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18 【顥天丹陽】歲月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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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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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07-18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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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8 【顥天丹陽】歲月情長

有自我流的師兄弟過去，平平淡淡，酸酸甜甜的從前和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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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聽說了嗎，某人今天惹怒師尊，氣的罰他到靜安室面壁思過去了，若不知悔改就不准出來。」

「你說的該不會是……可師尊常誇他天資高，是可塑之才，不是一向很寵著嗎，怎麼突然罰的這麼重？」

「好像是他和趙師兄切磋的時候出手太重，人都被他打到吐血了，一狀告到師尊面前，可是他卻堅持咬定這件事與他無關。」

「唉，他們之間積怨已久，也不知誰才是那個挾怨報復的。」

星宗弟子的議論聲隨著遠去的身影，逐漸被蟲鳴鳥叫聲所掩蓋，他們後續又說了什麼已經聽不真切，而在沉澱下來的寂靜中，一道頤長的身影邁出了幾步，緩緩自牆後出現。那人若有所思的低著頭，額前一縷打著捲的銀髮輕輕垂落在那張過分英俊的臉龐。

墨家、內亂、血神和覆舟虛懷，那都是許多年以後的事了。

現在的顥天玄宿年方十六，在同齡人之中最為成熟穩重，卻也最淡泊疏情之人。

他有一雙彷彿倒映絕美星光卻徹悟紅塵的雙眼，有人說他年紀淺便得道，必然前途無量，可也有人說過，他就像隆冬裡飄落的飛雪，澄淨透徹的沒有一點溫度。

可顥天玄宿認為自己並非性情冷漠，對於同門也存有照拂之情，只是他的關懷總是點到為止，公平公正、不多不少。

其實他覺得如果師尊也能做到如他這樣，星宗便能省下許多無謂的爭執，他老人家也無須像今天這般憑添煩惱。

雖然剛才那兩人未免落下談論是非的口舌，用詞十分謹慎，不過顥天玄宿依然能猜到被關在靜安室的是什麼人。

在聽到那兩人閒聊之前，顥天玄宿原本是要到書庫尋些觀星之術的書冊獨自鑽研，可他此時卻猶豫了一瞬，像是臨時起意，轉了方向往靜安室走去。

龍虎天師為道域開宗之祖，千年以來皆受四宗和百姓崇敬，並將其所留下的寶器和規矩奉為圭臬，世代流傳。

可祖訓如一，人心卻易改，不知從何時開始，四宗漸漸為了爭取天師雲杖而互相猜忌，其下門徒也受此影響，產生勾心鬥角的風氣。

道域看上去和平無爭，實則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不隨波逐流者，若非與世無爭，便是至純至善。

可是有一人卻偏偏是個例外。

靜安室就設在離浩星神宮不遠的地方，是大部分弟子都會途經之處，不過今日大家都心照不宣，紛紛繞過此地，猶恐捲入他人紛爭。

除了微風吹過樹梢所發出的沙沙聲響，此處安靜的連自己的呼吸聲都感知的一清二楚，顥天玄宿站定在門前一會，而後用術法解開門上的鎖，推門而入。

此時正是白日，外頭豔陽高照，可屋內卻是漆黑幽暗，連一盞燭火也沒點上，顥天玄宿抬眼梭巡四周，從門外帶進來的風輕輕撥動了牆上寫著靜心的掛軸。

等眼睛適應了昏暗的光線，他終於在右側牆角瞥見一個模糊的輪廓，往內走近一觀，這才看清原來那個人正坐在蒲團上面向牆壁打坐。

門被推開都剎那，那個人應該就察覺有人到訪，然後他依然不為所動，朝身後的人悶聲吐出幾句狠戾的話。

「如果是來看笑話的，看夠了就滾。」

師尊將人關在此地，說是為讓他面壁思過，然而這氣性之大，一點也不像有反省的意思，反而還憋著一股無處抒發的悶氣。

顥天玄宿望著那道倔強的背影，淡聲的喚道：「丹陽，是我。」

顥天玄宿聲音剛落下，原本還在氣頭上的人忽然身子一僵，他不可置信的回頭，在發現來人真的是顥天玄宿後又慌慌張張的起身，像做錯了事被歹個正著般不知所措的低著頭，不敢直視顥天玄宿。

