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23 [空俏]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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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佳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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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4-08-23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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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3 [空俏]前言

這篇是CWT時拿給龜龜、竹子、小YA的認親文
因為是《娼》的前言所以會有生子，請笑納

竹子、竹子！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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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帝尊身邊出現了位新寵，據說長相和俏如來一模一樣。
　　──事實是，「他」就是俏如來。只是……稍有不同罷了。
　　「精忠，過來。」他喚了聲，雪白人影聽聞便立刻趕至他身旁，怕是有了一絲怠慢。
　　蔥指搭上了闊肩，隨後即被大掌覆上。史精忠輕聲回道，「帝尊？」
　　「我無聊了，讓我摸摸你。」說完，掌心便撫上軟嫩面頰。史精忠也闔上眼簾，好似享受著帝尊撫觸一般。
　　「……帝尊。」
　　「什麼事？」
　　「請不要在決策戰事時受旁物干擾。」蕩神滅瞥了眼史精忠，眼裡帶有不屑。他那副模樣已經有一個星期，初見到他時還以為又是個影形，壓根沒想到會是真貨。被帝尊施了法後才終得踏出「牢房」，人卻是失了靈魂，成了尊名副其實的「人偶」。
　　他不會去猜想戮世摩羅是使用何種術法來約制史精忠，只知那是在他們得知俏如來也身處修羅國度之前，並且持續了極為漫長的時間。
　　「『旁物』？阿鼻尊哪，你怎能說這修羅帝國的后是『旁物』呢？他好歹是個活生生的人呀！」在那頰上嫩肉捏上一捏，史精忠抱怨般發出輕哼，在摩羅聽來更像撒嬌。他拍了下自己大腿，史精忠識相地橫坐上去，並依循帝尊所教在那唇上輕啄一口。
　　「……」這下是連熾閻天也看不下去，現在的俏如來就是塊乾海綿，帝尊教什麼他就跟著學，連私下才該有的舉動都能在外人面前做出。兩位男將各自撇開頭，紛紛羨慕起被派遣在外的妖神將。
　　曼邪音是早早開啟了無視技能，否則她身為在場唯一女性怎能如此鎮定？待在角落的天兵君也伸手摀住自己的嘴，深怕一個不小心打擾了帝尊的調情時段。
　　戮世摩羅掐了一把細腰，把史精忠逗得顆顆笑，於後似乎是玩夠了才將注意力轉回眾人，「好了，也是時候繼續討論了。」
　　此話一出，蕩神滅的眼睛都亮了。終於！他們可以重回商討之中，聽聞所見皆是戰策與陣地資訊，而不是兩人間的嘻笑甜言！
　　「精忠，和我說說你的看法吧。」
　　「帝、帝尊！！」顧不得禮節，蕩神滅一個拍桌就起身抗議史精忠發言。開什麼玩笑？俏如來在不久前可還是他們的大敵，怎能讓他參與政論？何況是他眼下這般樣子！雖然他十分尊敬帝尊，但這事他絕不予同意！
　　「唉，果真是頭牛，連性格衝動這點都一樣。」他擺了擺手，示意部屬坐下，「阿鼻尊，吾是讓他臣服於吾，可不是降低他智商啊。依他的聰明才智，若於敵方自然該除，但現在他已屬修羅國度，不讓施展能力豈不浪費了？」
　　「這……」蕩神滅仍在猶豫，他當然知道俏如來智力過人，否則先帝也不會慘落他的布局，更在最後失去性命。但他心中對俏如來尚有顧忌，不敢貿然。
　　「阿鼻尊，帝尊所言有理。物盡其用、人盡其才，既然俏如來已成我方一份子，那麼讓他參與討論的確是利大於弊。你就先別想太多，坐下吧。」
　　「……好吧，我知道了。」聽了同梯一言，蕩神滅總算是重回座位上，但雙眼卻是直勾勾盯著人不放，嚇得史精忠渾身抖顫。好在戮世摩羅對兄長還算有耐心，好聲哄幾句便讓人安定下來。
　　史精忠朝地圖看了幾眼，了無亮澤的瞳重閃精光，腦中浮現的是剛才眾人所論出的戰略，配合路線、兵力、對手、技術等等，腦海載沉著大量資訊。手指撥弄了下，他轉回面對戮世摩羅，並在他耳邊輕聲吐言。
　　「……行，就照你這方案走吧。」
　　「帝尊！？」滅世三尊瞪大了眼，什麼方案？他們除了竊竊私語的微弱聲響外什麼也沒聽著，帝尊就這麼給採用了？那他們可怎麼辦？不是不認同俏如來，但好歹讓他們知道下他想出的策略吧！？
　　眼見戮世摩羅沒有主動道出的想法，熾閻天問了，但卻是被句「別多問，到時就知道。」給堵嘴。無奈他們也只能就此罷休，帝尊就差沒下達逐客令，而他們也不想觀賞接下來會發生的場面。四者不再多留離開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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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銀燕來了。他們的小弟，最終仍被自己的親二哥給抓來。
　　戮世摩羅得知消息後沒有任何表態，反倒是側旁的史精忠一臉沉重。帝尊與高階部屬的會議仍在繼續，直到他們散場，緊蹙的眉都沒舒展的跡象。
　　「怎麼啦？臉色這麼難看。」他把玩著兄長的手，說完還在手背上吻上一吻，「那珍珠粉的效能可真不錯呢，讓你的皮膚這般亮麗光澤。」
　　史精忠抽出手，欲想離開，腳步卻在轉身之際停下。他暗自罵了聲血紋魔瘟，那東西像條狗繩般牽引著他，保有著自我意識又有什麼意義？他照樣不能抵制那個人！
　　「生氣啦？因為小弟？」
　　史精忠掙開那人環抱自己的手，戮世摩羅卻重新將他抱回座椅上，也不管兄長是多麼掙扎。這些天來他們像是玩不膩似的，每當一個想要反抗另一個就更變本加厲，明知沒有用，他卻不願讓自己屈服。
　　他害怕的是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乎了，包括人世、親友、還有將他抱入懷裡的二弟。
