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17 11.17【殢师】旧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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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11-17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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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7 11.17【殢师】旧时青

私设众多，极度ooc，感谢阅读

唯有南山与君眼，相逢不改旧时青。

        八月十四的月已趋圆满，黄澄澄得像个月饼嵌在深蓝的夜幕中，颇有几分憨态。无衣师尹站在天源阁中，面对着几近衰竭的天源若有所思。四魌人向来讲究一一对应，就如杀戮碎岛真的有岛，诗意天城真的有城，慈光之塔真的有塔，由此类推，天源阁确实是放置四魌界生命之源的所在。本是永昼无夜的慈光之塔，近几百年因着天源衰竭，黑夜渐长，前一刻夕照犹在，后一刻便暮色四合。季节之间的界限也渐渐分明，由最初的寒暖两季变作如今的四季，但是与苦境总归是有所不同的。慈光的温差并不明显，四季的变化更多体现在昼夜的长短上，因此即便是理论上的冬天，慈光人也依旧人手一件夏装，衣袂翩翩很是符合登仙道的气质。
    佳节将至，一向繁华的国都更是灯火通明夜不休。风起苹末，缀在行道树间的各色花灯随之而动，流光溢彩地映照着空中孤月。城中有山名为风来，作为古往今来无数英魂栖息之处的四依塔恰是矗立其上。
        桐间露落，柳下风来。
        月白风清如此良夜大抵只有死后方能纵情，无衣师尹如是想道。灯山月色虽亮，却不敌悬珠之璨，稍显晦暗，四依塔便在光与影的相逢处静静立着，身前是火树银花不夜景，背后是沉沉如墨漆黑夜。山中有青梧翠竹百余，亦有梨桃三两行，春冬落叶扶疏，夏秋交荫婀娜，花随四时妆缀其中。凉风穿行山间，拂动花叶簌簌，正巧应了风来之名。而昧旦时分水汽凝结成珠，自叶尖翻滚坠地，珊珊可爱，恰是应了露落之意。庾信心之所向的小园不外乎如此。长眠此处的国士英烈生前或鞠躬尽瘁，或身死他乡，死后同享这一份山水之乐，平生遗恨并故国之思，共托清风明月，至于寒水之悲、秋风之别，终将于慈光永耀中得以纾解。
       无衣师尹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位沉睡于此的同修好友，然想到即将做出的决定，他心中又浮上些许感激之意。初掌权时的情景犹在眼前，而今他也到了卸任之时，这是他必须做出的抉择。作为慈光之塔劳模标杆、杰出公务员代表，无衣师尹一度计划活到老干到老，但人生总存在些不可抗力。不过，也正是因为它们的存在，慈光之塔的未来才有了更多的选择。发愣间，又是一阵风来到。
       仲秋时节正是金风飒飒，遥送桂香，并不似冬日那般凛冽，更别提其中暗含的霜雪之意了。冷不防被自己的衣袖糊了一脸，无衣师尹淡定地整理自己，从被风吹乱的额发到被吹得颇有层次感的衣物，在心里掐准时间转身，笑对来人。
       “无伤，你来得好早。“
       剑客朝他挥挥手中的两张机票道：“不早了，登机时间早过了。“停顿了一下又道，“还走么？”
      “走。”无衣师尹斩钉截铁，他从不轻易推翻做下的决定，又觉得有些抱歉，“只是又要麻烦撒儿买票了。”
       殢无伤冷然道：“不必。”然后快步走到他身边，牵住师尹的手，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妥，便改换成与他十指交握，“直接去比较快。”
      无衣师尹微低了头，略有些害羞的样子，却又大方地任殢无伤牵着，两人随即化光而去。

      天源阁内人去楼空，楼梯后一道紫色身影缓步走出。那人站在窗前遥望四依塔，一如之前的师尹。夜已深，行道树枝头的华灯渐熄，惟有两三点如豆灯火仍跳跃在浓墨般的夜色中，热闹的国都也渐渐陷入沉睡。本处于光影相交处的塔身也慢慢被黑暗吞没，天地微茫，然塔顶隐约有光。
窗前人转头回望神源，赫然是无衣师尹的面容。

