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17 [黑白双莲/万千/素钗]天下有双 0~3，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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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os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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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

樓主發表於: 2020-07-17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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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7 [黑白双莲/万千/素钗]天下有双 0~3，4F

坑了，但是舍不得烂在硬盘里，来这里存存~

双莲之间不是CP，而是类似友情亲情的情感。这篇主要是想嗑双莲父子向到疯魔的产物。

文中CP都不会太明显。硬要说的话有素all 万千等，自由心证。

[ 此帖被kaosheng在2020-07-17 23:3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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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0-07-17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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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东宫。
紫衣文士手持香斗，缓缓步入内室。窗边，年轻的太子端坐在案前，聚精会神地翻阅一卷医书。
“太子殿下。”
人未至，暗香先到。
“啊，是师尹。”素续缘站起身，微微躬身行礼。
太傅无衣师尹，当今贤皇的结义兄弟。他原本只是一名籍籍无名的山野隐者，自称来自异国。机缘巧合下搭救了迷失在密林里的贤皇，由此开启了他的仕途。作为说客，他长袖善舞，在各方势力间游刃有余，一时风头无两。当此势头，无衣师尹却要求退隐，贤皇诧异之余，见他门下有几名学生，又负有师尹之名，便赐他太傅之职，专职教导太子素续缘，不涉朝政。
当今太子虽然年少，但温文尔雅，聪颖好学，行动之间颇有乃父之风，是未来的治世明君。
“太子在读什么书？”
“父皇所著《神农医谱》。”
“早就听闻太子对岐黄之术兴趣颇深，《神农医谱》微言大义，太子能钻研至此，可见医术造诣已到一定程度。”
素续缘笑笑，“不敢当，只是今晚家宴，有些读不懂的地方想当面向父皇请教。”窗外清风拂过荷塘，尖尖荷角微微颤动，搔动着人心最柔软的一块。“我也许久没见到父皇了……”
无衣师尹微微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出声。

“菩提明心，拈花一笑，琉璃苇渡。”定禅天，佛光满天，净琉璃手捻莲花，静待一人的到来。
“素还真见过菩萨。”白衣莲冠，素还真没有穿上象征皇权的龙袍，只是做最普通的江湖人打扮，他身后的叶小钗亦是如此。
定禅天是方外净地，不受世俗皇权管控，因而素还真在此并不是苦境皇帝，只是一名雅号清香白莲的江湖客。
净琉璃只是颔首，也不多话，将一道灵气灌入素还真体内探视，末了又输入功力，助他稳固神魂。
“你此次前来，情况比以往好上不少。只是仍旧不宜动武，切记不可使用三成以上内力，否则神魂震荡，后果不堪设想。”
“素某谨遵菩萨教诲。”素还真捂住胸口，缓缓喘匀了气。“一页书前辈在否？”
“尚在定禅天疗养。”净琉璃太息一声，“我带你入内吧。”
“前辈自佛狱修炼而归，便一直没有消息，只说停留在定禅天疗养，真是令人忧心。”
“梵天……唉，他现今的状况岂止是令人忧心。”菩萨停下脚步，“到这里便不可再前进一步。”
素还真远远看去，只见一页书端坐圣池中央，身边无数圣文符咒环绕，而一页书本人紧皱眉头，额角满是汗水，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与折磨。
“这是……佛门镇压邪魔的阵法！前辈怎会入魔？”素还真后退一步，不敢相信这骇人景象。叶小钗连忙扶住他。
“是以魔锻佛之法出了差错。梵天甫自佛狱归来，来到定禅天，当时情况较如今要严重许多，几至发狂。经过一段时日的休养，才勉强保存理性。”

素还真最后看了一页书一眼，担忧道，“如此，就不打扰前辈休养。菩萨，请借一步说话。”

“素某此次前来，除了请菩萨稳固神魂外，还有一件事想与前辈商量。如今前辈危急至此，也不便使他烦心。前辈好转后，还请代我转达。”

“让你如此忧心之事……弃天帝？”

“是，也不是吧。”
弃天帝这三个字，曾一度代表着整个神州大陆的末日。这位异度魔界的君主号称人间唯一的真神，短短一个月内，折断三条神州支柱，令苦境折损将领无数，战火过处，生灵涂炭。苦境也算历经风雨，大大小小的战乱都熬了过去，但异度魔界之害非同小可，只差一点，整个神州大陆就要陆沉。
值此危急存亡之秋，素还真痛下决心，以自身真龙命格与一魄为剑，伤及弃天帝魂魄，在这位不可一世的武神身上留下破绽，这才有后来的梵天魔流剑万里狂沙诛弃天。经此一役，虽然重伤弃天帝，但素还真魂魄受损，一页书损失八部龙神火，如今堪堪入魔，更不计黎民死伤，将领战亡，苦境算是失了大半条命，至今还在修养生息。
“听闻日前，儒门曲怀觞以自身性命为代价，修补藏青云地的神柱。神州才恢复一点生机，又要迎来新的浩劫么……”
听闻故友名号，素还真不禁怅然，“瀚海林前线回报，此地方圆百里之内‘天降红雨，百鬼夜哭’，是从未见过的异象。这还不算什么，伏龙……怀觞生前与我提及，他有察觉邪神之力的迹象。”

“弃天帝魂魄的重创不可能这么快恢复。难道他已经找到了继任者？”

