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美学养老产品》 qa`-* 4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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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年龄倒大不小,妈就走了,挹天癒正当男人的黄金年纪,前妻就不在了。于是某年某月某一天,郊区别墅客厅里,荒天尘看着老爸把一堆照片摆在自己面前,语气淡淡地:“选吧。” Yap?^&GV
蓝绿发的青少年一脸探究地望向老爸,从那副一贯没有表情的冷脸上瞧不出一二三来,只好转而打量起桌上一堆相片。摊了足有半桌宽的照片们花花绿绿,反射出一道道惹眼高光,其中多的是精心扮美花枝招展的人像,数量之多精修之靓,可以看出他老爸真是很受欢迎了。挹天癒给儿子简要介绍这是谁谁、那是谁谁、那个又是谁谁谁……荒天尘听明白了,原来老爸是在自己人际圈里给他找后妈。 gi/@j
或者后爸——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选谁?满桌子照片男的女的红的绿的大的小的……荒天尘多看两眼都觉得眼花缭乱,各种脸型发色服装让一个并不关心后妈是圆是扁的青少年觉得烦。挹天癒就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等着儿子选,没想到对方没两下就迅速拣了一张出来,利落地丢给他: ^ KK_qC
“就这个了!顺眼,可以,就他了。” Ys+OB*8AE
“……怎么说?”挹天癒心想你可别是闭着眼睛选的。 N,dT3we
然后他看着懒得选后妈圆扁的儿子义正言辞地一通扯淡,说,就那发色,没谁了,我一看就特亲切特有归属感,一眼就知道那是咱家天定的后妈哦不后爸!选这个人,是得到卜黛希掌管色彩美学之神的祝福的!到时候咱三口新家出去遛弯,见到的所有人都会被蓝蓝绿绿一家子给震惊发出“真不愧是亲生的”感叹! rl#vE's6.e
儿子一通连珠炮似的慷慨激昂陈述把挹天癒暂时性地搞蒙了,等他回过神来,荒天尘早就跑进自己小房间里关上门逍遥了。好吧,总比没选出来好,那就让他看看,儿子选的“得到卜黛希掌管色彩美学之神的祝福”是谁……挹天癒转身拿起照片,客厅里灯光明晃晃的,落在照片上,映入他眼里—— #11NPo9
青葱浅淡的学生直发,意气风发的翠色衣襟,原来是多年前稚气未脱还在读十智大学的岳云深。学生时代的照片果真都清水出芙蓉。 6lwta`2
挹天癒认真思考了下上次见到岳云深是什么时候,得到答案是好几年以前,又思考了下小秘书完成任务真是精细,真把自己人际圈给扒了个底儿朝天,于是昔日好友岳云深连学生时照片都被扒出来送到自己面前,还被儿子一眼看中,说选岳云深是“卜黛希色彩美学之神的祝福之选”。 cJo\#cr
他蓝他绿他蓝绿,三人发色确实很像调色盘里生出来的……挹天癒想了想上次看奔波在外的岳云深朋友圈内容,心想对方过不了多久就回国了,很好,那让他去试探问问要不要搭伙过日子,就说是荒天尘照着调色盘选出来的色彩美神祝福。 [H<bh%
——没想到他是在医院见到的美神祝福者岳云深。由此可知现实神与美神确实经常过不去,岳云深不幸作为又一个样本代表,惨兮兮裹满血纱布躺在病床上。穿着院长白褂的挹天癒推开门见到对方,虽然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冷冰冰的,但心里没有怜悯是假的——这表现在岳云深是被安排的贵宾特护病房。 w%AcG~`j!B
也就院长敢对贵宾特护病房里的患者面露嫌弃。房里其他医生护士听着院长大人面无表情地问候了一通患者,甚至凶巴巴抬手给绿头发患者来了一针,纷纷觉得噤若寒蝉,没多久就都退了出去:院长大人好像心情很差,赶快逃命要紧。 }?F`t[+
——“岳云深,你再伤重一点就可以进棺材里躺着了。” =<r8fXWZ
连绿头发上都沾着血迹的岳云深惨兮兮的,还不忘嬉皮笑脸:“棺材一躺,万事皆忘,也不是不行。” )n49lr6X
挹天癒被他的嬉皮笑脸搞得无言以对,毕竟不能用叉车把患者叉出去,假若是霸总娇妻文学场合,接下来该是青筋暴起隐忍怒气之类的危险发言了,很可惜癒院长是得了儿子指引来找养老搭伴的,不是来再会娇妻的——显然岳云深也不是什么娇妻,挹天癒心知对方的一身伤从何而来,更何况,他与他是多年的老朋友,在岳云深还在读十智大学时,他们就已经互为笔友书信往来了。 0P^L}VVX
