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4.23 【月雪】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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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1)

樓主發表於: 2022-04-23 1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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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3 【月雪】看见

无情葬月知道的，玲珑雪霏从来就没看见过自己。

风花雪月，他们四个人，是从幼年时就开始的情分。
他们被各自的宗门送入了修真院，年纪相当的各宗天才们在修真院里交流、学习、长大，最后再将同学和朋友当做敌人，彼此去竞逐天元轮魁，以求为自己的宗门夺得荣耀。无情葬月深知自己和修真院其他的那些天之骄子们不同，自己不过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才被破格选入，说得更清楚些，不过就是走后门的罢了。因而对他来说，不管被怎样的欺负都是可以接受的，但他偶尔也会想，如果父亲从来没有选上过自己就好了，自己就不用了在修真院孤孤单单的痛苦的过日子了。
无情葬月痛苦日子的终结，由风逍遥结束。风逍遥像故事里的那些大英雄一样从天而降，打跑了其他几宗欺负他的学生，还回过头来安慰他。自那之后无情葬月一直跟着风逍遥，叫他大哥，再往后，风逍遥带他认识了荻花题叶和玲珑雪霏。
他第一次见到花和雪的时候悄悄的想，故事里的金童玉女说的大抵就是他们二人吧。尤其是玲珑雪霏，生了一张玉石一样端静美丽的容颜，微微嘟起来的脸颊还透着淡淡的粉色，带着十足的少女一样的娇憨，但却叫人不敢靠近，生怕离她近一点，都要叫这个美好的女孩子化掉一般。
他们三个由风逍遥做纽带，紧紧的联系在一起，往常只有三个人的逃学，慢慢的加进了第四个人。
第一次被先生们抓到出逃的时候，四个人无一例外被罚跪，手心都被打肿。玲珑雪霏疼得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泪，格外惹人心疼起来、无情葬月悄悄挪过去，叫女孩子伸出手，给她涂上自己随手带着的伤药，再用自己的小手绢给对方包扎上。玲珑雪霏抽抽搭搭的停止了哭泣，抬起头去看无情葬月。
“我以前经常用这个药的……”无情葬月两只手把玲珑雪霏的手捂在手里，“盈曦，不疼了吧？”
“……嗯。”玲珑雪霏望着他，噗嗤一下的也笑了出来，眼睛里那些盈盈的泪珠顺着微微嘟起的脸颊珍珠一下的往下滑，或许是笑容的关系，看起来确实叫人怜爱了，“谢谢你，飞凕。”
无情葬月从玲珑雪霏水盈盈的眼眸之间，看见自己红了的脸。

那个晚上，他们在风逍遥的提议之下结拜了，还由最文绉绉的花起了个风花雪月的名号。
这是悲剧的结束吗，多年之后无情葬月回望这段记忆的时候想，还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呢。

不知不觉之间，玲珑雪霏开始同无情葬月走的很近：下了学之后邀无情葬月一同去吃饭，没叫上荻花题叶和风逍遥，还要一起坐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无情葬月练剑的时候少女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等他稍作休息的时候就走上来，用一块带着淡淡香味的手帕替他擦掉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晚上温书的时候玲珑雪霏也时常到访，在征得他的同意之后，静静的坐在他的旁边，陪他一起温书，在纸页上留下娟秀的笔迹；甚至他们四个人一起出去玩的时候，玲珑雪霏也只同无情葬月走得特别近。
无情葬月无法否认，每当玲珑雪霏接近自己的时候，即使什么也不做，只是坐在一旁看着他微笑，都会让他的心里荡开名为快乐的小小波澜。在他短短的十几年岁月中，玲珑雪霏是他见过的最完美的女性，他不相信有人能拒绝玲珑雪霏，就像自己一样。
他为了玲珑雪霏多次靠近自己的举动感到快乐，心里有了小小的期许，自己这样没有资质的，在修真院几乎是人尽皆知靠走后门进来的愚钝学生，是真的得到了那个天之骄女一样的玲珑雪霏的青睐。
某次风逍遥撞了撞无情葬月的肩膀，调笑着说，雪喜欢你吧。
无情葬月侧过了头，拒绝回答，耳根却微微红了起来。
害羞什么啊，风逍遥又笑，我瞧见花痴去问雪，雪娇羞的骂了花痴好几句呢。
喜欢就去和雪说嘛，风逍遥大力拍了下无情葬月的背，雪那么好的女孩子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何况喜欢雪的也不止你一个，好好把握吧。

于是那晚温书的时候，无情葬月一反常态的坐在了玲珑雪霏的身边，豆大的烛火跳跃着，照得无情葬月的心情也一上一下。书里的字他根本看不进去，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坐在他身旁的少女身上。
他悄悄扭头去看，少女的青丝丝绸一般从肩头划了下去，她脸上的那些婴儿肥消了下去，侧脸线条更加温和美好，雪一样的脸颊泛起了花瓣一样的红色，看上去吹弹可破。她青葱一样的手指正执着笔认真的写着什么。
他探头去看，娟秀的字迹写：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
再往后却停下了动作。
无情葬月这才注意到，玲珑雪霏也侧过了头望着自己。
他心念一动，伸出手牵住了玲珑雪霏的手：自己的手因为练剑而布满老茧，而少女的手却娇嫩温软。他突然感到有一些害怕，正想松开手的时候，玲珑雪霏却扣紧了自己的手指，下一刻，少女那张美好的面容骤然贴近，某个柔软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烛火将两个人亲密相贴的影子映照在墙上。
心悦君兮君已知。
无情葬月在心里把剩下的诗句补完。