“异度魔界战神银锽朱武已经自封功体灵识，沉眠于极寒之地。那里不属人间，就算是弃天帝想夺取圣魔元胎复生，也是困难。”素还真苦笑，“本就是一些虚无缥缈的线索，难辨真假。为防万一，还是请菩萨向梵天转达吧。叨扰甚久，素某也该离开了，请。”

“请。”

素还真离开后许久，神池法阵中的一页书缓缓睁开双眼，“菩萨，有人来过？”

“是素还真来探望。”

“他来此必有要事。”

“不过是些小事……”净琉璃宽慰他，“克服魔气，稳住功体，才是梵天当务之急。其余诸事，日后再议吧。”

无风无尘无欲天，是贤王府的另一个名字。

据说王爷本人十分厌恶“贤王”这个封号。原本他的封号是“月”，但在戡魔之后，皇帝为了表彰他对苦境的突出贡献，特赐封号“贤”。而贤王在诸事静平之后，很干脆地退了隐，当一个名副其实的闲王。饶是如此，他还是讨厌这个称呼，就算外头贤皇贤王并列之名传的再沸沸扬扬，他也不愿自称贤王，甚至为此足不出户，以免心烦。他整日在无欲天里蜗居，闲暇时写一些著作，六丑废人的名号响彻苦境大江南北，却没有人猜到这个文采斐然、落笔生花的作者是当朝亲王。

无欲天一向清净，少有人来往。似乎皇帝也知道他这个亲弟不愿受人打扰，除却节日家宴，连圣旨也发不下几折。不巧，今日正好是例行家宴的日子。

“王爷！时辰不早，是要出发了。”

谈无欲令人收好笔墨，挥挥衣袖，背着手从书房里慢慢踱步出来，很不情愿地坐上去皇宫的马车。

他与素还真从小争到大，从争糖果到争皇位，感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不至于连三个月一轮的家宴也去的这般不愿，但素还真此人是个奸诈的性子，每次家宴，两人唇枪舌剑一番后，总能给谈无欲一些不轻不重的任务，这些事别人也能做，素还真偏偏给他添堵，每回还是不能推拒的理由。还好自从他退隐之后，情况渐渐改善，似乎有意应衬他贤王的名头。

到了玉波池，素还真父子早就入座等待，菜一道没上，桌子还空着。

素还真素续缘原本还在说笑，见他来了，脸上不约而同出现温文礼貌的微笑。私宴并非正式场合，谈无欲也不拘礼节，道，“让皇兄与太子久等了。”

“怎会呢？”素还真抬手，宫人将菜肴一道一道呈上。“许久不见，皇弟又清减了”

“这道藕盒做的不错，皇叔可以尝尝。”

“你们父子俩倒是一唱一和，默契非常。”谈无欲道，“何事直说吧。”

素续缘笑，“什么都瞒不过皇叔。”

素还真轻咳一声，“嗯……皇弟也知道，苦境如今百废俱兴。”

“国库并不充盈。所以，又要减皇族的俸？”谈无欲漫不经心地舀了一碗莲子羹，“这种事不必问我。我花销本就不大，要减多少随你。”

“我也知道皇弟生活节俭，所以托付皇弟之事，于此无关哪。”

贤王放下勺子，哼了一声，“哦，要我去扮黑脸替你游说。”

“正是！皇弟果然冰雪聪明。”素还真笑道，“续缘年少，难当如此大任。你我二人最是亲近，由皇弟出面，那帮皇亲不敢不服。”

“你为什么不去？”

素还真叹气，“国事繁忙，一页书前辈又处于入魔边缘。素某分身乏术。”

“一页书前辈入魔？”谈无欲惊到，环视一周，见四下除了他三人外，并无他人在场，才压低了声音说，“此话当真？”

“定禅天亲眼所见，素某虽不愿相信，但事实如此。”

“前辈是苦境的护国支柱……想必你还有其他要事需要担忧。”

“是。所以希望皇弟辅佐续缘，为朕分忧。”

太子起身一拜，“拜托皇叔了。”

谈无欲捻着手指，“罢了！就知道这场是鸿门宴。跟你素还真说话，真是字字珠玑，字字要命。”他摇摇头，叹道“就算这样，我也无法拒绝。”

日罗山的白天总是短暂、却又漫长。在这里，几乎没有人喜欢白天，或者说他们向往阳光而不可得，于是月亮便取代了太阳，成为了夜族的信仰。

入了夜，夜族人就会点上放置在各处的火把，火光并不明亮，但远远看去，确实有一番别处不可及的风情。无尽知处是夜族存放典籍的所在，书目甚多，其中不乏珍贵的孤本，因而火把不怎么多，火光只能堪堪看清书的标题，如果想阅读正文的蝇头小字，必须另起一盏小灯。

男孩在灯下静静坐着，他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年纪，身形尚小，却穿着一身不符合他年纪的华服，梳着高高的发髻，戴着以翡翠装饰的银冠，周身更装饰着其他零碎的珠玉。他的父母应该很宠爱这个男孩，将最好的一切都用来装点他，好像打扮一个瓷娃娃。

“太阳之子，人已经来了。”盲眼的老妇人拄着拐杖一步步走来，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偌大的无尽知处，只有她的说话声。

男孩应了一声，将手中的书本飞快翻完，随手放在旁边一摞书上，与妇人离开。
两人一路沉默，到了殿前，男孩忽然开口道，“大祭司，我要的铸材筹备好了么。”
老妇人身形一滞，“这……太阳之子，武库内尚有神兵利器，族中也有能工巧匠，太阳之子何必亲自铸剑呢？”

