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27 [羅喉X君曼睩]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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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俟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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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1-03-27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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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7 [羅喉X君曼睩]君心

　　◎相信不少人知道它是《銀虹》的番外，鑒於銀虹絕對不會再刷的情況下，也過了一年的時間，便將它的番外完整公開跟大家一起開小花～
　　是說文筆是一年前的，還真有點恥，請大家別介意（爆）

　　夜風透過未掩的窗口吹來幾片綿雪，拈上站在銅檯燭火旁的男子臉顏。赤色的睫緩緩睜起，而底下，是更為炙炎的火色瞳眸。
　　無心去抹開臉上的雪花，反將目光投往窗外柳絮紛飛的夜景。
　　「嗯……」羅喉低吟著，銅檯上燭光隨之一晃。
　　從外頭傳來一聲急促的腳步聲，他緩緩反身而來，目光定落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人、也就是自己結義兄弟君鳳卿的後代，君曼睩。
　　「武君。」女子面露倉卒，兩彎月眉蹙得極緊。她開口欲說，卻被羅喉接下了續話。
　　「……又來了麼？」似是煩躁的語氣，但羅喉說來卻只剩輕哼。
　　君曼睩頷首。「那……」
　　「走罷。」羅喉回身，朝著房門外步去。君曼睩依從那抹金色的身影，踏著極快的步伐跟隨離去。

　　天都教場，眾天都士兵各個拿著手中兵器站在外圈，皆以習以為常的眼神望向圈內一高一低的兩抹身影。
　　「……不是跟你說了麼！他們只是想跟我切磋武藝！哪會有甚麼非分之想？」較為纖細的人影身著天都士兵尋常衣飾，然唇口吐出的嗓音透漏出她實為一名女性。
　　玉秋風抬起臉，藍眸惡狠狠地瞪向眼前手握月型長槍的男子。
　　「妳的眼神不大對勁！」男子冷哼。
　　「是你的眼睛有問題罷！你那雙眼睛根本從來就沒睜開過不是麼？」
　　「喂！這是人身攻擊！妳就只會這招麼？」
　　「要打架，我奉陪！」玉秋風二話不說便舉起手中刀刃往前一揮，黃泉掌中銀槍瞬時探前來擋。二兵器相擦激起點點火花，兩人順勢退開數丈，唇口咒了一聲接著又提著兵器向前。
　　剎那間，一道迅疾身影宛若電光竄入教場中央，刀光一閃，如同烈日般的燦光眩了眾人眼目。計都刀一橫一掠，傾刻間便將兩人兵器瞬間打飛至教場外。
　　「啊、是武君。」玉秋風怔了半晌，看清出現在教場中央的正是羅喉，趕緊傾身行禮。一旁黃泉則手抱胳膊，故意哼了一大聲「又來了」。
　　「吾是要你們訓練他們，不是讓他們看你們笑話。」
　　「……是。」玉秋風垂首應聲。
　　還不都是因為夜麟這個笨蛋！人家想找自己練習就說對方對自己心懷不軌，這甚麼邏輯啊！
　　「一個月三十天道歉六十幾次，妳都不會膩麼？」黃泉哼聲，馬上換來玉秋風一計白眼。
　　「曼睩。」羅喉轉過身，目光落往一旁望著互相瞪眼的黃泉和玉秋風苦笑的君曼睩。
　　「嗯？武君？」她側首，眉角仍盈滿了笑。
　　羅喉凝著她的笑臉，沉默了半晌，唇才緩緩溢出：「……吾想聽妳彈琴。」
　　「啊……好。」君曼睩趕忙地應聲，對黃泉和玉秋風兩人匆匆行禮後，快步趕上羅喉已經漸遠的身形。

