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2.14 【令狐千里X蒼狼】觀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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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3-12-14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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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4 【令狐千里X蒼狼】觀星

※令狐跟蒼狼從小認識的設定
※微正劇
※腦補甚多
※崩的話，請見諒

觀星

一.

天暗了，僅有的光源不過是廊間的燈。
正在庭前發呆的令狐千里感覺被人給推了一把，扭頭看，是苗疆的小王子，競日主人的乖侄孫，蒼狼。
蒼狼比他小一點點，不管是年歲還是個頭。
看起來很柔軟的黑髮毛絨絨光亮亮，一撮紫色的鬢髮被墨色襯得亮眼又神秘。裹在厚厚皮草下麵的小王子此時正抬著頭望他，純善的眼裡帶著擔憂和試圖安慰的情緒，這讓令狐千里並不舒服。
雖然自己確實是被北競王撿回來的失憶小子，儘管最初的記憶就是從在競王府的一張床上醒過來開始，就算那之前的一切早以煙消雲散，沒有一絲痕跡。
但他一點也不認為自己需要同情。
令狐千里就是這樣簡單的人，想不起的過去便不再留戀，乾脆拋之腦後，反而一身輕鬆。

自那以後，他認北競王為主人，以競王府為家，就連這個名字也是北競王給取的。
由來據說因為昏迷的他在被發現的時候蜷在角落裡，一頭狐狸色的亂髮披散下來，就像個自家窩被天敵給掏的狐狸，故而以狐為姓，取千里之行的寓意。
得到新名字的那天開始，他便跟過去告別，從此只是令狐千里，競王府的令狐千里。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得開。比如苗疆未來的希望，蒼狼小王子。
蒼狼自從令狐千里醒過來那天就常常用帶著同情和擔憂的眼神看他，還是小孩子的蒼狼將自己代入了令狐的身世之中，一想到萬一自己也忘記了父王王叔祖王叔以及這苗疆的一切，小王子立刻難受的背上的毛都炸起來了。

所以小王子每次在王府裡看到令狐千里，都會主動上來問候一番。他想用這種方式安撫心靈有創傷的令狐。那怕對方其實根本沒把這中‘創傷’放在心上。

在府裡走動的時候，小王子一眼看到了在庭院中坐得端正，仰面朝天的令狐千里，邁著小腿就沖令狐走過去。
令狐千里，你在做什麼？
嗯，是王子啊。令狐起身行禮，我在看天。
站得直直，認真受了禮的小王子抬起頭，濃雲密佈的天漆黑一片，別說星斗，連月光都被嚴嚴實實的捂住。
天這麼黑，這有什麼好看的？
就是因為黑，才好看。
嗯……小王子被這莫名的答案搞得一時語塞，沉默著試圖理解令狐的思維。
看看天，看看令狐，再看看天，再看看令狐……如此往復。
令狐順著小王子的視線看看天，看看盯著自己的蒼狼，再看看天，再看看蒼狼……如此迴圈。
除了黑色塊，什麼也看不出來。
感覺整個人都眼前發黑的小王子不願放棄，乾脆一屁股坐下專心致志的研究，令狐看王子坐了，也扯過一旁的小木凳靠著蒼狼身邊坐下。

小王子看得入神，家僕見狀，知道不能打攪，紛紛緘默不言，一時間，滿庭靜謐。
黑色毛絨絨的衣領跟旁邊紅褐色的肩飾交搭在一起，黑腦袋和紅腦袋以相同的角度向後仰著，兩雙眼睛齊齊凝望著黝黑的天幕。

良久，也不知道看出什麼沒有的小王子脖子一酸，雙手抱著頭低下，想哼哼兩句又礙于王子身份，於是咬著嘴唇略皺著眉頭活動僵痛的骨節。
喀拉喀拉作響的脖子抗議著主人長時間的虐待。
自己都痛成這樣了，不知道令狐他……
小王子扭頭望過去，只見令狐千里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動都沒動，愈發暗下來的天色籠住了令狐的臉和表情，蒼狼看不真切，只能推斷令狐已經看得入心入定，不忍心打斷的小王子就坐在一邊邊揉脖子邊等令狐回神。
長時間望天導致血流不穩，低下頭的小王子登時覺得眼前飄過一個個色塊，深的淺的，暗紅的漆黑的。
除了頭還有些暈，其實還……挺有意思的。
蒼狼覺得自己差不多理解了令狐的思維，只等令狐回神過來就能跟他一起探討探討個鐘奇妙。
恰時家僕來報，說晚膳以備，兢王爺在餐堂等候王子。
蒼狼一聽祖王叔叫了，急急起身，跟還在入定的令狐說：果然黑的很美，你慢慢觀賞，下次我們再聊。
言罷就匆匆往餐堂而去。

走得太快的小王子沒能聽見庭院裡家僕的叫聲：哎呀，令狐的脖子僵死了！誰來幫他掰一下啊！

擰著脖子吃完晚飯的令狐還是在睡前走到院子裡，習慣性的往天上看，脖子登時咯吱作響。

沒人知道，他是在找一片星空。
迷蒙幽黯的天幕上，兩顆蔚藍星子點綴其上，隱隱而現，淡淡而明。
這樣的一片星空。
這是他腦子深處的一點斷片，每當他看到天，這幅畫面就會出其不意的閃現，一瞬間而已，卻早已烙進心底。
並不是糾結于要想起何時何地所見，也不是糾纏于它有何意義代表什麼，只是單純的想要再看一次。
在那個時候令狐就認定，這就是他一生中，最美的畫面。

小王子好像從那次起也喜歡上星空，得空就找令狐一起看，比較哪顆亮哪顆暗，蒼狼把從書裡看來的東西比如星形星宿何種稱謂都講給令狐聽。
小王子每日必修課業之外的時間幾乎都用來讀星象方面的書，大祭司偶爾來競王府請安，更是被蒼狼纏的難以招架。

苗疆王族有專門的王族武學，根據個人資質不同修煉不同的部分。小王子轉眼也到了該擇部精修的年紀。那天蒼狼一路跑著到令狐跟前，開心的告訴他，令狐令狐，我可以練星辰變了！

令狐仿佛看到開心的小王子臉上溢出的柔光。
啊，真好，星辰萬變。

二.