男孩不置可否，“无妨，铸剑之事来日方长，尙不急在一时。”他手中日轮在火光映照下不时反射出瑰丽的光芒，叫人微微心惊，但依然比不上男孩那双黑眼，“创万古之奇，也非一朝一日之功。是吧，刀剑无名。”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转过身来，向他半跪屈膝，“参见太阳之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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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0-07-17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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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水月

这里的月亮莫名比别处亮的多——月光被窗棂切割成碎片，哗啦啦地洒进室内，落入窗下一碗清水中，在水面上漂浮着。

仔细看，那月光似乎不是月光，而是碗底卧着的一枚青色玉石，熠熠散发的光彩。过了一会儿，水面竟隐约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看不清面容，只能大致看出是一位身姿优雅的女子。

“好友。”千叶传奇低语，语气却是轻快的，“久见了。”

“你我素未谋面，何来久见呢？”人影掩口轻笑。

“哈，好友伶牙俐齿又见长进了。”

“不敢，哪里比得上好友万分之一。”

诚如女子所说，两人虽以好友相称，却素未谋面，平日往来全靠这方“水月”。这块其貌不扬的青玉，能冠有水月这样美丽的名字，自然有其妙处。但凡奇玉者，多半都有些神奇浩荡的传说，如邪天御武之眼化作的妙毗之玉，这算一种;历史上，也有和氏之璧，苌弘碧血的传说。但水月不能成就神兵，也没有悠久的历史，更不是通灵的宝玉。它的效用说来也可笑，不过是能在月光之下，清水之中，得见另一名水月持有者的身影，却又模糊不清，如水中月，镜中花，故而得名水月，倒也十足风雅。

“今日好友想聊些什么？”

千叶用手指叩着桌面，似在思索，“不如聊聊四境名人素还真吧。”

“素还真……苦境的贤皇，好友怎么会想到他？”

“但举天下智者，没有不想与素还真一争上下的。”

“嗯……素还真号称中原第一智。这个名声可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不知好友胜算几何呢？”

“不确定的胜算，才有挑战的趣味。”千叶传奇背着手，背脊挺得笔直，他天生眉梢上挑，眉眼之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魄。

虽然不能看清他的面容，女子仍然能感受到他言语中不加掩饰的傲气，若是他人这样大放厥词，她最多一笑而过，但相交久了，她也知晓此人绝对有这样的能为，“好友果真是天下一流人物……那么以你之见，素还真登基以来，天灾人祸可说是齐备，换做他朝，早已不知多少更朝换代。苦境野心家甚多，为何无人能拉他下马？”

“这个问题，简单，也复杂。”千叶传奇缓缓道，“最寻常的答案，人脉，智慧，武力，识人善用……日才子‘掌握文武半边天’可不是吹捧之词。但文武双全者，未必能成大事。”

“这便是御下之术了。”

“苦境江湖门派之多，可说四境之首。能人异士甚多，可终究太过分散，难以组织。其中又粗略分为三教组织与其余江湖门派两个大类。素还真儒道兼修，在儒道两派有一定的影响力，至于佛门，他与梵天一页书相交甚厚，打通三教关节不算难事。最关键的是那些零散派门，竟也有向他俯首的意思，单说这一件，古今帝王少有能与之比肩者。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嗯？”

“他身上具有一种特质……这样的特质，使得众人围聚在他的身边，为他鞠躬尽瘁。说起来有些离谱，但我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天真的人。”

女子笑道，“这么评价对手，真不知你是谦虚还是自大。”

“只是如实评价啊。”千叶传奇也笑，“各人有各人的特色，我也非是任何人能够取代的。”

北域一直富有某种传奇色彩，这个地方虽然荒凉，但也有过一段辉煌的岁月。时过境迁，此地的景物不知更换了几许，就连北隅皇城宫殿的阶梯上，都长出了高高衰草，吞噬着城墙旧迹。苦境的生命一向如此富有生机，就算经过魔火的焚烧，也如这些野草，春风吹又生，虽然杂乱不成章法，好歹生机勃勃。

素还真对此感触颇深，他一生见惯了兴衰更迭，仍然止不住对此的感慨，正巧瞥见一棵尚未冒芽的梅树，就想起北域双邪的传说，“听说剑邪爱梅，常倚树沉思，不知这株梅树可有幸见识他的风采。”

叶小钗摇摇头，啊了一声，意思是不知道。素还真拍了他一下，笑道：“同你说笑的，何必这么认真。”又说，“可惜彼时忙于内政，不克前来北域，否则魔界之祸，早已断绝。更可惜不能得见双邪风采。”

随行的屈世途叹气，“陛下，您何必亲自来北域呢？让我们做臣子的跑前跑后不得安生，想浏览大好河山，大可挑一处山清水秀的所在。北域可不是什么观光胜地啊。”

“老屈这话说的差了，北域有千年历史，景象与中原大相迥异，比之江南情调，更富豪情。怎么不算观光胜地？”面对臣下的抱怨，素还真只是好脾气地笑笑，全然没有皇帝的架子。

他此次出行，为不惹人耳目，只带了叶小钗屈世途这两名心腹，并一队精挑细选的禁军。一行人缓步而行，倒真有几分潇洒出游的意味。然而诚如屈世途所说，北域毕竟不是什么山清水秀的观光胜地，同行众人口头上说笑，心里却不禁多戒备几分。