　　羅喉依椅而坐。一手倚著側頰，一手端起方才新泡好的茶水入喉，深紅色的眸隨意掃看女子香閨。
　　君曼睩已去準備檀香古琴，雖說這種小事可請虛蟜做即可，但偏偏君曼睩就是想自己親自準備，羅喉倒也順從她的意。
　　茶水已盡，仍不見君曼睩回房。羅喉所幸站起身，走向一旁未掩窗檯。窗口旁佇了一口瓷瓶，裡頭插了一翦寒梅。
　　羅喉無語瞅著雪梅，記得前幾日她與玉秋風二人一同到梅園玩賞，回來時便帶了兩翦雪梅，一翦正在眼前，而另一翦，現在則是在自己房間內。
　　於那之前，他的房內，從未有任何裝飾品。
　　外頭雪仍下的緊，紛紛細雪隨著夜風翩然飛舞。羅喉將視線移往窗外，目光放遠，思著心事。
　　
　　忽從外頭吹入一陣急風，下秒後方似乎有甚麼東西被風吹落的細碎聲響。羅喉反身，目光下落至青磚上。
　　是一張紙卷畫。他瞇起眼，緩步向前傾身將之拾起。自然地將畫攤了開，上面繪著的是他曾經看過的那人身影。
　　一身雪白，就好似窗外紛飛的瑞雪那般純淨。烏髮上一縷脆青絲，更加襯托那張清秀純真的臉容。
　　他記得這人叫做刀無心，更記得，這人是君曼睩的未婚夫。
　　畫卷最下方留有她名的落款，是她為那人做的畫。
　　血眸凝著畫像良久無語，恍惚間垂下的眼睫似乎微微那麼一顫。半晌，才聽到外頭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惶惶而至。
　　他緩緩將畫卷，將之擺回一旁櫃上。而一旁櫃上，還留有另一卷繫著紅線的畫軸。
　　
　　就在畫卷從羅喉手中脫離之際，抱著古琴的君曼睩正好出現在門首。「抱歉，檀香剛好用完，所以……」
　　「無妨，開始罷。」
　　「嗯。」她傾身略禮，接著熟稔的將古琴置在琴桌上，而幾乎對在君曼睩身後的虛蟜則是幫忙她在獸爐裡燃起了檀香。
　　裊裊輕煙起，漂蕩在冷寒的空氣中，散化了陣陣清香。
　　虛蟜告退後，君曼睩坐上琴桌前，纖細的手指輕撫古琴張弦。而羅喉，和以往依舊，坐在茶几旁桌倚著臉，另手茶杯內已添好新茶。
　　君曼睩調勻了呼吸，一陣清音，瞬間在指尖如月色流光般緩然流瀉。
　　垂落了眼睫暝起了眼。不曾聆聽過的曲調，以及不曾聆聽過的唱詞。原本跟著闔起眼聽曲的羅喉緩緩睜了赤睫，眼光望向前首撥琴唱曲的君曼睩。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供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幾時已，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簡易明瞭的唱詞，加上方才看過的那張人物畫，心頭不知為何又再度揪了緊，眉宇間禁不住地微蹙起來。
　　他凝著她，凝著她專注唱彈的容顏，凝著她氤氳的黑眸，逐漸湧出了一點梨淚。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起身，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走到她面前。他低身，朝著她沾滿淚水的臉伸出了掌探出了指尖。溫淚在他的指腹中，凍結成霜。
　　望看他的杏眸裡映著些許錯愕，沾上雨露的長睫陡然一顫，落下一顆透白色的琉珠。
　　
　　然後呼吸一窒。
　　君曼睩的臉逐漸佔滿了他整個眼界，那黑瞳底下倒映出的自己，為何看來如此的哀傷莫名……？
　　羅喉自問，微冷的指尖輕輕摩娑她的臉顏，那明明陌生、卻又熟悉的感覺從底心而生。
　　二人微敞的唇，已近在咫尺。微緊的呼吸聲，在凍結的氣氛中剎時而焚。
　　但終究，只餘蒼白的指尖，抹去了落在她櫻唇旁一抹淚。