留在北競王府，對令狐千里而言就是開啟了新生。
兢王爺對他很好，他也忠心耿耿，開口閉口只有主人。
雖說是家僕的身份，卻得到了遠高於家僕的待遇：他住在兢王爺的隔壁小屋裡，平時跟著兢王爺走動，還被送去習武精進——兢王爺說既然叫千里，就練以速度為優的功夫吧。
競王府有專門的武場，分為兩塊，裡面那塊是皇室專用，因為兢王爺身體虛不適習武，所以那片地專供從小就住在競王府的小王子蒼狼獨自使用。外面那塊則作王府武師習武切磋之用。

令狐千里從第一次習武開始就意識到武道是自己人生的信條。
他喜歡練武這樣單純的活計，贏或者輸，會或者不會，砍得中或者砍不中，擋得住或者擋不住。
如此鮮明如此簡單。
因為武骨不錯，令狐千里進步神速，很快他開始以打敗師兄弟為樂趣，很快，師兄弟一看到他飄乎乎的頭髮絲就都趕緊抱頭躲開。
他主動上前，人家的退後，一步前，一步後，上三步，退三步，令狐突然大跨兩步，人家直接扭頭跑走。
自己獨自揮汗如雨練習完畢的令狐只好抱著短劍孤零零的坐在武場。
令狐不是喜歡交際的人，對他而言，有主人，有武藝，有星空，就足夠了。
人家不搭理他，他也無所謂。人家偶爾來搭理他，他也懶得搭理回去。

蒼狼每日都在令狐進入練武場一刻鐘之後自另一邊的門走入裡場，一身黑色的勁裝，梳著一個高髻馬尾的小王子格外精神。
來教蒼狼練武的除了皇族絕對信任的武師，還有小王子的王叔，千雪孤鳴。
那是個活力四射到近乎瘋瘋癲癲的小青年。令狐千里給千雪如此定義。
只在外場的他看不到千雪教學時是什麼模樣，他只是經常會看到紅頭髮的千雪拎著蒼狼練習用的木刀揮舞著跑到外場來，後面追著一身黑色勁裝的黑髮少年，不住的喊著：王叔王叔——等等我——。拉開距離的千雪偶爾停下，笑的得意，一口白牙在陽光下熠熠發亮。見王叔停下的小王子以為機會來了，咬牙卯起氣力再加速，眼看就要撲到的當口，紅發青年足下一點翩然起跳，落在三米開外看著滿頭是汗的侄子笑的更加大聲。
笨。一路看下來，令狐覺得速度追不上千雪的小王子可笨。
這種無聊的遊戲令狐並沒有興趣，卻控制不住的會一路看到結局才安心。
結局當然是千雪主動把木刀還了回去，因為蒼狼已經跑的近乎脫力，但是這傻孩子還是執著的追，千雪當然也捨不得真累壞自己的乖侄子。回去攬住少年架起來往裡場走，小王子覺得不甚雅觀企圖掙扎，無奈力不足反被壓制。就在外場幾個武師的眼皮底下被架起一隻胳膊拖回裡場。
小王子一路上羞的臉通紅。儘管他儘量把頭壓低，為了練武方便而束起的頭髮也配合的散落下來遮住大半面容，卻還是有那麼一絲一寸薄汗緋紅顯露于外，陽光折射過去，隱隱閃著亮光映入令狐千里的眼底。

似乎很好吃。

這好似一個魔咒。
令狐千里從那之後總是有意無意就盯著小王子看，不管是武場還是王府，哪怕只是小王子路過而已。
好在他盯的時候大家都認為他是在發呆而並不在意，否則定然會被斥為不敬而拖出去受罰。
別人不在意不等於小王子感覺不到，在自己身上聚焦的視線總是能讓一直學習處變不驚的小王子感到一陣無措，但是當他對上那雙眼睛的時候，只看到令狐直勾勾的眼神，單純的探究的眼神，小王子的心被這純粹的視線攪出了些許漣漪。
為什麼呢？小王子思考得十分認真。
某一次蒼狼閑下來又跟著令狐千里看天看星星，摒退家僕之後，早已熟絡的兩人此時都放下了君臣之禮，肩膀靠著肩膀，璀璨的星幕下，仰著脖子的小王子被星星閃花了眼。
令狐原本也仰著頭，偶然轉動腦袋的時候，餘光掃到小王子因為後仰而露出的一節脖頸，然後令狐發現自己的視線被牢牢鎖定在哪裡，挪不開了。
大概是敏感起來的小王子有點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很快鎮定下來，看向對上令狐凝視的雙眼。
棕色的雙瞳借著星光映射，一片華光的最深處，清澈的倒映出小王子散發純淨的臉。
突如其來的莫名羞赧讓小王子有些慌，想要問點什麼又不知從何開口，揪住袖口的手緊了松松了緊，掙扎了幾下最終還是沒開得了口。
令狐千里倒是絲毫不受影響，小王子縮脖子讓他看不真切，他本能得伸長脖子調整角度。小王子往左轉，令狐就比他動作幅度更大的轉過去，小王子往下縮脖子，令狐就放低身體，或者乾脆直接從上而下的俯視，視線從小王子的頭頂滑落，除了脖頸還有隱約可見的一點點突起的骨頭。
小王子被看得有點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呆呆的僵住，作為王子，每天都被很多人看，王族必修課裡面就有一條就是觀視不驚。蒼狼作為乖寶寶好學生也練得相當不錯，卻不知為何此時的自己如此經不住看，不只覺得不甚自在還帶著點燒。可是不論怎麼改變姿勢也躲不過去，只好揪著袖角憋著紅臉。
兩個人就這麼僵在只有他們兩個人和萬點星天的庭院。

直到家僕來通報晚膳，小王子這才燒乎乎得騰地跳起來，招呼都忘了跟令狐打，一溜小跑地逃出這他還不能完全明白的窘境。
夜晚的風撩起散落在肩膀的碎發，帶走熨燙在肌膚的熱度。小王子這才放慢了腳步，拍拍臉，重新收拾心情去見長輩。

那邊廂，目送小王子翩然跑走的身影的令狐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紅起來確實看著很好吃。

令狐千里看小王子走遠了，重新抬眼看天，漫天星光迷離。

三.