屈世途也算一名传奇人物，辅佐过几位帝王，没有一个像素还真这样事必躬亲，照理前往边境查勘这样危险的事，实在轮不到一国之君亲自来作，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况北域与魔界接壤，比寻常边境凶险得多。但不知为何，素还真执意要来，连太子苦劝都未能制止他。屈世途也只能无奈跟随，他本想拉叶小钗一起劝劝这位不要命的贤皇，然而叶小钗一向无条件支持素还真，只要求随侍左右，保障他的安全。

“走了这样远，竟然还没有什么人烟，此地竟荒凉至此么？”屈世途擦了把汗，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

“北域这些年一向不怎么太平，兵燹战祸下，哪里容得百姓生存？”素还真叹道，“此地也曾经组织林立，有过一番混战，如今总算消停。”

“哦，据我了解，北域藏龙卧虎。你刚才提到的组织中最出名的是朱雀殿。而朱雀殿最著名的，就是那名长心女帝，号称命格九九，是世间最尊贵的命格。她掌握一枚罗睺戒玺，据说能号令天下，称霸武林。还有学海无涯，这么个与世无争的名门，偏要与人争战……说起来东方羿也算一世枭雄，怎么就栽在这了？”

素还真瞥了眼叶小钗，见他面色有异，便知晓织语长心是他当年救命恩人，两人之间很有些纠葛，如今长心败亡，再听这个名字，心里难免有些芥蒂。就扯开话题，“你也说了，北域藏龙卧虎，东方羿败亡，自然是因为有比他更强的对手。好友方才北域旧事说了一串，竟丝毫不提现今北域的主人么？”

“不是不提，而是这个日罗山好似突然从土里钻出来的一般，全无来历可查。甫一出世，就是一鸣惊人，只听说那位主事者手腕过人，半年不到就平定了北域。如今北域已经是他家的天下了。”

素还真笑道，“连屈大军师都查不到，倒叫我好奇这个日罗山的来历。”

“你该不是为了此事来到北域吧？”屈世途问，他早看出素还真一路上心事重重，此时不过故作轻松罢了。

“是，也不算是吧。”素还真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时候不早，还是要赶紧寻到一处栖息之地。”

“照路观图，穿过前面这片林子便有人生息。只是此地诡谲，务必小心为上。”

众人点头称是，加快了步伐，一路上只听见马蹄踏在地面的声音，与侍卫身上兵器相互碰撞的声响，或清脆，或沉闷，在这寂静的林中显得分外诡异，叫人心惊胆战。

只听见一声脆响，与素还真并辔而行的叶小钗忽而拔出佩刀，猛然向前劈斩，素还真虽不能动武，眼睛倒还雪亮，立即看清那被从中劈开的，竟是一支淬了毒的利箭！箭头上还闪着诡异的光彩。发箭之人竟是想置他于死地！

叶小钗啊了一声，将素还真护在身后，屈世途急忙调遣侍卫环绕在他四周。素还真咬牙环视一周，他在明敌在暗，对方有箭，当下局势十分被动——有叶小钗在，保住自身性命不是难事，只是这些侍卫……

他们这次来也带了弓箭，但拉弓发箭总要一段时间，禁军动作已经极快，可就这么短短一瞬，已有数支利箭袭来，叶小钗护着他往密林中躲藏，素还真慌乱之间，看见一支通体漆黑的羽箭从眼前飞过，随之便是一声陌生的惊叫。敌人就在不远处！素还真习惯性地向羽箭飞来的方向看去，竟看见一个少年骑在马上，神态倨傲地向他抬抬下巴，就算是打了招呼，随即便骑马离开——那人竟与自己生了同样一副面孔。意外地，素还真并不很吃惊，反倒是心中沉甸甸的，像是一个空缺终于被填满。

那一声惊叫暴露了敌人的位置，禁军之箭如雨般飞射过去，不一会那边就没了声息。屈世途与派去察看的侍卫一同回来，“他们身上没有一点魔气，看来不像魔界的人。穿着也是普通江湖人打扮，身上也大致搜了，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真是无妄之灾。”素还真扶着额头，“禁军情况如何？”

“只伤了两三个人，伤情都不严重。”屈世途见他脸色不对，关切道：“你这是……”

素还真摆摆手道，“无妨，尽快离开此地，否则恐又生变数。”

一行人快速整编，马上离开这片密林。林子后头果然有一个小村庄，虽然不大，村民却淳朴善良，答应让他们借宿一晚。素还真刚刚安顿下，便听见有人传报：“陛下，外头有个人想见您。”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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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0-07-17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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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一羽

推门而入的女子微微躬身，她的脸色极其苍白，根本不似人间的颜色，又抹了黑色的油彩，平添几分妖异之气，一身黑色大氅更是显得妖/娆，“参见陛下。

“姑娘寻我，有何要事呢?”被点破/身份，素还真也不讶异自从进入那片林子，他便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

“奉吾族太阳之子的命令，特请素皇大驾日罗山一游，让夜族一尽地主之谊。 ”女子语气虽然恭敬，却更多是不容拒绝的意味。一旁屈世途皱眉道，“ 贵族邀请来得突然，- -时间来不及准备，不如择日再备厚礼拜访贵族。

素还真给他使了个眼色，道:“太阳之子如此盛情，怎好推却姑娘是打算现在出发吗?’