「師兄，你怎麼來了？剛才為何不說話，我……」

原本還挺直的肩背忽然喪氣的垂了下來，這番委屈的模樣，好像剛才不小心對自己出言不遜這件事，比他打傷同門師兄弟還要來的嚴重並使他惶恐。

正當那人暗自懊悔，恨不得能收回自己失禮的言語時，他沒有看見顥天玄宿笑了一下。

當丹陽侯這三個字成為一個人盡皆知的名字之前，沒有人知曉彼此十四歲的他，也不過是個會因為出言冒犯師兄而心生愧疚的普通少年，除卻頗有天賦以及個性強硬外，與尋常弟子倒也沒什麼不同了。

師尊的處罰尚未結束，除了心懷惡意者自然無人敢來，丹陽侯會以為來人的目的是為了挑釁也不為過，顥天玄宿並沒有將他說的話放在心上。

顥天玄宿環顧周圍，在一旁的桌案上找到一隻僅剩半截的蠟燭，他從袖子理掏出點火器點燃，一邊對默默跟在自己身後的丹陽侯問道：

「剛才怎麼不掌燈？」

點燃的火光照亮了顥天玄宿平靜的俊容，丹陽侯小心翼翼的觀察他的反應，聽其語氣平和，似乎沒有介懷方才的事，這才鬆了一口氣。

「沒必要，這裡就我一個人。」

靜安室除了作為出入口的門和一扇開在高處的小窗，其餘三面皆是厚實的牆，連外頭的天光也照不進來。他一人被關在此地，有無點燈又有何區別，丹陽後甚至不認為有人會前來探望。

燭火隨著流動的空氣閃動明滅，在刀削般的側臉投下半邊的陰影，顥天玄宿靜靜的望著依然站在暗處裡的丹陽侯。

他們畢竟同門一場，顥天玄宿也算親眼看著丹陽侯從一個剛入門的孩子逐年長成眉目疏朗的少年，然而顥天玄宿最近卻發現，自詡擅於觀察人心的他，有時無法看透丹陽侯的想法。

硬脾氣的人總是藏不住心事，丹陽侯若真的心有不甘，應當對害他之人心懷怨懟，憤恨不已，可他反而自願融入黑暗中，將無法平息的憤怒用來跟自己較勁。

丹陽侯剛才和師兄弟動武，幾縷青絲在切磋的時候有些散亂了，顥天玄宿一向注重儀表，見狀便自然而然的替他將那縷髮勾到耳後。

和自己預想的不同，捏在指尖的髮絲竟如絲綢般細膩柔軟，與它主人剛硬的性子毫不相符，顥天玄宿正感訝異時，卻注意到丹陽侯似乎因他的舉動微微睜大眼睛，明顯愣住了。

聽說丹陽侯是家中長子，底下還有一個妹妹，顥天玄宿猜他大概是不習慣以這種像是對待幼弟的方式被人碰觸吧。

顥天玄宿默默的將手收回，說起正事：「丹陽，願意和師兄說說，你對趙師弟做了什麼？」

顥天玄宿既然踏足此地，定然會問起這件事，丹陽侯雖早有預料，不知為何在親耳聽見後，卻依然感到無從道來的落寞。

「我已經解釋過了，他們不信。」

丹陽侯冷漠的別開臉，他的表情就像在告訴顥天玄宿，雖然他問心無愧，但也無話可說。

當時在練武場上，有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他們所看到的就是與丹陽侯過招的趙師兄突然倒地嘔血，指著他撕心裂肺的喊，丹陽侯為何如此無情，竟要戕害同門。