小令狐，你聽明白了麼？
主人，令狐明白。
真的？複述給小王聽聽看？
因為貂玉青意外墜馬受傷，所以我代替他隨侍蒼狼王子。
期限呢？
傷筋動骨一百天，期限三個月。
嗯，回答的不錯。下面小王給你提個要求。
主人請說。
不許你對我那乖侄孫做出格的事。
主人，這是什麼意思？
竟然不懂麼？
不懂。
那，小王來問你幾個問題，你仔細回答，過後你自然會懂。
主人問吧。
蒼狼前日所穿何衣？
王子前日外披黑色獺兔絨大氅，內罩繡鱗金絲甲。
正確。蒼狼昨日自武場歸來吃了什麼？
王子回來，吃了蘿蔔糕，還賜予我一塊。
沒錯。蒼狼回苗疆王宮是住於何處？
王后偏殿。
哦，為何不是王子寢殿？
王子思念王后。
也正確。最後，那今日蒼狼都去了什麼地方呢？
王子上午在武場，後與主人、千雪王爺共餐，然後去了占星室。
蒼狼下午都是讀書的，為何不是書房？
大祭司中午前來，王子午膳後便說有事要問詢大祭司。
又正確。小令狐，你讓小王不得不替乖侄孫警惕啊。
主人，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那小王再問你幾個問題。
主人請問。
前日，貂玉青所穿何衣？
額，綠衣吧。
錯了，貂玉青那日因為綠衣衫被意外劃破所以穿了蒼狼的一件黑衣。
哦，我沒注意。
小王繼續問你，昨日，同蒼狼一道從練武場回來的小千雪，吃了什麼？
這，蘿蔔糕？
錯了，小千雪最愛吃肉，吃的是加沙丸子。
哦，是我忘記了。
哈，那小王每次回苗疆王宮，都是住在哪裡？
主人不都是住在……額……
哪裡？
不記得了。
小令狐，小王可是你的主人啊，你竟然不記得，那小王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還能指望你來救麼？
主人，我只是懶得記名字，找還是能找得到主人，也能救得下。
你的回答真是讓小王心痛又欣慰啊。最後一問，昨日午膳後你做了蝦米？
陪王子回房午休。
小王是問在那之後呢？
跟貂玉青講話。
說了蝦米？
……不記得了。
好了，小令狐，小王問完了，你明白了麼？
主人，我不明白。
哎呀，那小王只能再給你一點提示咯。小王剛剛分別問了你關於乖蒼狼的四個問題，衣食住行，你全然答對，緊接著，小王又問了你四個跟蒼狼一起的四個人的問題，仍舊是衣食住行，你竟然無一答對。你覺得，是何原因呢？
我不清楚，主人，你能解釋麼？
唉，算了，小令狐，你慢慢想吧。
是，主人，令狐告退。
你去吧。

王爺，為何不為令狐直接點破？
誒，金池，有時，情字說破，也會失味啊。
是。王爺，千雪王爺剛剛回來了。
小千雪啊，小王這就去看他。

四.

自從被兢王爺問過問題之後，令狐發現自己雖然不打算去想明白那麼模棱的問題，但卻不自覺地就會在意起小王子的衣食住行。
令狐雖然仍舊不明白，卻絲毫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

王子隨侍也不是容易的活。
什麼都要先王子一步，清晨要起早，膳食要先嘗，行前要備馬，行至要通報，練武遞汗巾，讀書剪燭光，飯後去散步，寢前把水燒……

令狐千里不耐煩的聽臥床不起的貂玉青絮絮叨叨，眯著眼睛耗光了一整個下午。
大略記了個基本，令狐就正式走馬上任。

第一天，令狐早早到了王子的房間，蒼狼裹著被子睡得安然，卷緊的被子上邊緣平整地卡在蒼狼的脖間，配合上露出的腦袋，特像毛毛蟲。
令狐驚歎完自己居然能想出如此貼切的比喻，便開口叫了兩聲王子，房間靜得連灰塵都不敢飛。
一般這時候，隨侍都會再加大聲音叫兩聲，但是令狐也不知在怎麼想的，直接上手去拍小王子掛著甜美睡意的臉。
嗯，溫溫的，綿綿的。令狐邊拍邊有些上癮。

第一次被人拍醒的小王子迷蒙的雙眼還不能聚焦，湛藍的眸子在清晨透過窗楞的暖光中鍍上了一層橘色，柔柔的，軟軟的，晶晶的，亮亮的。
小王子習慣性地剛叫了一聲玉青就被令狐打斷：那個綠螞蚱腿折了。
相當熟悉而又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響起的嗓音讓小王子暫態清醒過來：令狐？怎麼是你？
王子，三個月，我替綠螞蚱。令狐抱著衣服筆直地站在床邊，等候蒼狼起床。
蒼狼聽他這麼說貂玉青又氣又笑，接過衣服慢慢往身上披的時候還是覺得應該教教令狐怎麼跟人相處，便徐徐開口道：那個，令狐，你別這麼說他，他聽到會不高興的。
那不讓他聽到不就行了。令狐覺得自己這個對策真是高明到萬無一失。
小王子正在系衣帶的手登時頓住，令狐看他不動了，突然湊上前去從小王子手裡抽過衣帶說：王子不回系就早說，我的技術很好。
小王子低頭看著埋在自己腰間的狐狸色腦袋，沉默半天追加了一句：重點好像不太對。

