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痊愈之后黄泉快速再次投入到繁忙的公事中,但是他已经隐约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屡遭疾病的侵害后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他总是容易累,有时候数据算到一半会觉得头晕,必须暂时停止演算,后来甚至连精神也跟着消沉起来。然而他对自己的要求并没有改变,因为达不到目的的手段是没有意义的。 D8wf`RUt
身体越是让他力不从心,他便越强硬地鞭策自己。越是疲劳,心里便越不甘心,总觉得自己可以完成更快更好。在黄泉的心里,他的潜台词永远是自己还不够好,尽管在旁人眼里他可以表现出自信,但是那样的信心是在比较之中外露给别人看的,并不能达到黄泉自己的要求。 jG[Vp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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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天都去后悔了吗?”巧能巧到出差和问天敌住在同一家酒店。大堂里灯光闪耀,黄泉刻意没仔细看问天敌的脸,只觉得那张脸光的发亮。 89LD:+p/
“第几次了?”他一笑了之。从旁边经过直接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5U~KYy^v
问天敌的目光跟着黄泉的背影,不由自主地脚步也根上。他等在黄泉的身后。问天敌和黄泉认识好几年了,算起来妖世浮屠和黄泉打交道的时间比天都长,他当初很是奇怪为何黄泉会那么干脆的拒绝他。后来黄泉去了计都基金会后和自己关系日渐疏远,计都基金会又被罗喉控制,问天敌这才渐渐琢磨出些滋味来。可如今,黄泉的脸色是显而易见的差,可见他在目前的职位上并不得志。“几号房?”当黄泉转过身时,问天敌轻轻地附在对方的耳边问。 ;nBf
黄泉的唇先是抿着,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角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问天敌又收回,“以前只是玩玩,说好都不认真的。现在不想玩了。”然后拉着箱子朝电梯间走去。 .Z[4:TS
“换成罗喉了?”问天敌的表情不算失望,眉头舒展,好像黄泉的话对他只是耳边流过。可是他的心里总有一棵毒苗在生长,每当被人招惹触犯就格外敏感,比如现在,所以他的问话也变得不加含蓄。 %i9 e<.Ot
嗤笑一声,黄泉没有理他。问天敌跟上了他的脚步。 FYYc+6n
“跟着罗喉,只能和他一起失败,被怪我没警告过你。”等电梯的时候他们谁也不看谁,好像根本不相识。“不过,我可以再给你一次考虑的机会。”他仰头看数字越来越小,双目如炬,转头又把逼人的目光落在黄泉的侧脸上。 rQimQ|+
“多谢。机会还是你自己收着吧。”黄泉把话甩出来,上了电梯。问天敌也上了电梯。黄泉气定神闲,“谁输谁赢轮不到你说了算。”艳红的睫毛抬起,他要等到四十二楼。 NbU`_^oC
“你会知道的,黄泉。你以为罗喉把邪天御武赶下台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么?你错估了罗喉,更高估了你自己的眼光。”两个人原本各占电梯一角,此时问天敌稍微向黄泉移动了些,探查对方眉目间的憔悴。“到时候别忘了求我,说不定我会为你网开一面。”气吹吐在黄泉白皙的脸上,这让问天敌感觉满足。 bXnUz?1!d
“废话说完了吗?”黄泉瞧着嘴角转过头,有一种特有的介于嘲讽和呵斥之间的语气对他说。虽然病了不少时间,但是这幅面容依然表现出主人灵俊的神采。他一点也不显得恼,但话语一发谁也不敢上来接话,自有一种威慑力蕴含期间。 y8~OkdlN#
问天敌直面着黄泉,对射过来的机锋难以驳斥。他有很久没有没有被这样挑衅过了,何况又是一个自己有点喜欢的人,所以被冒犯的感觉被成倍放大。他绝对不能示弱,一定要把眼前之人给逼到气急心里才痛快,才觉得驳回一局。“也对,你根本不用为自己的未来担心凭你一张脸就不愁没人要,你以为罗喉和我是看重你什么才用你……”问天敌扯着嘴角说。下一个瞬加只听“当”的一声震响,问天敌发现自己被黄泉抓住领子按到电梯壁上,后脑被撞的生疼。难以想象黄泉会有如此大的爆发力,问天敌感到意外,瞪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nO3%7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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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四十二楼到了。 &|k=mx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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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神点。”黄泉松开固在问天敌脖子上的五指,任对方警戒中不无呆滞地目送自己走出电梯。电梯门关上。问天敌只看见黄泉眼里的两道凶光,没有留意到黄泉转过身后微微含胸,用手捂住胸口的动作。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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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那一撞不仅让问天敌大脑一片空白,就连黄泉本人有一个瞬间似乎也丧失了意识。冲动发泄过后等意识恢复,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好快,每一下重的就像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一样。 $IE}fgA@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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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的是,在罗喉赶来医院之前,他还在和君凤卿谈论自己和黄泉的关系该何去何从的问题。 %VO+\L8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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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凤卿听到了风声,妖世浮屠预备将黄泉和天都一起告上法庭,罪名是不正当竞争,黄泉泄露大量妖世浮屠的商业机密给天都。 %b^4X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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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不甚在意这类空穴来风的事情,更何况里面的事情完全子虚乌有。 1n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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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了口气,从一进办公室的门他的脸色就不是很好,但君凤卿依然保持着他一贯儒雅的风度。“我想他们的确还没有证据,否则这件事便直接见报了。我们所要面对的是,舆论散播后对天都造成的影响。” I8g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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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就不存在证据。”罗喉没有再往下说。他和坐在对面的君凤卿都对下面的话心知肚明:事实是可以捏造的。“让律师准备一下吧。”他还是这么不紧不慢地吩咐。 d~u=,@FK