女子显然没料到素还真这般好商量，楞了一下，“这倒是不急素皇舟车劳顿，尚需休养。再者此处尚存朱雀殿爪牙，也要好好清理一番。明日，我会为陛下带路。

“原来是朱雀殿的人...”.素还真沉吟片刻，“多谢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银绝。”女子再次躬身，“使命已达，告辞。

银绝走后，叶小钗扯了扯素还真的衣袖，“啊。’

“不必道歉，这不是你的错。”素还真宽慰他，“ 只是没想到这样久远的往事，竟还有人耿耿于怀。

叶小钗摇了摇头，很有些怅然，长心女帝的执念他最是了解，原以为她退隐深山后能够放下，但罗喉戒玺的魔力岂是这般容易消失的，除非长心自己撤销对素还真的格杀令，否则无论如何，那些受控制的民众都会前仆后继地来刺杀素还真。

这场孽缘，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彻底斩断。

第二天大清早，素还真刚刚梳洗完，同叶小钗踏出房门，便看见银绝牵着一匹棕马在门外等候。

“太阳之子吩咐，日罗山内部机要，故而只能请贤皇与刀狂剑痴同行，无关人等一律不得跟随，还请贤皇见谅。”

素还真苦笑，“我也早就料到。” 对身后- -众人道，“有叶小钗与我同行，你们不必过分担忧。若夜族布计杀朕，单凭这么一队人也无能逃出生天，既来之则安之，你们就在这等朕回来。”便同她离开。

素还真叶小钗两人各乘一骑，稍稍落后于银绝，一路上果然顺风顺水，没有遭遇任何杀机，可见日罗山对此地有相当的掌控力，连零星隐蔽的朱雀殿人马都能彻底排查。北域地形不比中原，极为复杂，就算凭借路观图行走，仍有迷路的风险。但有银绝带路，速度仍是不慢，加之胯下良驹脚力上乘，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座大山脚下。

“此地便是日罗山，再往上就不便骑马，还请两位将马匹留下自会有人照顾。

素、钗二人依言照做，果然有村民打扮的人过来将马牵走，好生照管。两人跟随银绝走上那条山径，- -开始只觉得这路又窄又陡，走起来十分费力，素还真一身披风都沾了泥，只好脱下来拖在手臂上。但越往上走，路就越平坦宽敞，饶是如此，仍然不适合多人行走，想要运送大批物资更是天方夜谭，故而此地一定另有一处通道，才方便出兵-类的交通往来，否则闭门造车，如何能打下北域这一片天下?

这附近植被茂盛，-路有树荫遮挡，也不嫌闷热。三人徒步而行，抬头望见天空湛蓝、白云悠悠，是个晴朗的好天气。素还真虽然只剩三成功体，体力比起常人却是绰绰有余，走了一路也不见喘气，倒是银绝回头关切道，“再走一段便有人烟，也能够骑马，请两位再坚持一段。”

正说着，就见到几个族民提着水桶在小路上穿梭，银绝高喝一声，“贵客驾临，还不备几匹马来!” 那几人被她一吓，忙行了礼，瞥见素还真脸孔时都有些惊愕，很快就牵来三匹黑马，其中一匹额上有一道白痕，很是威风。素还真拍拍马背赞道:“真是一匹好马!”他做太子时也曾从军，对马匹还算了解，眼前这一匹虽然说不上是什么神驹，但在军马中也是上乘。此处最多不过是山腰，初见人烟，也不知山顶是怎样的风光。再往前几步果然是- -个小聚落，人来人往，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很像古书中的世外桃源。素还真饶有兴致地张望，他自小长在皇宫，少有能够一领田园风光的机会。只是他三人骑着马，在一众朴实村民中极为显眼，收到了不少好奇疑惑的目光,都被银绝以一记眼刀回击。马背之上，周围景物变化比之前更甚，前一刻还是安静的村庄，下一刻就是热闹的市集。素还真一路看下来，发现此地居民都有佩戴武器的习惯，大多是刀剑也有-些中原少见的兵器。壮年男子均是体格健壮，少见妇孺老弱，生产井然有序，各人各司其职，真不愧战族的名号。

素还真抬首向山顶看去，只见一座巍峨宫殿屹立于山巅，如同- -把锋利的宝剑直指天际。那宫殿通体漆黑，好像是由石料筑成，与中原宫廷常用的木料不同，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那便是夜族的宫殿么?”

“那是阿虚夜殿，太阳之子的居所，吾族至高象征。

“果然是气势磅礴，叫素某大开眼界。”

银绝只一笑，继续埋头带路，此地距离山顶不远，素还真已经能看到有披甲的军士持刀巡视，与之前的村民不同，这些军士显然都是训练有素，是真正可以投入战场的士兵。见到他三人都整整齐齐地退开，让出一条笔直的道路，好像列队欢迎,只是非常沉默肃穆，银绝也悄悄后退，让素还真走在前头。素还真微微笑道，“好大的阵仗，素某真是受宠若惊。‘

三人在阿虚夜殿前下马，夜殿周围的兵力反而不如外边那样多只有两名武士守卫在大殿门前，-者持刀，一者佩剑，都是根骨上佳，功体雄厚之人。从这个角度看，倒比外头防卫严密得多。那两名武士见到素还真，反应如之前的村民- -样惊愕，素还真早就见怪不怪，只是心想这活体通行证还真好用，向那二人点头致意，便跟着银绝进入殿内。

夜殿内部虽然也有阳光，但总给人一种昏暗的感觉，好在墙壁上装饰的彩石流光溢彩，平添了几分光亮。阿虚夜殿的建构并不复杂，不像琉璃仙境有着百折回转的走廊，只绕过几路，便看见一道大门，如山一般阻挡在来客的面前，银绝已经退下，素还真知晓这便是那人所在，双手按在门上用力一推，石门便悄然打开。.