打傷同門乃是眾人親眼目睹，無論丹陽侯如何辯解也無用，反而被當作脫罪的狡辯，引起師尊勃然大怒，將他關進靜安室思過。

人都是在無數的跌倒碰撞中蹣跚成長，丹陽侯那一刻忽然明白了，這世上判斷事物的標準不一定得憑藉對錯，且不聞人微言輕，丹陽侯出身平凡，與家境顯赫的趙師兄乃是天壤之別。

他就像每一個好奇的探頭觀望，卻被現實的真貌給震懾的年輕人，錯愕、憤怒又有些失望。

先前的解釋已無用，丹陽侯也不願再多說，被迫接受了現實的規則，可顥天玄宿發現他藏在寬大的袖子裡暗暗不肯放鬆的拳頭。

靜安室雖是為懲罰星宗弟子而建，可丹陽侯並不討厭此處，因為在黯淡的光影裡，他可以不必在意他人的目光，悄無聲息的袒露心事。

即使丹陽侯因此沒有瞥見，一向平靜無波的顥天玄宿竟若有所思的蹙起秀雅的眉宇。

一種如霧如煙，朦朧難辨的感覺在顥天玄宿心裡頭縈繞不止。他自幼熟獨聖賢書以識善惡、觀星象而知福禍，明瞭世間種種皆為天理循環，顥天玄宿很多時候覺得自己站在紅塵之外，淡看世人之欲求和掙扎。

他還記得師尊帶丹陽侯回星宗的那一天，正要去書房歸還古籍的顥天玄宿正巧經過迴廊，聽見師尊在後方喚他的名字，他聞聲回頭，第一次見到丹陽侯。

顥天玄宿自認將世事看的透徹，可到頭來他也如凡塵中人一般無法預見，這個拘謹的對他喚了聲師兄的人，會用一生將名字雋刻在他心間。

他原本認為於混沌的世道中不隨波逐流者，若非與世無爭便是至純至善。
可丹陽侯卻是那唯一的例外，意想不到的變數。

「他們不信是因為他們不敢。」

顥天玄宿在丹陽侯愣怔望過來的目光裡緩緩的走向他，彷彿第一次踏入那人間百態的濁世塵浪，心中隱隱不安卻又無法克制對未知之物的探尋。

顥天玄宿天生一副又高又精瘦的好骨架，即使站在一眾弟子間也難掩其清俊身姿，丹陽侯雖然只比他略矮些，可一旦顥天玄宿與他靠的極近，他也必須抬起頭，在他籠罩的身影裡隱忍一瞬慌亂的呼吸。

柔軟的掌心輕輕落肩頭，丹陽侯茫然地對上顥天玄宿的眼睛，意外的發現那雙素來清冷的灰眸，被桌案上的燭火映射出微弱的星芒。

「丹陽，師兄信你，只要你願意說。」

世上固有強弱之分，但其上亦有是非和善惡。顥天玄宿雖不欲理會塵俗之事，可那些明爭暗鬥的手段，他並非一無所知。

悟道者出世或入世，僅在一念之間，而於顥天玄宿只是一個人眼眶酸澀的頷首應允。

逞強的尖刺只有在被溫柔以對的時候才會無聲的卸下，原來只要有一個人……只需要一個人能傾聽自己的心事，所有的委屈辛酸都可以輕輕放下。那隻溫暖的手捏了捏丹陽侯的肩頭，似在鼓勵緊抿著唇的師弟開口向他傾吐，可丹陽侯其實最想告訴顥天玄宿，在他帶著關懷之意踏進靜安室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沒事了。

顥天玄宿臨走前只淡淡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而後衣袍輕旋邁步離去，沒有留下哪怕只是出於安慰而給出的承諾。

如果自己堅決不道歉，大概會在靜室被關上十天半個月，等到師尊氣消了終於放他出來的時候，想必有些人早就趁此機會將他這不肖弟子殘害同門的名聲傳遍四宗，逼他在星宗寸步難行，只能自請回鄉。事情演變至此雖然令人氣憤，不過丹陽侯覺得自己好像已經不在意。

書上的教義經典在顥天玄宿離開後，丹陽侯一個字也沒有讀進去，索性將書推到一邊後支著手趴在桌上，安靜的看著顥天玄宿為他點燃的燭台。

其實丹陽侯進到星宗的這幾年，雖然同為一門的弟子，可他與顥天玄宿算不上熟識，事實上他覺得除了師尊以外，沒有任何師兄弟能與顥天玄宿交情甚篤。

丹陽侯的師兄就像天上的冷月，因皎潔生輝而高不可攀，可凡俗之人又怎麼不被那清輝柔光所深深吸引，他自己也不能例外，更何況是在這寒冷的黑夜裡，願意為自己傾瀉一絲溫柔的光。

飄忽的思緒在晃動的燭火中忽然沒來由地回到從前，丹陽侯記得小時候的自己就不是活潑開朗的性子，雖然他也想要與顥天玄宿說話，卻無法克服心裡的彆扭和羞澀，大多時候總是藏在樹後或躲在廊下，遠遠的看著顥天玄宿的身影如浮光掠影，從他眼前經過又離去。

