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02 明月如霜，好風如水-短篇集更新60F 21永生(金小開×自在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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渥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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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3)

40樓發表於: 2014-05-21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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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Re:05.05 明月如霜，好風如水-短篇集更新第11篇34F〈瓊花〉 (羽人非獍、姥無艷)

引用
引用第39樓green于2014-05-21 21:37發表的 Re:05.05 明月如霜，好風如水-短篇集更新第11篇34F〈瓊花〉 (羽人非獍、姥無艷) : ^pY8'LF6
羽人與無艷。 \TzBu?,v8
{QdoIPr3
渥渥用本身有所背景的花，來隱喻著無艷現下的心情與模樣，好厲害，然後通篇真的美的讓蛙不知道該如何去開始這回文。 k]-Q3V
\AI-x$5R*
紅顏禍水，不是本美貌的人之過，而是為了爭奪他之青睞的人心汙穢，無艷知道，她之絕艷會為這平靜的小莊，帶來不平靜，也會打亂她想平靜的計畫，所以她化名成”瓊花”，雖不起眼，卻是淡雅可愛。 Ke#Rkt
....... M;AvOk|&

謝謝蛙：
瓊花的「已有良人」的確是推辭，你解讀得幾乎和原意相差無幾，身為作者心情很微妙
但是推辭之外，也是真意，在瓊花的心中有那麼一個人存在，那個曾經能真心真意待她的人，不是看見她艷麗的外貌，我想是這件事令她難忘了，也令她寧願遮蓋住自己天生的容顏，免去鄉間生活平地起波瀾，好好地守護這份感情，雖然，羽人的心意在文中並不明朗，但他是關心她的。
說得夠多了，解讀不是我的工作(除非看別人的文章)，就此打住。回應認真的讀者是我應該的，請容我回送小花給您致謝~(鞠躬)

松風澗水天然調，抱得琴來不用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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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3)

41樓發表於: 2014-05-25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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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5.05 明月如霜，好風如水-短篇集更新第12篇41F 12〈聽雪〉(佛劍分說、劍子仙跡)

12〈聽雪〉(佛劍分說、劍子仙跡)
103-5-24

一下午乍晴乍雨的，天氣好不乾脆，劍子仙跡趴在豁然之境家徒四壁的屋內唯一的一張桌上，有種頭毛都快要發霉的感覺。

劍子仙跡幻想自己的白毛頭上又長了白毛……不能接受！動手揮開煙霧狀的思緒，決定了一件事，於是兩手一拍站起，走到屋角隨手抄了把油紙傘就出門了。

劍子出門的時候雨雪霏霏，又濕又成片的結晶落在傘上，分不清是水還是雪，沒一刻鐘衣裳下襬就耷拉得沉沉重重的，靴子也沾上了雪泥。

劍子轉著傘柄取樂，剛落下的雪水隨著傘蓋甩出去，凝結成一顆顆的碎珠子，飛灑出去，掉落路旁積水的泥潭裡，黃土排水性差，原是幾寸長的青青草絲，被淹沒至腰間，倒映著嫩綠的身影，劍子沿路看去，氣溫驟降之後，水塘表面漸漸像一面有裂痕的鏡子，結冰了起來，劍子戳戳那表面，打了一個洞又一個洞，直到手指凍冰，他才在身上擦了擦，又舉在唇邊呵呵口中的暖氣。

心情很好地走去不解巖的路上，突襲和尚，不曉得這冷冷的天氣裡和尚有沒有乖乖做早晚課？劍子很好心地想去陪伴好友日課，當然，他自己是在旁邊瞌睡等他的份。

入和尚的住所沒有敲門這回事，因為出家人居無定所，常住的地方大門也是為眾生而開的，所以劍子大剌剌地跨入佛劍分說暫住的居所，油紙傘上一層厚厚的冰，他縮進門內，伸指彈彈傘上，冰片分布在傘骨中間，成塊地掉落，落在地上又摔成了更小的碎片。劍子怔怔地看著，說不上來有什麼感覺，透明的碎冰很美，但大自然的規律有時讓他覺得冷漠，彷彿人只能如此活著，沒得選擇。

劍子搔搔頰邊，勾起一抹似笑未笑，有一個故事說莊子在妻子死了之後鼓盆而歌，孔子的幾個學生前往弔唁，看到莊子瘋癲的模樣大驚小怪地回來報告了孔子，孔子只嘆著氣說那種無拘無束的人不是你我這般被綑綁於禮教的人可以理解的啊。

嗯，孔子是這樣說的吧，劍子尋思了三秒鐘，不是很確定，當年他的學科可是低空飛過。

不再想了，把佛劍的居家當作自家廚房地晃進去，真的進了廚房，看到廚房內空空如也，劍子想著佛劍該不會學佛陀一天一粟一麻就這樣過日子吧？

好心地把懷中幾粒包起來的饅頭放在灶上，劍子仙跡又晃到睡房，小猿兒圓兒正在榻上睡得香甜，劍子又在懷中變出兩根糖葫蘆，連紙包裝放在圓兒枕邊。都說圓兒是佛劍偷生的，怎麼這麼大消息他這個好友最後才知道？劍子的臉皺了起來，探望完傳說中他這個好友私生的孩子，又跑到睡房外的庭園去鬥草，將庭中的草枝都給拔光了殆盡。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往禪堂的方向走去。

煩惱即普提，貪嗔即道業。

佛劍分說在悠忽的夢境中醒來，這難得的景象被劍子仙跡給撞了個正著，自己也覺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該退出門外才是，還是裝作沒看到才是。

佛劍分說卻淡定地對他招了招手，劍子仙跡跨入門檻進來，佛劍分說仍團在蒲團上疊跏趺座。依照經驗來說，劍子絕不會以為自己看走了眼，但他生性體貼，於是開了話頭是一句無關緊要的話，好讓佛劍不覺得偷懶中被看到不好意思。