门中与夜殿其他地方一样昏暗，只是上头开了个天窗，那些零零碎碎的阳光便透过那天窗聚落成- -束，倾泻在地。素还真往上一看，才知道这穹顶有多高一一几乎是寻常宫殿三倍之高，简直不似凡间居所，倒像...神殿。

“不属天，不属地，生于三界之外，不灭六道之中。莲开千叶传奇万古，神人唯吾，千叶传奇。

乍闻清朗诗号，华服峨冠的少年从光束后缓缓步出，一身文采/精华，宛若神人。叶小钗看清了他的脸，只觉心惊，这分明是年少的素还真!他与素还真自小相伴，对彼此再了解不过，眼前这个少年，眉目与素还真丝毫不差，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瞧了一眼素还真，不知怎样动作，素还真只握了握他的手，便上前几步，与那少年面面相对。

相貌神似的二人站在一处，宛如一对并蒂双莲，一者眉目柔和、温润如玉， -派君子之风，-者锋芒毕露，肆意张扬，少年意气风流。他二人虽然面貌相似，但气质大相迥异，有心人不难分辨。

少年轻笑，颔首道，“素还真，千叶传奇久仰了。

素还真也一扬拂尘，“昨日密林 -见，先生实在叫素某挂心。今日再会，果然气度不凡，不愧神人之称。

千叶传奇笑道，“素贤皇莫要自夸，请了。”两人踱步至一-方紫檀木案旁坐下，那木案上摆了一套白瓷茶具，虽然朴素，却也不是凡品。

“还未向先生道谢，若非先生那一箭，引出敌人方位，禁军恐怕伤亡惨重。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千叶指了指那套茶具，“贤皇若有意感谢，不如请一杯茶，也好让我一睹素还真天下无双的茶艺。

“说到茶艺，吾友屈世途可称天下第一，只可惜他今日不在场只好素某献丑了。”素还真也不推脱，竟真的沏起茶来。千叶传奇坐在对面看他动作，并不觉得有多么特别，只能算中规中矩。-壶茶泡好，素还真将白瓷杯递千叶面前，千叶传奇看着杯中清茶，忽而笑道，“你真是没有皇帝架子。”

“北域不算苦境的疆域，而素某如今身在江湖，非在宫廷，何必以皇帝自居。

“不知你对夜族的由来可有兴趣?”

“这也算先生今日的诚意之一-么?”

千叶传奇低头品茶，“ 夜族本来不叫夜族。他们的祖先本来是中原人，为了躲避战乱来到北域，却误闯太阳神殿遭遇诅咒，从此在阳光下不能视物，故也称做日盲族。

“如今夜族之人在阳光下与常人无异，想必这个诅咒也早已破解了。”

“世上哪来的什么诅咒?只不过是一种顽症罢了。”少年挑眉道，“日盲族不见日光千年之久，固中滋味非常入能够忍受，只能靠信仰苦苦支撑一- 他们笃信太阳之子将带领夜族走向光明，因而千年祈祷、献上无数血汇献祭。我，太阳之子千叶传奇，应他们的祈祷而生。这便是我的身世由来。

素还真盯着那张与自己酷似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只听见对方说到：

“如果素皇晚一点出生，那么苦境皇帝便是千叶了。”

这句话可以说是相当僭越，素还真只是与千叶传奇只是相视一笑，“说回正题。既然千叶先生欲有所保留，我不会再探问阁下的身世。毕竟先生早已释放出足够的诚意。

“此地可不是什么供人游览的名胜古迹。素还真，以你的本事应该看出不少玄机，不分享一下吗？”

“日罗山上令人玩味之处甚多.----北域果真是藏龙卧虎，单是-座山，就叫劣者大开眼界。兵力、部署已不用说。”素还真瞟了一眼那高高的穹顶，阳光正透过天窗倾泻，“ 这扇天窗，应该是新开的吧。

千叶传奇抬眼看他，“ 是我令人砸开的，算是不错的景致。

素还真笑道，“劣者好像已经知晓阿虚夜殿之名的由来了。又说，“ 想要将这样大的一座宫殿从地下搬到山顶，所用的机关极其高明，耗费的人力物力甚大。这样的机关如果单做升降之用，未免暴殄天物了。”

“素贤皇不妨猜猜这座机关是何时建成，建造者又是谁?”“总不会是先生你。太阳之子降世以来，夜族征战不断，哪里有时间来掏空山体建造机关?可见日盲族先祖对太阳之子的传说笃信不疑，早在千年前就做好了重返阳光之下的准备。”“我也感谢他们的厚爱啊。这样的机关，连学海御部执令司徒偃都难解。经过他与我的改造，确实不仅仅只是升降机，更能做征战之用。”千叶传奇道，“不知如此筹码，可够格做苦境对抗魔界的盟友?

“单凭日盲族所处位置，便足够了。”素还真微笑着颔首,不过我观先生雄心，似乎并不止拘于小小北境。为何不与魔界合作呢?'