君凤卿认真的眼神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平和下来。他的目光扫过大面积没有什么风景只由天空和对面研发中心屋顶组成全部画面的窗外,试图使心情缓和下来。“如果黄泉只是天都普通的一员,这个谣言我们法律部门内部就会解决,我也不必告诉你,大哥。问题在于一旦他们知道你和黄泉的关系,并且在法庭上揭露这个事实,就现今的舆论看,陪审团会产生不应该有的道德评判倾向。” [MpWvLP"x
“……那就辛苦你了。”冷着脸沉思了一会,罗喉沉着开口道。 F\DiT|?}
“大哥!”君凤卿无奈地又叹了一声,“天都的每一件事我自然都会全力以赴,这是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黄泉的身份太敏感了,从他的电脑里随便查出什么关于妖世浮屠的资料都可以被说成是商业机密。” OvX&5Q5
“这不就是需要你们法律部门鉴定的吗?”罗喉面不改色。 MR1I"gqE}I
君凤卿愣在那里,口里发不出一句话。他知道罗喉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比谁都坚决。可是头一次,他为罗喉的强硬心生一股委屈,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大哥会那么不解人意,这是罗喉多年来隐藏的太好还是这些年他的性格发生了改变?因黄泉而改变?“我知道了。”他不敢在兄弟面前把眉头皱的太紧,于是习惯性地稍微低着头,沉下脸。 nc;eNB
此时,罗喉说不上是和颜悦色,但也足够心平气和。他明白他的兄弟正在生闷气,君凤卿从来不会违抗罗喉的决定。“我以为你会祝福我们,四弟。”他的话没有怪罪,也没有希冀,只是把他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OeqKKVuQ
在次扬起脸,他的脸色比刚刚明亮了点。“大哥,我是真的希望你比我们过的都好,真的。”但未必非要用现在这种形式。君凤卿生生把后面半句话噎到喉咙里,可是他潜意识造就的话语藏机却没有逃过罗喉敏锐的洞察力,他用的是“你”而不是“你们”。 ;A,X,f
“你曾经跟我说过黄泉是一个难得的人才,现在呢?”罗喉偏着头,眼光从交握的十指挑到君凤卿的脸上。 \}jA1oy
“依然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6'^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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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什么都不会改变。”不可能辞退也不可能分手,这便是结论。 r ]7: ?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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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凤卿抿住嘴唇,这个时候罗喉的电话响了。只见罗喉神情严肃地听了电话,然后告诉他 “黄泉出事了。心脏病。”心里蓦地一惊,将君凤卿从僵硬中唤醒,但随即有一种负罪感奔袭而来,他竟然在上一瞬间有一种喜悦:如果黄泉死了,那么这个案子也不复存在了。罗喉不安地起身,君凤卿连忙又问:“现在怎样了?” 9w=7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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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生死未知。罗喉说不出来,他马上要他的秘书去排时间订飞往纽约的机票。“我要今晚去一趟纽约,你去忙吧。” V;%ug'j
对于罗喉的不解释已经习惯。君凤卿离开罗喉的办公室,说不出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现在还每到中午,他该为罗喉的动情无奈还是为他尚未徇私而欣慰?抑或是,感到一种深切的惋惜? 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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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医院的时候,抢救已经结束。 FLWVI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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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到医院大厅的问讯处查询基本的情况,旁边有一个年轻男子因为一份验血报告和医生争论不休。罗喉只瞥到那人穿着土黄色夹克,举止失态极了,他不能理解他。最后医生狠狠咬牙道:“你是病人的直系亲属么?我可以叫人把你赶出去!”这下终于安静了。 j,j|'7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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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同是探视,但是每个人对他人的悲剧总是漠不关心。 =%m{|H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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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在病房里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罗喉隔着玻璃窗向内看,病房内淡黄色的灯光柔和地从床底射出,除此之外的光源便是各种令他生厌的仪器电源灯和显示屏。他根本辨不清床上那个插着管子的人究竟面貌如何,可是那就是黄泉。 ~lo43$)^
事情发展的出乎罗喉意料。他不愿承认那就是黄泉,黄泉没有那么……虚弱,不会那么接近死亡。不、不对,他和夜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情形就像是这样,夜麟差一点就真的死了。混乱的思绪在他脑海里纠缠,罗喉觉得黄泉还活着真好。在上飞机之前罗喉就已经知道他脱离了生命危险,他一刻他身体的反映比他的头脑更为明显也更为坦白,紧绷的肌肉一下子放松下来,带给他切实的释然。 &4:R(]|