那个时候,他在彼一方的地宇军校,笔名是鸣水非澜,他在那一头的十智大学,笔名是上天小医神;那个时候鸣水非澜的医术远还没有这样高超,毕竟军校里主修的是将帅政治和体力武科,医学神学等只是兴趣之外的辅修。偶然一个机会,他和十智大学的一个学生取得并建立了书信联系。对方笔名是上天小医神,言辞诙谐而不逾矩,书信间流露出的各科知识水平不低,双方你来我往地以信深谈……乃至于后来见面成了真朋友,再到岳云深为实现抱负去了遥远世界另一端,他们已是超越熟识的好友关系。 s>k Uh
多少年一晃而过,当年的军校少帅如今连儿子都能打酱油了,岳云深却还是孑然一人。挹天癒只依稀听说对方似乎情场不是很顺利,但更多消息也没有打听。这次岳云深终于有意回国发展了,挹天癒在翻看对方的住院手续资料时,想该怎么和对方说要不要一起生活,是拉着儿子来问“愿意当后妈/后爸吗”还是采取别的询问方案……唰唰两笔签完字后,他想,还是直接问要不要一起搭伴过老吧,免得对方被后爸后妈的称谓给惊得吐血三升。 =gfI!w
要问那种话,多少还是先买点什么礼物再说。既然人是荒天尘挑的,礼物自然也要儿子来选。荒天尘一听真的选了那个“色彩美”——尽管挹天癒明确讲了对方不叫色彩美而是叫岳云深——顿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钻进自己小房间里找了半天,没一会儿塞给老爸一个“神秘礼物”,信誓旦旦表示用它一定能招得对方好感和同意。 S{4z?Ri, '
于是岳云深在即将康复就要出院的一天,百无聊赖地数着窗外有几只鸟时,见到穿白大袍的蓝头发好友推门进来。 }8|[;Qa`y
窗外小鸟叽喳,窗内挂钟滴答,岳云深看着好友沉默地看了自己起码十五秒,才慢悠悠地从衣袍背后掏出一个东西道:“送你的出院礼物。出了院要不要进我家去。” eI.2`)>
“……?”岳云深听不懂但隐隐感受到事态震撼,他接过挹天癒递过来的礼袋,打开一看—— ]M/9#mD9~
是一只大大的调色盘和几支蓝蓝绿绿小颜料。 vb 1@y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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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招有时候也可以凭奇制胜,那么它就不算一个昏招,这句话是说好儿子荒天尘的确很有远见,总之癒岳二人大眼瞪小眼火星撞地球般一通奇幻交流后,岳云深点头了。岳云深同意了。岳云深说可以。但岳云深说不可以叫我后妈小妈各种妈。 -K,-h[o
荒天尘从善如流地表示好的,心想反正没人知道我叫的是色彩美。 b*a2,MiM
不过没人在意小蓝绿荒天尘是怎么想的,毕竟一个已经住校的青少年只要开了学就是家里编外人口,不算数的。于是偌大的独栋别墅就只剩了一个蓝医生和一个绿学者——也许岳云深不能纯纯被算为搞学术的,以挹天癒对岳云深多年来的了解,这人好像是什么领域都掺过一下,也作出过很多不错的成就,明明靠学术头衔就能锦衣富贵,但偏偏就要当个追逐理想的好人,为此惹一身麻烦落了一身伤。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9Zry]$0~R
挹天癒送给岳云深的求婚(划掉)养老礼物——装着大大调色盘和蓝蓝绿绿小颜料的礼袋——被挂在了挹天癒同前妻的结婚照旁。岳云深把礼袋挂上那一面墙的时候,看到上面照片方框里,西装革履的好友和前妻拍婚纱照时也板着脸,和当时递自己礼物的表情差不太多。他正想凑近一点看清楚是不是真差不多的时候,突然发现好友正抄着手站在门边看着自己动作。 taGU
他讪讪干笑了下,若无其事地收回了乱瞟的眼光,心里暗暗分不清是尴尬更多还是心虚更多,想着幸好还没来得及真的探头去看。面上仍是十分从容自若的,等他把礼袋挂好了,忽听到背后传来好友一句声音: 6qN~/TnHZ
“什么时候你要愿意,可以来一起睡。” Uz cx6sw
说完就走了。只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岳云深即刻感到了话中震撼——毕竟他给那个人的微信备注是“死洁癖好友”,死洁癖……洁癖……脑中反反复复闪现多年来对方的洁癖事迹,那些事迹和“可以来一起睡”几个字分裂、重组、再造,生成了足以叫岳云深聪明大脑掀起头脑风暴的匪夷所思方向。 >Vy>O&r
他默默看了墙上前妻一眼,暗下保证会对继子小蓝绿好的。 I? THa<