為什麼呢……
丹陽侯不明白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為何是交集甚少的顥天玄宿前來尋他，難道他的師兄其實並非如他所想，從未在意過自己。

困惑的思緒依然理不出一個答案，丹陽侯忽感一陣睡意襲來，此夜漫漫難熬，他索性枕著手臂睡去，腦中最後的憶起是自己和顥天玄宿唯一一次單獨說上話的畫面。

那天他意外撞見顥天玄宿坐在一棵樹下乘涼，手上還捧著一本書認真翻看。丹陽侯本來習慣性的就想找甚麼東西躲起來，卻又擔心師兄看見了誤會自己討厭他，只能鼓起勇氣向前搭話。

丹陽侯一直都記得顥天玄宿跟他分享了一首詩，也記得少年的他在樹影碎光下眉眼溫柔的畫面。

當年帶著包袱準備拜入星宗時，丹陽侯的父親以及村莊的鄰里都說他是個很幸運的人，將來一定能學得一身本領，去往更高、更遠的地方，他與村民們不同，註定會擁有不平凡的人生。

然而他前來星宗見識過最令其驚豔的風景，卻是一個人的回眸。

驚鴻一眼，念念不忘。

邂逅的回憶忽然在夢中模糊成了斑斕的顏色，丹陽侯是被人輕輕推著肩膀叫醒的，他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茫然四顧一會，最後將注意力停留在一張熟悉的面容。

丹陽侯愣愣的眨了眨眼，還沒完全清醒的他看上去有些傻氣，惹的顥天玄宿不禁失笑。

「怎麼睡過去了，會著涼的。」

「師兄？你怎麼……」

當丹陽侯憶起自己此時身處何地，這才對顥天玄宿的再次出現感到驚訝，不明白這時辰都已經入夜了，顥天師兄怎麼不早些回房休息。

丹陽侯大概天生就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心裡在想些什麼，臉上都寫的一清二楚，顥天玄宿又輕輕笑了一下，說：「真是睡迷糊了，起來吧，該回去了。」

聽顥天玄宿的意思，他這是得到赦免了？

丹陽侯驚訝的問道：「師尊同意放我出來？可是魏師兄不可能這麼輕易……」

魏師兄雖然討厭丹陽侯，卻也算瞭解他的個性，他不就是算準丹陽侯寧可被逐出師門也不願意為自己沒犯過的錯道歉，脾氣硬得像一塊石頭。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能將丹陽侯趕出星宗，他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丹陽侯還想追問究竟發生了什麼，然而顥天玄宿卻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安撫了他的困惑。

「別擔心，我已經和師尊解釋過了。」顥天玄宿說道，彷彿這不是一件值得丹陽侯為之不安的事情。

顥天玄宿離開靜安室時天色已經不早了，沒有了陽光的溫度，山上在入夜後氣溫會變的十分寒冷，若是拖的晚了，丹陽侯真的得一個人在這間屋子受凍過夜。

顥天玄宿沒有猶豫，腳步一轉徑直往浩星神宮而去，當他面見師尊時，正巧遇到魏師弟巧舌如簧的在向師尊告狀丹陽侯平日的惡行，左一句目中無人，右一句跋扈囂張，把丹陽侯形容的像是刁蠻無狀的惡徒，與剛才在靜安室裡強忍情緒不願顯露脆弱的彷彿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星宗宗主素來厭惡四宗明爭暗鬥的風氣，因此對於弟子私鬥之事一律給予嚴懲，然而丹陽侯畢竟也是自己的徒弟，他的脾氣雖暴躁了點，卻並非心胸狹隘之人，老宗主越聽越是眉頭緊皺，可魏師弟卻以為是自己汙衊的說詞起了效果，說的越是起勁。

丹陽侯如果那時在場，就會知道顥天玄宿所謂的解釋，只是步伐從容的走到魏師弟面前，悠悠的說了一句，我聽聞丹陽不小心將你誤傷了，那魏師弟該慶幸當時與你對練的人不是我，否則此生都與武道無緣了。