　　羅喉拉開了距離，血瞳望著眼前有些發怔的君曼睩。方才似乎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何事，直到眼看清了近在眼前的羅喉，這才恍然恢復了神志。
　　「啊……」臉上的濕潤感讓她伸手觸了上，才察覺到自己不曉得何時竟會落了淚。
　　而再看向前方，羅喉一臉沉默地瞅著她，這才想起方才這人如此挨近自己的臉、自己的唇。
　　「在想何人……」他打破了沉默，然問話的眼卻看往它方。
　　泛著水光的黑眸望著羅喉，君曼睩頓了幾秒，紅唇才啟：「只是一個故人……」
　　「故人麼……」羅喉低聲重複，毫無起伏的語調，聽不出說話的心思為何。
　　眼角不經意掃過放在櫃上畫卷，他眨了下眼，起身負手而離。
　　
　　
　　夜色剪影，顯出躲在窗檯底下兩人的蹤跡。
　　「呆頭！為甚麼不動手！」黃泉低罵。
　　「誰跟你一樣隨便對女孩子動手動腳！」
　　「不動手動腳就不會是你的。」黃泉哼了一聲，再探頭往房內望去。房內只剩君曼睩一人坐在琴前，低首望著古琴似在發怔。
　　「那是像你這種登徒子才有的邏輯！」玉秋風小聲抗議。
　　「當初我還以為開導妳的羅喉會是甚麼千古絕傳的大情聖，嘖，看樣子我真的是太高估他了。」
　　
　　聽到「大情聖」這三個字，玉秋風差點將方才飲下的水從嘴裡噴出來。
　　
　　「咳……武、武君怎麼看都不像會表達自己情感的人。」
　　「不曉得誰也是這種類型的。唉，為甚麼天都總是出一堆呆頭呢……風呆頭、羅喉呆頭、君曼睩呆頭。」黃泉邊說邊數著手指，下秒後腦杓立刻被玉秋風狠狠揮了一拳。
　　「枉費我們還每天努力想吵架的理由，難得知道武君在制止我們吵架以後會想聽曼睩彈琴。」玉秋風輕嘆：「想說用這種方法，讓他們能夠正視一下自己的感情……」
　　玉秋風沿著牆面坐下，抬頭望著漫天雪花下、黑色穹空上那抹銀彎。
　　「還敢說，其實那些是妳的真心話罷。」
　　「眼睛小是實話啊。還有你那顆頭，明明夜麟時的你有著很柔順的異色長髮不是麼？」
　　「……妳再人身攻擊，我就要生氣了。」黃泉壓低身子，雙手揪著玉秋風肩頭。玉秋風抬眸看著一臉嚴肅瞅著自己的黃泉，心裡頭不禁有些膽怯。
　　「你、幹麻這樣……我又沒說不喜歡你的眼睛和你的那顆頭……」
　　然而黃泉那張臉卻逐漸勾起了戲謔的笑，玉秋風這才知道自己又被他騙了。欲要說出口的怒罵，卻又被他的唇封了口。
　　結束了一場深吻，被黃泉擁在懷裡的玉秋風抬首：「對了，我們可以讓他們去月湖，看會不會出現銀虹，確認一下他們對彼此是否有感情？」
　　「不要。」黃泉秒答。
　　「為甚麼？」
　　「我不要。」
　　「你不是也很希望他們兩人能夠在一起麼？」
　　雖然說這種話對三少有些對不住。但三少已死，她不希望曼睩往後的日子是懷念著故人而感傷地度過一輩子。
　　而武君……這些日子由於曼睩的陪伴，武君的性情似乎改變了不少。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武君也說不一定。
　　她覺得武君看著曼睩的眼神，其實和夜麟看自己的眼神相當神似。只是武君的眼神中，參雜的複雜情緒比夜麟多了更多。
　　「……如何？」
　　「我的月湖又不是觀光景點。」他冷聲。但看著玉秋風那雙水靈中略帶威脅的藍眸，他也只能認了。
　　「……哼，算了。先說好，要是他們在一起看不到銀虹，那我就金盆洗手就此不管閒事。」黃泉說著，手指朝外捻了一片雪花。
　　玉秋風低聲咕噥「明明這件閑事是你先開始的」，接著臉上就被一小點冷寒刺激。她「啊」了一聲，瞪著將雪花抹在她臉上的黃泉。黃泉抿嘴勾笑，傾下身，溫濕的舌尖舔上她的臉頰。
　　「你……」眼看黃泉又開始他的「例行動作」，玉秋風緊張地雙手交疊朝他的額頭推去。黃泉咋舌，將玉秋風打橫抱起，不管懷中人兒小聲開口抗議，赤履迅速踏下階梯，襯著流風迴雪的月色離去。