佛劍卻自己招認了：「我夢見了。」

劍子捏著下巴忖道：難道這是傳說中的禪夢？在定中的似夢似醒間一種無法言說的省悟？

他試探道：「你夢見什麼？」

「我夢見在飛。夢見很久以前。但這世上已沒有那個人，我夢見的也不是那個人。」

果然和尚打啞謎是一流的。劍子又搓了搓下巴，繼續問：「還有呢？」

「沒有了。在天空中我飛得不甚理想，但我嚮往那個人穩定的飛行，我無法飛得像他一樣好，可是我知道我終將有一天像他一樣。」

怎麼聽起來像是佛劍快要得道了一般？端視和尚的臉並沒有那麼虛無飄渺，劍子暫時鬆了一口氣，他如果可以預知時至、立即往生，自己倒還真的有點寂寞。

佛劍下了座，揉揉踝膝各處，通暢氣血。

想到要解釋自己所說的話，佛劍說：「有一個人，又有一個人，分別在兩段夢境裡，一個曾經是我追尋許久的人，一個則是我嚮往已久的人。」

「這兩個人不是同一個人？」

「不是。」佛劍嚴肅的臉龐搖搖頭。

劍子又問：「你為何夢到他們？」

「因緣成熟，提醒我該做的事。」

原來佛劍不是偷懶打瞌睡，劍子揚揚眉，「夢境告訴你什麼？」

「捨與得。」

劍子為自己的好友所絕倒，如果天天跟他打禪機，搞不好自己哪天也覺悟得道了。

劍子忽然笑道：「我若喜歡一個人，就算年年月月都見不得他，我也會將他放在心上。」

佛劍沒有意外地道：「這也類似佛門所說的情。」

「哈，真像是和尚會說的話。你該不會說所有有情眾生你都放在心上吧？」

「這是當然。」

劍子仙跡忽然正色道：「嗯，佛劍，你愛我嗎？」

佛劍分說一秒也沒有間隙地說：「愛。」

「那你愛龍宿嗎？」

「愛。」

「那你愛圓兒嗎？」

想起現在居所裡所收養的那孤兒，佛劍嘴角微微揚起，道：「自然是愛。」

「……那這樣佛劍你愛素還真一頁書談無欲屈世途淨琉璃菩薩莫召奴照世明燈傲笑紅塵……連龍宿他家的墨言歆和鳳兒你都愛嗎？」

佛劍分說面無表情的淡淡眸色掃向劍子仙跡，輕言道：「劍子你今日何出此言？」

就算不像龍宿一樣會陪他練肖話，以佛劍對劍子的了解，只要劍子說出一大串話時就是準備挖坑給他跳。

「你戒心真重，可以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嗎？」

「……」佛劍分說沉默了會，劍子又道：

「佛劍，說正經的，認識你幾百年了，你是否曾經動心過？」

「我經常都在動心。」

「……你不要又跟我說你大半夜打坐不倒單為了眾生之苦常常想到掉眼淚睡不著覺是嗎？」

「……」

不要這麼不難猜嘛……劍子闔上了眼睛，露出很無可奈何的樣子。

「這樣吧我換個方式問你，你曾經有過為了某個人而很掙扎你所選擇要走的路途嗎？」

「有。」佛劍分說眼也沒眨地直言道。兩隻眼睛定定地看著劍子仙跡。

不要這樣看我我都起毛了因為我心虛呀……劍子仙跡在心中低喃，扯出一抹笑道：「原來如此。」

除此之外，兩人再也說不出那許多。話頭似乎就此打住，雪晴天霽，窗外透出亮光來，一輪明月當空照，烏雲閃到山邊去了，兩人同時步出庭外，佛劍分說吟道：

「我心似明月，碧潭澄皎潔。無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

劍子連忙接話：「不說、不說，你不用說，佛劍著名的口頭禪：分說、不分說、不由分說，我懂的。」

「你懂便罷。」佛劍分說淡淡地看他一眼，那一眼卻似又有著無限含意。劍子仙跡吞了吞口水，打哈哈道：

「我輩等同於眾生，我當然懂，當然懂……」劍子仙跡愣了一秒，原來佛、道在選擇上，竟是如此相似，有捨便必有得，要得便必有捨，他若是喜歡一個人，便不拘只有一時一刻，而是想要如同天地一般長久的感情，縱然那份情虛無地如同雲霧，哪怕道家也能採而食之。

佛劍望著一輪明月，臉上的表情只能用聖潔來形容。「愛就是愛，沒有愛錯人這回事，佛門更不可能愛錯人，因為眾生皆需要被愛、皆嚮往安樂，愛得沒有分別，即是愛的真諦。」

劍子仙跡勾起一笑，佛劍雖沒有當場表演立地坐化，到底也還是佛門先天，他這一番話，自己省得，所以自己才到處穿針引線、積極地把「達者兼善天下、窮者獨善其身」的龍宿拖下水，畢竟龍宿一身華麗，說窮是太睜眼說瞎話了。說到這，龍宿一定要抗議，自己可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練就一身耍嘴皮子的功夫，就是專門為了對付閃得不著痕跡的儒門龍首，劍子莞爾，相交的三人還真是各有特色啊。

一個嚴肅得一天到晚板著臉孔的佛劍分說，卻心軟得可為天下眾生而犧牲奉獻；
一個華麗得天妒人怨依然故我的疏樓龍宿，卻禁不起某人好友的一再請託；
一個厚黑得喪盡天良胸懷天下的劍子仙跡，卻甘願為天下人效力驅策；
這，就是三先天，一段不知緣起於何時的不解之緣。

佛劍曾說：
眾生比我痛，因為他們愛得比我深，卻不懂得停止追求，宛如飛蛾撲火，絢爛地化為灰燼，並將一切都當真，真實地痛著並愛著，那是種難解的迷，癡迷，幾乎要了人的命，像貪戀毒品的人一樣上了癮，異常難以割捨，一旦決定要割捨或被迫割捨，那種剜心般的疼痛能叫最勇敢的人掉淚，這就是愛，無人能夠倖免。

龍宿曾說：
人若能聽從禮教，就讓他們聽從禮教，當人不聽從禮教之後，才有了刑罰，有了刑罰之後，人才開始失去了人原有的樣子，變成了沒有律法便不曉得自我約束的人，聖王之前並沒有所謂刑罰，也並沒有禮教的形成，人心何以需要禮教刑罰的拘束？然而失去了禮教刑罰，當今的人也再也不能稱為人了。

劍子嘛，將這兩個人的說法品味了一回，天生萬物，真要說起的話，人不是這世上唯一的生物，以前的人敬天尊地，與蟲魚鳥獸相安無事，只取用自己當下需要的，一分一毫並不多取，人無高下之分、也無貴賤之別，什麼時候為了便於管理，當造作的一開始人就注定開始失真？順其自然的道法如今絕跡，不自然的卻被當成自然，天道中的自然早已模糊了。

三先天在這樣的世道中各自努力……好吧，或許有某人貪懶一些，那也無可厚非，至少只要劍子上門去拖他出來，扯著袖子說句「走啦走啦」，他也還是會跟著劍子去淌渾水，佛劍就更義無反顧了，然而天下何曾太平過？

劍子下雪天閒閒沒事，來串門子，卻被佛劍的一番禪理搞得啞口無言了，只能勾起招牌的牲畜無害的笑容，面對這大雪天裡有點對眾生感到無力的悵然了。

烏雲從山邊吹過來，煞時又風雲變色，才照在雪簷上的亮光，消失得無影無蹤，劍子和佛劍凝眸看著同一方向，烏雲裡透著月暈，細雪冷冽著斜下來，終於僅僅是雪，撲朔迷離於天地塵寰之間。

記得有個人曾說過，一切都已是劫難之後了。

身為一個人，何堪苦難？人間的苦難還不夠多嗎？

劍子與佛劍卻曉得，苦難終究會過去，就算一時遮蔽了天地。

愛一個人最長久的方法，就是將愛昇華，不要求、不怨恨，將心堅固直到永遠永遠。就像被遮蔽的月光一樣也總還是在雲層之上。

劍子仙跡見佛劍分說閉起了雙眼，他也跟著閉上了眼睛，聽雪，只聽雪吹拂在屋簷上的聲音。

那就像鐘磬一般地好聽。

-------------------------------------

倒臥了也：
寫和尚和修道人要甜有困難，這是我給自己寫的生日賀文請勿怪(啥哩)

[ 此帖被渥野在2014-05-28 22:3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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渥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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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3)

42樓發表於: 2014-06-06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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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6.06 明月如霜，好風如水-短篇集更新第13篇42F 13〈雙身〉 (吞佛、劍雪)

13〈雙身〉 (吞佛、劍雪)
103-6-6

寺院的迴廊上，繚繞著笛聲，清越而悠揚的笛聲，一抹身影坐在矮欄上，斜斜的身姿一半都隱在廊簷的陰影下，五官鮮明地映照著月光，火紅的髮像浸在水裡，悠悠飄蕩，風吹拂著他的表情都顯得飄忽了。

月下，陰影裡的那人在想什麼，自己是著實不知道的，只站在廊下隔著段距離看他，都覺得身上一股刺人的氣息遠遠傳來，卻又讓人不自覺想接近，吞佛童子……自己視為憎惡的對象。

一劍封禪在睡夢中猛然換了個形貌，自己初初乍見那個形貌時，不能說不被愣住，同樣是有些輕挑，吞佛童子的眸子比一劍封禪更冷，那種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的意味，令劍雪無名打從心底發寒。

說憎惡吞佛童子，其實是不太貼切的，因為沒有其他形容詞可以形容，該說是那個由一劍封禪身上轉化而成的人，令自己陌生，不知要如何與他相處，更遑論兩人隔著廊道像在對峙一般。

吞佛童子倒是悠哉自在，他才不管一劍封禪是誰，若問他當另一個叫一劍封禪的人使用身體時，他有沒有記憶，他會輕笑著告訴你：「我便就是他，你說呢？」

吞佛童子在月下扣著白瓷盞就口啜飲，清酒溫醇的味道隨著夜風飄來連劍雪無名也險些被醺醉了。

在掛單寺廟的這幾日，曾目睹兩人同來的小僧有時會問，當時同您來的那位臉色青白的旦那去哪了呢？你們分路而行了嗎？劍雪無名只是苦笑。過兩日僧人又有了新的疑問，那麼那個和您會合的紅髮男子也是您的朋友嗎？