　　「別氣嘛，你看我是這麼愛你，還特地讓銀燕來見你……你不認為我為你付出很多嗎？」
　　「銀燕被抓是因為我的關係！」他謀的略、他用的計，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是他親手害了自己的弟弟……！他不爭氣地哭了，這次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他那無辜的小弟。
　　看著史精忠的面容，戮世摩羅略感慍怒，他掐住兄長臉頰，硬止下了史精忠的哭聲。史精忠瞪著他，卻發現弟弟眼裡是從未見過的冷冽，那金眸望著他，像條所定獵物的蛇般讓他無法動彈。
　　「那你是否該做些什麼來挽救？」戮世摩羅勾起冷笑，那陰冷的眼神凍得史精忠直發抖。
　　收不回的淚滴落在他手指上，堵住了口鼻，讓史精忠只能將不穩定的氣息呼入他掌心，「吶，大哥。我幫了你那麼多次，你卻從沒幫過我，對吧？」
　　史精忠瞪大了眼，他已經猜測到二弟接下來的話語。
　　「這挺不公平的不是？」他放開史精忠臉上的手，將人硬壓下去，「不如你幫我一次，我就當彼此扯平了？」
　　史精忠也動了怒，紅潤的面頰因染氣憤而更添紅霞，「你到底……還有沒有羞恥心？」
　　「沒有、沒有，因為我把心全掏給你了，記得嗎？」他撫摸史精忠的髮，細細梳揉，「別用牙齒咬，莫忘了小弟的生殺大權可操之在你啊。」
　　史精忠咬緊牙根，是半點也沒要做的意思，戮世摩羅倒也不急，應該說該急的人不是他，他只是單純想看人兒的窘樣。只見他自個兒掀開衣襬、解下褲襟，毫不拖泥帶水地扯開胯前衣料，那東西就這麼被暴露在外。
　　「快呀，再拖下去可就有人要受苦囉？」
　　「……！」小弟性命在先，他也知道不該堅持太久，但當目光對上戮世摩羅的碩大時，仍是渾身冷顫。
　　好大。平時穿入他身體的就是這麼個龐然巨物嗎？赫然間他全身無力，直到戮世摩羅第二次催促。
　　「唉呀，你再這般溫吞，可是在逼我下令每過一刻就剁了銀燕一隻指頭？」話語一出，史精忠立即發出驚呼。銀燕，他的小弟……他不能再害任何人受苦了。儘管作嘔，他只能逼著自己湊上前，用著生疏技巧來「服侍」修羅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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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
　　史精忠猛然轉身，見到的卻是小弟一臉驚恐回望著他，完全的不可置信。
　　「你們在……做什麼……？」
　　其實這問了也是白問，這樣的場面，那怕老被罵笨的他也都知道是什麼樣子。
　　黑瞳？但，當人轉過身後，那額上的黑紋早證實了他的身分。銀燕被摩兵壓制，維持和他長兄同樣的跪姿，兩雙瞳眼平視，各映出了對方身影。
　　「銀……燕。」小弟那看望他的眼神，無助、慌亂、還有眼底的一絲絲反感，他忽起了掐死自己的念頭。他轉頭回望戮世摩羅，那眼裡已不知是憤怒或是其他。
　　「為什麼……」
　　戮世摩羅僅望著他，沒有回答。片刻後，他話鋒對上自己小弟，「許久不見啦，小弟。有沒有想我和大哥啊？」
　　「戮世摩羅！你！……」欲衝上前卻被制住，他被棍型兵器壓倒在地，嘴裡來不急問出的是無解的存疑。方結痂的傷口再度裂開，他血沿著軀幹淋漓不止，濕了衣衫，也染紅了整地。
　　「不要！」他捉住戮世摩羅的手，口吻已是懇求，「銀燕他會死的！放過他，他是你的親弟弟啊！要報復，我一人承擔便足了，念在他過去不顧一切也要救你的份上，放過他吧……」泣不成聲，史精忠覺得眼睛都哭疼了，卻仍不願放開手為自己拭淚。
　　他受的苦夠多了，也不差那麼一點。他只期盼小弟可以不用像他一樣，找到父親，然後離魔世遠遠的。被說逃避也好，拋下世俗也罷，他只希望他們活著。
　　「求我啊？」
　　「……求你。」
　　「……」他呼出一口氣，鬆指同時才發現自己用了多大力道，史精忠卻沒喊過一聲疼。他起身，也順勢帶起了史精忠。
　　在地跪了那麼長時間，雙腳早已麻木，他不得以只好讓戮世摩羅攬著，讓自己倚靠在他身上。
　　戮世摩羅在他耳邊細語，「還記得你被轉念時是怎麼在床上求我的嗎？我現在想聽你說。」
　　「你……！」羞人的畫面再被提起，他是不願，但現實卻不容他做選擇。斜眼瞅了眼小弟，濃厚的血腥味幾乎滿溢了整座廳堂，銀燕只剩最後一口氣，而他不能讓他死。……
　　「……求你……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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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語一出，史精忠立即就昏厥過去。戮世摩羅則是挑了挑眉，深暗的眸子盯著大夫幾乎要跪下，「你再說一次，他是什麼症狀？」
　　「是、是懷有身孕，帝后殿下他懷孕了……」那脈象真是出奇的可怕，明明是個男人卻把出喜脈，他生來也是頭一遭遇見此種情況。他知道這話講出來十個有十一個人都不會信，但他能怎辦呢？這房內到處都是魔兵，稍撒個謊，被認出來可是即刻頭落地的呀！
　　視線又持續了一小段時間，後來是念在他區區醫生不敢越矩，才將注意力轉回史精忠身上。
　　「你說他懷孕，那腹中胎兒幾個月大了？」
　　「大、大約三個月。」
　　「是嗎。」他以手背撫觸史精忠臉頰，那較一般人高的體溫漸漸傳進他手。性愛造成的紅潤在眼下已有些泛白，他不厭其煩地來回撫過，「全出去，煉獄尊留下。」
　　「是。」
　　人全出去後，熾閻天來到戮世摩羅面前，單膝跪下，「帝尊有何事吩咐？」
　　「吾問你，對於大夫說他有孕一事，你怎麼看？」
　　「這……」熾閻天頓了頓，諸多資訊在腦中盤旋。他回憶著百年來的歷經並試圖找出類似案例，但卻都無功而返，他感到虧欠，只好單憑自己的猜測論道，「若以平常人論道，這千萬是不可能。但殿下在這數月中日以繼夜地服藥，再受多層術法所致，恐因此改變了體質。」他沒有說史家血緣或許也是原因之一，怕為此惹得帝尊不高興。
　　「是嗎。」他又道了一次。讓史精忠平躺於床，戮世摩羅隔著軟被輕按上愛人腹部，「那你說，他腹中的孩子該不該留？」
　　「屬下無權越界，此乃帝尊與殿下之子，該是由您兩位自行決定。」
　　「唉，別把問題丟回吾頭上啊，吾在這些事上可是半點經驗也沒有。」戮世摩羅輕笑幾聲，但他看的出來主子特意摀住臉是為了遮掩焦躁。顧慮著不敬，熾閻天沒再多看便低下頭來，心裡因無法為戮世摩羅分憂而愧疚。
　　此時，如果煞魔子在就好了……至少有個精通術法之人，帝尊也大可放心。他懷念著已故之士，卻只得靠著這樣的理由才容得了自身一己私情。
　　「得了，你也下去吧，讓帝后好生休息。」
　　「屬下領命。」他退出房門，留那帝王之尊一人苦思。