　　君曼睩一人走在由銀白碎石鋪成的小徑上，腦子思著玉秋風今早來自己房裡談天時說的事。玉秋風說天都裡有個不為人知的地方，那裡有十分漂亮的美景，是苦境內絕對沒有的景致，要她一定要去那裡看看。當時她問玉秋風可否同武君一同前往，然她只是尷尬地搖了搖頭，說這個秘密她只告訴她，不希望有別人知道。
　　轉念一想，或許武君也知道這個地方。畢竟這是屬於他的天都，照常理來說天都裡有甚麼他應當明暸才是。
　　如果武君知道有這樣的美景，為何不告訴自己呢？
　　或許，武君生性不喜歡遊覽罷。她想。上次想邀他一起去梅園賞梅，他立刻就開口拒絕她。
　　當她陷入思考時，四周景致逐漸幻化，原本就屬雪色的景觀，幻作更加奪目的銀輝色。君曼睩瞬間一怔，眼睫輕眨，進入眼簾的竟是一座碧藍深湖，湖心上有著一輪巨大的明月，倒映在湖面上連成極為美麗的雙月影。
　　「啊……」繡鞋止步，她再次眨了眨眼，確認自己不是走眼看花。眼前的景象美得太過虛幻，虛幻到那麼不切實際。
　　就在她專注凝視著月湖之際，飄散在月湖上的薄霧靜悄悄向四周散去，接著一道如同月彎的銀弧，在月湖上緩緩現了行跡。
　　銀白色的虹，落映在君曼睩那雙寫滿不敢置信的黑眸之中。
　　「怎會如此……」唇口禁不住溢出了疑問，她收起目光，向周遭張望。這一望，她就注意到月湖旁有座白色小亭，而小亭內，有著那抹熟悉的金黃身影，正負手而立，放目瞭望遠方湖面上的銀虹。
　　而好似心電感應般，身處亭內的人影緩緩轉身，赤色的瞳，赤色的光，透過漫天白光朝著她的方向望了過來。
　　君曼睩的心猛然一緊，然腳步卻無法克制的往白亭的方向步去。上了階梯，她抬起眸，望著始終未將眼神移開她半分的武君羅喉。
　　兩人對視沉默，而在一旁湖面的銀虹，仍散發出淡淡的銀白微光。
　　「……武君怎麼會來此？」
　　羅喉無語，將視線從君曼睩臉上轉離。他側身，望向湖岸上那道銀虹，狀似在思考甚麼。
　　君曼睩在旁也不做打擾，靜靜地陪著他，同望月湖那道銀虹。
　　她記得她曾在書上看過有關銀虹的記載：相傳若有兩人同時在空中看到銀白色的虹，那便表示兩人就能一齊獲得幸福，廝守到老。且兩人要一同看到銀虹，定要兩情相悅才有可能。
藏在袖口的蔥指緊纂，絳唇微微一抿。
　　這是怎麼回事……為甚麼會在此看到銀虹？難道自己的心、和武君……
　　「曼睩。」
　　羅喉低沉的嗓音喚回了陷入思緒中的君曼睩。她抬首，正好對上羅喉的目光。
　　感覺呼吸似乎有點困難，但目光仍不移開他專注凝著自己的臉顏。「……甚麼事？」
　　「妳……是否想念畫中之人？」
　　面對羅喉突爾之語，君曼睩來不及掩飾臉上錯愕的表情，只能怔忡地瞅看語閉後的羅喉。
　　在那瞬間，火睫下的血眸似乎閃過一道不同以往的淡光。而他，沒有再道出任何話語。
　　「別待太晚。」他低聲，依舊沒有起伏的低聲，但看著她的赭眸，卻和說出口的語句相違。
　　羅喉說罷，轉身下了白亭。離開前，他的目光復又望了月湖之上的銀虹一眼，接著踏著看似沉重的步伐緩而離去。獨留君曼睩一人，望著他漸行漸遠的孤獨背影，胸口心緒似糾結的線團難解。