起码别把孩子养成同款死洁癖,要和他一样平易近人。 b|Q)[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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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过了人生一半的年纪了,很难说哪个没有过前缘。挹天癒并不喜打听别人的八卦,也没有刻意记事迹细节,只是依稀听说岳云深情场单薄不是太顺利。岳云深大概算是个让他嫌烦的人,因为这人特别爱发朋友圈,哪怕研讨会上不慎把水杯洒了下也要发朋友圈,数到鸟叫几长几短也要乐滋滋发朋友圈,几乎可以用聒噪来形容。但始终没将他屏蔽过。 Fhv/[j^X
都是过了人生一半的年纪了,也就没什么羞臊意识了。这句话当然不是说夕阳红也要大银趴,是说很自然而然地,岳云深作为这个家的二爸或小后爸,跳过了小年轻才磨磨唧唧死讲究的拉扯期,和挹天癒睡一个房间里了。 RL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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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并非“不左爱就不能出去”的不正经房间,所以日子还是很平淡很正常人的。时间过得很快,暮去朝来,庭院里的灌木花草几度荣枯翻新,之前的小蓝绿高中生一转眼去了外地求学,岁月恍然间,已是两人调色盘为礼的养老搭伴数周年纪念日。 kGpa\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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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枝头薄霜的清秋早晨,挹天癒披衣起身下床,时值凌晨六点,淡白细薄纱帘掩着窗后早雾,晓风浅云,整个世界沉谧如轻淡雾境。半梦半醒之间,岳云深感觉额上似乎落了一个很轻很轻仿佛幻觉的吻,温柔如水化云气。他没有动,也没有睁眼,因梦境与眼前无甚区别,皆是青云绿沉眠与海天蓝,梦吻合一。 +_XmlX A3Z
令人很安心地继续沉入梦乡。 WN(ymcdYB
新血医疗产品的研发不能落下进度,起身忙工作的挹天癒确定了对方身体无恙后,便准备转身离去。柔白纱帘透着晨光薄雾,映亮了床上人衣角一枚蝴蝶形的小宝石,泛着蓝莹莹微光。在那枚蓝色蝴蝶上,挹天癒的目光停顿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犹如海浪一下涌上沙滩又不着痕迹地退去一般,静静移开了视线。 3lV^B[$
他第一反应便明白蓝蝶宝石并不是为自己。从前岳云深情场不顺时发的海量废话朋友圈,曾出镜过一对蓝蝴蝶和红铃铛,依稀记得对方当时配文里是乱七八糟的深情。都是过了人生一半的年纪了,很难说谁没有过前缘,看到它的第一眼,挹天癒便知道这和自己无关,但还是微妙地迟疑了。 U\/5;Txy(
犹如海浪一下涌上沙滩又不着痕迹地退去,微妙得只有窗外清雾知晓。 ,+`61J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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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荏苒,毕业回家,长成了大蓝绿的荒天尘拖着行李箱,回到了自家别墅外的楼下。停下脚步歇了一会儿,他正抬头打量着熟悉的家门和前院时,忽听见独栋别墅内传来一阵阵钢琴声。 4Mk-2 Dx
只能说真是太熟悉,任何一个接触过钢琴的人都基本听过,何况荒天尘这样小时候被爸爸手把手教过琴的人,很容易就听得出这一首《梦中的婚礼》。荒天尘觉得有点奇怪,如此初学便可轻易上手的简单乐曲,他爸应该没有兴趣弹奏才对,难道对方卸任退休后的日子竟如此闲情逸致吗?他在别墅外的悠扬琴声里思考了又思考,最后决定还是解锁推开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hcVJBK
白窗,碧云,蓝的天,窗外是紫藤花,一片画境般色彩美间,弹奏者的直正五官被黑白钢琴键衬得越发深邃。一旁浅翠直发的人合上封面绘着青金蓝边的诗集,闭上眼睛,笑着念出书上刚看的句子: :o:e,WKxb
“我跑到生命尽头看了看,看到我们果然白头偕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