淡笑，相处一个月，觉得眼前这位郡王世子并不像传闻中那般风流无状。

靖沧浪挑眉，风流无状？

龙宿点头，吾来时在中原听说的，汝是个混世魔王。

靖沧浪一口茶喷出来笑趴在桌上，打翻了半坪棋子，好吧，吾这个混世魔王是绝不放过汝的，汝怕了，赶快离吾远远的才好。

龙宿告诉靖沧浪，自己很想去苍梧之渊看看，靖沧浪说没办法，有人跟着，吾带着汝是不可能登船的，汝还小，病着更不能去，苍梧之渊环境极其酷寒，汝也撑不住。
龙宿淡淡应了声，也看不出怎样失望，靖沧浪道，吾让人捉来玄豹和翳鸟给汝玩好不好。龙宿点头，不置可否的，继续去看书了。

5

靖沧浪坐在龙宿身边，一头银蓝长发披落肩背，月光下便如鲛丝织成的锦缎，被风猎猎吹起，龙宿望了他一眼，显见心情很好，一时又要去前面走走看，靖沧浪无奈道，等等，吾陪汝去。
海浪颠簸，两人待在鲸鳌脊背上，靖沧浪一只手臂虚虚笼在龙宿腰间，远天云雾迷蒙，九嶷山脉不过是海天相接处一笔起伏的墨痕，若隐若现。

龙宿道，松开好了，吾无事。
靖沧浪低头看他一眼，略略一笑，却并没有按他的意思去做。这一夜星月璨然，北海万里浪涌，起伏的波涛间尚有未融尽的碎冰，银河倒映天悬，座下号雨鲸鳌劈风斫浪，恍如御风而行九霄。

狂涛乍起，鲸鳌长声嘶吼，回荡在天地间，声如落雷，震得耳膜嗡嗡作响。靖沧浪道，再有片刻到了，汝别近前，随意逛逛就好，天亮之前还要赶回去。龙宿点头，吾明白。

龙宿道，都说号雨鲸鳌凶残无比，原来还是很听话的。
汝喜欢，等身体好些了吾再带汝来玩。靖沧浪微微眯起眸子，吾第一次见它，只和一艘沙棠舟差不多大小，后来几百年间慢慢才养成这样。

龙宿看着靖沧浪，忽然想到别处。靖沧浪笑了声，汝别猜了，鲲鹏之巨，也只比汝紫龙化身略小一些。
龙宿淡淡笑着，海风扑面扬起长袂广袖，龙宿摸到靖沧浪揽在他腰间的手臂，隔着柔软衣料，肘弯处隐隐有冰凉光润的鳞片。

龙宿自然知道，历代倾波凌主，儒门龙首钦封世袭北海郡王，正是北冥鲲鱼化身。

如此，将来九天之上，自是高处不胜寒，汝若愿意，有人相伴也无不可……

尾声

儒门天下。

龙宿翻了翻案上几本奏章，时已深夜，仙凤上前添茶，将烛上烧了许久的灯花剪去一截。

仙凤道，除了例行贺仪，今次还有一封特别的信呈上来。

北地中原相距何止万里，辗转入手，依稀令人想起久远之前的往事，仙凤打开木匣，信封上却还压着一枚精致流苏长穗，银蓝二色鲛丝编结，紧紧扣住一枚明珠，只是珠光并不温润，冷冽无比，仿佛漫漫洒落深海的寂寞月光，触手生凉。

“当年他还是郡王世子，带吾入北海，说离开时会送吾一件礼物，临行匆忙，一诺至今，不想已隔如此之久……”龙宿略笑，随手比了比，将珠穗结在一旁的扇子上：“后来也是一封信告知吾那一战后，倾波族将隐退天河，靖沧浪……谁料北海剧变，如今再难回转了。”

龙宿拆开信封，纸上墨色流利，寥寥数行，只是语气沉稳持重，同当年大不一样。

龙宿轻轻摇着扇子，步至殿外，玉阶流光，明月似水，龙宿笑了笑，想起少年时曾见海上长风万里，星河天悬，恍如御风而行九霄。

云波浩瀚，洗越苍天……

END

之前看到介绍说「倾波族」是儒门异族支脉时就歪过拉郎配，最近好想龙宿

[ 此帖被祁悅在2011-05-17 21:1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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