他们的关系不是秘密，荻花题叶酸得要死又不能多说些什么，天天把那股憋屈阴阳怪气的撒在比试时的同学身上，四个人的聚会也越来越少，荻花题叶说，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那就干脆眼不见为净好了。
无情葬月最开始是觉得没什么，相信时间久了之后他们四个人还可以像最开始那样。
可修真院的同学，先生，都开始在背后议论他们的关系的时候，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在玲珑雪霏不在无情葬月身边的时候，更是肆无忌惮的到无情葬月面前说。
就这么一段时间下来，性格本来就有点拧巴的无情葬月开始慢慢的质疑起来，自己和雪在一起，是不是害了她。他难过郁结，却什么都没有和玲珑雪霏说，慢慢的疏远了对方。

就在他觉得自己应该和玲珑雪霏分开的时候，修真院惨案发生，四宗微妙保持着的平衡被打破，局势一触即发。无情葬月带着义父留给自己的血不染，和另外三个人一起离开了道域。
他当时心性已开始受到血不染的影响，本来就少言寡语的内向性子更加拧巴，血不染的邪气萦绕在他的心里，当时还不太适应的无情葬月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可玲珑雪霏挽着裙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将手覆上他的手，无情葬月慢慢的将脑袋靠在玲珑雪霏的肩头，几天未曾好好合眼的疲劳终于将他打垮，他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梦到了和玲珑雪霏从相识到现在的整个过程一切都那么完满，完满的甚至有些不真实，一种诡异的感觉浮了上来，无情葬月本以为又是血不染在扰乱他的心神，正想运功抵挡，却听到风逍遥问，雪，你一个女孩子跟着我们出来，不后悔吗？
玲珑雪霏的声音却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少女笑了一下，回答：雪逐风行，风融雪中，没什么好后悔的。
这短短的一句话好像是一把钥匙，敲击着无情葬月，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
别去想，不要去想，无情葬月告诫自己，现在这个女孩的手确确实实是牵在自己手中的。

去到苗疆的那一年，风花雪月有过快乐的时光，他和玲珑雪霏也有过难以替代的幸福回忆：冬天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在他们住的小屋外堆了两个雪人，树枝做的手交叉在一起，就好像他们正牵着的手一样；春天的时候无情葬月摘了花挽在玲珑雪霏鬓边，女孩羞涩的笑了，春花也要黯然失色；夏天玲珑雪霏挽着无情葬月的手臂，一手捞起裙摆，在浅浅的清溪之中任由溪水覆过脚背；秋天的时候他们四个的关系已经僵化，无情葬月拾了一枚枫叶，夹在了玲珑雪霏的书中，而后毅然决然的和玲珑雪霏说了结束。
那段时间，或许有血不染的影响，或许有荻花题叶一天都没落下的阴阳怪气，或许有乡愁，或许有玲珑雪霏的那一句话，搅得无情葬月的心绪乱成一团，还拒绝和别人好好交流，把自己的内心整个封闭起来，只是给本就支离破碎的他们的感情火上浇油。
风逍遥是最先离开的那个，因为他不愿意站在他和花还有雪这段感情中的任意一方。
无情葬月想，我也该离开了。

他离开的当晚，玲珑雪霏来了。
本就为了风逍遥的离开哭肿了眼睛的少女，此刻又是泪流满面，她无力的牵着无情葬月的袖子，说，月，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们三个人还可以和以前一样，我们一定可以把风找回来的。
无情葬月望着正试图阻挡自己的她，想，就算她哭肿了眼睛，可还是那样的好看。
他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抚上玲珑雪霏的脸颊，他深知，这是最后一次了。
“盈曦，其实你从来就没有看到过我吧。”
他从玲珑雪霏震惊的眼眸之中看到自己无奈而哀伤的倒影。过去他也曾在玲珑雪霏的眼眸中看到过自己的倒影，害羞的，倔强的，幸福的，痛苦的，可这次却是深深的无奈和哀伤。
从离开道域的时候，从他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他就不由得注意玲珑雪霏的各种举动，少女把最真实最纯粹的心意埋得那么那么深，这是为了什么，他已经不想知道了。
脸上忽的一痛，却是向来温柔优雅的玲珑雪霏打了他一巴掌。
“你走好了！”少女说，“我明明，有在看着你的啊……”
无情葬月无言，想，她果然是个温柔完美的女子，这种时候也要顾虑自己的心情吗。

后来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却都是长长的十年之后。
玲珑雪霏第二次在他面前有剧烈的情绪波动，就是在说，盈曦这个名字，和雪一点都不配。
我果真完全没有了解过她，无情葬月闭上眼不去看她，又想，可盈曦和雪，都与你那么相称，你就是阳光下的雪，谁都不能接近，只要接近了就会发现，不过是幻梦一场。
别再看她，也就意味着再不会失望。

雪是在风逍遥的怀中去世，死之前她看着自己，说了对不起，也对风逍遥说，风逐雪行，雪融风中，这个好像魔咒一样的句子，而后在风逍遥的怀里香消玉损。
那捧莹白的雪，他们三个人都竭尽心力想保护的雪，最终还是化掉了。

无情葬月看着纵使死去也美丽的玲珑雪霏，一行泪默默的流了下来。
他想的果然没错，玲珑雪霏的眼中，从来就没有看见过他。

是NEyo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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