因为肺病频发,医生建议黄泉去检查一下心脏,显然黄泉一直没有把它当回事,现在问题终于暴露了出来,这次心脏病发作多少也能得到解释。在确认黄泉安全以前,罗喉反复向自己推断他不会出什么严重的事。黄泉还不到三十岁,即便是肺病对他的身体有什么影响,也不至危及生命。 '[WL8,.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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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人评论罗喉具有钢铁一般的神经,这一方面是描述他的铁腕,另一方面是指责他的冷酷。他从来不会表现出惊慌害怕,抑或在外人面前失控流露私人的感情。之所以总能够镇定自若,是因为事情的发展每每总如同他的预料一般,何必为早已知道结局的事情大惊小怪?这种镇定容易被人认知为冷血和漠不关心,毕竟从表象上看镇定、冷静偶尔也会变得不合时宜,好似只有感情泛滥、放任冲动才是被人接受的,甚至合理提倡的。 MZV$YD^S
在罗喉父母离异之前,有人问他选择和双亲中的哪一方日后一起生活。罗喉选择了他的父亲,没说原因。实际心中的理由是背叛家庭的是他的母亲,提出离婚的也是他母亲,他的父亲在这场变故中什么错也没有并且极力挽回这段婚姻,如果他选择了父亲,是不是这个家就不会散了?庭审结果下来,罗喉与他的父亲生活。她的母亲一气之下对罗喉放手不管,而罗喉果真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那年,他十岁。 v'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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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黄泉健康的担忧并非无时无刻不刺痛着罗喉,而是化成一种沉厚的底色让他进入回忆当中。他没有因为悲伤而丧失理智,头脑还是一贯的清醒,条分缕析地想他们的经过。 OIPY,c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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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的时候黄泉提到过自己的家庭状况。罗喉有时会羡慕黄泉所拥有的、完整的家庭,尽管黄泉和他的家人关系并不亲密。他知道黄泉的父亲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母亲是家庭主妇,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银血他早已见过,至于那个弟弟,那人比黄泉小三岁,“很傻,又好欺负,就是一看就特找人喜欢的那种”,黄泉说的有点不屑。由于如此优越的家庭背景,黄泉活到现在都不曾有过一般人为贫困、生计奔波的焦急与窘迫。如果这个时代还有贵族,那么黄泉天然出生于此,物质上什么都能轻易得到最好的、受最好的教育、至于剩下的人怎么过活他们从来不关心。这些生来就高枕无忧的人思维范畴只局限在和个人相关的狭窄领域,生存的大问题永不必考虑,因为不存在。比如夜麟,他当时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自己为什么不能去学建筑。 v@=qV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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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的父亲是一名水利工程师,他的工作就是成月成月地出差到中亚或者非洲的发展中国家援建水利设施。这份工作虽然意义重大,但是劳累、忙碌、工资平平。罗喉从小学到高中住了十二年宿舍,对家庭的印象淡漠至极。说到亲情,与其想起父爱,倒不如与中学时代结识的几个义兄弟来的真切,他们说好要共做一番事业,于是毕业后一起到美国直到现在。而黄泉的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完全是个意外。 ..JRtuM-v
更确切地形容一下,黄泉出现在罗喉的生命中对后者而言是一个好的意外。他从没想过夜麟来的是那么……及时,那么凑巧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们既是情人,同时也成为了合作者。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他开始信任他,他想他是真的喜欢黄泉了。尽管也说不上什么。罗喉对于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拥有一种自己难以违背的野心,他想得到他。 xxur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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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讲罗喉与黄泉非亲非故,黄泉的病情不能随便泄露。可是如今罗喉的身份地位就是特全两个字的代言。黄泉这次心脏病发作的确与他长期肺病有关,但是心脏功能这么快到达代偿极限,根本的原因是他先天心脏构造就是有缺陷的。 vaB ql(?'2
先天性心脏病。 7+P;s,mi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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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具体情况还要看进一步检查结果。 Z<;W*6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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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装饰的颜色都是清清浅浅的,大多数面积上是空洞的白色,为的是制造明亮整洁的视野效果和用柔和的色调让人心神宁静。可是这样的颜色却让罗喉躁动愤怒起来,他感到一种对生命的轻蔑,好像在暗示人命和这色彩一样浅薄。这样的情绪当然没有表现出来,他脱下西服上衣瘫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IAQ<|3Q
病。罗喉告诉自己,黄泉不过是生病而已。他这么年轻,总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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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到九月,洛杉矶四季如春、温暖宜人,可是黄泉的手还是凉凉的,那种均匀的凉,从手指到手心都缺乏温度。 G=z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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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黄泉出院已经有六个礼拜。 0#WN2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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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作执行官后你打算干什么?”他侧躺在床上问。 ]AYP\\Xi