“魔人心思变化多端，哪里比得上闻名四境的素贤皇?”千叶传奇- -勾嘴角，说不出的狡黠，“ 何况我与素皇..可说是相识已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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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

4樓發表於: 2020-07-17 23:3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3
刀剑

在步入神殿的那一刻，叶小钗便发现暗处中隐藏着一名不凡的剑者。

阿虚夜殿的守门人“鹰刀燕剑”已经算得上一流的高手，但这名剑者的根基还要再上一层，即使是叶小钗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战胜他。日盲族内竟有这样的高手，叶小钗微微吃惊，却见那名剑者抬起眼睛，与他视线相对。

目光相触的那一刻，叶小钗才看清那人的面容，他形貌英俊，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郁之色，紧紧地皱着眉头，目光却是锐利的。

千叶传奇似是有所察觉，转头对那剑者道，“长空，你带叶将军出去转转，让我与素皇叙旧。”

那名剑者恭敬地点头，对叶小钗自我介绍，“万古长空。”想必这就是他的名字。叶小钗也向他颔首，跟着他离开夜殿。

素还真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意味深长，“真是一把好剑。先生恐怕费了不少心血。”

“他值得。”

万古长空带着叶小钗走在一条小径上，这条小径弯弯曲曲，一路延伸向远方。两人停在一处凉亭外，万古长空说，“这处亭子，能看见日罗山所有的风景。叶将军要去看看么？”叶小钗不好推辞，便同他进入亭中坐下。从亭中向外眺望，视野极为广阔，能望见很远之外的山头。更妙的是，这亭子正对着远方一处瀑布，正如诗中所言，“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但身为习刀练剑之人，叶小钗对万古长空背上所负之剑显然更感兴趣。但佩剑对于剑者而言，是不亚于性命的存在，一般都不可轻易出借。他欲言又止，倒是万古长空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主动将佩剑解下，递与他看。叶小钗又惊又喜，便也解下随身净业之剑，与他交换。

这把剑可有名字？叶小钗在沙地上写道，他不能言语，与人交流一般借助文字。他的字并不像文人那样娟秀，但胜在齐整，一笔一划，竖是竖，横是横，看来很有一种童稚的韵味。

“创世。”

此剑比之寻常的剑，剑身略为长些，剑柄处的花纹华丽繁复，整把剑显得很是张扬，却粗中带细，与一般中原铸剑师所推崇的清雅秀美大为不同。更为奇怪的是，这把剑上萦绕着一股魔气……叶小钗皱了皱眉，这股魔气，与净业上的魔气有着微妙的差别。净业是他昔日沦落魔界之时，狼主补剑缺亲手为他所铸，虽说未受魔端感染，但难免沾染魔气。眼前这把创世应非来自魔界，可这魔气又是从何而来？

叶小钗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这把剑是炎山铁族所铸，由于所用的材料诡异，故而含有魔气，至于这魔气何来，我也不清楚。”万古长空将净业之剑还给他，“这是一把好剑。”

万古长空寡言，叶小钗亦不善于言辞，二人便只坐在凉亭之中，静心欣赏美景。此时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时不时能看见一行白鸟自高空飞过，留下一痕优美的弧度。一时间，只能听到那瀑布的水落之音，一阵一阵，如同暴雨。亭中两人虽无言语，但气氛并不尴尬——这便是高手之间的融洽。

良久，万古长空忽然开口：“叶小钗，你为何要追随素还真呢？”

叶小钗虽然觉得这问题略显突兀，但还是老老实实写道：我与他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又补了一句，我认同他所追随的理想。

万古长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多谢你。”

此时恰有人来通报，“守护者，太阳之子叫你回去！”

万古长空便对叶小钗说，“他们应该是谈完了，我们也回去罢。”便原路走回。

他二人到达夜殿的时候，千叶传奇刚好与素还真道别，“尚有最后一事，伏龙先生的两位故友如今居住在止浪波，素皇若是有心，不妨前去探望。”

素还真略感意外，这些年他也曾派人寻找月灵犀与饶悲风的下落，却是不了了之，没想到千叶传奇竟知晓此事，“多谢先生。”

“伏龙先生也算是日盲族的恩人，千叶对他之牺牲亦感遗憾，相信你心中之痛更甚于我。”千叶道，“时候不早，素皇也该起程，请。”

素还真向他虚行一礼，便由银绝领着离开，叶小钗紧随其后，几人如同来时一般下了山。

素还真离开后，千叶传奇便外出散心，万古长空跟着他，竟又回到了那处凉亭，只是那桌上新摆了一具古琴。

千叶传奇生来天赋异禀，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虽然是精通，却远远谈不上爱好。他一贯如此，只将这些风雅之物当做闲时消遣，纯熟之后便丢弃，虽然也有一些文人风花雪月的情怀，却不足以让他沉迷此道。

那句古琴他只弹奏过一次，之后便不再启用，今日居然重新取出，可见他的心情与往日之不同。

千叶传奇的琴声如同他的茶艺，只能用一个词形容，“完美”。这样的完美，多一分则太过，少一分则不足。但今日的琴声却不复以往的清正淡泊，反而是过于昂扬潇洒，这首曲子本来舒缓而清雅，但千叶传奇奏来，却是多了几分得意与张狂，如同一曲战歌，带着激昂的斗志，以及少年人特有的自信风采。渐渐的，连远处瀑布水落之声都被琴声盖去，飞鸟似乎也被这琴声惊动，不停地在空中盘旋，不肯离去。彼时他二人身处高山之巅，一眼望去，群山也显得渺小，仿佛天下尽在眼底，触手可及，不免心生壮志。