　　×××

　　思考了一夜，隔日，戮世摩羅斷了所有史精忠的服藥，連碗味道稍重的湯飲都不讓食用。熾閻天見了此番情景，心想帝尊是要保下帝嗣了，便前去詢問是否要請大夫開些安胎藥。
　　「不用，依他眼下體質，開出什麼藥也都是場賭注罷了。我們沒有籌碼，那不如不要賭。」
　　「是，帝尊英明。」
　　此時，史精忠已然睡醒。他後背靠枕坐臥，單手撫上自己的肚子，他並沒在想些孩子的事，而是回憶著方才所作之夢。
　　他總算知曉，近期兩、三月的古怪夢境有個俗稱，叫做「胎夢」。這會兒他知道肚子裡有新生命了，作夢的內容立刻就變得不同，這讓他不信也不行了，他的孩子一直都在提醒他：自己存在著。
　　「你究竟要我怎麼做……」說不清究竟是在問誰，估計就當他在問天吧。史精忠向後一仰，深吐出氣。
　　三個月，他都忘了自己被囚禁多長時日了。他最後一次見到眾人是什麼時候？一年前？他感覺自己離那時好遙遠，心頭湧上苦澀，思念幾近將他埋沒。
　　戮世摩羅反常地沒對他多做什麼，只說了他要這個孩子，便留他一人在房裡休息。
　　雙掌空虛的可怕。他想起平時戮世摩羅都會時不時牽起他的手，即使正在會議中，也會偷偷給他摸上幾把。這恐怕是懷孕的症頭之一吧，他居然開始胡思亂想了，史精忠甩了甩頭，身形緩慢地下了床。
　　修羅帝國是重武之地，以致藏書中文藝只佔了極少部分，其餘便是兵法體術。這書一點也不適合現在的他看，闔上書頁，他撫摸著粗糙的書皮，那紙張已有被啃蝕的痕跡，他不禁佩服起衣魚的膽大，連修羅帝尊的所有物也敢吃下腹。
　　還是出去晃晃吧，否則他一直靜不下心，那不如靠著多見多聞來轉移注意力。換上衣衫，他忽想到有許久未見過自己的模樣了，但因畏懼，即便可以他也不願意看見。
　　出了寢室，門外沒有任何人，不論是小兵或是奴役都沒有。史精忠略覺訝異，這是相信他不會亂事，還是信任他可以照顧好自己與胎兒？
　　不明所以，他只好繼續走著。
　　「帝后殿下身懷六甲，不好好休息來這做什麼？」要是等等又犯睏睡著，他可沒法處裡啊！蕩神滅實不想理會史精忠，但對方是帝后，對他失敬帝尊也會不高興。
　　史精忠唯一無法前去的地方是魔世出入口，那兒只要他一靠近，顏上的血紋魔瘟就會讓他頭疼地近乎發狂。他一踏入後院便望見蕩神滅在調養氣息，稍微靠近，對方馬上就丟來句問話讓他回答。
　　「一整日躺在床上反而對胎兒不好，不如起來走走。你繼續無妨，我不會打擾你。」他續走到較遠的地方。
　　這修羅國度內沒有陽光，自然草木與人世是絕然不同。史精忠輕觸了那暗沉的葉片，看似粗糙的外表，摸起來卻意外柔和。
　　又盯著人看幾秒鐘，蕩神滅總算是將視線轉回。調適著內力，一團溫熱從丹田傳遍全身，本以為終於可以好好調身，卻不得已再次中斷。
　　一名小兵就這麼闖入了這股寧靜，分別向帝后與阿鼻尊行了禮節。
　　「什麼事情？」
　　「稟報阿鼻尊，吾方方才擄獲了一群通緝犯，帝尊要屬下特意來告知此事，讓阿鼻尊知曉。」
　　「是嗎，是哪些人？」
　　「是、是……」小兵望了望史精忠，又不斷搔著頭，一副不知該不該講的模樣讓兩人皆起了疑心。史精忠沒有發話，就在蕩神滅失去耐心之際，小兵再度開口。
　　「是……是殿下的親信，史豔文一夥。」