罗喉将黄泉往自己怀中拉的近些,黄泉的手腕绷紧,但还是由着他把身体挪了过来。“……摄影师。”他说的很不确定,因为他很少、几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fQ5v?(
黄泉失笑,“我从没见你拍过照片。” T_S3_-|{==
“对,我不喜欢照相。”或许他只是向往强盛、壮观的生命力而已,渴望去那些少有人迹的地方。 i M !`4
沉默了一会,黄泉似是明白了罗喉的意思,扬起头,他的呼吸轻轻地吹拂在对方的鼻梁上。“打算去哪儿?”凉凉的手摸上额头,将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黑暗中他的手肘触到了罗喉的肩膀,他的动作停下,把头发随意拨到脑后。 F-s{#V1=
一手灵活地在黄泉腰部抚摸游移着,被子下保存着温暖,罗喉只要能触碰到黄泉的体温便觉得安心。他迷恋这具能带给他满足的身体,光滑的肌肤、形状匀称的肌肉和漂亮的脸庞。手指绕过腰际滑向背部,两指掀起对方睡衣后摆的布料,他知道那是白色的,不刺眼的白色。手掌留恋不舍地贴在黄泉的背部,细腻的触感是他熟悉的,顺着脊柱向上滑,他总是要不够。黄泉稍微弓起身子,罗喉的小动作让他发痒,想要说什么,却被罗喉的话打住了。罗喉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们结婚吧。”他说。他随时可以弄到美国护照。 }[akj8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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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房间里,一切好像都停止了。黄泉停在罗喉的怀里没有动,罗喉的话让他手足无措。他没有想到。 Fl_}Au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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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不会在乎这些形式。”他笑着回答。罗喉很平淡地说,他也不经意地回答。好像这件事情根本不值得关心。 D\THe-Vtr
“就当给彼此一个承诺。” 4H6Fq*W{k
“什么承诺?说说看,看看我能不能给?”手指梳进罗喉前额的刘海,勾画这他面目的轮廓,一路抚过耳畔、颈后。如果说前一句话黄泉还有一半认真,后面的就几乎丧失正经了。“能给你的我都给你,罗喉。”嗓音轻柔,又极尽诱惑。他的吻落在罗喉的嘴唇上,手指开始解对方的扣子,不想罗喉阻止了他的动作。 N~,Ipf
抓住黄泉的手腕。“我以为你需要一个承诺作为保障。”他可以想象黄泉现在的表情是多么勾人,但是怀疑他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出院以后你总是很紧张,在害怕什么。”黄泉僵住之后他松开禁锢。 Ca0sm
“错觉。”他矢口否认,语气里不含焦躁,水润地说出来让人听着很舒服。他将自己的衣服解开,身子贴近罗喉,吐字的时候牙齿几乎能碰到对方的嘴唇,“我想要全部的你,今晚,现在。” &<;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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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黄泉拒绝了罗喉的求婚,罗喉拒绝了黄泉的邀请,其结果是从第二天起黄泉就搬到次卧去睡。罗喉表示绝不迁就黄泉的脾气,两人其他一切照旧。 :xr^E]
罗喉猜的到黄泉担心的是什么,他怕自己旧病复发。罗喉没有让医生把全部的病情告诉黄泉,将这次病倒解释为一个急性发作的意外,私下里却和医生联络探讨下一步疗程的问题。 *V kaFQ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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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同意了君凤卿从明年开始生效的调职请求,这件事他拖延了很久。自己四弟的要求十分委婉,也并不过分,他希望稍微减少需要出差的事物。罗喉知道是因为他的女儿还小的缘故,希望有多一些的经历陪家人。或许这么多年,他真的把自己的兄弟逼得太紧了。从学生时代起,君凤卿就是他们兄弟几个当中最没野心的一个,在他看来,金钱、知识、才华都不过是手段。坦白而言,现在的生活,并不是君凤卿想要的。他的理想就是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享受作为平凡人的知足。 44u)F@)
而罗喉自己呢?他选择的是风口浪尖的人生,那从来就不含有普通人的幸福。 Es+I]o0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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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防备也没有办法,黄泉的肺病又复发了。他干脆一直住在次卧。因为肺病,他很少说话,对于罗喉的安慰的话,他也只是敷衍回应。 1\fx57a\
罗喉回到家就能看到黄泉,可是黄泉在他清醒的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人。停职两个多月,他好象已经习惯就呆在屋子里养病的事实,对复职的事也逐渐闭口不提了。 T#qf&Q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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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状态持续了一个星期。当罗喉发现黄泉在看关于州议员竞选的报道时终于发话。 fM I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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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秋天一段时间,底特律晚上已经充斥寒意。黄泉把窗帘都拉上,风声就不那么明显了,但是厅里只亮了一盏壁灯,房间里阴冷冷的。 tM]Gu?6
“在看什么?”罗喉把灯打开,他不知道出差的时候黄泉一个人是怎么过的,厨房里有几个泡在水里的盘子,垃圾桶里面没有垃圾。 F- -g?Q^
“爱祸女戎参选了。” 黄泉裹着毯子靠在沙发的一角没有看罗喉。“上次那个秃子就像死狗一样被一脚踢开。”第二句话他说的面无表情,暗示着他的心情不太好。罗喉坐到他身边,沙发的那部分陷下去,引起垫子的微微倾斜,黄泉自然感觉得到,不禁瞟了罗喉一眼。“赞助这届总统候选人的是石油大王和军火商。军火商是妖世浮屠的客户。”他又盯着屏幕不咸不淡地说。 RFRXOyGz$
手一伸用遥控把电视机关了,“你的确知道关于妖世浮屠的不少事情。”他倒吸了口气,又话锋一转,“这几天怎么样?药在按时吃吗?” \oWpyT _
“你不用管。”他说的很和气,淡淡地回应罗喉的审问。面部还是朝着电视屏幕的方向,不去看罗喉。 -|FHv+
“那天都的事情你也不用管。你现在唯一关心的应该是你自己的身体。”罗喉微微皱起眉头,类似的话他已经向黄泉说了好几遍了。 X|a{Z*y;r*
“药一直在吃。我自己的身体我最知道。”黄泉快速反击。 ]owgsR
碎发埋住了黄泉的眼神,罗喉生气地瞪着他,“过几天会有医生来找你,商讨有关手术的具体事宜。” nms[No?