劍雪無名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

縱然吞佛童子不是一劍封禪，到底也是用著他的身體，叫自己如何否認？

帶著笑的吞佛童子突然擱下杯盞，放在矮欄上，月光落入盈滿的淺盅裡，白瓷的邊緣反射著光，吞佛童子那漾著笑的臉龐，有一種無法看透的心緒，曾經，那雙眼睛也同樣地對著自己，自己卻從未有過如此的心慌。

吞佛童子起身向他走來，劍雪無名不能動彈，吞佛童子融入在氤氳的月光裡，像隨時會消失，那一瞬間自己幾乎想挽住他了，好讓他不在那樣孤獨的笑容裡散開。

然而吞佛童子走到了他的面前，嗓音聽起來彷彿刻意啞啞地道：「劍雪無名…你以為你在看著的，其實是幻象，若你不改變你的視野，有一日你會為你的眼睛所蒙騙，不管你後不後悔，蒼生將因你而開啟血路。」

對於吞佛童子，劍雪無名的應對總是冷漠，俊秀的眉眼抬起，無懼地回視，吞佛童子也總是驕傲地挑眉，勾著笑好心情地睞著他；他們之間甚至沒有多說過兩句話，安靜、沉默，以及吞佛童子若有似無散發出來的戲謔感覺，雖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討厭他的，但總也覺得他太不收斂。

劍雪無名只希望一劍封禪早日回來，那吞佛童子映在他腦海的形象也許沒幾日便會淡薄。

「鳩槃神子，何苦這樣瞪著我？」吞佛童子欺近他的身側，劍雪無名賭著意氣，眼也不眨一下地立在原地，對於吞佛童子而言更像是什麼好玩的景象似的，湊在他耳邊用輕音道：「究竟你是魔或我是魔？答案呢？你再問我為什麼，我回答你……」

逗弄的語氣，劍雪無名視之無物，普天下稱他為小朋友的只有一劍封禪，他不接受眼前人的挑釁。

反問：「你是佛，亦或者我是佛？」

「呵呵呵呵……」吞佛童子伏在他肩頭顫動著，笑意囂狂，劍雪無名的臉色動了一動，兩手緩緩升起，慢慢捏著身前那人的肩，火紅的髮色退去，換上了一張他所熟悉的臉。

「一劍封禪……」他動容地說。

青色臉龐的人由他的肩上仰起頭來，微微皺眉：「劍雪……」

劍雪無名點頭示意，淡淡地對他笑了。

「我又失去記憶了…為何我會在此？」

「我會告知你。」

一劍封禪愣了一下，臉上無奈道：「勞煩你了。」

我不會讓他佔據你。劍雪無名在心中低聲對自己說。我不會讓你淪為只是為他所用的工具，你是一劍封禪，你有意識，是為自己而生，不為任何任務而存在。

劍雪無名不知道一劍封禪內的吞佛童子是怎麼想的，他不在乎，他不想小心翼翼地保護一劍封禪，若有必要，一劍封禪應該知曉事實。只是，劍雪無名不知道怎樣開口……若自己能勸他停止他的追尋，是否便可能擁有未來？

未來嗎……對自己是多麼地簡單，只要他仍在，就好。但時勢比人強，吞佛童子越加跋扈地頻頻現身，劍雪無名能護住一劍封禪嗎？

吞佛童子那句話像一句籤詩，牢牢刻在他的心版。

(有一日你會為你的眼睛所矇騙……)

意喻為何呢？

劍雪無名低頭沉思，一劍封禪卻回頭發現了擱在矮欄上的磁盅，問道：「剛才有誰在這兒嗎？」記得劍雪是不喝酒的，而自己也沒有早先在喝酒的印象。

劍雪無名伸手將他青白的臉撥過來，輕輕地對他道：「沒有誰在這兒，這兒始終只有你和我。」

而那一抹紅焰的身影，在融融的月光裡，彷彿仍若隱若現地倚在欄上，望他而笑。

[ 此帖被渥野在2014-06-29 20:3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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婪語異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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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樓發表於: 2014-06-07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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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甜，不就是渥野你的本意嗎?

一個佛門之人一個修道之人湊在一起是太過於穩重XD
可能要兩個都被灌醉才碰出激情的火花 (( 被毆 ))

吞佛跟雪劍，真是讓我心間一暖呀>////////<
自始至終，他都在那裡等待，實在好暖心>////////<

眾:大嬸....妳哪位啊??
我:吾乃阿夢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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渥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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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3)

44樓發表於: 2014-06-07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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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43樓婪語異夢于2014-06-07 20:03發表的 : l^__oam
小小甜，不就是渥野你的本意嗎? [`1@`5SL-
eX'V#K#C
一個佛門之人一個修道之人湊在一起是太過於穩重XD gbFHH,@
可能要兩個都被灌醉才碰出激情的火花 (( 被毆 )) D#d/?\2
X6r3$2!
....... RVr5^l;"

謝謝夢：
~~好久不見~~

覺得有小小甜也很好 : )
灌醉？這真是個好建議...~~我可以参考~~
謝謝你的留言，吞佛、封禪、劍雪這三個人，
魔狀似心知肚明但是悠哉悠哉的，
劍雪也知道兩人的存在，同兩邊相處著，
人邪追尋著失落的過去...彷彿是最不明白的一個；

大約是這樣的設定...(欸)
~~好像有點短~~

多謝賞文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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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樓發表於: 2014-06-09 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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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6.06 明月如霜，好風如水-短篇集更新第13篇42F 〈雙身〉 (吞佛、劍雪)

【佛劍、劍子】

白毛頭上又白毛，這句真是笑炸了蛙的毛阿！

看到劍子樂轉雨傘的模樣，想起蛙最近每天也是這樣做的，轉轉傘柄看著飛散的雨點，像他們跳著圓舞曲，與這嘩啦雨聲配合著。在池邊打洞，是為了撈魚嗎(燦笑)
些許意外，劍子居然不是往疏樓西風去，借個暖爐取暖。
(這是私心啦！蛙想看到龍宿)

碎冰浪漫，卻讓劍子感到自然規律的淡漠，原來思想總是開闊的劍子，也會有這種感時傷秋的時刻，活在這人間，確實沒得選，也選不了。
禮教，確實是束縛人心了，能像莊子如此超脫，也不全然是壞的。

劍子真是好興致，到人家家裡也不先尋覓主人，到了廚房送上吃的，到了房間誘拐小孩，又到庭院將生氣都摘了。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阿。

佛劍打的啞謎，高深到感覺是不同世界的話語，果真是得到的高僧了。
果然是腹黑老道，連佛劍都要提防他三分呢！

很喜歡佛劍的一襲話，愛就是愛，沒有愛錯人這回事。
套用到現在戀愛，許多人總在分手後說愛錯人，真的愛錯了嗎？不是吧？
戀愛過程中，妳仍是感到幸福，也從中在學習不是嗎？只能說妳們緣份淺短。
當然，蛙這邊說的和佛劍的大愛又不同了。

後面真心寫得讓蛙很喜歡，但回覆不了就此打住了。

【吞佛、劍雪】

熟識的人，變成了陌生的氣息，這感覺是很糾結的。
是該靠近還是離開。

有一日，你今會為你的眼所蒙蔽。
這句話痛到蛙了。想到劇中那句傻劍雪，那是多麼痛的回憶。

因魔而生的一劍封禪，會有未來嗎？
因佛而出的劍雪無名，會有過去嗎？
我不再去尋找過去，你不在去尋找未來，就為了彼此活在當下就好，好嗎？

那抹紅，與摻著心機的言談、爭鋒的言語，誰是魔？誰是佛？
你我是佛亦是魔，佛與魔只在心念的瞬間。

等著，陪著，相信劍雪會這樣伴著一劍封禪。

Dance like no one is watching
Love like you've never been hurt
Sing like no one is listening
Work like you don't need the money
Live life every day as if it were your last
----Happiness Is A Journey - By Father Alf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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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jingpo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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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樓發表於: 2014-07-21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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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身>