　　雪在近傍晚時短暫止了歇，徒有泥上一層白雪覆掩。
　　倚在梅樹下的黃泉忽然睜起了眼眸，俊秀的臉如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不想不氣，越想越氣。那個呆頭！好不容易引他到白亭去，看到君曼睩甚麼話不說，偏偏就說了這麼一句愚蠢的廢話。真的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不不不，他可不是甚麼太監！呸！
　　「可惡，就是要逼我就對了，羅喉，你真的是欠我太多了！」黃泉咒罵，「這件事不解決，那個笨女人肯定不會多花心思在我身上。」
　　黃泉撇了撇嘴，站挺身子朝君曼睩房門外前去。就在他離開之時，梅片如雪花般隨夜風飄飛而下，在他留下的紅白殘影中翩翩飛舞。
　　黃泉踏著步伐走在前往君曼睩房間的長廊上，就在轉角處遇到了憑欄深思的羅喉。
　　黃泉只冷冷瞥了他一眼，逕自朝著君曼睩的房間走去。而羅喉也沒有攔他，眼角餘光同時落往躲在底下花叢裡的那抹紫色身影。
　　這兩個人，好像真的是過得太悠閒了一些。抱著胳膊的羅喉忖度著，將目光復回到長廊盡頭。

　　待在房內的君曼睩正提筆蘸墨準備在畫上落款，在她身後的虛蟜忽查門外傳來人的氣息，正要開口出聲，然那人已不請自來踏進香閨。
　　「啊，是武君。」君曼睩抬眸，一眼看到羅喉就站在自己身旁，有些慌張地將擺在桌上的畫卷收起。
　　在她動作時，他注意到繫在畫卷上的是一條赤紅色的麻繩。
　　果然符合畫中之人。「羅喉」內心輕哂。
　　「請問……武君有事找曼睩麼？」收好了畫卷，君曼睩抬臉望向難得露出淡笑的羅喉。
　　羅喉垂落目光，看著君曼睩那張像是被抓到做壞事的孩童般怔忡的臉容，上頭還略略浮顯紅暈，不禁又勾動了嘴角。
　　一旁虛蟜一直想找機會開口說話，但當他一打開口，就被這個「羅喉」的凌厲眼神堵住了嘴巴。
　　「剛剛那張畫……」
　　方才匆忙瞥了一眼，雖是墨畫，但描繪的特徵明顯，一眼就可以看出畫中人物為誰。
　　印象中上面還落了一首詩，好像聽過玉秋風唱給自己聽。
　　君心似我心啊……
　　「那、那個……」
　　君曼睩臉上紅暈愈發明顯，羅喉不禁輕輕一笑。
　　難得會看到君曼睩臉上出現這種表情，哈，還真有趣。
　　「妳知道銀虹傳說麼？」他轉了話題。
　　「呃？」對於羅喉突兀的問句，心亂的君曼睩不由得面怔。羅喉看似無奈地緩緩搖頭，再將問句重複了一次。
　　君曼睩望著眼前的羅喉，總覺得他給自己的感覺好像有點不大對勁。雖然並非陌生，但總覺得不太像是平常的他。記得以往他的臉上是不太可能出現這麼多表情，這究竟是……
　　最後，君曼睩緩緩頷首：「嗯，曼睩知道，曾經在書上看過。」
　　知道就好，化身為羅喉的黃泉心中暗喜。這下子事情應該簡單多了，果然是有經驗的女人，懂得去正視自己內心的情感。
　　再來，就是再給那個呆頭一點點刺激……。
　　「既然妳知道……」他啞著聲，嗓音低沉渾厚。他的手扶著案桌，傾身而下。
　　君曼睩一臉疑惑地看著羅喉動作。只見他忽地欺身而來，一手捉住她小巧下頷，唇欲往她未闔的唇口貼去。
　　一旁虛蟜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又不敢上前攔阻。
　　「……」吐出的氣息撲上微潤的臉顏，羅喉瞇起眼，望看眼前雖是緊張、卻未想做任何反抗的君曼睩。
　　「為何不避？」他抬高她的臉，指尖擦過她微顫的粉唇。
　　那雙黑眸定定地回望羅喉，她伸出手，輕輕握上羅喉撫著自己臉頰的大掌。
　　「因為武君需要曼睩。」紅唇吐出了細語，語氣是如此的堅定。長睫緩緩下落，掩著底下那道激起蕩漾的黑眸。如同潭水深淵，因小石落下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然那樣深刻的目光卻好像沒有真正望入羅喉的眼瞳裡，反倒像是透過他的眼，傳遞到它處那人孤寂的內心之中。
　　羅喉不禁一怔，好了半晌這才恍然回神。他快速拉開與君曼睩的距離，望著她瞅著自己的臉顏，良久，這才負手轉身。
　　看樣子又是一個笨女人……真是。黃泉在心中重重嘆了口氣，不過做到這個樣子，那個人應該不會不出手了罷。
　　「那張畫，何時完成？」他側首，低聲。
　　「……只剩一點就可以完成了。你……」
　　原本君曼睩還想說些甚麼，卻被羅喉舉起手勢制止。她站起身，默默看著負著手的羅喉走出房門外。
　　這時在一旁的虛蟜才匆匆跑到君曼睩身邊，君曼睩看著他著急成這副模樣，趕緊伸手拍上他的肩作為安撫。
　　「怎麼了麼？」
　　「剛剛……那個……武君……」原本虛蟜想將方才那個人並非羅喉的事告訴曼睩，但想起黃泉那種殺人的眼神，只好顫驚驚地把話全吞回肚子裡。
　　「虛蟜？」
　　「無、無事。小姐，完成，畫。武君。開心。」
　　「他會開心麼……」君曼睩緩緩垂下眼簾，如夜般的眸如今有些晦暗。
　　「會，武君，開心。」
　　瞅著虛蟜拼命點頭的模樣，君曼睩糾緊的心才稍微放鬆了些。「哈……謝謝你，虛蟜。」勉強讓自己扯出一抹笑容，君曼睩將方才收起的畫卷重新在案上攤開。
　　其實，當她看到羅喉忽然靠近自己的時候，她就料定此人並非羅喉。只是一時間沒有想到會是何人假扮他，但至少知道他並無惡意。
　　再看到方才虛蟜的態度，對於此人的身分她也略知一二。
　　深色的墨在畫紙上流利的落下了「君曼睩」三字，眼神復又回望整張畫卷。
　　纖細的筆墨勾勒出一個極為搶眼的人物形象，就連在畫中也能看出此人全身上下所散發出的強烈霸氣，羅喉那張不可一世的臉正抬頭上望滿天星辰。
　　而在最旁首，繪有一條激起波瀾的川流，河道對岸，則有一名抱著張古琴的女子，眼神正默默地隔岸觀望著他。
　　而這名女子正是她自己，正是君曼睩。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君心麼……她啞然失笑。
　　一滴淚，暈開了落款處的墨，無聲、且無息。