万古长空虽然于琴一道可说是一窍不通，但凭借剑者多年的敏锐直觉也能察觉太阳之子今日的不同，待千叶传奇一曲奏罢，谨慎评价道，“你今日的心境似有不同。”

“素还真比想象中趣味得多。”千叶传奇轻轻拨弄着琴弦，只发出一丝丝低喃，“你见过叶小钗了？”

“刀狂剑痴名不虚传，虽然没有与他交手，但能驾驭净业之剑，足以体现他的剑之造诣。”

千叶传奇哦了一声，道：“你似乎心有疑虑，仍在疑惑于你的过去吗？”又说，“同为没有过去的人，我能理解你的迷茫，但你身份有别于旁人，切勿沉溺其中。”

万古长空低头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定，只是沉默。

他第一次见到千叶传奇，是在一个寂静的雪夜。

千竹坞的每一个风铃下，都系着一张写有名字的纸条，在无数个雪夜，这些字条同铃铛一起在风中摇曳，如同一缕缕竹的魂灵，无声地倾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的姓名亦在其中。

竹屋中点了油灯，暖黄带红的灯光充斥着竹屋的每一个角落，显得温暖而使人懈怠。他循着铃声出门，却看到一个猩红的人影撑着一把红伞，独立雪地之中，好像白纸上一抹红痕一般触目惊心。红衣人转过身来，一张十足美艳的脸孔，美得雌雄莫辨，是一种沾满血腥的诡异之美。

“天冷风急，公子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出门的好。”红衣人开口，连声音也是阴柔的。

他茫然而顺从地退后两步，复又进了竹屋。墙壁上挂了幅红兰，在昏暗的灯光中好像一丛跳动的火焰，又像一团凝滞的血迹。

“姑娘，”他试探着询问，“这是哪里？”

红衣人身形一滞，微微惊讶地看着他，笑道，“公子，你来过此地的。”

“但我确实没有丝毫印象。”

红衣人仰天大笑，“果然如此！在下医邪·天不孤，受人之托医治公子，如今公子已无大碍，我也该通知那人，失陪了。”说完便要离开。

他伸手要拦，天不孤却只是道，“公子暂且宽心，不日便会有人来接你。届时不论多少疑问，只管问他便是。我早一步离开，公子不也早一步知道答案么？”

“我只问一个问题。”无名之人道，“我的名字是什么？”

天不孤微微偏了头，像是听到了一句很有趣的话，“万古长空。”

“何处秋雪临，咫尺愁风引，朝来入庭竹，孤客最先闻。

绿阳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低离愁三月雨。”

烟波江上终年雨落不断，烟雨朦胧间别有一番寂寥阑珊的景致，天不孤一人独坐江畔，也不撑伞避雨，此刻他身边无一物傍身，只是身侧一个托盘上盛着两个朱红的杯子。只可惜雨水太盛，早认不清杯中为何物了。但不管是茶是酒，此刻也都变作了雨水，没有什么差别。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风雨声中，只听见一人曼声相和，随即一把黑伞遮住了天不孤头顶上的那一小片天空，那人随即坐下，拿起托盘中一只红杯静静观赏。远远看去，确实是一幅美丽和谐的画卷。

“先生来的好巧。”

“是大夫守时。”千叶传奇道，他与天不孤早有约定，此时不过是按时前来罢了。

天不孤只低头轻笑，望着不断流逝的江水。逝者如斯，不可追也，念及此处，他缓缓开口道，“万古长空已经醒来，今后他将是完全的传奇。”

“嗯……大夫话中有话。”

“起死回生这等违逆天理的奇迹，可不是随意使得。若不如此为之，他只有三年可活。”

千叶传奇与他视线汇集一处，淡然道，“自己割舍不掉的，上天替他割舍。这是他的福分。日后，他将成为传奇最美的一页。”

“天不孤便在此端看先生之传奇了。”

千叶传奇笑了笑，“大夫，请了。”他的笑一向骄傲疏离，今日却是由衷，甚至有一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期待，这使得他这一笑显得尤为可亲。

“无情不似多情苦……你说是不是呢？”

天不孤轻笑一声，倚着柳树静静阖上了双眼。

万古长空坐在竹屋中，盯着油灯中那一点跳动的火光，心中没来由生出一丝不安，竹屋并不大，可天不孤离开后竟也显得空旷起来。他刚刚苏醒，对往事一无所知，此时更多的是迷茫，只盼着天不孤口中的那人到来，以解疑惑。

忽闻屋外风声大作，伴杂着风铃的脆响，叫人心惊。他推开门去，走了几步，看见一名华服少年，撑着把格外宽大的黑伞在竹下。风雪那样大，他却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雪中，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好像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竟是这样年轻？

“万古长空。”那少年开口，“吾名千叶传奇，乃是日盲族的太阳之子，赋予你名的人。”

执着黑伞的少年说，他的头发比这黑夜还要黑，皮肤却是极其苍白，如同这雪夜，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

“太阳之子，千叶传奇……日盲族。”

“是，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他点点头，突然觉得让这个比自己矮上一头的人撑伞不太合适，就接过伞柄。这把伞真的很大，足以遮蔽他们头顶的天空。他与少年并肩而行，在雪地上留下一对对脚印，好像一串珠子，连连不断，又像一条小径，通向未知的远方。

雪落无声的千竹坞，有什么人轻轻笑了一声，似是讥讽，又像悲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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