剑雪无名看似对吞佛清冷，更像是在刻意抗拒，却已在不知不觉间被那人吸引了呢

剑雪对一剑封禅的痴心，很能感觉到，吞佛于他，如梦幻泡影，又有点像心魔般的存在，可惜一剑封禅才是最终消失的人

吞佛喜欢戏虐剑雪小朋友，其实心里颇有好感，然而剑雪一心只在封禅身上，调戏是因为吃醋？（雾）

不过剑雪到底要怎么跟封禅说呢，有点好奇，最后那句话，已经暗示了一些东西了呢。然而一剑封禅是没有铁证便无法相信事实的人，暗示是不够的。

夜里的这一段，妖异邪魅，耐人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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渥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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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樓發表於: 2014-07-21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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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46樓zjingpopo于2014-07-21 16:41發表的 : ~zQxfl/
<双身> [!`5kI
*Z3b6X'e
剑雪无名看似对吞佛清冷，更像是在刻意抗拒，却已在不知不觉间被那人吸引了呢 @R;&P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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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雪对一剑封禅的痴心，很能感觉到，吞佛于他，如梦幻泡影，又有点像心魔般的存在，可惜一剑封禅才是最终消失的人 (dHjf;
....... >txeo17Ba\

Z說得恰如其分，一到四句幾乎都沒有偏離我的本意。
在我想像中的劍雪，是莫名中受到吞佛吸引的；
而劍雪又是對封禪……你曉得的，所以表現出抗拒吞佛的樣子，其實這篇並不明朗，我也無意讓它明朗。

文裡面的劍雪還沒有面對心中的感覺(或可稱為心魔或其它都可以)
而吞佛的確感受到劍雪相較於封禪不同於對己的態度，所以反而對小朋友有點戲謔~~他就是有點惡趣味XD~~
至於封禪是有些察覺自己的失常的，但他總是不承認，這才辛苦了小劍雪

這篇文很短，但我仍意圖表現三人之間交錯的情感，我會持續下去~~別預告啊王八蛋~~

松風澗水天然調，抱得琴來不用彈

頂端

渥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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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3)

48樓發表於: 2014-08-02 21: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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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喔 ~阿蛙蛙我終於來了啊~~劍龍奉上~
謝謝阿蛙蛙總是耐心回文，又癡癡等著我更文，無奈啊~生活、工作佔據了時間，寫了好久好久......寫到我都想睡著了，終於寫完了。~~現在我真的好難有耐性寫長文~~

內容一樣是不限定健X出奇蛋，不甜不干我事啊~~~看在字數這麼長份上可以抵回文嗎~~

松風澗水天然調，抱得琴來不用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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渥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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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3)

49樓發表於: 2014-08-02 21: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8.02 明月如霜，好風如水-短篇集更新第14篇49F 14〈天衣〉(劍子、龍宿)

14〈天衣〉(劍子、龍宿)

沿著路徑拾階而上，劍子一手攜著已經顯得不耐煩的龍宿，這次總算沒讓仙鳳跟著了，誘拐主人出遊這回事，既然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仙鳳眼睛再尖也算不出趁自己在廚房裡備膳的時分會有一隻白毛從後門潛入，三兩句「走啦走啦」就把人給牽走了。

饒是仙鳳機靈，那位口中所尊稱著的「先生」，一派道貌岸然，也不能不讓她在一個輕忽之下就失去了主人的蹤影。

按照寡言的默言歆循線推理，主人的行跡是從房裡出來經過二進中庭拐過花榭遊廊穿過半月洞門在一片綠葉扶疏的後園裡消失的，估計是正在東北角的引水池邊淨手，等待開飯的空檔，被有心人士用一片細木條挑開了後院偏門的閂，由後方突襲兼摀住嘴封鎖聲線然後打橫抱起又從後院的黑瓦白牆上飛躍而過，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被綁架了……

以上最末句的形容單純是屬於默言歆個人的想像，所以在分析了一切蛛絲馬跡之後，他只淡淡然地對著神色焦急的仙鳳說：「主人平安無事，不用擔心。」

仙鳳回給他一個「你這樣講我根本不明白」的狐疑眼神，默言歆正經著臉色又道：「根據地上所遺落的一根白毛來判斷，這是出自於一支經常用來假裝清高的拂塵，證據是……這根白毛全然就像個新品，真實的功用根本從未用過，所以一點起毛跟刮傷都沒有，但是上頭帶著歲月的痕跡因此產生了微微暈黃的色差，證明了這支拂塵的主人因為某種緣故不常替換身邊的日常用品，以致於佩戴在他身上的物件也跟著呈現出無法仿製的骨董色澤……這種拂塵的品質，至今我只在一個人身上看過……」

「你是說……？」仙鳳挑起了細緻的眉尾，眼中發出了恍然大悟的晶光，秀氣的嘴角微微帶出一笑：「那麼，主人的安全是無虞了？」

「是的。」默言歆點點頭，丟下從庭園地上拾起的那根白毛，不顧而返身，走向疑似主人最後失蹤地點的那面白牆，高高眺望。

仙鳳鬆了口氣之餘微嗔道：「那位劍子先生可真擾人，要請走主人知會一聲便是，仙鳳的心臟可經不起如此的驚喜。」

「……」沉默的默言歆掃視著地上砂土沒有絲毫掙扎的跡象，很識趣地不說出來，其實恐怕是主人自己半推半就地接受了如此的驚喜……

「唉。」他有聲有色地嘆了一聲，惹得仙鳳好奇回眼瞅他。一向板著臉孔的默言歆，因何難得地露出情緒？

默言歆自忖：「棋差了。」並有些略感不屑地評價道：「多此一舉。」

既然一開始就有本事越過門牆犯案，又何須預先挑開門閂才拐帶走人呢？這留下的訊息在在似乎只是在提醒我：我們的後門要做得更加精密嚴實了……然後，牆也應該再加高一點……

若有所思的默言歆遙目望向日頭漸斜的西方天空，仙鳳從他的眼底看出一抹堅決，默言歆像是暗暗地決定了什麼事，那抹神色認真得快要叫仙鳳肅然起敬了，然而仙鳳當然不會知道的是……默言歆私下擅自地在默默守護著主人的貞潔啊……

這次都翻牆了，怕往後還不曉得會做出什麼踰矩的舉動呢……

默言歆完全不管一旁驚訝的仙鳳，又輕嘆了一聲，我家高不可攀的公子會這樣輕易就被越牆而入的匪類給拐跑嗎？

仙鳳凝視著默言歆那過分專注的眼神，在那當中又讀出了一點落寞，而默言歆太投入地繼續著他的心聲，一點都沒察覺。

灶上的火還爨著，仙鳳瞪著那個一動也不動遙望天際的默言歆，再等不到隻字片語，沒辦法理他了，擔心著廚房裡走水，仙鳳只好一個旋身，飛快跑去看顧了。

左右苦思的默言歆，直到數點星辰躍上了地平線，仍在遐想此時的主人恐怕凶多吉少了……一路憶起了兒時點滴，主人可愛天真的模樣猶在眼前，如今，就要這樣眼睜睜地拱手讓人了嗎？……當然默言歆不是對主人有非分之想，是隨侍在側多年的情份，讓他無法想像得順便去伺候另一個主子的景象。

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算了，若是主子他認了，身為一介下人的自己也沒有餘地置喙，可……才剛剛認識劍子仙跡多久啊？主人竟然無聲無息地就跟著他走了！怕只怕……主人自己也是由心不由己了啊……

別感傷了。默言歆低下頭，惴惴地想著：明天就開始宅邸周圍的築砌工事吧……一份精美的膳食，也不是那麼容易就到嘴的。

只希望自己對於劍子仙跡那最後的一點信任，還能在他將主人完璧歸趙後，薄弱地維持著。真心希望你只是將主人帶出去看看夜景啊什麼的……總要給我點時間接受牽牽小手以外的什麼啊~~~