顥天玄宿說這話時語氣平淡，末了還朝魏師弟漾開一個頗有深意的微笑。這番話語意委婉，可聽的人卻是驀然冷汗直流，表情僵硬的不敢迎視師尊審視的眼神。

顥天玄宿的個性向來與世無爭，也甚少理會同門之間的勾心鬥角，時常讓人忘記，丹陽侯被自己陷害之時，顥天玄宿之所以不在現場的原因。

十二歲時便已將星宗掌法練至爐火純青，十五歲得師尊親傳，能接下太微桓師叔七分內力的一掌而不退半步。顥天玄宿天資過人，所達功力早已超出同齡弟子，他手中的掌風凌厲太過，要是誰故意撞上來，筋脈俱毀都已經是輕微了，因此師尊要求顥天玄宿只能獨自修煉，以免誤傷同門。

顥天玄宿這句別有用意的感慨可並非只是為了暗示師尊此事另有蹊蹺。那道深沉的目光望過來時，如同凜冽風雪撲面而來，魏師弟頓時驚恐的寒毛豎起，不敢在多說一句話。

是非對錯自有定論，本不該被有心人顛倒黑白，顥天玄宿認為自己並非只是為了丹陽侯才這麼做，可他也沒有否認，那顆古井無波的心，第一次因為一個人起了微小的波瀾。

之後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無辜者自然該重獲自由，而犯錯的人必然接受更嚴厲的責罰。

師尊既然有了新的裁決，那這件事便到此為止，顥天玄宿轉向門外的方向，大概是要離開了，可他走了幾步後卻察覺身後的人並沒有跟上來，他停下來，回頭朝丹陽侯望過去。

「怎麼還傻站著，在不走可就來不及搬你的東西了。」

「搬東西！為……為什麼？要去哪？」丹陽侯愕然的呼吸一滯，語調裡是壓抑不住的急切。

顥天玄宿沒有說清楚的解釋本就讓丹陽侯覺得迷惑，現在更是被這毫無預警的一句話嚇得思緒空白，以為師尊真的要他立刻收拾東西，明天一早就回家。

雖然丹陽侯賭氣的想過，他寧願離開星宗也不想忍受這等冤屈，以為自己能坦蕩的接受這個結果，可是當他真的要告別這個地方時，心裡卻又感到一陣難以言述的失落。

巍峨青山或繁華似錦，他總有別的方法可以去尋天地的遼闊，可是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再見到此刻在星月下，朝他回眸淺笑的人了。

湧現而來的落寞讓丹陽侯認知到他其實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豁達，他低下頭，為此感到沮喪，可這時他又聽見顥天玄宿說：「我今天跟師尊提了一句，希望你能搬過來與我一起住。」

「……我？」

丹陽侯猛然抬起頭，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懷疑是不是聽錯了，但是顥天玄宿回以肯定的眼神又讓他確信自己並沒有誤會他的意思。

今天一下發生了太多事情，丹陽侯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吃不消，腦中浮現是不是應該在回靜安室裡冷靜一下的念頭。

可丹陽侯還沒有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兩件事又有甚麼關聯時，有人像是故意不給他時間思考。顥天玄宿伸出兩指輕點了一下丹陽侯思考時習慣皺起的眉頭，讓他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自己身上。

「當然這要尊重你的決定，師尊說只要你願意……」

「願意，當然願意！」

當丹陽侯反應過來時，就聽見自己已經著急地開口，深怕顥天玄宿後來又改變主意似的。

像是心裡的祕密沒有藏好，被別人意外發現了，丹陽侯頓時羞紅了臉，可那個人卻笑了，連眼睛都笑的出現一抹彎彎的弧度，顥天玄宿依然沒有解釋這麼做的緣由，就像有些事只是憑心而為，不需要任何考量。

「那就走吧。」

他又一次轉過身去，而丹陽侯這次自動地跟上來，不再躊躇的走在他的身側。

「我幫你留了晚膳在廚房，等會先吃飯。」

「好。」

山林靜謐，耳邊唯有他們的腳步聲以其衣袂互相摩擦的細細聲響，這紊亂而動盪的一天卻是在夜色恬靜中悄然過去，到頭來雲捲雲舒，也不過是尋常。

丹陽侯微微揚起唇角，與顥天玄宿並肩走過一路月光。

薄風斷寒柳，雪盡花落聲寂寞，此生有何留。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