黄泉的手终于从额头上放下来,“知道了。”他抬起头,皮肤呈现虚弱而黯淡的象牙白,鼻翼翕动,似乎心里很不平静,但最终嗫嚅的嘴唇什么也没说。 z0rYzn?MR
见状将黄泉拉到怀中,让对方依到自己身上。“没什么好担心的。”当自己的手搂过黄泉的脖子,他感到有些不对劲,“你好像在发烧。”手掌捂到额头上又确认了一下。 eE'P)^KV
“你自己说不用担心的么。”黄泉一动未动地靠着,语气沉静的只是陈述事实,然而在罗喉听来有一种隐而不露的怨气。“它自己会退下去。” 1Rd|P<y
罗喉抽了一口气,他活到现在遇到的人中,最能惹怒他的绝对非黄泉莫属。“你到底把你自己当什么?!”他抓着黄泉的肩低吼,把他肩膀拧过来,强迫对方看向自己。 U*~-\jN1pb
黄泉愣了一下,他觉得好笑,因为发烧又不是他能控制的,于是他真的对罗喉笑了。 (e'8>Pv
“对你自己认真一点。”罗喉一句话吼出来愤怒本已释放的差不多,可是一看黄泉弯起嘴角,他心里又一阵翻腾。他突然不认识眼前的人,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低级、这么残忍?!他生气。怒气在胸中又化作一流柔柔的东西,冷热交织在一起。 1Of(O!
“我一直都很认真。”深蓝色的眼睛因为发热而水亮亮的。“知道么,我上中学以前就知道心脏不正常。”他靠在罗喉身上,说道这里噤声了。罗喉盯着那个怀里一动未动的人,他以为黄泉一直都不了解自己的病情。“当时我父亲……和那个体检医生去说,那时我已经过了做手术的最佳年龄。然后他告诉我没事,我父亲,对我说,缺损不会对我的生活产生影响,不用做手术。”黄泉的胸口因为情绪激动而起伏,眼睛始终盯着一个地方,没有眨一下,“我真恨他。” 6]iU-k0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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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小心地把毯子给黄泉盖好。有的时候他在自作聪明,他以为不说,黄泉就真的看可以心安理得。“别胡思乱想了。药在哪?” ]_(hUj._
“楼上。我上去睡觉。”他把身子直起来,毯子全落铺到腿上,要起身又停顿了一下,“你把我的驾照放到哪了?” OM1Z}%J
“需要车的话让虚骄送你。” ')v,<{
黄泉背着他,“还打算替我保管多久?” e#/&A5#Ya
心情还没有彻底平复,“到你病好。”他的声音沉稳依旧,但是心里却止不住颤抖,他知道黄泉心里也是同样煎熬。黄泉的病情在几个月内并没有明显的好转,先天的病变不可能自然痊愈。不停的呼吸道感染加重了他心脏的负担。更让罗喉难以面对的是,黄泉在用他所剩不多的精力关注有关天都的事。“黄泉。”他拉着他的手肘又让他靠过来。“我和你的关系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天都,你懂吗?只有我和你。”黄泉僵在那,一段时间罗喉听不见回答,“我只希望你病好。”他抱住他。 =;-C;gn:w
黄泉有些气闷,“有时候,我倒认为留在Koepel对你我都好。”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已经盘旋太久,只有在思维不是很清楚的时候才能表达出来。“我们之间必须得有个什么东西。过去我认为是你离不开天都,现在我发现是天都离不开你,总之天都存在在我们之间非常合适。” wKpBH}
这通话简直莫名奇妙。“如果你每天少想这些莫须有的东西,病一定会好的更快。”他的手滑过黄泉的肩膀。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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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黄泉一直都没有看他,这种强调的方式令罗喉沉默,可是黄泉一时也难以开口,“别再跟我说这些同情安慰的话了,谁都有承受不起的时候。”拨开罗喉的手臂,黄泉咬住嘴唇起身。 ?TpjU*Cx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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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的母亲在被确诊为肺癌晚期一年之后去世了。 _{`Z?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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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去并不为此有多震惊伤感,但他决定趁此机会回千沧待一段时日,避开罗喉,以整理遗物为名。他是他母亲所剩的唯一的亲人,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黄泉觉得自己无法再在罗喉身边待下去了,冷战的氛围越来越浓,病情也没有什么好转的征兆,他已经没资格在罗喉身边待下去了。尽管在黄泉看来,没有人比他更能接近罗喉。因为罗喉周身盘旋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孤独气质,只为特定的人放宽权限,而黄泉,无疑是最特殊的人。 X[$h &]