夜空中，心情複雜並憋屈著拚命忍耐的默言歆，終於嘶吼了。

※

撇開那邊私自多心著的默言歆，這邊廂，在草嶺之上，山峰之巔，兩個人，一道行在荒蹊野徑裡，劍子額上的冷汗凝結得越發珠圓玉潤，只是在身旁人冷冷散發出的寒氣逼迫之下，不敢滴下。

乾笑了兩聲，同攜著手的那人沒回應，硬是沒回應了整晚，這就可知劍子已經帶著他迷路了一整晚，從天光可見時在旁邊涎臉陪笑，龍宿還能回他個兩三句笑話，到現在靜靜悄悄無聲，劍子就可以推敲得知，自己再不趕快尋到路，自己就死定了。

不不，說不定是比死更慘，反而弄巧成拙了。

說好的日出勝景，希望能在兩人及時到達山中的旅館之後，又能及時地休憩一會兒，再及時地散步一段路往到觀日地點，若遲遲轉不出迷津，劍子不敢往下想了……一邊疑惑著自己何時路癡到這種程度，一邊偷偷覷看對方的臉色。

半空中的月華不彰顯，薄薄地灑淅人間，人間寂然，地上一雙薄薄的影子，前面帶頭的那人不時回頭，後面那個影子順從地跟著，月亮在天上照著兩人，後面那個人尚沒有開口說個不字，只是淡白的月光下，臉上透露著隱忍的心思。

功底深厚的兩人，不會走這麼一段路就累了，那麼龍宿是不悅了？也是，上次說好是看牛郎織女星，結果讓他對著黑黑夜空、便看了地上的月河，這回又搞砸了，自己是不是有這麼不器用？

掃了興，劍子自覺心虛地開口：「我讓你不高興了？」

好一會兒，後方才傳來沒有起伏的聲音：「沒有。」

將手中執住的那手握了緊，劍子道：「多花了好些時間，是感到不耐了吧？我真抱歉。」

「呵……」許久那人才笑了一聲，接著道：「能讓天下無雙的劍子說一聲抱歉，倒也是罕事。」

「的確是罕事。」劍子自嘆，「明明是事先規劃好的，自認為如魚得水，怎麼到了山上就掉漆了，看著是那條路，走過去就不是那條路了。」

「哈，吾還當作汝是胸有成竹，難不成是慌不擇徑了？」

劍子回眸深看了他一眼，思量著邊斟酌說：「是慌了，月光太華美，眩亂得使叢林裡出現了海市蜃樓，眼睛雖然仔細看著，腳下卻選擇了看起來最顯亮的那條路，不知道對也不對，一徑地就走進去了。尤其牽著你的手，心底根本不怕迷路，豈知當真迷了路途，眼下已經不能交代，於今更加鬆不了手。」

龍宿愉悅地勾起笑，半句話都沒說，只是原本有點悶的心情，拖累了步伐，讓他跟前面那人的手離得遠遠的，如今聽了他一席直白不腹黑的話，卻忽然心情大好，澀澀地跨了兩步，緊挨在那人身側。劍子彎著嘴角，交握的兩手兩肘相依，並肩而行的兩人，恢復了談笑，不一會兒，轉過個彎，在路的盡頭就發現了旅店朦朧的輪廓與其四周點亮的燈火。

左右對稱的數十座石龕做出了一條引道，將鋪著飛石的庭院畫出一條光亮的遊龍來，兩人輕快地走在引道上，靴底踩著飛石，飛石其旁漫布著無數白卵石，在石龕火光的灑映之下螢螢發亮，簡直像步入了銀河。

龍宿似有所感，沒有說出來戳破他，心情更又添了一層美好。

劍子總算是沒錯的，只是多繞了點路。

女侍立在旅館寬大的玄關前迎賓，將兩人帶入了上房，劍子低聲對她吩咐道，親切的女侍瞇著眼微笑點頭，關上拉門退出。

這是間雙隔間的榻榻米套房，劍子走到早已打開軒窗、擺著兩隻舒適緞面柚木椅和茶几的日光室裡，殷勤地使用地上的硅藻土火爐生火煮水，準備泡茶。

輕鬆地吁了口氣，劍子道：「這不，我就說，條條道路通頂峰，往上走，方向對了總會到。」

……這是一個迷路了一整晚的人該說的厚臉皮話嗎？罷了，認識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這，還不清楚嗎？

龍宿出口調侃道：「汝吾方向一致嗎？險險沒被汝給拖累，讓華麗的吾露宿荒郊，今晚吾腦海不曉得產生過多少回念頭，想迴轉的方向可是不和汝一致啊──」

「欸~龍宿，」劍子將清香茶液挹注杯中，讓他就近身來，龍宿淺笑著相應不理，劍子起身過去牽他，勾住腕骨的手指被龍宿脫了開，劍子換成搭住他的背，一路推到日光室去，僅能擺下一組几椅的狹小日光室，恰好是個適合談心的空間，這時女侍叩門，劍子答禮，女侍捧著餐盤送入了兩碗熱騰騰的紫米甜粥，中心一朵薄荷葉，幾粒雪白的蓮子點綴。

女侍再度退出房裡，剩下了兩人在日光室裡，由兩人所在的位置看出去，溪流潺湲，清泠有聲，月白如水披在溪床卵石上，分不清是月白、還是石白？

「餓了吧？」劍子柔聲道：「耽誤了你的時間，莫不要餓著了你？」

龍宿聽了好笑，習慣性想要出口排諠一番，見了他閃動的眼，突然住口，卻道：「沒的事，練武之人豈會因此就餓著了……」說罷，捧起碗來就口吃，莫名中，不知為何兩人間的氣氛變得有些拘謹，龍宿只管低頭吃粥，卻不知兩人心緒暗合，自己何時紅了雙耳，而劍子也只管凝視眼前人，倒忘了伸手去取粥了。

龍宿緩過氣來，再讓他這樣看下去，幾乎要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了，輕咳了一聲，放下白磁調羹，狀似悠然地站起，道：「吾到處去看看。」

龍宿踅到軒室的拉門邊，看見另一間房門內的臥室，又在玄關門旁看見一堵拉門，順手拉了開，卻是一間斗室，暗漆漆的，龍宿舉火燭踏入去，又看見一泉清池，細心走近去瞧，池水冒著煙霧，龍宿感到新奇，用手試了水溫，欣喜的心情霎時四溢，飛快走出，指著那方向興高采烈對劍子道：「有溫泉！」

劍子漾出得意的笑：「都說了你跟我走就對了，喜歡嗎？」

龍宿哼了聲，將鼻頭翹得老高，可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讓他拿喬了，故作姿態道：「還可以。」心想著要寬衣解帶，劍子當前，自己一時囁嚅了，指使道：「汝，轉過身去。」

「哈！」劍子朗笑，指著溫泉浴室──湯屋，說：「裡面有更衣間，你再進去看看。」

經劍子提醒，龍宿再度回身察視，內中果然有一座小小的更衣間，他大喜，便又跳出房來告知劍子道：「吾先啊！可別跟吾搶！」說畢便迫不及待扯開腰帶，根本是邊脫邊進房了。

劍子盯著他興沖沖的背影，忍不住思緒亂飛。誰會跟你搶？若說我原本就打算邀你一起……

劍子摀著鼻前，太刺激，厚黑學那本書學得不夠精，一時仍太純情，心裡悸動得連自己都抓不住，低喃著道：

「這麼可愛，叫我要如何是好？鎮定啊劍子……你是先天人，不可自亂方寸。」

安撫了自己片刻，劍子端起放涼了的紫米粥來吃，有些食不知味，暗想著若趁對方一絲不掛的時候闖進去，厚著臉皮說要一起泡湯，量必他驚駭之餘也不能怎樣，但自己就有點像登徒子了……嗯，沒膽量做，光空想也過足癮了。

劍子嘆了一聲氣：「劍子啊劍子，你的心因何而動？你是能做這種事的人嗎？」自問沒有人答，劍子仍泥在椅子上，前一刻和下一刻交替著天人交戰，寅夜時分，四下無人，你還猶豫什麼？還琢磨什麼？都認識三百年了，進度稍嫌落後，再不衝刺，依龍宿的高傲難不成要他本人親自開口？那哪裡等得到頭呢？