　　黃泉一剛出君曼睩的房間，就遇上了好似在外站了一段時間的羅喉。
　　黃泉無言瞪了他一眼。許是方才對君曼睩的那些動作讓他有些心虛，他很快就避開了眼神。
　　正當黃泉想掉頭往另頭方向離去時，他聽到身後傳來羅喉深沉的嗓，對著他道：「你，多事了。」
　　聞言，黃泉唇角溢出了哼笑。這句話，這口氣，有很濃厚的妒意啊……
　　「不多事，你會有動作麼。」
　　「……」
　　「我可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那個笨女人。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
　　「……離開罷。」羅喉轉過身，目光已經停留在眼前透出橘紅暖光的門板上頭。黃泉瞥了他一眼，唇勾了抹淡笑。
　　接下來，就是去找躲在窗台底下的笨女人了。他可是很期待吃醋的玉秋風會有甚麼有趣反應吶……

　　時間轉眼將近子時，眼看銅檯上的燈火即將燃盡，君曼睩放下正在撰寫的紙張，請虛蟜去取新的燭火。
　　虛蟜應聲，便快速往房門外頭離去。而在門首正好撞見欲入的羅喉，讓他慌慌張張地垂首喚了一聲武君。
　　在內室聽到虛蟜聲音的君曼睩不禁心頭一顫，幾時前遇上的那名「偽羅喉」時的情緒現在尚未恢復，而這次來的人，應該就是真正的武君……。
　　正當君曼睩還在思忖，羅喉已經出現在她的面前。兩人視線在空氣中微微一觸，下秒又同時往他方避了開。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君曼睩攫著衣裳，目光看著雖然進入房內，卻沒有任何動作的羅喉。
　　最後她決定仍由自己開口：「……武君，來找曼睩是有甚麼要事麼？」
　　「……無事。只是想，這麼晚了，妳還在做些甚麼。」
　　「上次跟你說過，在撰寫新的歷史。」
　　「嗯。」他頷首。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幾日前放置畫卷的木櫃，然此刻上頭竟是空無一物，使他雙眸不禁流露出些許疑惑。
　　方才聽到黃泉和君曼睩的對話，是她把那張畫移到哪個地方去了麼……。
　　「武君在找甚麼？」身後傳來君曼睩的問話，羅喉這才回過首，目光對上了她遞來的眼光。
　　羅喉那道眼神為何瞬間讓她的心猛地收縮，好似有千萬把刀劃破了她的胸口，再狠狠刺穿她的心臟。
　　她不由得抽了口氣，就在唇口欲想說些甚麼話語時，眼前羅喉竟是沉默要往房門外頭走去。
　　「等、等等，武君。」
　　他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君曼睩提起了勇氣，將放在身後的那卷墨畫捧在手中，向前踏出了一步。
　　「是那張畫麼？」
　　「呃……」他知道這張畫麼？甚麼時候……難不成是剛剛……
　　還來不及細想，羅喉的話便斷開了她的思緒。
　　「妳認為吾會高興麼？」
　　「武君？」
　　君曼睩一臉痛心的模樣，讓羅喉的心也跟著莫名疼了起來。那是以往他不曾擁有過的感覺，只在遇上了她、遇上了君曼睩以後，自己的心才會有這種撕裂般的痛楚。
　　「……還是請武君先看過曼睩的畫，好麼？」
　　不等羅喉應允，君曼睩上前，將手中的畫卷輕輕遞給了羅喉。他伸手接過，注意到了這畫卷上繫著的是赤色結繩。
　　是那時放在櫃上的另一卷畫……。火色的眼落至手中畫卷，依稀可以嗅到一點殘餘的墨水味。
　　他瞥了眼前首的君曼睩，她望著自己的那道眼神，總使他心煩意亂。
　　沉默地拉開繫在畫卷上的紅線，畫紙一攤，映入眼簾的圖像讓他登時怔了住。
　　是他……她畫的是他自己……在瞭望星辰的自己。
　　而且異於刀無心的是，在他的身後多了一個抱著琴，隔著川流望看自己的女子。那名女子，正是眼前瞅著自己看的君曼睩。
　　血色的瞳再落到畫卷上那首題詩，娟秀的字跡，寫下的正是那日她唱給自己的那首卜算子。
　　感受到內心激起的強烈狂瀾，赤色的睫劇烈一顫。
　　「妳……」他緩緩抬起眼瞳，原來欲開口喚出她的名卻鯁在喉頭。
　　從第一日看到她那刻起，他就覺得她的眸瞳和君鳳卿相似，而眼神，更是相似的可怕。
　　唯一不同的，是君鳳卿看著自己眼神是兄弟之間的強烈信賴，而她，他的後代，君曼睩，望著自己的眼神，不僅有著君鳳卿那般深刻的情誼，還有一種他無法解釋的情感。那是一種他從未從他人眼中，看過有人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