冷战持续了两个月,他们不是不说话,只是越开口,距离就变得越远。 BX$<5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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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的前一天,黄泉联络了君凤卿。黄泉的身体更差了,脾气也变得欠缺心力控制。 KD A8x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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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罗喉不告诉我,可是我不能假装不知道。”他这样起句,眉目给人的感觉总是紧张的、多事的。“妖世浮屠的起诉……”他骂了句脏话,“我想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问天敌之后为那一句话向黄泉道了三次歉,黄泉拒绝了三次。“君凤卿先生,您觉得可笑是不是?” +#,J`fV%
君凤卿之前从未听过黄泉骂人,自己也从不说脏话,他已见惯了大场面,面对何种陈词都能表现的风平浪静。“这件事情法务部自然会处理。您安心养病。大哥对您的身体状况一直很着急。”他换了口气,“您应该体谅他。” OvT[JpV
黄泉咽了一口吐沫,似乎要把君凤卿的话给嚼下去。他披着毛毯靠在深褐色的沙发上,头转向不冲君凤卿的一边,然后又随着眼珠的转动转回头。“我从没想过让他担心,尤其是为我,那简直是一种耻辱。” 0s-K oz
为黄泉说到“耻辱”这个词而吃惊,他不好就这个问题再发言,又觉得黄泉的话不止表面上的一层意思。君凤卿刚要思考,黄泉又开口了。 oIO@#
“我母亲在上周六夜里去世了。” QD0x^v8
“抱……” {xg=Ym)
“你不必劝我节哀,因为我根本不觉得难过。二十岁的时候哦我才知道自己的母亲的存在,你说我为何要难过呢?你不必压着你心里的鄙视,我不想假装我没有的东西。不过,我对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我对她的感激仅次于对罗喉的感激。”黄泉用自己冰凉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拿起茶几上的文件袋,递给君凤卿。“我需要回千沧一段时间。必要的时候,把这个给罗喉。”口袋里的是股权转让书,君凤卿打开文件袋皱起眉头,只听黄泉又说,他说的不快,语气也毫不激烈。“回来之后,我会搬出去……” I8!>7`L
“大哥同意了?”君凤卿一惊。 bK6^<,~
“他会同意的。” iN8[^,2H|
“不可能!”君凤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的这么斩钉截铁的判断。“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我了解的罗喉绝对不会同意。你生着病,他不会让你单独住的。大哥随时可以给你提供最好的条件,你为什么要这么虐……对待你自己呢?” f#&z m}t
黄泉眼神原本因虚弱而有些飘忽,此刻又凝聚认真了一刻。他笑了笑“……不再教我疏不间亲的道理了么?”虽然没有笑声,但是他的眼睛和嘴角都笑了。“我和罗喉一样不喜欢解释。不过我可以说的是,能用钱买到的东西,我随时也可以买到。” jfK&CA
君凤卿难以解读黄泉复杂的笑容,和黄泉谈话一点也不轻松。“我只是希望您能为大哥着想,即使您真的不在乎自己,也不应该做这么轻率的决定。我们都希望大哥能过的好。” SAq.W"ri
“所以我和罗喉不应该在一起。”黄泉面无表情地一气说出。 w=fWW^>bP
“不是。”尽管君凤卿的确有过这个想法,“您该学会为您自己的行为负责了。这份文件您随时可以交给大哥,我不会参与你们之间的私事。”他最难以接受黄泉的,就是黄泉只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从来不顾忌他人的想法和情感。 ?u#s?$Y?