「嗯……」沉吟了良久良久……劍子已把粥嗑完，拳指托著下巴苦思，又苦思了良久良久，終於等到夜重膏盡，室內昏暗，劍子才警醒過來，剔了房內數盞燈油芯蕊，室內又重新光亮起來，龍宿邊用毛巾擦著頭，邊一臉舒暢地踱進來，他才低不可聞地抱怨自己道：「都是你，假君子，這不又放過良機了？」

龍宿「嗯？」了下，問道：「汝說什麼？」

「沒，沒事，我是說……你泡得還真久，美人入浴也不過如此。」

龍宿白了他一眼，「汝是說吾是女人？」

「是這意思也不是這意思，」劍子嘆，「我是說，龍宿啊，你讓我好等啊！」

一語雙關，龍宿卻不明其意，奇怪地溜了他一眼，走過他身邊，去喝杯洗浴後的熱茶，人生享受啊……劍子卻有些苦悶，分明就在眼前，怎麼就是跨不了那一步？是先天人的氣概？還是先天人的矜持？又或者是先天人的……愚痴？

明明是好好的，能說笑能談天，也能搭對方的肩勾對方的背，小手也牽了無數次了，就是不明白自己還能做什麼，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想靠近他。在修道之前，自己在做什麼？陳年往事早已不復記憶；修道和情有衝突嗎？或許是劍子還沒搞清楚自己的心吧，明明是一心向道，為何偏會為那人所吸引？若動情與利益眾生之間沒有衝突，那能不能有所選擇？

這一墮紅塵，可是萬劫不復。無論如何，劍子卻發現，認識龍宿越久，自己的掙扎也越深、越多，不願意放棄好不容易修成的一點正果，又驀然驚覺自己也忒認真看待了，輕笑一聲，劍子甩開拂塵，將拂塵擱在几案上，時常勤拂拭，莫使惹塵埃，不要徒留著工具不用，卻使白衣沾塵啊。

劍子的白衣不染塵，是心裡的控管不嚴，有了空隙，讓名喚龍宿的那個人入了心，便是心上之物了，如今驅趕不及，只能直心面對，龍宿啊龍宿，劣者可是失風栽了，不要太欺負我啊，這下是死貧道不死道友了……

唉。

又重嘆了一聲，劍子心裡卻輕盈了。承認了，心裡是有那麼回事，這就是情，不干紅塵的事，是劍子自己心裡喜歡上他了。

哪種情都無妨，有便有，也不過爾爾。

劍子欣賞著龍宿身著旅店所預備的浴衣，一襲連身，直曳至腳踝，唐草的花色是片片深淺淡墨交疊的蘆荻，裹著他纖長的身形，煞是好看，尤是龍宿剛泡完澡，臉上一片紅潤顏色，身上也蒸騰著熱氣及泉水香，品鑑著說誘人是誘人，但比肉感更甚的是他眼底那抹醺然的神色，直直地望著自己，清靈的瞳眸，光采耀人，直眩人心目；劍子挪動己身，往他走去，龍宿上半身下意識地往後移了移，劍子的手仍沒落空，替他撫順了鬢邊髮絲，極有存在感的指尖輕輕滑過龍宿臉龐，帶來一股溫熱，劍子輕笑道：「輪到我了？你歇會兒。」

龍宿差點沒舉臂擋駕，還以為他要幹嘛呢，揪得人心怪亂的，嘴裡卻不饒人的說：「是啊，汝的氣味都傳過來了，還不快去洗潔乾淨？」

劍子抬袖嗅嗅，皺眉道：「有到這地步嗎？也許是今日路走多了……」再不逗留，返身往湯屋走去，一面咕噥自己道行是一落千丈了嗎？再不可能，修道日久，身上孔竅早已收放自如，怎能如常人一般盡流穢物？明知道可能是龍宿捉弄自己，自己仍是有些疑心，就當作修禊事一般地洗浴了吧？

劍子離開後，龍宿才鬆懈下來，事先便明白跟著他來可能一切將無法預測，卻在他挽起自己的手時心下便已偏執，傾心之言果不虛論，眼瞅著，心中天平的那端一再傾向對方，再在這樣近的距離下聽見他的聲音、再在這樣毫不設防地與他接觸……龍宿怕自己的心是再無轉圜了。

實話說，劍子身上哪有什麼氣味？要有，也是一股天朗氣清般的香味，他心懷廣闊，容天納地，身上穿得寒傖，卻把自己給了眾生，最近稍有點腹黑的嫌疑就是……便是這點折騰人，話說得不明不白、舉止不乾不脆，攪得自己也心焦，是怎樣便怎樣，龍宿可沒有一點拒絕他的意思，倒是劍子，倘若兩人日後關係有變，有把握拿捏好兩人未來將如何相處嗎？

要吾跟著吃素做苦工吾可不幹啊，這倒是，連考慮都不用考慮，華麗如吾，一門龍首，要養活底下多少口人啊！又不是道門一向嚮往清靜無為，獨身來、獨身去，垂衣裳而天下治，現下世道哪那麼容易啊？儒家教育可是按部就班，精打細算治理天下的，先能修身才能齊家、後才能治國平天下，劍子啊劍子，汝的風格跟吾的風格有明顯差異，吾不忍說，對於天下眾生吾自有理會，但是跟著汝一向都是如入危樓、驚險萬分，就這樣四處出生入死，我怕到時有錢賠卻沒命償啊~還是獨善其身為上、獨善其身為上……

龍宿極其冷靜地分析相關現實種種，動心是一回事，身家性命財產是一回事，基於對於儒門的責任，一門之首可不能時常以身犯險，這是根深柢固的觀念，在上位者不能感情用事，他要是偏了，又要叫底下的人拿誰當楷模呢？

思索了一回，龍宿勾起笑，不過，劍子的心意昭然若揭，他若是不在意自己，就不會三天兩頭往自己住處跑，連哄帶騙拐帶自己出門。龍宿正是想掂量劍子心意，有什麼條件就做什麼事，這樣才不會忙裡亂中出錯，這，就是先天人的交手模式，處理戰鬥或感情都一樣。

這可苦了劍子，幾番用心計較，皆被龍宿四兩撥千斤了去，劍子態度不明朗，龍宿也權當兩人是健全的友誼交往，結果劍子只換得鍛鍊得腹水越來越黑而已。

在湯屋中浸得快二刻，劍子腦袋有些發昏，泉水的熱氣蒸得他頰畔潮紅，正有點四肢發軟，心想還是快快起身得好，免得泡過頭了反引起身體不適。

劍子起身，撥水前進，踩了兩階池內的青石，回到地面上，赤條條地走向兩片大木板所釘製隔成的更衣間，全身淋漓，沿路滴水，扶著更衣間的活動木門，乍感一陣天旋地轉，勉力走到裡面，眼直了，愣怔住了。

既然定的是間套房，便附有溫泉浴池及洗手間，但劍子漏了一件事，就是東瀛式的溫泉旅館通常會在更衣間裡附浴衣，以供客人使用，劍子方才是看見了龍宿身著浴衣，當時沒聯想太多，現在又看到了呈現面前剩下的一件浴衣，折疊得整齊放在架上，當然是等自己去穿上的。想到要和龍宿一樣穿同樣花色款式的服裝……劍子不禁內心一陣感動，畢竟以對方的華麗程度，自己要穿得與他搭襯還真不是容易事啊。

慢吞吞地套上海松色的浴衣(註)，唯有今晚兩人是同調的。劍子搖搖擺擺地步出湯屋，龍宿一抬頭，發現不對，即刻上前，攙住劍子，劍子一個踉蹌，倒在他懷裡，軟軟地仰起頭道：「龍宿……」