　　×××

　　「碰！」巨大聲響發出，史精忠一把推開鬼祭貪魔殿大門，身後還跟著一個蕩神滅。他來到王座前方，雙手捉住被魔之甲仔細包覆的闊肩，「你想對父親他們做什麼？」
　　戮世摩羅挑了挑眉，隨即望向史精忠後方的蕩神滅，「他知道了？」
　　「是，方才小兵來報告時殿下也在一旁，故而知情。」
　　「喔……」托起史精忠的下巴，他性感的唇揚起弧度，「有些事，對孕婦來說過於刺激了。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你！……」
　　「怎麼，不然你還要再求我嗎？求我放過他們？」
　　「如果可行的話，我當然……」
　　「殿下，請勿再三改變帝尊的決定。」熾閻天打斷兩位大人的談話。他終究還是出言阻止了，史精忠對於戮世摩羅的影響力何其之大，他能容這人在修羅國度一天，是因為帝尊的王令，但要史精忠仗著自己的「權勢」來左右帝尊決策，他絕不允許。
　　帝尊的致命處在於「情」，今日留他一個俏如來，明日若再留下史豔文一幫人，難保威脅不會從國內衍生。人者之心易受動搖，正因如此，他們才必須以三尊、以兩將的方式來互相牽制，提醒彼此勿為一己之私而行不軌之事。
　　「……你聽到了？」戮世摩羅對兄長笑道，「要是你說什麼我都照做，那修羅國度的帝鬼不如換你來做？」是說前帝鬼本就是被史精忠所殺，要說他是新任帝鬼也不過名副其實。撥開因動盪而凌亂的銀髮，他手指來到史精忠的耳垂，那兒有他今早親自替對方戴上的耳環，血色淋漓，很是美麗。
　　「你適合白色，但我總覺豔紅配你也不錯。」
　　「別轉移話題。」史精忠拍掉弟弟的手，顏上即使染了層黯然卻不肯放棄，「至少告訴我他們被關在哪。」
　　「然後你就去找他們嗎？原來在你眼裡，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是笨蛋。」他枕上史精忠的肚子。還不明顯，但裡頭確實有被他孕育出的新生，「得了吧，別在孩子面前吵架，會成壞榜樣的。」
　　十指更是緊縮，卻因魔之甲阻隔而無法更加施力。史精忠索性鬆開手，他退開一步，「我乏了，要去休息。」
　　「我抱你回房間好不？」
　　「……不用，好歹讓我保有最後的尊嚴。」他婉拒對方的「好意」，拖著疲憊的身軀，獨自踏出殿堂。
　　再回到日夜所待的寢房，他站到寬闊的大床前，再無多想便倒臥上去。豆大的淚珠自眼角流溢，他無聲哭喊，只覺得過往反倒才是場夢，現實沉重地幾乎壓垮每一個人。
　　「母親……」
　　在最無助的時刻，他忽然好想、見見自己的母親……
　　再醒來時，自己已經在熟悉的懷抱中，也因如此，他才發現自己早在不知不覺間睡著。眼裡望去是全然黑暗，他只能聽聞那人規律的心跳與呼吸聲，心裡泛起想回抱的衝動，史精忠硬是遏止了自己的想法，背過身，再度陷入睡眠。

　　×××

　　「如果你這一個月乖乖待著，我就告訴你他們所在。」一早醒來便聽見戮世摩羅在耳邊這般說道，史精忠不由得一火。
　　乖乖「待著」？他被限制的還不夠多嗎？他都已經被囚禁在這裡了！這魔世連颳來的風都陰冷冷的，依他現下的身子本就不宜在外久待，現在還要將他關在哪裡？
　　但，心念一轉，對方這也是為他腹中胎兒著想。有孕在身本就不宜受刺激，特別是初期更要不得，若是現在見到那些親朋好友，他恐怕真會過度激動而導致什麼閃失……
　　想到這兒，他也已經氣不起來了。他必須以肚裡的孩子為優先，沒人唆使他，但他必須這麼做。
　　「你能答應我，在這一個月中不要傷害他們嗎？」
　　「我只能保證不讓他們死。」一邊撫摸愛人的嫩頰，戮世摩羅綻起微笑，而那笑容在史精忠眼裡卻是冷酷地駭人。
　　其中最笨的還是他們小弟啊，明明放過他一次了，卻還不怕死的送上門來，豈不是要他趕盡殺絕才肯罷休？還有戀紅梅也同樣，三番兩次將她擒來也不知收手，如今蕩神滅也不會替她求情了，一切就得看她自己成撐到何種程度了。
　　然後是那史豔文……唉，他們可悲的父親啊，失蹤一年好不容易重返江湖，就這麼被魔兵捉拿，說實在也怪可憐的。不過他既然答應這個月內不會殺人，那麼再不情願都得讓史豔文活著，他可不希望對情人失信哪。
　　「這下還有幾人需處理呢？……」將史精忠摟住懷中，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雪白長髮，「我過幾天可能要出又遠門了，記住我說過的話，乖乖等我回來。」
　　又是沉默以對，戮世摩羅已經習慣對方這麼對待自己，也不逼迫回應。他替史精忠戴上另一副耳環，但是同樣的色澤，他沒讓兄長穿戴其他飾品，一方面是史精忠不喜，另方面則是他認為這樣就好，越簡單反而更能襯托這人的美。
　　吻了下兩片薄唇，他對上史精忠的目光已換上柔和，「我去忙了。」於後，戮世摩羅離開了，與前日同樣，放任史精忠孤獨一人。