黄泉的头愈发胀痛了,他闭上眼,身体陷在沙发里。“那耽误您时间了,君凤卿先生。” %P~;>4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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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客之后,黄泉回房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搬过来的时候东西不多,这下倒真是方便。 ]*=!lf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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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也预料到君凤卿配合自己的概率不高,自己也的确没有充足的理由勉强他。黄泉只是无奈自己很难心平气和地以一种讨好的表象和人打交道了,如果罗喉能和他冷战,那么他现在绝对有办法让全世界所有人和自己为敌。 _LZ(HTX~
黄泉很清楚君凤卿想的是什么,他为的是兄弟情义。黄泉也清楚银血要的是什么,他要的是全家和睦。这两样东西和他有关,但是具体说来也没有什么关系。黄泉对他们只是一个被需要、被设计的对象,让罗喉开心,让父亲母亲幽溟开心,至于黄泉自己怎么样,那不重要。人世中的大多数关系不过如此。 BDf M4
坦白讲黄泉不在乎这些人怎么想,问题根本不在于他和君凤卿的关系或者他和银血的关系,而是他与罗喉以及他与他的父亲。他清楚自己的父亲绝对不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人,黄泉顾得了父亲就顾不了罗喉,他选了罗喉。而现在,他又面对更复杂的情况,他无法让罗喉看自己这么苟延残喘下去了,不会太久,自己就会变成一个累赘。他只是比罗喉先发觉这一点,然后在替罗喉减轻负担的同时保留一点尊严。 sxr,]@
以上,就算没有人理解他,他也不会回头。 [<,7L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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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完东西,黄泉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胸口上灼烧般的疼痛沿着血管到处乱爬,他瘫在床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用药的副作用是恶心,似乎空气里飘着一股污浊的气味,他不想呼吸,同时又频繁地感到气短。黄泉把安眠药压在枕头下面,他几乎每天晚上都无法正常入睡,而半夜里,又会恐惧地醒来,窒息感压迫着他。难以再次入睡,只有当听到罗喉在门外活动的声音自己才会好受些,可是这些又完全不敢和罗喉说。 0?ab'vY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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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一个得了不治之症的人心里是什么感觉。 *bo| F%NA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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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初步定在明年年初。黄泉和集团高管们打过几年交道,最起码的能力就是辨别一句话的可信度。比如当医生告诉黄泉手术的成功率时,他就知道他在说谎。他也知道对方为什么说谎。 \%r0'1f
黄泉没有当面质疑他。 'AK '(c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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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十点的时候,黄泉以为虚骄已经在门口等他,可是虚骄却没有来。 QlvP[J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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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坐在餐桌边,披着一件黑色羊毛大衣,领带扯开搭在椅背上。他翘着腿,左手撑着头,里面的衣服堆满了褶皱,最上面的扣子被解开,似乎并不是刚起来,而是一夜未睡。“我叫他不用来了。”罗喉对把行李放到玄关的黄泉说,疲惫到缺乏耐心地坦白。“过来。”他瞧着那个消瘦的身影。 w tGS"L
“要么让他送我,要么还我驾照。”黄泉和他谈条件。 Fc[vs52
“别回去了。”罗喉轻描淡写地说,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过来。”他的语气更强硬了。 ch%zu%;f
黄泉走近他,“别和我开玩笑。”没等他到桌边,罗喉便起身一把将他拉到怀里,不,是拽着他让他跌到自己怀里。 &I=o1F2B)
一手环住固定黄泉的上身,让他紧紧地贴近自己的胸膛,一手粗暴地将将黄泉的衣服下摆从裤子里拽出,揉捏着他脊椎附近的肌肉。“这两个月来每当我看你入睡的样子,你以为我都在想什么?!”他冲黄泉吼道,布满血丝的眼睛盯住对方愣住的苍白容颜。 Ps.xY;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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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从来不知道如何请求一个人留下来,自从他的父母离异之后,他从未遇到过一个让自己放不下手的人,直到黄泉。他不知道怎样留下黄泉,除强权以外。同样,他也不知道如何照顾黄泉。他一向不善于察觉别人的需要,所以,对罗喉而言,他宁肯黄泉对他多依赖一些、要求多一些、更任性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地攻击自己。 D(Rr<-(
黄泉就寝之后,罗喉经常在书房听到从隔壁传来的咳嗽声,他人的痛苦在内心千百次激荡反射后变得更加沉重。而又有时候,一阵咳喘平息以后,罗喉的心底升起另一种比之前更甚的惶恐:如果黄泉以后,真的再也用不着这么费力地咳了……轻声踱步到黄泉的房间,他不敢开灯,走廊的灯光只能照到门口一小片四方地。唯有在黄泉呼吸平稳睡熟之后,罗喉才会触碰他,当对方的体温渗到自己皮肤下的时,罗喉体会到一种细腻的安心。黄泉一般是仰着睡,枕头很高,头发乱糟糟地压在身下。他轻轻地、静悄悄地吻他,湿濡地水印留在他的唇上。他要黄泉只属于他一个人。 u(3 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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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罗喉将黄泉困在自己怀里。黄泉几乎没有挣扎,闭上眼睛一副听天由命的姿态,“我从不会拒绝你的……”黄泉的后颈被捏紧,强令他的脑袋转向一个方向迎合配合罗喉的亲吻。这个吻中没有太多情欲的色彩,更多的是一种占有欲的宣泄。亲吻持续了不短的时间,结束的时候,黄泉大力地吸着气,若不是罗喉一直架着他的腰,他早已无力维持平衡。 z59;Qk
“手术后再回去。我陪你一起回去。”罗喉将手从他的衣服里抽出来,他们终究没有失控。“其他的什么要求我都满足你。” h0m5oV
不去管衣衫凌乱,黄泉扶着桌沿两步坐到罗喉对面的位置上。“这几天我们为此说的还不够多么?”他的语气轻浮,脸色一点也不轻松,却还要故作轻松。“就当是我去出差或者度假,不过是到千沧待几个礼拜而已,根本用不着在意。” DcFYb|p
罗喉深吸一口气,看着门口准备好的行李又偏过头。“你太拿自己无所谓了。还是说你对你现在的健康状况真的有自信?” jA{BG_
“我不能什么都不做,那和死人有什么两样?”他气势汹汹地说,让罗喉听着紧张,“我不管别人拿我怎么看,但是我想做的事谁都别想再拦我。” l"[.Q>d
“那我呢?”罗喉脸色阴郁,吐字很轻。你把我当什么?他没有注视他,好像并不想要答案。 9c4p9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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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垂下头去,好一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又引起了他的注意,罗喉的车钥匙和家门钥匙一直挂在一起。 6X9$T11V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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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去。” esZhX)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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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黄泉用遮光板后面的镜子调整角度去照罗喉的脸,而不敢直接看他。罗喉的眼角上有未擦干的泪迹,黄泉放好遮光板,说不出话。他低着头,不想看车窗外的景色,也不在意究竟车开到了哪里,他的表情十分冷漠,透着紧绷的决绝。翻开袖口,那道腕子上的伤疤已经嵌入皮肤,与他的血肉混在一起。病痛难忍的时候,黄泉会悄悄重视这道伤疤,原本是最痛苦不堪的回忆如今却有了分甜蜜温暖的内涵,看到这条伤疤的时候,黄泉便产生了一种美好的幻觉,觉得罗喉时时刻刻都和他在一起,自己也就变得快乐一些。 x1`w{5;C 2