只說了兩個字，龍宿便笑出聲：「夠了，劍子，別裝虛弱。」

這麼簡單就被看穿？虧我加足了戲碼，隆重地一路從湯屋演過來，哎哎，龍宿，你如何越來越地精明、越來越地難以上鉤呢？

順勢勾著龍宿的後頸，劍子湊過去在他耳旁輕道：「既然被發現了，那就沒辦法了……」劍子薄唇一抿，微揚一笑，索性將龍宿攬入胸懷，接連了三百年以來的相思，得以一抒寬慰。

龍宿閉上眼睛，任由他身上的氣味沁入肺腑，新浴後的他，一股清新的舒爽味道，擁著自己的手掌有力而輕柔，款款包覆著自己……是傾心了，每當他接近，自己便又再確認了一次，不是無動於衷。

輕輕推開劍子，龍宿淺笑：「夜深了，劍子，該就寢了。」

※

三更天──

不明白呀……不明白如何是這樣的發展？我定的房間錯了嗎？嗯……下次應該要定個只有單間沒有隔間的房間，怎麼讓他那麼輕輕一推，我就被推到了隔壁房間分房而睡了呢？

劍子窩在被窩裡，細細反省，對了啊，剛才在龍宿喚女侍進來鋪床疊被的時候，我應該還有一次機會可以耍賴皮，怎麼會因為一時太過震驚就給愣在原地了呢？我萬萬沒想到剛才氣氛那樣已經是極致鋪排了，龍宿居然還可以笑臉迎人地趕我入房，邊有禮地鞠躬彎腰溫馴地笑道晚安，致使我一時又因為太過大意而閃神，竟就讓拉門給叩的一聲關上了……劍子啊劍子，你用功不夠，對付龍宿還差一著，步步為營還不夠，還差了一點什麼，讓龍宿的心完全地傾靠你啊，你要知道，龍宿從來是不選哪邊站的，他儒家中庸之道中毒深了，克己甚嚴、待友更嚴！你千萬別認栽了，跟他周旋下去，哪怕再來個三百年，我也要找到攻克龍宿的腹黑之道……

隔壁房傳來淺淺而規律的鼻息，龍宿啊，你當真是一夜好眠，拋我在此輾轉反側啊~

哈，我豈能不懂你，咱們就看是誰的耐性足，日久方知。

劍子仙跡翻了個身，甜甜地入了好夢。隔壁廂，龍宿調整鼻息，裝作沉睡，實則眼兒晶亮，哪裡曾闔過眼？抹著唇笑，龍宿在黑夜中眨著眼，面對著一道紙門相隔的那方側臥，揣測著劍子今夜碰壁的心情，應該很不好受。

汝所愛的天地、汝所說的道法自然，吾可是陪汝一起暢遊、陪汝一起自自然然，汝感受到了嗎？

龍宿憋笑，可不能發出了聲，驚醒了那人，劍子的潑皮無賴他可受當不起，乖乖地睡好一夜才是真格的。

溫柔令眾生深陷，修道之人卻又不能不對眾生溫柔，劍子，汝當吾也是眾生之一嗎？

但吾卻不是那唯一的眾生，是嗎？

儒門龍首，乃是翔天之龍，不受制於任何人，所選擇的也不設限於善惡，而汝劍子卻總是要讓吾傷腦筋，沒事也要給吾找事做，吾是怕吾以後的日子會過得相當不平靜啊~

試問，不帶目的的交往，這世間幾人能夠？僅是交心、僅是相處？

龍宿自覺回報劍子的是恰到好處，心中一絲愧疚都沒有，各人心池、各見端地，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縱然傾心，也未必要因君而攪亂一池春水，更何況，兩人初初結識三百年，對彼此了解得還不夠深入啊~哈！龍宿莞爾，若劍子只曉得往腹黑方面用功，樂愛一世逍遙的自己，哪能不隨和地也跟著腹黑一下呢？

窗外，寧靜的夜裡，極有規律地傳來一陣陣撲簌撲簌的聲響，如雲如浪，似乎有什麼正翩翩飛騰著，要往天際而去。龍宿偏著耳朵細聽一晌，猜不出什麼來，只好等天明見真章，劍子總不會大老遠地邀他至此，就只為了泡溫泉吧？一定另有玄機。

腹黑老道倒是好用心，若把這份心思用在他心心念念的芸芸眾生身上，別一天到晚想將主意打到他身上、纏著他出世，龍宿不曉得該有多感心才好？哈，閒話休多了，還是來睡覺卡實在。龍宿閉上雙眸，心底一鬆，便什麼也不管了。

※

睡到一半，天仍朦朧呢，龍宿感到有人近身，靈覺地倏忽睜開眼睛，就見老道一臉尷尬地匍匐前進來到他的席邊，龍宿勾起笑，懶懶地枕著頸子，似笑非笑地，就等看老道接下來的動作；只見劍子額上的冷汗收不住，慢慢滑了下來，小心翼翼地盤腿坐在他的旁邊，輕問道：「龍宿，你醒了？」

不然哩？

龍宿對他眨眨眼，真覺好笑地笑了。

「那，我們該出門了？」

劍子一臉心虛的樣子，真好看透，究竟想趁夜深人靜時圖謀什麼不軌呢？龍宿不猜，他只行動。龍宿兩掌撐住下方被墊，輕輕巧巧地順勢前傾、而後起身，一個動作接連下來，人已站起，逕自走到洗手間去盥洗了。

留下腹黑老道被反腹黑，愣愣地抬手撫著自己唇側，方才，因兩人離得極近，他又被抓包個正著，根本沒想到龍宿會有那般舉動……捂住尚留存著對方餘溫的嘴角，劍子輕笑，非常用心不良地回味方才輕觸自己的唇瓣，即使只是一掠而過，劍子也能捕捉到屬於對方的感覺。龍宿啊龍宿，你越來越地學壞了，悄悄地不動聲色，那我又豈能落於人後呢？

──結果，兩人的腹黑之路是同時展開了……緊張緊張緊張、刺激刺激刺激，儒道兩位先天人之間的明爭暗鬥，究竟是誰更勝一籌？究竟是鹿死誰手呢？

劍子如此腹誹地口白，悠哉悠哉地揚起笑了。

※

打著從旅館裡借來的印有白鶴家氏徽紋的燈籠，劍子與龍宿兩人相攜而行，由旅館正門走出去往左邊步道攀爬上去，有一座專供旅客使用的觀日亭，兩人沒一刻鐘便到了亭裡，早有女侍先前往安排早餐茶點，這兩日就自己一組客人，無人打擾，是劍子精心策畫而成，女侍自然也識大體，在旅館內乖乖等兩人回來，不會出現。

劍子算準了，天時地利人和，兩人同享天地，一抹曙光慢慢破曉，棗子般大小的驕陽跨過群山，鋪天蓋地的金色光線射入眼簾，龍宿心裡不防，驚呼一聲：

「這是？」

眼前的一座孤峰，委婉蜿蜒，狀似一條白練，沉睡在地，被溫柔的晨光喚醒，形容逐漸顯露出來，山頭上佈滿了毛茸狀羽毛似的雪白，反映著七彩霞光，雪白中又帶著幾分紫，穿梭交織、濃淡均勻，不能盡訴，就像一條貴重的上好錦繡，被誰棄置於天地之間，天朗地闊，那麼無端端地、又毫不虛靡地待著，與世而無涉、遺世而獨立。

劍子心中大讚好，邊想：今日晨光好賞臉，居然來了個萬丈霞彩，整個就是加分效果啊~也不枉自己一番苦心詐騙龍宿到此，這下還不在兩人的歷史上又添上輝煌一筆？自己硬是不信龍宿還能襟。

自信滿滿地轉臉望向身畔之人，身畔之人卻皺眉，品頭論足地道：「荻花，一名秋日雪，此山形狀恰似一條錦練，鋪著雪塵般的荻花穗，確是難得一見的勝景，就不曉得此山之名？」

哎，如此良辰美景，龍宿卻只管問山的名色，還不快快投入我懷抱來個相依相偎，這才映襯了此時此地的美好氣氛啊~

「快快！」劍子早攤開懷抱，心中催快，龍宿卻一臉奇怪地盯著他，劍子重重嘆了一口氣，搖頭暗罵龍宿的難攻陷，一邊偷偷把更多的腹誹吞下更深沉的肚腸裡，扯起笑道：

「此山名為『天女遺』，相傳乃是干寶《搜神記》裡，仙女所被偷去的那一件羽衣，被故事中的主人翁藏在此地深山中，不令仙女覓得飛去，近來有東瀛人氏遨遊神州，無意發現這個去處，就在此地落地生根，開發溫泉定居，也就是那間旅館了……不過說是近年，大約也有數十年了。」