　　×××

　　他再次身處庭院，這會兒他披了件披風，心想應該能待久一點。走到一處水池旁，他看著池畔邊盛開的花，伸手撫弄。
　　這是全魔世裡唯一的白花了，雖然小，但在一片綠葉中倒也醒目。這花在人世也有，他見過不少次，或許是被魔兵帶回種子種植的吧，否則他不認為這樣的植物會平白出現於魔世之中。
　　但說也奇怪，為什麼這樣的植物能在魔世順利生長呢？這裡沒有太陽，溫度也偏低，以正常觀念來看是早死亡了，但它們居然能一路生存至今，並也看不出任何不對。
　　生命力還真強啊……感覺，和他腹中的孩子一樣。觸上腹部，那裏盡是平坦，恐怕需再經幾個月才會隆起些。
　　先是歷過那麼激烈的……動盪，然後是碗碗湯藥下肚，再來被施咒。那明明是連自己都快承受不住的劇痛，這孩子居然就這麼活了下來，真不知該佩服或是扼腕。
　　但既然都留下來了，他也只能順天意繼續懷下，而且……在得知他有身後，戮世摩羅的確待他不同了。不管是講話口吻或肢體動作，戮世摩羅都多了許多顧忌，不會趁他熟睡時做些不恥行徑，還顧忌到他的心情，故意不讓知道親友被抓的消息……
　　……這些，都是孩子帶給他的。
　　心底竄出的絕不是妒忌，他只是情緒起伏不定罷了，時間久了便會好。
　　拖著虛弱的身，他離開那處水畔。毫無目的的四處走動，他只記憶著返回的路線，儘管眼前是自己全然陌生也不在乎，只是一味前進。
　　他一路走到腳痠、身體疲了才停下，他往後一觀發現自己已走了好一段路，不由呼了口氣。史精忠抹了把額上的汗水，隨即感到弔詭。
　　他流汗了？在這樣的低溫中？……不，這裡的氣溫比別處都高。他左右環顧卻無法發現任何不同，天色依然那樣深沉、那樣幽暗。
　　惦記著身體狀況，史精忠還是先尋覓了能暫且休息之處所，將高溫的原因暫放一邊。他找到一座亭子，踏上鋪有石板的小徑，腳步卻因一旁的事物而停下。
　　那是塊厚實的石板，表面被削整的極為平坦，上頭沒有刻字，但他直覺認為這是座墓碑。手指觸上，有股不同於想像的暖流溢出，傳進他的指尖、手掌、然後透過血管進入全身。
　　他不知自己在這蹲了多久，雙腳的酸沉彷彿從不存在般也沒讓他不舒服，他會再站起來，純粹是因為身後之人叫換他的關係。
　　「殿下？」史精忠頓了一頓，站起之際才發現腿部發麻，對方眼見他又要跪回地上，連忙道了句「失禮了」便將他攙扶。史精忠側過頭，對上熾閻天疑惑的視線，「殿下為何出現在此？」
　　「無聊就出來走走，你呢？」
　　沒想到史精忠會回問，熾閻天稍微停頓才作回答，「來祭拜某人罷了，殿下若無興趣，屬下可以先將您帶到不遠處的涼亭休息。」
　　「不用，我沒問題……我想待在這兒，可以嗎？」
　　「……請殿下隨意。」雖不解對方這麼要求的含意，但懷疑上屬是大不敬，熾閻天也就將就著了。一邊處理著祭拜的物品，他也沒忘多注意史精忠兩眼，好在整趟下來對方都沒什麼意外，史精忠更是一句話也沒說，安靜看他打理一切。

　　×××

　　「我能問些有關墓碑主人的問題嗎？」就在他準備將人送返時，史精忠突然發問。
　　「殿下請說。」
　　「你和他很親近？」
　　又是一頓，他不知原來史精忠私底下是這副模樣，老讓人一時無法答話，「……是，殿下為何這麼問？」
　　史精忠笑了笑，眼裡盡是柔和，「你方才的動作及眼神很是溫柔，這是我從沒在你身上見過的。再說，我也不曾在魔世裡看見墓碑。」
　　「逝世的魔大多是因戰事而暴屍野外，不然便是集中某處下葬，故殿下沒見過他人墓碑是屬正常。」
　　「既然如此，更能顯出他對你的重要了。」笑顏更盛，史精忠的腳步更輕盈，向前踏步的頻率也略有加大。
　　見著史精忠這般愉悅，熾閻天也難免生疑。昨日才發了那麼大脾氣，今天卻馬上換了樣，他又想想同樣陰晴不定的現任帝鬼，心道難不成人類都是這樣？於後便被史精忠讀出心事，換來另一陣輕笑。
　　鈴響般的笑聲很是清脆，熾閻天不懷疑為何戮世摩羅會喜歡這樣的嗓音。他等著史精忠笑完，並回答他的下言。
　　「我會這麼高興，是因為我總算見到熟悉的畫面。」來到魔世，他所見所聞皆只是哪兒兵力損了幾成、哪邊需要加駐人馬、補充物資，每人臉上唯有緊繃，要說其他表情，也只有戮世摩羅面上那邪魅的笑。
　　他知道魔與人皆有情，但如今親眼見識，當真是頭一回。
　　「能讓殿下歡愉，是屬下莫大榮幸。」然後，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熾閻天自己道出了連自身都感驚訝的語句，「殿下可知那墓碑主人為何人？」
　　「不知道，但我不會去探測他人隱私。」
　　「他是邪神……梁皇無忌的師弟。」
　　「……是嗎。」腳步沒有停歇，熾閻天甚至無法肯定對方有無一絲遲疑。
　　「殿下不好奇為何屬下說出這些？」
　　「嗯……你是想試探我或安慰我？」笑容未減，但他也沒有回頭，「你想說便說，多些無謂的思考不過是庸人自擾，我聽便是了。」
　　熾閻天赫然止住腳步，「殿下不訝異嗎？」自己與煞魔子的關係、明明是背叛者，他卻執意將人帶回埋葬，並刻意選擇不同於一般死者的地點。
　　「身為人兄卻懷下親弟的子嗣，你認為還有什麼值得我訝異的？」他終究還是停下，說話時的口吻已然帶著顫抖，他轉身，讓對方毫無保留地看清他的無助。
　　身為兄長，他毅然捨棄了自己的弟弟；身為人子，他連父親一面也見不著。他連自己也保護不了，最後的最後，他除了孩子外再也找不到存活的理由。
　　「殿下……」此時他深刻體會到，眼前這人是多麼寂寞。史精忠不敢面對、不，是不敢「確定」帝尊對他的情感，所以他不願去想、不願假設、也不願有疑問。
　　「……您若真那麼想見囚犯，屬下能告知方式，但後果需您自行承擔。」
　　「……請說。」