       化光不愧是苦境先天热爱并热衷的代步方式，速度够快，甚至无需导航，安全抵达不是梦。几乎是眼睛一睁一闭的功夫，两人就已达到目的地——濠城。
       时差不仅存在于不同地域之间，还存在于不同星球之间。好在苦境与四魌界相距不远，依照苦境历法算来时差约莫半天左右，因此殢无伤与无衣师尹到达濠城时恰巧赶上饭点。不过，苦境人很少进行星际旅行，他们更偏爱游历各域。这点倒和四魌人相似了，四魌界自五龙当家以来，极力加强各国之间的联系，而这第一步就是大力发展旅游业。四国位处天树不同部分，即便是全盛期的天源，也有照耀不到的所在，因此风景各不相同，全方面满足四魌人的观景需求。
此外，更重要的原因是高层们经苦境一游后意识到宇宙中并非只有天树一枝独秀，更有苦境等实力强劲的星球，指不定某年某月某个旮旯里冲出来一群超级赛亚人。
      毕竟十个外星人七个傻八个坏九个呆，还有一个哲学家，兄弟们站起来，就算虚情假意把他骗过来，关进去，不再让他搅和。
      时代不同了，醉饮黄龙一拍大腿，把主事人们都叫到天城里说，我们要建设四魌自由贸易区，你们怎么看。
      与会的三国，慈光之塔矿产资源丰富，并且主要发展高新技术产业，精密仪器、高档汽车、航空母舰一车车外销，但粮食方面仅够自足，贸易起来，难。杀戮碎岛由于地势较低，耕种土地较少，因此更多地发展集约化农业与重工业，尤其是造船方面，碎岛玄舸谁看了不夸一声好。不过碎岛临海，气候对于花卉种植来说很是合适，杀戮之名搭配似锦鲜花，真真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而火宅佛狱是个妥妥的农业大国，曾被枫岫主人戏谑地称为“千丈青的故乡”，然资源的贫乏及过剩的劳动力，经济水平相对落后，时常挣扎在温饱线上。因此，佛狱对外的攻击性比较明显，寻求更广袤的土地与更丰富的资源。
       在天源渐趋衰败的当下，天城提出建立四魌自由贸易区不失为一个极好的契机，以四界互通达到资源最大化的利用，起码能够撑到找到恢复天源活力方法的时候。大概是彻底看透了珥界主的不顶用，此事由无衣师尹一手主导，等到界主听到风声时早已尘埃落定，师尹又一副事了拂衣去的模样，直接上递了辞呈，气得珥界主每天在寝宫里无能狂怒。
       不过以上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苦境人对来旅游的外星人不太感冒，用某路过居民的话说，就是总有些外星人图谋不轨。苦境政府要求外星人进入苦境先要在指定的濠海机场办理入关，手续极其繁琐，堪比每百年一度的人口普查，就算是素还真的亲贤弟也只能认命地填表。
       殢无伤与无衣师尹自然不是图谋不轨的外星人，他们是来濠城度蜜月的。没错，虽然同居了数百年，一张榻上滚了数百年，但是一个忙一个宅，竟没有空闲功夫来度蜜月，直到今时今刻。
       办理完手续，两人便径直去了酒店。大巴上，无衣师尹一边揉着写字写得酸痛的手，一边半靠在殢无伤身上看窗外的景色。濠城是一座海滨小城，因着海运的缘故，经济规模虽然不大，但极具外向性，故此处居民的生活较为安逸。当初做旅游规划时选中此城的另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濠城美食众多，尤其是甜点。
       辟谷向来是慈光之塔的必修课，无衣师尹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吃货兼甜食爱好者。他的芥子空间里藏了不少点心，荷花酥、薄荷糕什么的都是基本操作。
       通常文书看累了，点心来一块；被坑自闭了，点心来一块；被怼生气了，点心来一块。甜食，总是有化抑郁为快乐的神奇魔力。只是，殢无伤在无衣师尹多年乐此不疲的安利下，长成了一个妥妥的......咸党。
       迄今为止，两人还没为豆浆吃咸吃甜吵起来真是苍天怜见可喜可贺。
       天将黑未黑时，两人顺利抵达了酒店。站在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无衣师尹指着酒店的分布图，对殢无伤道：“无伤，你说四魌也办一个这样的酒店集团如何？“
       原来，师尹爱徒撒手慈悲给他们订的酒店名为苦境人，隶属于四境酒店集团。苦境灭道四家的酒店以门前竖立的标志性建筑模型加以区分，如灭境人的大厅里放置的是迷你版的妖世浮屠，道境人里放的则是缩小版的封云山。四座酒店之间以天桥相连，来往方便，又因为四者在购物品牌入驻时选择的侧重点不同，灭境虽然因为门口的妖世浮屠吓走不少住客，但又因为专注于美妆护肤，拉回了不少销售额。无衣师尹从中窥探到了无限商机，随即向殢无伤描述起四魌的酒店建起来以后装修该如何如何。
       殢无伤看着无衣师尹眉飞色舞地规划着四魌界那八字还没一撇的酒店，自信又轻松，是不同于记忆里那般疲惫自弃的模样，觉得面前人真是可爱，又约略有些遗憾。两个人手牵手地边走边说，往楼上的购物中心走去。
走出电梯，入目即是一片蓝天白云，着实让人眼前一亮，然而人为绘制的景色终究不够自然，稍显僵硬。然无衣师尹此刻并顾不上欣赏这一片人造天空，勾人的奶香并着香甜的焦糖味引着他们到了安仔饼屋。待点完单坐定后，无衣师尹才发现这层楼的中心是一座莲池，仿的正是他那好贤兄的琉璃仙境。周围的商铺绕池而建，确实赏心悦目，但这一比一的还原度，走起来很累啊！师尹在心里默默吐槽。
       安仔家的蛋挞确实美味，不过也是真的甜腻，难为殢无伤面不改色地空口塞了一个，随后端起面前的红茶一饮而尽。蛋挞过甜，而红茶过涩，有所中和，但苦涩的余味让人不想再回忆第二遍。殢无伤放下茶杯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杯子推远了一些。无衣师尹看着他的小动作，觉得可爱极了。殢无伤的人设一直是冷面剑客、世外高人，鲜少见到他如此生动的样子，一眼看去，总觉得眉眼间流露出点委屈，真像求抚摸的大猫猫。可惜他有心无力，毕竟殢大侠的墨剑不留情。师尹只能拿出行家的模样，拿起奶盅往被推开的杯中添了些牛奶，示意大猫猫进行二次尝试。
       两人就这样一边享用茶点一边赏景。说起来，虽然与素还真交好，无衣师尹却不曾造访过琉璃仙境，亦无缘得见碧波莲池真正的模样，只能在仿制的景观中想象一二。师尹大概真的嗜甜，对着面前的蛋挞一顿苦吃，此时正拿纸擦拭碎屑。眉眼弯弯，抬眼间俱是快然满足的样子，殢无伤心中一动。他幼时长于渎生暗地，后来长居寂井浮廊，鲜少与外人相处往来，对慈光之塔的礼教之说也是知之甚少。有些事情想做就做了，相处久了，无衣师尹也随着他弄。虽然颠鸾倒凤不知其数，但此刻他却没半分旖旎念头，只是伸手握上师尹空闲的手。大概是真正窥得情人相处之道，如此方显爱重吧。
       从安仔饼屋出来时间尚早，濠城的烟火大会还未开始，他们便在步行街上走走看看。路过好几家伴手礼的店铺，无衣师尹又开始操心了，说允儿最近咳嗽得厉害这个陈皮糕买回去给他解馋，撒儿最近憨憨傻傻的这个核桃糕给他补补脑，还有........
      殢无伤看着他絮絮叨叨，却没有一个字提到自己，突然有些吃味。贴在他耳边问道：“那你准备给我什么？”
      无衣师尹转过头看他，眼睛弯弯笑道：“给你一千个吻好不好呀？”