早飯上了桌，蒼狼拍拍身邊的凳子說令狐來一起吃。令狐說不敢。蒼狼說沒事，玉青也跟我一起吃。
這句很奏效，聽罷令狐刷的就坐下了。倏然間令狐覺得心頭躥過一絲絲不爽，很快，快得讓他來不及想明白。

上午行程是練武場，小王子換罷衣裝，束好頭髮，令狐挎上裝著汗巾水壺的籃子便出發了。
這是令狐第一次進到內場，瞅了一眼四周，發現陰涼地還坐著早就獨自前來的千雪王爺，俊顏紅發，還是那麼張揚瀟灑，嗯，還添了那麼一點點浪蕩。
千雪見到乖侄子一把抱住開始揉搓，揉亂蒼狼的頭毛，還揪起耳朵向上拉：蒼狼你該叫蒼兔！
小王子被揪的動彈不得，眨巴著藍眼睛：王叔，我是狼，不是，我是人啊。
誒？怎麼跟我就會頂嘴啊，那天你祖王叔不是也這麼說你，你乖乖的一聲沒吭麼？千雪故作生氣嗔道，手下更是揪住耳朵繞著圈的扒拉。
……可是…… 小王子的委屈說不出。
令狐看著蒼狼的耳朵被搓得發紅，又想起那時候小王子緋紅的脖子。

耳朵應該跟脖子一樣很好吃。

叔侄倆鬧歸鬧，練武卻是相當認真。
令狐頭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到王室絕學。星辰變每一式都能劃出或幽柔或璀璨的星光，這是極具殺傷力的美。

休息的空當，令狐給放下木劍乖巧坐在小凳子上的小王子遞上一方王子獨有的汗巾。
就坐在旁邊也是一腦門汗水的千雪發現令狐完全沒有給自己也遞上一塊汗巾的意思，便咳嗽了幾聲示意，令狐扭臉沒什麼表情的看著他，倒是蒼狼突然反應過來，把自己還沒擦的汗巾遞上前去：王叔請用這個。
令狐伸手擋下了小王子的汗巾，從籃子裡取了一塊包裹水壺的棉布遞給了千雪王爺：王爺請用這個，這個比較大。
千雪擠著眼睛打量令狐，令狐直愣愣的看他。蒼狼心覺不妥，更是要把汗巾往長輩手裡塞，狐狸也把棉布往前送，始終壓過蒼狼的手。
千雪婉拒了乖侄子的好意，一把揪過棉布誇張地在臉上呼喇，邊擦還邊看著蒼狼和站在一邊遞水的令狐發出‘嘖嘖嘖嘖嘖’的咂舌聲。
小王子捧著水杯不明就裡的看向王叔，馬上明白過來把杯子往前送，一邊的令狐則拎著水壺雲裡霧裡的看王爺。千雪拿了杯子抿了一口就還給蒼狼，小王子見王叔喝了便笑著端過水杯慢慢啜飲，喝了兩口，想起了令狐，就遞了杯子：你也喝點。令狐接了杯子一飲而盡，然後把空杯子還給了小王子手裡。
目睹了這一切的千雪扶額：哪裡來的白目這是。
蒼狼像是習慣了似的，看著狐狸那張寫滿‘啊？我怎麼了麼？’的臉，咯咯笑起來，伸了杯子說：再來一杯。令狐聽話的拎壺斟水。
千雪打趣道：你倆倒是很默契麼~~
嗯，令狐很乖。
嗯，王子很乖。
同時做出的回答一模一樣的一本正經。
千雪看著兩張認真的面孔頓時感覺自己一個人好孤單，突然很遺憾自己王叔不在身邊，都沒人陪自己戲謔沒人陪自己玩。

從練武場回來，千雪王爺進門轉腳就去了北競王的房間，令狐也陪著蒼狼回房沐浴更衣。

拿著雪白中衣的令狐千里推門進來，霧氣蒸騰繚繞四周，把泡在浴桶裡的小王子團團圍住，令狐走近了才看清，蒼狼眯著雙眼渾身浸在熱水中，被水打濕的黑髮絲絲縷縷搭在雪白的脖頸上，泛著粉紅的臉上被水汽蒸出了薄汗，反射著燭光，一顆顆晶亮亮的。
大概是聽到腳步聲，小王子睜開了眼睛，正對上令狐凝視的雙眼。
令狐知道蒼狼是藍眼睛，卻沒想到是這麼的藍。這是他第一次直直望進去，純粹的，清澈見底的眸子。
就像…… 令狐感覺有什麼相似的東西呼之欲出可以讓他來形容下，卻被一聲噗笑給打斷了。
蒼狼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指著令狐的腦袋笑眯了眼睛。
原來氤氳的水汽凝在令狐千里的頭髮上，把原本高高蓬起的髮絲都壓得軟趴趴，無精打采的，一縷縷緊緊貼在額頭上，橫七豎八。
不明所以的狐狸摸了一下腦袋，然後猶豫著走到鏡子跟前一看，瞬間哀嚎一聲：為蝦米……為蝦米我的髮油不堅挺……
蒼狼趴在桶沿上看令狐用手揪起趴伏的頭髮試圖拯救，卻是越揪越亂……一塌糊塗。
小王子笑得開心，直到眼角掃到僵在鏡子前的令狐和鏡中那張沉痛的臉。
是不是玩過頭了。小王子浸在水中很是不好意思。

令狐……小王子試著叫了一聲。
沉默。
令狐……
寂靜。
令狐……
沉痛臉扭頭。
那個，我洗好了……
哦。
……令狐，我說我洗好了……
嗯。
我的意思是，令狐，把衣服給我……
令狐這才頂著幻滅的髮型沉痛地遞上手裡的衣服。

