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沙漠的夜晚是一片漆黑,渐渐的他学会适应在黑暗中分辨周遭事物的轮廓,但只有矮草和植物的影子,偶尔有浅河流水微弱的汩汩声,他会在夜晚记下那些短暂卧于沙漠之上银链的位置,等天亮了去取一些水畔的纸莎草回他的巢穴里做装饰,丹阳侯喜欢纸莎草白色的花蕊,在漫眼金黄的世界里,像熟悉回忆中可爱的点缀。 6~>^pk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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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侯的睡眠很浅,即使在无人的沙漠,他也给自己制定了一套严格的作息时间,但这天他醒的比任何一次都要早,外面的天空还是一片沉灰,来自巢穴之外微弱的震动,将身下的细沙惊得如游离水面的金色小鱼一般跳跃欢腾。 ft*G*.0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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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骆驼的脚步声,还有人的脚步,他知道掘宝人来了,除了掘宝人,没有任何人可以到达沙漠的最深处。 x`/m>~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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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侯不记得上一次见到火是什么时候,那些在燃烧出噼啵响声的木头上跳跃的金色火焰,就像太阳的子孙,在人类的中心,组成一个暖热的小太阳。 h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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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的滑动着尾巴,在身后拖着小步调的z字,借着黑夜中稀疏的低矮灌木丛,靠近那块人群聚集被篝火照亮的地方,本来他的目的是完成一次掠杀,把火食物和水占为己有。但那个男人在人群中太过抢眼了,银发被火焰映得发亮,当他侧过头耐心倾听左手一个男人讲话时,脸刚好侧过来,那张比纸莎草花蕊更白的脸吸引了丹阳侯的注意。 z22|Kv;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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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侯静等他们谈完,无非是一场盗宝的计划,关于沙漠之下埋藏的黄金和财宝有无数个版本,不知道他们是相信了哪一个编纂的故事,被欲望支配着来冒险。这场和作战计划有关的会议进行了约莫两个小时,等他们陆续进了帐篷,丹阳侯靠在他卷起的尾巴上又等了一会儿,才贴着地面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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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准了那个脸像纸莎草花蕊一样白的男人的帐篷,迅速而安静的钻了进去,帐篷顶的横梁支架上挂着一盏油灯,像蝌蚪一样的火焰,在玻璃罩子里被漏进来的一点风吹地跳舞似的扭动。帐篷上能隐隐映出里面事物的影子,丹阳侯更谨慎的伏低身子,胸膛贴着地面,以往他身上挂满的银饰敲击的碎响,能够在沙漠中吸引猎物吓退天敌,这时候反而让他束手束脚,需要格外小心。 &?uzJ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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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背对着他,侧卧在一张户外软垫上,呼吸声轻而平缓,应该已经睡着了,丹阳侯拖着尾巴绕到他正面,他便携式的枕头旁,摆着一个木制的玩意,像一个长了翅膀的什么东西,丹阳侯用手摸了摸木制品平滑的表面。 v/4X[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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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不仅是个狂热的探险家,还是个业余的手工艺人,丹阳侯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他的好奇心已经满足了,掠杀的念头也被这个奇妙的熟睡男人打消了。这会儿他要去翻他的行李,把这帮人包里的食物和水都洗劫一空,接着用木棍取走外面的小太阳,让他们在沙漠里自生自灭,他可以单独给这个男人留一点食物和水。 WZDokS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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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侯小心翼翼从男人脑袋边绕开,朝被丢在帐篷角落里的军绿色帆布包滑过去,就在这时,他感到一阵凉意,落在他尾巴上,差点惊得他掀翻帐篷,不过及时稳住了,还不忘伏低身子转过身。 FSXKH{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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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手又在他尾巴上摸了一下,又一阵微凉的触感,丹阳侯瞪着他,恼火的睁大眼,男人笑着冲他眨了眨眼,苍白的面容仿佛因这个俏皮的动作,有了一丝血色。 BGk<NEz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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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早了一点。”男人朝他招手,道“不过没关系,过来让我看看你,第二次见你长着这条尾巴,倒是有点怀念。”丹阳侯试图小幅度甩动尾巴,挣脱握在上面的手,但并不成功。他一时分不清男人的话是请求还是要挟,但他知道如果惊动了其他人,后果必将惨重。 B@~eB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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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侯阴着脸朝男人滑过去,男人似乎很满意的坐起身,把他的黑发向后捋了捋,露出光洁的额头,与眉心紧簇压出的浅痕,他整张脸没了碎发的遮挡,反而衬得更为凶狠,不耐又怒气冲冲。 6nhfI\q3w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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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看起来反而更满意了,低头撇了一眼手腕上样式古朴的石英表“马上要触发剧情了。”他说完直起身,将丹阳侯往怀里拢了拢,在这尾混血沙蛇的唇角轻啄一口,说道“开始了。” D%";!7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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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侯来不及反应,喧闹和咒骂声瞬时响起,他听见帐篷外有人正在给步枪上膛的声音,那冰冷机械声唤醒他本能的恐惧,他的颤抖几乎成了一种下意识的反应,更多的火把被点燃,组成一片炫目的金色,他看着那些人影映在帐篷上,气急败坏的一点点逼近变大。 IWbp^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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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男人在他耳边说道,声音并不凌厉,但仿佛是下达一个指令,丹阳侯立刻用一只手把他抱在胸前,迅捷的钻出帐篷,甩动尾巴扫开撞上最前面的几个持枪的男人,向有灌木遮挡的方位极速滑行,那些骂骂咧咧的声音,对他穷追不舍,子弹打在他四周,有的擦过他的尾巴,有些微刺痛,他敏捷的躲闪,加快了滑行的速度。 