　　×××

　　『魔兵每隔三日會送糧草及飲水進牢房，殿下不妨趁其中的空檔伺機進入。』將路線完整告知史精忠後，熾閻天不再多留便離開了，讓他是連句道謝都來不及說。
　　數隔幾日，他做足了準備，沿著熾閻天給予的路線前去地牢。這幾天戮世摩羅不在，他不用顧慮太多，若在路途遇見小兵也只需呼攏幾句便罷，不會有人起疑心。
　　愈發進入地下，四周的氣溫更為寒冷。史精忠試著調節體內的氣，好在得知有孕後戮世摩羅立刻將他的氣脈解開，才讓他不必顧及身體而錯失大好機會。又在角落等了一段時間，他覺時機到了便披上深褐斗篷，一鼓作氣進入牢中。
　　說是牢房，實不過就是個深穴，陰冷潮濕，霉味撲鼻，他又感到噁心想吐。抑著不適，一邊躲藏著其他魔兵，一邊找尋眾人所在。最後，他聽見些微零碎聲響，朝那兒邁去，終於見到他日夜掛心的人們。
　　地上擺了數個燭台，那燭光照映出每人臉上的疲態，史精忠感覺心都絞成一團，心呼這真是太殘忍了。他們活著的代價是他的數萬倍不止，他只需好好扮演個「寵奴」的角色，對方想要時忍忍就是了，但他們卻是……
　　在那瞬間中，他起了欲想逃跑的念頭，但腳才往後一踏便險些沒踩穩，立即被史豔文查覺到不對。
　　「是誰！？」眾人一聽也開始觀察周遭，即使勞累也不能放鬆戒心。他們很快將目標對上史精忠所待之處，腳雖被鏈著但仍是擺出架式，就怕這一人出現後會讓他們從此與世長辭。
　　逃避也沒有意義。史精忠激勵著自己，一點一點前進至光圈範圍。
　　眾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眼前人影逐漸清晰，並且拉開帽沿，那以為再也見不著的面容出現在前，只是多了血紋魔瘟。史精忠環視一圈，臉上血色稍淡，走到父親前方就毫無預警地跪了下來。
　　「父親……孩兒，對不起您……！」他直將頭扣上了地板，也不管地上盡是些碎石，額就這麼死抵著不肯抬起。其他人看著這幕也心疼，除了銀燕，其他人都是隔了一年多才見到他，連忙將史精忠扶起才免於他繼續自殘。
　　「我、對不起你們……真的很、對不起……」抹了幾把眼淚，史精忠隨後被攬入父親的懷抱。父親輕柔地順著他的背，他覺得過意不去，可又無法停止嚎哭，只好維持這樣姿勢直到宣洩完畢。
　　「精忠……」史豔文想替長子拭淚，卻在看見滿手汙濁之際而收回念頭。他看史精忠的樣貌消瘦不少，但整身白淨，看來應該是有被好好對待，「精忠，父親沒有怪你，父親從未怪過你，你不要這樣自責。」
　　「可是、可是我……」自己沒法分擔他們半點痛苦，這怎讓他不自責呢？史精忠掏出帕子，擦拭父親臉上的髒汙，「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們，你們要等我，拜託，要撐下去……」
　　「精……」史豔文突然不再說話，雙眼直勾勾盯著他身後望去，一轉頭連其他人也是這樣，他心忽涼了半截，立刻想到是誰來了。他回首，便望見戮世摩羅那隻滿含狠戾的金眸。
　　他一把扯住史精忠的手腕，將人拉至後方，對方摔在地也管不著，他滿腦只剩下氣憤，「不愧是佛心來著啊，大哥。還知道沒人會與他們道別，特地來見他們最後一面。」
　　「什！？……」戮世摩羅還捉著他手，另一手只能支撐無力的身軀不要倒下。反胃感又竄上，他在這沉悶的空間中本就不舒服，這下又增受了刺激，史精忠咬緊泛白的下唇，撐地的手也下意識摀上腹部。
　　「不要想拿孩子來威脅我，要是這孩子沒了，以後機會還多的是。」
　　「我沒有……」不讓說完，戮世摩羅已然放開他，獨自返回入口。
　　這下史精忠急了，也不管失不失尊嚴，就維持著半趴半跪的姿勢抱住對方小腿，「不要，仗義……拜託……」
　　戮世摩羅毫不領情，史精忠被甩開後仍不死心，再度攀上。
　　「你說你愛我的！」

　　×××

　　四周凝結了，那緊抓衣襬的十指也鬆了力道，戮世摩羅停了，史精忠卻覺自己心跳也停了。他看見心碎的眼神，戮世摩羅接下來的話同樣也重創他的心。
　　「……我愛你，但你愛我嗎？」
　　史精忠就這麼眼睜睜看對方離去，再無哭喊，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胸。還在。他還活著。
　　「精忠……？」史豔文這一聽下來只覺得懵懵懂懂，孩子？什麼孩子？還有他們提到愛，這又是……？兩件事加起來的震撼已大於死刑，史豔文想問，但見長子現在狀況，他實不敢再多問一句話。
　　「……對不起，父親。」最後仍是那麼一句道歉，史精忠爬起身，又道了句歉言，隨後倚著踉蹌的腳步離去。步出牢房時他見到了蕩神滅與熾閻天，兩位將士皆只是望他一眼便垂頭不語，史精忠也不再停留，朝著不知何處的目標繼續前進。