穿戴整齊就到了午膳的時間，小王子一臉不忍告訴令狐沒有時間讓他去重新整理頭髮。
令狐摸摸已經晾半幹的髮絲決定扭過頭去堅決不看鏡子。
小王子心軟，想著令狐弄成這樣或多或少是因為自己，就硬拉著令狐坐在鏡子前面，令狐在坐下的同時乾脆的閉上了眼睛，用力到眼圈周圍都擠出了皺紋。
小王子抓起桌上自己的梳子開始往順了理令狐那一腦袋因為水汽而糾纏在一起的頭髮。
蒼狼雖是尊貴小王子，卻和王室其他成員不同，從未梳過高髻，也沒像其他人那樣佩戴各種各樣的首飾，而是簡簡單單的散發，除了練武時他會給自己挽起一個馬尾，平時都是順長的黑髮披散下來，讓發梢在腰間掃來掃去。
自己梳頭梳慣了的小王子這還是第一次給別人梳頭。
頭髮漸漸理順的感覺緩解了令狐的傷心，他勉強睜開半個眼睛，從鏡子中看到蒼狼正挑起一綹很是糾結的地方，在細心先用手慢慢理開之後才用梳子去梳順當，小王子專心致志，抿著嘴唇無限認真。
令狐看著看著，不知不覺間，兩隻眼睛全都睜開了，睜圓了，盯著鏡子裡的人，看穿梭於自己發間的兩隻手靈巧遊走順過髮絲。
蒼狼順著順著發現令狐透過鏡子看自己，就沖著鏡子咧嘴笑了一下：就快好了，別急。
令狐覺得那笑容仿佛穿過鏡子撫上了自己的心，搞得自己的心也不知道是漏跳了一拍還是多跳了一拍。
慌亂間令狐本能的扯起嘴角回給鏡中人一個笑臉：
我不急，就是有點餓。

抱歉。小王子更加抿起嘴唇帶著歉意加快了手上的節奏。
理順歸理順，但小王子除了高馬尾別的髮型根本不會，所以直接用自己的發帶給令狐揪了一個高高的馬尾。令狐本就又蓬又多的頭髮集成一股蕩在腦後，從後面看，活像狐狸尾巴，大狐狸尾巴。
這景象惹得小王子在去餐堂的一路上都笑得肩膀直抖。

五.

令狐的頭髮顏色就像是狐狸。
蒼狼從第一次見到令狐就這麼認為，所以他央求祖王叔給他賜姓令狐。
因為名字是自己給起的，所以蒼狼一直以來都下意識的覺得跟令狐比跟一般家僕要親近。
在最初大概是因為同情，小王子看到過令狐可憐兮兮的模樣，設身處地想了，就更不忍心放著令狐不管。
令狐總是愛發呆，在別人說話的時候神遊去別的地方，跟人的交流也常常是莫名其妙，願意跟令狐講話的人逐漸減少。這讓蒼狼很不是滋味，感覺是自己的東西被人嫌棄了一般。
慢慢地，願意找令狐說話的人就剩下他一個，而能跟令狐好好講話的，也只有他一個。
其實令狐是很有意思的人——小王子時常看著令狐的臉這麼想——只是別人沒等發現就已經被令狐特立獨行的處事方式給氣瘋了。
他跟令狐不止一次說過要改一改說話的方式，不然會沒有朋友。令狐每次都點頭，然後我行我素。終於有一次小王子特別特別正經特別特別嚴肅的重新提出了‘令狐你要是再不改一改真的會沒有人願意理你的’這個嚴峻的話題，令狐聽完呆了半晌沒吭聲，小王子覺得喲不錯看來這次終於是在思考了，沒想到令狐回神道：我不是還有你麼。
小王子登時一愣：這……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
那不就沒問題了麼。令狐一臉‘這事不就這麼簡單麼無須再考慮下去’的表情，拿過厚實的大氅披到蒼狼肩膀上，轉頭繼續看天看星星。
蒼狼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詞再勸，索性也扭臉看天看星星。
小王子揪著大氅靠到令狐肩上，令狐毛茸茸的領子和肩帶讓他的臉又暖又癢，不禁笑出聲來，令狐一臉‘王子你這又是幹嘛’的表情看過來，小王子笑著笑著突然感到釋懷：也好，令狐只陪自己也好。

令狐依舊是令狐，蒼狼見他改不了，也只能盡力去給他解圍，化解令狐無心炮製出來的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免得哪天真他被苗疆高手給揍了。

久而久之，競王府所有人都知道要是晚上在房間找不到蒼狼王子，那就去令狐那邊的庭院，一捉一個准。

三個月過半的時候，貂玉青終於能下地了。拄著拐一步一瘸的來王府的貂玉青見完兢王爺剛出來就碰到了被令狐逗得直笑的小王子。
蒼狼看到貂玉青趕緊走近了關心他的近況，令狐默默緊跟在小王子後面，看著貂玉青。
一番問候之後，小王子拍了拍貂玉青的肩膀祝他早日痊癒，就拉起令狐的袖子往後院走去。
貂玉青敏感的察覺到令狐這個隨侍當得跟自己完全不同。
直到小王子和令狐的身影消失在轉角，直到他再也聽不到小王子的笑聲，貂玉青架著拐轉身，又進了兢王爺的房間。

就在小王子和令狐每天都形影不離的身影中，時光悄然流逝。
在某天晚飯結束時，兢王爺喚進了痊癒的貂玉青，正式告之令狐，任務結束。
貂玉青看著坐在蒼狼身邊的令狐，拱手道：辛苦了。
令狐啊了一聲：你重新長腿更辛苦。
貂玉青的臉黑了一半。
小王子趕緊擋在令狐前面跟貂玉青解釋說；你別在意，他沒有惡意。
貂玉青松開咬著的牙，故作輕鬆道：屬下並不在意。
蒼狼見事主這麼說了，便放心下來轉頭沖令狐眨巴眼睛示意他：不是告訴過你要好好說話的麼。
令狐小聲啊了一下，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