　　「請你收下。」
　　她就站在自己眼前，仰著那張與他太過相似的臉瞅著自己。面色雖是膽怯，然櫻唇吐出的話仍舊堅定不已，沒有容許他拒絕的餘地。
　　她的眼神就像一道魔咒，讓他緩緩伸出了左掌，輕撫上她的臉頰。
　　微熱的觸感就同內心緩緩湧出的暖流，綿延至他的全身。
　　眼睫半掩，赤瞳流出的目光深切地望著同樣也看著自己的君曼睩。欲要開口說聲謝謝，卻突爾聽到君曼睩的嗓，輕輕唱起了畫中的詩詞。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原本起的音還是平穩的，但到第二句時已明顯發了顫。
　　「……日日思君不見君，供飲長江水。」
　　觸在她唇上的指腹感受到強烈的顫抖，就在君曼睩接著要唱下一句的同時，羅喉竟也微敞開了口，和著她的音低沉地唱著：「……此水幾時休，此恨幾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一高一低的嗓音，在極近的距離下巧妙結合。和著的餘韻，在樑柱下繚繞著。久久，不曾散去。
　　羅喉捧著她的臉，兩人的眼瞳中，惟有映著對方略顯不自然的羞澀臉容。
　　只願君心似我心麼……羅喉不禁露出抹苦澀的笑。
　　置在她唇口的指尖，貪戀地撫觸著。
　　兩人仍舊默默地在極近的距離下瞅著對方，直到君曼睩的唇口再次敞啟：「……故人，就只是故人……武君……」
　　君曼睩輕吐出聲，語氣雖是哽咽，但卻也更加堅決。
　　她和無心曾經說過要一起擁有幸福，就算一個人因故忽然離開對方，另一個人也不要埋守過去，要努力去追尋自己嶄新的幸福。
　　她清楚她不能再原地踏步，她必須要跨出那一步，踏出曾經擁有無心那段時光的那一步，向前尋找自己的幸福。
那亦會是他的幸福。
　　她看到他的唇微微顫動，似是要開口說出甚麼話語。
　　她屏息等待著，最後，等來的，竟是讓她驚訝的一吻。
　　「……武……」
　　握著手中的畫卷如同雪片般翩翩墜落，最後輕輕落上微涼的青磚。
　　有力的臂膀將她緊擁入懷，深刻的吻、激狂的吻，吻得令人窒息。
　　藏在胸口的心跳得飛快，好似再那麼一點就要衝破胸膛。不同於唇那樣癲狂，撫著她染著丹楓臉顏的大掌顯得小心翼翼，修長的指尖勾亂了她垂落耳旁的雲鬢。
　　間或的喘息吻聲不斷綿延，最後，如同方才的合音，充斥著整個籠罩在橘暖光芒的閨閣之中。
　　唇口最終不捨地分離，兩雙眼幾乎是忘情地凝視對方。
　　君曼睩只覺腦子有些混頓，但對於自己的感情，以及方才接收到來自羅喉的情感，卻是異常清晰明瞭。
　　「……往後……就叫羅喉罷。」
　　「……嗯。」
　　看著她頷首輕聲應允，羅喉的手再次觸碰上她的臉容。
　　自己究竟盼了多久，才盼到這麼一個能夠真正走入自己內心的女子。
　　眼睫緩眨，他凝著她，忽然想起了那首唱詞中有著「君心」二字。
　　君心，可指他的心，亦可指她的心。
　　君字麼……還真是牢牢牽繫他與君家的命運啊。
　　思及此，羅喉臉上逐漸泛起了柔和的笑意。且是和以往不同的笑，是一種毫無掛念的純粹笑容。
　　「你笑了……」
　　「嗯。」他鬆開擁著君曼睩的雙手，低身將落在地上的畫卷拾起。
　　「時間晚了，早點休息罷。」仔細地將紅線繫回畫軸上，羅喉轉首，對著君曼睩說道。
　　依舊是那樣低沉而無起伏的嗓，但君曼睩卻能感受到那話語中帶有的無限關懷。
　　其實一直以來羅喉對自己說的話皆是如此，像是刻意壓抑著自己的情感，但卻又隱約透露著一絲絲的關懷。正因為如此，她才會決定踏出那一步，走入那個有著羅喉的世界。
　　「夜安。」他道著，大掌輕撫身旁銅檯上那幾乎燃盡的燭火。
　　房內僅剩幾盞燭火照耀著明暗，只看到那雙赤眸投了一道目光，就像是烈火般，灼熱了她的心。
　　她朝著他的背影緩緩傾身行禮，被他吻過的唇柔聲說著：
　　「夜安，羅喉。」
　　他頷首，緊握掌中那只繪卷，朝著房門口緩步離去。
　　自從復生以來他就是孤單一人，就算身邊有著諸多為自己效命的戰將，他仍有那種高處不勝寒之感。一直都是以如此孤高的態度生存的他完全不以為意，直到她的出現，他才知道情感真正能夠改變一個人。
　　即便，是一個從來沒有擁有過真正情感的無情之人。
　　依稀能夠聽到她那溫柔的嗓音在他耳邊撩繞，不斷不斷地歌唱著。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 此帖被司馬俟桓在2011-03-28 02:15重新編輯 ]