　　×××

　　他只記得自己回到了臥房，而之前的種種，史精忠是怎麼也記不清了。那時史仗義已經睡了，他背對自己，佔著這床的一半位置。
　　手搭上床鋪卻不知該不該鑽入。這是第一次，對方人在卻沒將他抱在懷裡入睡，他還有資格上這張床嗎？他是不是……被這個人捨棄了？
　　落寞湧上心頭。話雖如此，但他又能去哪兒？魔世雖大，他卻沒有立足之地。他唯一歸屬就只有這人身邊而已。想到這，鼻頭又不禁一痠。
　　「還站在那而做什麼？你想像尊雕像一樣站整夜嗎？」
　　「可、可是我……」對方到底是一開始就沒睡還是自中途醒來？他不知道，可他真的完全不想再思考了。他好累，真得好累，這段期間把他搞得心疲力倦，他究竟要做什麼才不會傷到任何人？他還需要多少人來承擔他的錯誤？……
　　「……嘖。」遲遲不見史精忠有所動作，倒是史仗義自己失了耐性，翻了個身就把史精忠拖上床鋪。讓人兒平躺，他開始卸下那層層衣物，史精忠閉上眼睛，卻怎也等不到那近乎殘暴的落吻。
　　當把對方脫得只剩件中衣，史仗義替彼此蓋上被褥，並重新背向史精忠，「行了，睡你的覺。」
　　史仗義沒有任何不軌之舉，那他吐出的長嘆是鬆了口氣或是在惋惜？史精忠望著弟弟被黑暗壟罩的背部，心想對方應該還沒睡著，但那又如何？對方睡著與否和他何干？手伸出卻不敢觸上，他只好靠的離史仗義剩下一絲空隙，在朦朦朧朧中陷入睡眠。
　　然後……在不知多久之後，他又醒了。
　　說好聽，他是因心煩意亂醒的，但正規來說──他是被餓醒的。
　　一人擔當兩人食量，他又一日未進食，到現在再沒胃口也該餓了。他稍往前一靠，額頭便抵上了那壯碩的背，他想就這麼待一會兒，但還是起來了。
　　他這一起身，史仗義也跟著醒來。他揉了揉鼻樑，轉身對上史精忠，「怎麼了？」
　　被兩隻眼睛同時看望，明明火光薄弱，看見時卻覺格外清晰。史精忠垂下頭，為了打斷對方睡眠而感到歉疚，「沒事，只是睡不著才起來坐坐。」
　　「……別騙人了，這話一聽就知道是在說謊。」史仗義也坐起身，點著了床邊的燭台，他再回望史精忠的憔悴面容，「所以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還是你餓了？」
　　離開牢房後就聽下人說對方一天沒吃多少東西，他一想懷孕初期本就沒什食慾，再來還要考量進地牢的路線及時間點，他確實耗了不少精力。最後還被那一逼……確實任何食物都吃不下了。
　　「唉。」他嘆了一聲，再把那人攬入懷中，輕聲安慰，「好啦，我答應你不再對他們動手，單單只是拘禁，可以了吧？現在快告訴我你想吃什麼，免得我待會兒餵你吃一口你吐一口。」
　　「……」史精忠更往那懷裡縮了縮，幾乎要將面容埋在對方胸懷裡。淚水又在不自覺間湧出，濕了對方前襟，也濕了自己容顏，「……鹹粥……」
　　「好。」他拇指輕撫了撫史精忠的額，那兒只是輕微擦傷，已經上了藥，即便如此他還是心疼。史仗義讓人備了粥，膳食送達時他倆尚是維持擁抱姿勢，好似不願分離。
　　直到史仗義先退開，他舀了些粥入瓷碗，後用湯匙舀了小口，先是吹涼試溫，再重複同樣動作遞上史精忠面前。史精忠稍作遲疑倒也吃了下去，前後就這般餵食多次，直至瓷碗淨空，史精忠也把最後一口粥食嚥下腹裡。
　　「還要吃嗎？」他惦惦手裡的空碗。
　　史精忠搖了搖頭，隨後眉頭一皺便自個兒環上史仗義腰側。方才停歇的淚珠幾乎又要潰堤，他雙手抱地死緊，讓史仗義一時反應不及，傻愣在那兒。
　　「謝謝……還有，對不住……」終究，自己才是傷人最深的傢伙。他非得要傷透所有人的心後才認清現實，弟弟對自己的情愫早就表露無遺，他還在懷疑什？虧欠及感謝堆滿在心頭，但最多的還是對自己的氣憤，自以為是智者，結果反是最為愚昧。
　　史仗義也回抱了他，碗匙什麼的就隨便給它扔在一旁。他親吻史精忠的額角、臉頰、柔唇，史精忠也照著自己的速率來回應他，一點一點的，卻逐漸深入其中。
　　最後，最能滿足他們的仍是最為單純的擁抱。他們彼此交織著對方的體溫，並希望時間能流留至這一刻就好，不再流逝。

　　×××

　　數月過後，史精忠已然副是大腹便便樣，挺了個即將臨盆的大肚……居然還給他搞失蹤！史仗義此時是氣得牙癢癢，不是說了不要跑太遠的嗎！？孩子都滿足月了，要是半途羊水破了那可怎麼辦哪！？
　　帝尊的焦急自是被眾人納入眼中，但見下人在外找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沒半個回報找到史精忠。史仗義以手撐頭，殺氣早在無意間瀰漫出來，他坐在彼此夜寢的大床上生著悶氣，心裡更多是對愛人的擔憂。
　　尋人陣仗大地嚇人，連三尊都被派出找尋帝后。史仗義跺了幾次腳，正想著要不要也加入尋人之際，房門被推開了。
　　史精忠神態自若地踏入房內，後頭的熾閻天則是不知該擺什麼表情，只好一陸看著地板，單單聆聽兩位大人物對話。
　　「你……是跑到哪裡去了？我很擔心你啊。」不能激動、不能激動，你一激動對方也會激動，快冷靜下來。史仗義迫使自己不要暴露太多情緒，就怕間接影響史精忠。他擁住愛人，將史精忠的額靠上自己頸肩，肚子也輕靠在自己腹上，攬著腰，總算是安下心來。
　　「對不起……」史精忠也伸手回抱，心中泛起愧疚但同時也多了疑問。他不就去了池邊一趟，怎麼會說找不到他呢？那路程明明也沒說多遠。他聽見對方讓部屬退下，於厚扳起他臉，一吻落下。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亂跑的原因了？」
　　「當然。」史精忠揚起笑顏，隨即將手中不敢緊握的易碎物遞至史仗義面前。
　　雪白的小花出現在前，史仗義不禁挑眉道，「這是慈姑？」真稀奇，沒想到魔世裡會見到此種花種。他眼角瞅著兄長將花朵插入自己的墨綠髮絲，「但是，為什麼……」
　　「你還記得母親叫什麼名字嗎？」
　　「劉萱……」……啊。
　　他懂了。
　　人兒一看出他的心思後再也掩飾不了，臉色一變又重新靠回他身上，手指間的力道也增了不少，肩膀有開始細微抽搐，「仗、仗義……」
　　「我在。」輕拍對方背部，他試圖給予愛人安慰。
　　「要、生了……！」
　　「……」
　　下一秒，帝鬼寢室的門板飛也似地撞上對面的牆。
　　「你們帝后要生了！產婆呢？叫產婆來！」
　　「帝尊，我們、我們沒有產婆呀！」
　　「那就去叫戀紅梅！……再讓幾個有經驗的人來幫忙！」
　　一番兵荒馬亂之下，人手總算是備齊了。史仗義在臨時搭出的布簾外來回踱步，聽著旁人催產及愛者的痛苦呻吟，也不知是他還是史精忠臉色較為難看。
　　時間過的漫長，他渾身難受，史精忠正努力奮鬥時他卻什麼也做不了，這算什麼男人？但人界世俗的理念早被打破，照理來說產房內不得有男性和寡婦，這回情況卻意外特殊，「產婦」本身就是為男性，而「產婆」則是位守寡多年的美麗婦人。
　　可見他們的帝尊是被驚嚇至暫停思考了，才會連自己也能進房一事給完全拋諸腦後。看著崩潰邊緣的史仗義，眾位屬下不知是該勸還是繼續默不作聲，一個一個面如死灰，僵直在那兒不敢動作。
　　終於，宏亮哭聲自內傳出，瞬間如曙光一般照耀了所有人面容。史仗義拉開簾子衝了進去，孩子的臍帶已被剪斷，此時戀紅梅正在擦拭他身。
　　「是個男孩。」戀紅梅將孩子用布巾仔細包裹，遞上時卻只見史仗義一副要抱不抱，無奈嘆了口氣，親自指導了怎麼個抱法，最後終將孩子捧入他臂彎間。
　　「讓我看。」手指無力拉扯對方衣襬，史精忠喚來愛人，讓其抱著寶寶至與自身平視的高度。指尖輕觸上稚嫩的面頰，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噗，好皺。」可是，也好可愛。