當晚貂玉青拎著自己的東西搬回了王子的隔壁間。
他折騰的時候，令狐帶著小王子去了王府最空曠的角落，避開家僕，倆人爬上了房頂。
小王子生平第一次上房頂，興奮得不行，令狐一把拉住趔趄的蒼狼：就算是王子，摔下去也會疼的。
多謝你。小王子望望地面，後怕地抓緊了令狐的胳膊乖乖坐在令狐邊上，不敢再亂動。
月亮很圓，星星很少。令狐在短暫觀察後對星空下了評語。
蒼狼看了看，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風道：月朗星稀。
令狐掰了掰指頭，不太高興：為蝦米我要說八個字你只要說四個字就夠了……
蒼狼伸手把令狐舉著的手指壓下去：下次換你少說。
下次……令狐念叨著：明早我說王子起床，你就說謝謝令狐叫我起床，這樣就扯平了。
嗯。小王子一口答應。
嗯。令狐堅決不比蒼狼多說一個字。

第二天，令狐都走到蒼狼門口了，被從門裡出來的貂玉青伸手攔下：令狐，這裡不用你了。
哦，你腿真長好了？令狐低頭打量貂玉青的腿。
貂玉青恨不能一腳踹過去。
剛想抬腿，穿戴整齊的蒼狼從裡面出來了。
令狐發現低著頭的蒼狼似乎不怎麼高興，叫了一聲：王子？
被叫到的人抬頭的瞬間就笑出來了：令狐！
令狐直接越過貂玉青，走到小王子跟前說：王子起床。
小王子沒想到他還記著昨晚的話，噗嗤一聲笑出來，跟著接話：謝謝令狐叫我起床。
令狐臉上泛起嗯扯平了的舒坦表情。
小王子抬手捂臉難掩笑意。

其樂融融中，完全沒人注意到被晾在一邊的貂玉青那陰沉的臉。

當天晚上，令狐被叫到了北競王面前，貂玉青也在那，當場告了令狐的狀，說令狐怠忽職守，不做的自己活反而來妨礙王子隨侍的行動。
兢王爺端著酒杯悠悠聽完貂玉青的長篇大論，終於睜開眼睛望向令狐，求證是否屬實。
令狐直接點了頭，利索的認了。
哦？小令狐承認的這麼乾脆啊，但是小王記得告訴過你，你的任務結束了，不是麼？北競王專門加重了結束兩個字。
是，主人。令狐認真的回了話。
貂玉青勾起了嘴角，等待北競王給令狐降罪。兢王爺好整以暇地慢慢喝完犀角杯中的酒，方欲開口，站在一邊低著頭的令狐搶先了一步出了聲：
主人，我想做王子的護衛。
貂玉青聞言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急忙沖著北競王行禮說到：王爺，王子護衛從來都只有建過軍功的大將軍才有資格擔任，令狐這是僭越，當罰……
兢王爺微微抬手示意貂玉青安靜，放下犀角杯，兢王爺望向令狐：你可聽清楚了，小令狐？你可以知道一旦入軍，生死由天？
令狐點頭：打不過就跑，我懂。
哈哈，真直白，小令狐，那你可知道一個小兵要經歷多少才能做到大將軍麼？
思考了一下，令狐搖頭：我肯定還可以再長大。
聞言北競王不再說話，轉而噙著笑仔細打量一本正經作答的令狐，望向令狐棕色的眼，察覺到那從深處透出的堅定執著的光。
小王，允你。北競王薄唇輕啟，四個字擲地有聲。
貂玉青臉色一變還欲再勸，北競王一揮衣袖打住了他的話頭。
令狐認真的行禮謝過，領了北競王三日後入軍的口諭，先行告退。
端起重新被斟滿的犀角杯，北競王看到還跪著的貂玉青，笑了一聲道：你，想不想去軍營？

六
從北競王那出來，令狐匆匆走去小王子的房間。
小王子此時已經摒退家僕，隻身著雪白的中衣，獨自正坐在桌邊研究從大祭司那裡借來的觀星圖，臨著桌邊的窗子打開了一條縫，角度剛剛好能讓蒼狼扭臉就看到天空，卻也不至於讓夜風灌入。
小王子看著天空正研究，透過窗縫的細長視角就被一個深棕色眼睛給搶佔。
小王子撫著被嚇著的心驚詫到：令狐！
令狐把窗縫扒拉的更大，足夠他整個身子擠進去，小王子合上書走到窗邊。
你怎麼不進門？就在蒼狼揪緊衣領對令狐發問的同時，令狐也開了口，把小王子的問話盡數掩蓋。
主人答應讓我去軍營。
嗯！小王子一愣：你還真的去說了？
是啊，怎麼，不是早上你的主意？令狐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
不是……我早上就是……就是說一種可能性……是你問，怎樣才能擠走貂玉青的啊，我才說的做王族護衛就只能進軍營……
那不是正好，等我立了軍功，做了大將軍，我就能永永遠遠擠走綠螞蚱。嗯？你不高興我這麼做？
令狐發現小王子緊張的神色。
……軍營很危險的……小王子一臉擔憂，你這樣性格，交不交的到朋友……有沒人幫你……跟你說話……
沒朋友就沒朋友，反正我會很快做到大將軍，然後馬上就回來你這邊。令狐打斷小王子的碎碎念，挺胸表示自己沒問題。
那……小王子還想說些什麼，令狐抬手捂住他的嘴。
我很快就回來了。令狐特別正經的看著小王子的眼睛。
一陣風掠過，吹進因為兩人相對站立而大開的窗子，離窗最近的桌上，書冊被翻的刷刷作響，燭火幾經搖曳掙扎，終究熄滅，拉出一絲纏綿繚繞的煙。
小王子被迎面的風吹的直眨巴眼睛，湛藍的雙眼泛著光亮，在沒有光源的屋子所形成的的背景下，格外顯眼，像靈動的星子，忽隱忽現。
令狐看得發呆，小王子用雙手覆上捂在嘴上的，早已被主人忘記放下的手：那……你要小心。蒼狼說的時候還緊緊攥住令狐的手，就像是在尋求保證。
令狐反手也揪緊了小王子的，點了點頭。
小王子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一道月牙，躍動著星光。
令狐仿佛受到了感染，隨著那笑容也咧開了嘴，身子不自覺地前傾，慢慢地，慢慢地，離小王子的臉越來越近。
視線中令狐的笑臉越來越大，小王子不由的緊張起來，脖子開始發紅發燒。
令狐看著隱約紅起來的小王子，腦子裡不停的閃回這麼些年看到過的，各種各樣的，泛紅的小王子。一直都盤在心裡的話更加清晰：一定，很好吃。
這麼想著，就越加往近前靠過去……
就在鼻子馬上就要相互擦到的時候，小王子已經緊張到眯起了眼睛。
令狐向右一歪腦袋，擦過小王子右肩，把頭埋進了蒼狼的頸窩。
小王子一驚，睜開雙眼，視線內只有令狐翹起的狐狸色頭毛，籠著月色，像渡了一層珠光。不由自主想去摸摸，欲抬手才發現，手還跟令狐的握在一起。
埋入頸窩的令狐用鼻子尖摩擦露出中衣領子外面的膩白皮膚，不自覺的深深吸了兩口氣，小王子登時被那掃過頸間的氣流搔得難以抑制得抖了一下，又一下。令狐察覺到了，但是他就是不願離開。