「喔！」龍宿單音一聲，便不作下文。

劍子以為是他還想聽故事，便補充道：「在東瀛的風土記裡，也有類似的傳說，皆是男子窺浴、偷盜天女羽衣，娶之為妻，而後天女取得其衣，披身飛天不還云云……或許是因為如此，傳說太動人了，這家子的東瀛人才著了迷，心甘情願勾留在神州的吧？」

「劍子，」龍宿突然低喊，輕聲問：「汝有沒有發現那旅館的老闆娘，生得極美極美？」

嗯……依稀彷彿是很美，但修道人對這種事不上心，劍子只好道：「沒很留意，不過印象中是生得挺出塵的。」

……都能形容是「出塵」了還說沒注意到，龍宿很想吐槽，但還是來說正經的。

「你覺得故事中的主人翁，為何總要去偷盜、並且藏匿對方的羽衣呢？而且還不止一人，幾乎所有的羽衣傳說裡，在不同的國家、不同的地點所發生的故事，都是同樣地不脫一個模式？」

「嗯……大概是，」劍子思考了下，回道：「害怕天女會回到天上吧？」

「因何？」

「這……」劍子滴下冷汗，為難道：「你問我為何……？我又不是故事中的主角，我哪會知呢？」

「難道沒有一種情形是，主人翁不用這種手法，然後與天女在一起的故事嗎？」

龍宿反問，劍子再度滴下額汗道：「這……我回去查查資料，也許有，也許無，龍宿，你又何必看得認真呢？這只是一個故事而已啊。」

「如果是一見鍾情、如果是兩情相悅，這種結果就是必然的嗎？汝說，劍子，若是汝，如果汝是那位主人翁、抑或者汝是那位天女，汝的心情是如何？汝的選擇是如何？」

竟然連天女也把我一起問下去了……劍子摳摳臉頰，好不羞澀地道：「如果我是那位天女，沒事在河邊洗澡就被人煞到並且偷去我寶貴的東西還藏了起來居然還敢威脅我成為他的妻子我當然是會很不爽而且礙於東西還在他那邊押著我當然是會更不爽然後跟他虛與委蛇等待時候成熟好覷機拿回原本就屬於我自己之物，然後拍拍屁股走人，於情於理都合啊！身為天人我沒教訓他就不錯了！」

說到後面劍子憤慨地握拳，惹得龍宿一陣笑，便問：「汝不教訓他？」

劍子低頭說：「嗯，看在曾經夫妻一場的情份上。」

「哈！」龍宿大開懷，又問：「那汝覺得若是主人翁不採取偷盜這種手法，汝身為天女又會如何做法呢？先不說就拍拍屁股走人甚至冷漠或不屑地望一眼就飛天而去這個設定，如果天女來到凡間，在凡間遇到一個很尊重她的人並且一見鍾情了呢？」

「龍宿，你所說的這個說法根本不成立，若是一見鍾情怎麼會有時間來得及知道對方是尊重她的？」劍子立馬吐槽道。

龍宿揚起好看的眉眼問道：「汝不相信一見鍾情嗎？」

「唔……」劍子支吾了，似乎自己是在下山入紅塵的那一刻遇到龍宿的。

「不是不相信……畢竟一見鍾情的背後可能是千年輪迴，會有熟悉感是有可能的，但是在天女的身上不太可能成立嘛？一個是幾千萬年沒輪迴過了，這兩個人要在人間的哪裡曾經碰頭過呢？」

「劍子，汝扯遠了。」龍宿毫不留情地吐回去。

「好吧。若是……我是那位天女，而且我對第一次見面的那個凡人動了感情，我會留在人間。」

「然後呢？」

「想盡心機計較讓他跟我逗陣走啊！」

「哈！」劍子，汝真正腹黑。龍宿拿扇遮住笑得發抖的臉，並問：「若是那凡人不想跟汝一起走呢？」

「那我就繼續留著啊。」

「汝當真？」龍宿動容。

「當然當真。」劍子認真。

「然後呢？」

「然後繼續再接再厲啊！」

「哈！」然後繼續腹黑。劍子，汝此舉不可長啊！龍宿深深地望向那人，覺得自己果然還是喜歡他。為天下、為蒼生，修道本就是為了利己利人，縱然腹黑了點，龍宿也並不是那麼地介意啊。

「喂喂，」劍子抗議道：「一味地只讓我講，這樣不公平，你呢？換作是你，你是如何心情？如何選擇？」

「這嘛……」龍宿沉吟道，看向劍子：「如果吾是那位主人翁，在兩人還沒有相識很深之前，吾還是會先藏起羽衣，因為以常情常理推斷，天女在沐浴之後應該就會馬上飛回天上了，根本不會理會有人在旁，甚至不會發現他，如此故事就無法編下去了，因此先留住她，讓她明白人間的生活……」

劍子打斷道：「哈！龍宿，這是分析故事啊！你倒是套得好好的！」

龍宿白他一眼：「吾還未說完。」

「是是，請繼續。」劍子點頭賠罪。

「如果當她了解人間之後，她還是想回天上，吾會自動歸還羽衣，讓她去過她想要的生活，如果人間的生活真的跟天上有著差異，我會尊重她的選擇。如果……」

「如果？」

「如果，兩人之間真的有著分歧，吾會順其自然。」

「龍宿，」劍子喚。

「何事？」

「我發覺你語焉不詳的能力越來越強了。」

「吾有嗎？」

「你只說了你的選擇，那你的心情呢？」

「呵……劍子，汝越來越婆媽了，那只是枝微末節的事，何必為此費功夫？」

「龍宿啊……」劍子扶額哀嘆，著了他一道。被他拐著先爆心聲了。「好啊，龍宿，你也學得賴皮了！」

「吾嗎？吾也只是儒門龍首，不是故事中的角色，我們也只是談論而已，汝又何必看得認真了呢？」

「……」用他的話來堵他，劍子道：「龍宿啊，你真正使我啞然了。」

「那就……」龍宿的錦扇一揮，指向晨光雲海，陶然道：「一起坐看雲起時吧？」

「你真要這樣？」

「哪樣呢？」

「那……」劍子重提舊事，「早上起床時在床邊的『那個』又代表什麼呢？」

「這嘛……劍子，汝越來越語焉不詳了，吾不懂汝所指何事啊──」

「……」再次被堵到。劍子再次地啞然。他忽然輕鬆一笑，大跨一步，挨蹭到龍宿身側，龍宿下意識挪了挪肩，被劍子一把攬住不放，笑嘻嘻地說：「我倒是想起來，我還沒說到，若我是那位主人翁的時候，我會如何選擇、如何的心情，這個話題，不繼續嗎？」

龍宿就近地看著身側之人，轉臉望向蒸騰的雲海，笑笑地抿著唇道：「隨汝吧。」

事實證明，對於潑皮混賴之人，語焉不詳是無法打發他的。並且，龍宿再一次地深深感到，劍子的臉皮是天衣無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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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海松色http://huaban.com/pins/9350830/

後記：
寫了，真長，既然寫完了就發。
但這不是為了七夕賀文而寫的，只是剛好在這個時間點上寫完，剛好應應景。

文中的銀河等梗，也是先前就有的，只能說這一切都是巧合，但也祝劍子和龍宿這一對摯友「好好相處」，天下的人都幸福快樂。

是真亦非真，是假亦非假；是真亦是假，是假亦是真。看文的看官們，我就是把他們之間的感情寫得一來一往的不乾不脆的了，沒得救，請便看，謝謝你們以往自今的不吝賞花和賞文(鞠躬)

松風澗水天然調，抱得琴來不用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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