sweet in your 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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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st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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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1-03-27 21: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哇~>///<
看到君曼錄和羅喉的文章了耶
好高興喔^^ 有關羅喉和曼錄的文真的不多耶QQ
是因為不好寫的關係嗎0.0??
不過很高興可以看當黃泉和秋風的配對耶^^
這兩對要是在正劇中可以真的在一起就好了><
不過可以透過大大的文看到也不錯呢^^
有整淡淡的幸福感的味道呢^^

期待可以再一次看到大大的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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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逸迷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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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1-03-28 01:5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到這篇我都快哭了QQ
真是感人，居然是期盼已久的羅曼配!!!
桓大您真是"揪甘心"!!!

雖然覺得這樣的互動有點淡淡的XD(感覺自己好糟糕XD)
但是卻跟武君的性格很match~~
您真的寫的超好的!!!

這幾天剛好看了你寫的玉階飛&北辰泓的文章
真的很佩服您的文筆總能保持人物性格延續故事
寫下的故事也彷彿戲中當真有演出一般
您真的是太厲害了~~

非常期待您未完成的文章及未來會發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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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莞

丹翡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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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2)

3樓發表於: 2011-03-28 19:5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羅曼文實在太棒了=ˇ=
好唯美!!
偽武君真得要小心啦!
小心被你家秋風修理-ˇ-
小花!!

盛人製作

安琪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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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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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3)

4樓發表於: 2011-03-29 19:0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黃泉小子你太故意！！！
武君大人應該給他巴下去才對　要不秋風下手也是可以 XD
還是只有我和虛蹻在窮焦急呀　嘖雖然我知道黃泉不會真親下去就是（踹）
羅曼分明了解彼此心意　這樣相互折磨又何必呢　也真多虧泉風一旁搧風點火
只願君心似我心　定不負相思意　這段也真的非常適合他倆呢（心）
心情煩悶來看樓主的文總是能變的歡樂些　送花推文　感謝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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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wiw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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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

5樓發表於: 2011-03-30 15: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啊啊啊～是羅曼文吶啊啊～～

好感人的一篇文，寫的好有層次好有感情
好好看啊！
深情、唯美，輕輕柔柔的，感覺抓的剛剛好！
是很棒的一篇文！

謝謝分享！

當我在妳面前佇留且深深凝視著妳時，請不要怪我沒禮貌。

我只是喜歡看美女罷了。

「曲歌獨和」

目前網站功能摸索中～ 81 ,88 ,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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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5679672

舞秋月映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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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6樓發表於: 2011-04-02 1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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