一窗相隔，兩手緊握。
寧月清輝中，有兩個人，交頸相擁。

七

自從令狐去了軍營，小王子能見到他的機會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總覺得有些，寂寞。
不過小王子給自己找到了可好可好的方法。
看星星。
古人千里共嬋娟，他和令狐沒有隔千里那麼遠，那麼看到的星星也一定是一樣的。
小王子看啊看，總是覺得少點什麼。
嗯……令狐你什麼時候回來一起看呢……

軍營裡的令狐自然聽不到小王子的念叨，但是他確實看到小王子也看得到的星空。
就如小王子所料，令狐進了軍營，沒過多久就被所有人扣上了白目的帽子。雖然本人怎麼都沒想明白是為什麼。不過本人也不打算再想了，反正等建功立業，就可以離開軍營，去找蒼狼。
嗯，建功立業，然後回去。
令狐為這個簡單鮮明的目標而奮鬥著。
武藝的高強給他帶來巨大的優勢，就算其他人不太喜歡跟他說話，但是面對他在武學上的造詣，沒有人不服。

從小兵到將軍，令狐就這麼一步步走了上來。
吃過苦，受過傷，但是無怨。
蒼狼也離開了北競王府，回到了苗王身邊，學習帝王之道。
純善的小王子這才開始直面人生的殘酷。受過罵，挨過打，但是無怨。

這是成長的必經之路。

在洌風濤那裡遇見令狐是小王子意外的收穫。
令狐眼看就要被鐵爪揍的時候，蒼狼為他解了圍。就像是以前在王府的那無數次一樣。

令狐千里，你又惹事了。
沒有啊，我只是問他，怎麼變成殘廢的。
令狐千里，你還是先退下吧。
真倒楣。

令狐站在週邊等到了跟洌風濤解釋完畢的小王子。
頭髮，又長了。令狐抓起蒼狼鬢邊的紫發捧於掌心，又啟唇吹落。
嗯。小王子看著令狐那毛絨絨的肩飾被風帶動著一顫一顫的。
主人說，這陣拼完，我就能做大將軍了。等我吧。令狐拍拍蒼狼的肩膀。
嗯，令狐你要小心，不要惹禍。

簡短的會面只夠說上那麼幾句話。
相約再見，這孩子一般質樸純粹的感情是多年來的沉澱的默契。
雖然都早已長大，各自都有各自的任務，各自都有各自的責任。
隨著時間不知不覺間纏繞上兩顆心的感情，是在這紛擾世事中滌瀲心靈的清泉。

誰也沒想到，那之後，時局瞬息萬變，局勢天翻地覆，天下腥風血雨，命運措手不及。

八

一夕之間，至親反目。
一夕之間，人生崩塌。
重傷的蒼狼除了心痛，再沒有其他感覺。
歷盡人生至傷至痛的小王子，報仇成為了人生的信念。
被至親派出的人追殺，蒼狼幾次死裡逃生。
每次逃過一劫，蒼狼都會一個人靜靜坐很久，腦子裡紛紛雜雜，一團亂麻。
父王，王叔。
祖王……競日孤鳴。
還有，競日孤鳴的親信家僕令狐。
蒼狼每次都會後怕，要是派來追殺自己的是令狐該怎麼辦。
在看到貂玉青的背叛之後，蒼狼更加害怕，覺得令狐就快要跟自己刀兵相見，生死相搏。
轉念又覺得，以令狐的性格，如果他不聽命令拒絕來追殺自己，豈不是也要被殺。還是聽命令來，然後各憑本事，至少競日孤鳴不會對令狐下手，可是自己該怎麼面對……
令狐來或者不來，蒼狼的一顆心都揪得難受。

不過直到蒼狼逃入七惡牢，用一生交換復仇的契機，令狐都沒有出現在追殺者的隊伍當中。
不再是王子，甚至不再是人。
蒼狼從帶上骨面的哪一天開始，不再看星星。
他希望令狐也不要再看星星，他希望令狐可以在競王府還做那個性格奇怪的家僕，他希望令狐可以好好的。