      濠城的烟花大会是难得的盛景，只有在每年的中秋夜举行。城中尽是人挤人，他们争相观看的不仅仅是空中百态千姿的烟火，更是欣赏工匠层出不穷的巧思。殢无伤和无衣师尹倒没这么多想法，直接到濠城最高的山上坐下。
       两个人靠坐在一起，他们挑的地方很好，往下能看见整座城的全貌，略抬头便望见微茫海天。山下灯火星星点点，天上烟花绚烂一刻，随即化星子落下，银白的月高踞中天不动不摇，只将清辉洒下。

    慈光之塔此刻即将迎来晨光，倚窗的师尹站直身体，对着在渐明的天色中沉默依旧的四依塔一拜至底。
    好友，多谢你的分身术。
    如此便足够了。
    无衣师尹转身面向天源，闭目凝神，以身为烛，神源为芯，燃尽三魂七魄，以此重铸天源。


    苦境的秋夜微凉，无衣师尹望着繁华如昼的山下突然道：“突然有点想念风来山了。”
    殢无伤道：“嗯。”
    无衣师尹往他怀里又靠了靠：“贤兄推荐的蛋挞真是不错，我们明天再去吃好不好？”
    殢无伤道：“好。”
    空中又是一朵烟花绽放，无衣师尹抬头：“世上美好的事物总是那么短暂，真是让人伤怀，但也许就是这一瞬让人永远记得。”
    殢无伤也看向那飒沓而落的流星：“是，永远都会记得。”
    无衣师尹直起身，郑重其事地说：“那么，我走了.......”剩下的话并没有说完，他便化作万千星辉，消散于天地之间了。
    怀中骤空，殢无伤慢慢拾起掉落在地的香斗。早已冷却的香斗正是师尹施展分身之术的凭藉，殢无伤掸去上面的尘土放入怀中，又慢慢地仰躺下去，看向靛青色的天幕，遥望着风日流丽的四魌界。
    约莫过了很久，久到熹微的晨光照在他身上，殢无伤才起身，背着墨剑回到了城里。安仔饼屋的侍应生认识他，朝他招呼，他便走进去又要了一盒蛋挞和一壶红茶，坐在昨天的位子上慢慢吃。
    无衣师尹倏的出现在他对面，笑着从他手里拿过蛋挞，认真地吃起来。恍惚间，时光好像重叠了一瞬，下一秒对面仍是空空如也。虽然他很早就知道带出的是师尹的幻身，虽然他尊重师尹的选择，但真正面对现实时，他只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殢无伤想，我一定会找到你的。起身向外走去时，头顶的白云蓝天依旧，他将剩下的半盒蛋挞丢入垃圾桶，离开了。

    大概是过了很多很多年，身负墨剑的剑客在走遍了万水千山后，又回到了慈光之塔。烟光山色淡溟蒙，而走到流光晚榭时，细雨初歇，自天源而出的光轻柔地奔向他。
    是你知道我回来了吗，殢无伤站在院中与丛丛青竹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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