罗喉把车停在航站楼前。“下车。”他冷冷道,害怕立刻就后悔送黄泉过来。 1P*GIt2L
黄泉打开车门的锁,却没有推开车门。此时,他反倒无比恋栈,眼帘垂下来瞄着自己的膝盖。“把行李拿下来好么?” ~]no7O4
罗喉瞥了一眼横在后座上的箱子,“你连行李也拿不动了么?” O[$X36z
这句话问的黄泉胸中一通翻搅,“不愿意就算了。”说着他一手撑开车门,准备下车去拖箱子。“啪”的一声甩上车门把罗喉震得难受。“我来。”罗喉踏出车隔着车身对他说。他心里有一百个不痛快,但还是帮黄泉把东西拿到他跟前。 7;@Y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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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我。”黄泉突然说。这几个字没有感情。 ~sn3_6{
“原谅什么?”罗喉回问的很随便,让黄泉并不意外,但还是心底泛出难过,因为这几个月估计罗喉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不是任何道歉可以抹消。 %"c;kvw
黄泉不想解释什么了,或者为自己的言行辩护。“……我是说,如果有的话。”语句柔和,然后回避着罗喉的视线腼腆而牵强地笑了。“你对我来说一直是最重要的,一直都是。我这次会在千沧多呆一段时间,感恩节之前回来。” a!6r&<s=E
一手顶在车背上,罗喉点点头,目光飘向一个毫不相干的方向。“没事就早点回来。”然后捋了捋黄泉的头发,越是看他就越不放心。“走吧,我看你进去。”他盼着黄泉转身踏步就走,可是对方又发话了。 |O)ZjLx
“书架第二排最左边的那本书在我包里,找不着就别找了。”他浅浅地笑了。“知道么,我现在想起了九年前,已经九年了。”离罗喉毕业时他们分别已经九年多了,九年里黄泉去过无数个地方,经历被迫的成长,却在此刻,发觉自己还像二十岁那年一样脆弱而无知。 ~X2#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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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罗喉除了送别黄泉以外什么也没做,时间像是被冻结了一样。 $#/8l58
隔天上午,他接到黄泉抵达的电话,简单说了这几天告别仪式的安排也没别的。罗喉继续他看起来有条不紊的工作。 c99|+i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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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罗喉就再也没有联系到黄泉。 `lm'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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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踪了。 (W"0c?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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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境记录里没有黄泉的名字,甚至他也没有联络银血。 S.iU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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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担心什么还是愤怒什么,他好像要被击垮了,可是身体依然坚挺。在黄泉找到之前,他不可能倒下。千沧的实名制记录里没有多少黄泉的痕迹,罗喉还是每天都在等消息,心要被分成两半了一样。焦躁之中隐含着强烈的恨意,他无数次拷问自己为什么那天要送黄泉回去。 G,Yctv
消息之中唯一有价值的是黄泉住过半个多月的院,出院的时候情况自然很糟糕。罗喉犹豫着下一步,难道他要查死亡登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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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失踪一个月后,离感恩节还有一个礼拜,罗喉收到黄泉通过电子邮箱发来的辞职信。说不清是悲是喜,至少他还活着。对职务中的项目描述准确,措辞言简意赅,他知道是他个人亲自写的。辞职信的开头,还有几句多余的话,如果可以单算一封信的话应该被称为分手信。 2>x[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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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 _u_|U
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xPT$d,~"
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tIBEja^l
自己保重 v(sS$2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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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的帐号已经注销,罗喉把邮件里面的字看完,袭来的是一种惊人的麻痹,他把那封邮件删掉了。深重的痛苦反映出深沉的刚硬,没有人敢上前询问情况或者劝一句话。简单的向君凤卿说明情况后,罗喉在自我封闭中度过了圣诞假期,一月中旬起又开始重领天都事物, 23;\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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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银血在春节前的电话使他稍微振奋。 c7?|Tipc
黄泉应该在古都。 -xH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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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几天之后则是最终的尘埃落定。 m`XaY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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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头几天,罗喉接到了一通私人电话。他没有接陌生的私人电话的习惯,但是对方动用了所有可以联系到他的方式,终于成功了。罗喉从一场噩梦被席卷到另一场噩梦之中。 =`(\]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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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自称是黄泉的遗嘱执行人。 eBECY(QM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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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完 l_q1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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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