偏偏事與願違。
令狐從被派去殺一劍隨風開始，就再也沒有機會回到北競王府。

九

王，奴家有一事想問。
女暴君，何事，說吧。
關於令狐，為何奪位之時沒有調回他作為助力之一，現在又過了這麼久，為何從未見他回來過？
嗯，你說小令狐啊，孤王是故意不讓他參與奪位之事啊。
這是為何？令狐戰力不差，王為何要放棄呢？
你真正以為他會是助力麼？女暴君，你也是看著他長大的人啊，會不知道他跟蒼狼的事麼？
啊！王是說……
想明白了麼？他是被蒼狼發現的，蒼狼那時候央求我撿他回來，孤王說這人死了，救不會，蒼狼說沒死，剛才還睜了眼睛。孤王雖是不願但當時又無法直接拒絕，只有無奈答應帶回他。雖然他醒來之後毫無記憶，但是孤王從那時就知道，既然睜眼看過，那他必定對蒼狼有所印象，就像初生的幼獸，就算沒有自我意識也會不自覺的靠近第一眼所見之人啊。
所以，王從那時候開始就故意讓令狐可以接觸到蒼狼？
沒錯。令狐這個名字也是蒼狼想的，蒼狼早已把令狐看做是自己的東西，總會想要近親。孤王在那時就知道，雖然他認孤王為主人，但心還是會靠向蒼狼。雖然如此，換個角度，這樣的情形也並非對孤王無益。令狐是個簡單的人，人越簡單，越不好控制，因為他們無欲無求，沒有弱點沒有野心。恰好，蒼狼在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情況下悄然成為他的弱點。孤王曾經故意跟他談過，問了他四個問題，卻不點破，而是交給他自己去想。在這想的過程中，他會不自覺的更加在意蒼狼，他把蒼狼刻的越深，孤王就用的越順手。
王便是用蒼狼作為籌碼讓令狐參軍為王所用麼？
正是。我故意告知蒼狼王族護衛的事情，又用貂玉青刺激了令狐，他便主動開口，讓孤王送他去軍隊。因為是他主動來求，所以，孤王開出了條件，讓他對孤王惟命是從，那麼孤王才會拔擢他。
難怪，他從入軍開始，就衝鋒陷陣，功績卓著。
如你所說，他確實是個好戰力啊！只可惜，孤王無法用他來殺蒼狼。既然不能利用，那就乾脆什麼都不讓他知道，這樣他才能為孤王奮戰到最後死亡的那一刻。
死亡！莫非王要將他……
交給默蒼離。孤王已然與蒼狼決裂，日後令狐必然不會再為孤王所用，既然如此，孤王更加不可能放任他有機會與蒼狼見面，那麼，就只剩一條路了——除去。
王真是深謀遠慮。
哈，女暴君，通知步宵霆，隨孤王去天允山走一趟吧。

十

毒霧所帶的可怖墨綠色令人觀之作嘔。
比顏色還要兇險千萬倍的是它的毒性。
劇毒侵入體內，刮骨剔筋一般的劇痛洶湧襲來，讓他的身體難以自製的抽搐，恍惚間，令狐千里清晰的感覺出毒物是怎樣以摧枯拉朽之勢踐踏過生命。

無力再控制自己的身體，連大腦也麻木至鈍。
他放任身體轟然倒下。
只是努力睜眼仰望著天空。
身體最後的本能，在生命最後的時刻，執著而堅定的選擇把最後一絲感官留給雙眼，留給映入眼簾的那片星空，留給最初、也是最後心裡最亮的星。
毒素侵上雙眼，視野從外而內迅速變灰變暗很快漆黑一片。
世界像被逐漸蒙上了遮天蔽日的黑絨布，在最後一點光線消失的瞬間，他仿佛看到有兩顆湛藍的星暈出透徹的柔光，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

就像他最初所見的那樣。
記憶中模糊了一切的迷霧竟在這一刻慢慢散去，原本湛藍的星子愈發清明起來。
令狐千里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突然驚覺自己念念不忘癡纏追尋的那片星空的真相。

那從來就不是星空，而是陷入昏迷前看到的，幼年蒼狼的湛藍雙眸。

如果，我會飛，就好了。
就能離星空近一點，離你近一點。

龍虎山上，眾人都已入睡，唯有蒼狼倚在骨椅邊上，無法成眠。
傷痛帶著困意，讓意識都混沌起來。
模糊中，許久都沒看過星星的蒼狼無意識的抬頭看天，暗淡的天幕上掛著疏離的幾顆星，星色暗淡，各據一方。
似是一步之遙，卻是今生無期。

終

[ 此帖被muyuefeiyuan在2013-12-15 18:1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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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mwave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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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09)

1樓發表於: 2013-12-15 01: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啊…眼淚都忍不住了…
小千里的死至今還好難接受QAQQQ
他跟蒼兔子根本是單純二人組
多希望兩人能保留這樣的特質到最後
可是小千里……QA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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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sa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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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3-12-15 08: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太好看了，謝謝作者寫出這麼好看的文，我不擅長寫感想，只能說這篇文好棒，架構扎實人物性格也把握的很好，娓娓道來的風格平靜又深刻，讓人好感動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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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mi

溫/任俏至上不解釋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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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8)

3樓發表於: 2013-12-15 14: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喜歡這樣一篇文章!!!從來沒想過可以這樣解釋!!!小千里你真的被利用的很徹底啊(大哭)希望下輩子你可以跟蒼狼相守，然後學會飛QVQ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一簑煙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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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yuefei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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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80)

4樓發表於: 2013-12-15 18: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首先特別特別感謝賞了小花的bmwave1245，刹棠，rossignol，elsa0117，yumi，瑾璃~

to bmwave1245
先摸摸眼淚
小令狐的死我也超級傷心啊……這麼可愛的萌物竟然就這麼沒了……在金光遍地開虐的時候，小令狐的白目為我們帶來了多麼可貴的會心一笑啊……

to elsa0117
謝謝elsa的感動~評語什麼的不重要啊，elsa留下的真情實感就是對我的鼓勵~感謝~

to yumi
我也是重新看了劇，尤其是看到在洌風濤面前，蒼小狼幫令狐解圍的時候說的那句【令狐，你又惹禍了】，那個又字讓我大膽假設，也許在競王府，蒼小狼就經常幫令狐解圍的~他們又同是在競王府長大，一同長大的兩個人多麼萌啊~~~
所以沒辦法，兢王爺再一次通篇惡人臉額……【抱歉啊】

最後再一次謝謝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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