8^ZM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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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侯不知道滑了有多久,但子弹飞射在沙土里的声音,依旧不消停,那些枪手追得很快,而他抱着这个男人,不能钻进沙子里,他怕男人会窒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害怕这个。身后追击的距离越缩越短,毕竟他正在负重逃命,越来越逼近的火把的亮光令他心烦,为什么他不干脆把这个男人甩了? nR|u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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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男人突然说道,丹阳侯想也没想,迅速甩动尾巴,急急掣身向左滑行,大概只滑了有两寸的距离,突然,身下一空,他金色的长尾巴在空中悬浮着慌乱甩动,接着在凹凸不平的一块硬物表面被颠簸地四处乱撞,最终磕磕绊绊的落在平地上。 Ok.DS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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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侯在滚动中用尾巴卷成团将他两包在中间才不至于磕伤,否则脆弱的人类这时候至少要断几根骨头。丹阳侯散开尾巴,格外火光的看了眼怀里的人,他怀疑这个男人是故意的,但男人立刻从他怀里坐起来,摸了摸他的尾巴,用手指仔细摸索有没有伤痕,一副好像很关心的模样,丹阳侯不自在的扭动尾巴,甩脱他的手。 ObHz+q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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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丹阳侯生硬的开口,侧过脸,退开几步距离,环视周围道“这是哪儿?” w<^2h}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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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说完,上方便传来一阵震动,很显然是他们掉进来的地方,两块抻开厚重的石板门,正在慢慢合拢,那一点落进来的微弱月光也逐渐消隐。 sOt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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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我也不清楚。”男人在完全的黑暗中说道。 j$i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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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说,左边。”丹阳侯指出,他习惯黑暗中视物的眼睛,能够看到男人的轮廓,看着他从腰上的小包里扯出一根细条状物,扔到地上,霎那间,刺目的冰蓝色光盈满了一室,但那根细管子里迸发出来的光,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开始衰弱。 g7q]V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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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趁这个时间,在墙上找到了一根未燃的木头火把,用两个小石头敲击一下把它弄亮,丹阳侯盯着火把上跃动的小太阳,把“给我也弄一个”的话咽进喉咙里。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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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乱走,跟紧我。”男人拿着火把,选择了一条窄道走在前面,丹阳侯望了望火把渐离的光亮,还是跟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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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每一次转角处用粉笔留下标记,并且记下顺序,在这座应该是陵墓,并且有着数不清蜿蜒曲折窄道的建筑里,他们两第三次回到了之前的标记点。 i{RS/,h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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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掘宝人常道听途说的烂俗剧情,掘宝人很容易在墓穴中迷路,迷信的说法是,因为里面总有个不知名的亡灵祖先,会用诅咒将贪婪的盗贼困死其中。如果这么说会显得他两幸运的过头,在第四次走在同样的窄道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一条没有被标记的新路,并且这条路直通向一扇门。 t;PnjC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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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不及关心那背后是危险还是财富,门已经在面前打开了,就像这扇门竖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他们的造访,所以他两毫不客气的走了进去,实际上是丹阳侯毫不客气的滑了进去,银发的男人在身后跟着,不停在他耳边念着,不要乱碰东西,好像他手上正举着的那根木头是他自己带进来的一样。 5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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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相当宽敞的房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宫廷洗浴室,两个用大理石砌成的水池,还在冒着热气,这在沙漠的地下简直匪夷所思。中间一条可以过三人的路是用黄金铺成,上面刻着精美的浮雕,丹阳侯仔细看才发现,浮雕的图案是一条长尾沙蛇,一条尾巴横跨了整条黄金路。 hp%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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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侯顺着黄金路滑过去,尽头的台阶上放着一张宽大的染了孔雀蓝色的兽脚方桌,桌上一块被托起的红绸中卧着一颗刚好能环在怀里深紫色的蛋,丹阳侯几下滑过去,围着那颗丹转了一圈,才肯定道“这是混血沙蛇蛋,混血的都是紫色,纯种的是金色。”他话语的尾音忍不住带了一丝抖动,他以为他是世界上唯一一尾混血沙蛇。 $GK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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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几步走过来,看到桌上刻着一排字,念道“1号病毒,苍苍。” 4sgwQ$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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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侯凑近他身边“什么病毒?是说这颗蛋有传染病?” ,TA[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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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漏洞,被识别为病毒罢了,这颗蛋是我们的奇迹。”男人的眼神浮现出柔软的温情和一丝掩不住的激动,丹阳侯虽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看着这颗还未出生,叫做苍苍的沙蛇蛋,目光也不禁变得柔和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