　　×××

　　一個月後，史精忠再次消失於眾人眼皮子底下。這回史仗義倒不急了，擺了手要下屬安靜，又等了段時間才起身前去接人。
　　史精忠踏入地牢，這次已非原本那陰暗封閉的空間，人也不再被鏈住，而是能在有效空間內自由活動。再見他時，大夥是想也不想便衝上前去，銀燕想喊聲大哥，卻見長兄伸出食指抵在唇上，讓他只好將未出口的二字重吞下肚。
　　「精忠，這是……？」史豔文刻意放輕語調，心裡雖然已有個底，但仍是出言詢問。百感交集、忐忑不安，他看著長子臂中被軟布包裹之物，心臟跳得飛快，簡直讓他不能再聽聞任何聲音。
　　史精忠微笑點了點頭，證實了為父心裡的想法。他將懷中物放低，眾人圍繞著他，除了銀燕與戀紅梅外皆是緊張神色。
　　「……我們給他起好了名，叫玹禮。」史精忠懷抱幼子，眼神是近乎滿溢的寵溺。這小肉糰當初可讓他痛不欲生，若非咬著布團，他當真會咬斷自己舌頭。但……也罷，看到愛子如今這般健康，當時再辛苦他都認了。
　　「這是……我的……」……孫兒。再也抑制不了眼角的淚，那淚珠化作長痕自臉龐滑下，史豔文在長子勸說下抱起男嬰，感受著懷裡的重量，他憶起自己從未在孩子們這般年幼時抱過他們，愧歉更是如泉湧出。
　　擅抖的雙肩曾是那麼沉重，當他回過頭來，才發現自己失去了多少。一代儒俠，也不過是外人對他的看法。父母、兄弟、妻妾、兒女，他在外當英雄之時，卻忘了自己擔當的可還有這麼一些人。
　　「父親。」長子又喚了聲，他抹了淚，回望之。
　　同樣也紅了眼眶，史精忠不改笑言，續道，「他有雙，和您一般透徹的藍眼睛。」
　　純粹，清透。嬰孩已然在對談中醒來，兩隻藍眼望著他，卻無任何期許與厭惡，單單就是看著。孩子性情安穩，史豔文不禁猜想兒女甫出生時是否也為這般模樣。
　　孫子啊……也是，他是老了。所謂大俠，也該換人做了。
　　──如果過去可以重來，他只願是位再平凡不過的父親，守護著兒女一生一世。

　　×××

　　「啊。」人方入眼，他隨即被落吻堵住雙唇。史仗義接過兒子，在那肥嫩嫩的小臉上也親了一口。
　　牽起愛人的手，他輕輕揉捏，「以後別再帶孩子過來。」
　　「嗯。」回握丈夫，史精忠更止不了笑聲。
　　親都認完了才說這種話，真不老實。

　─ＥＮＤ─

[ 此帖被阿佳佳在2014-09-07 21:3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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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y115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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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6)

1樓發表於: 2014-08-23 19: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不、不要這樣，不要再ㄑㄋㄍㄨ了啦XDDDDDDDDDDDDDDDD
其實我還滿喜歡被控制神志的設定的/////////

歡迎來竹子的噗浪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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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生綺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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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

2樓發表於: 2014-08-24 03: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甜好甜www
感謝大大的文治癒到我了www

我依然無法忘卻，那一日烙印在心上的痕跡。

無論是執著還是信仰，是虛妄還是真實，是荒謬還是理性，是瘋癲還是清醒。

我都知道，你是我的求不得和放不下。

未曾擁有過愛別離，便已求不得、放不下。

就算沒有盡頭，就算沒有回報。

我也無法停止繼續思念你...... 我最深的願望，最大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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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an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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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

3樓發表於: 2014-08-24 04:5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诶嘿哟！你的头像XDD

这次的空哥有种。。。反正他吃得好饱XD俏哥辛苦了XD

俏哥咋改变体质了？吃药吃得？为嘛给他灌药？

如果是我没好好看我面壁啦XD请继续XD肉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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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yaya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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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6)

4樓發表於: 2014-08-24 14: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到底ㄑㄋㄍㄨ是什麼意思啦XDDDDD?!
前面很虐後面好溫馨，看到小空衝出門找產婆整個笑意都來了www

噗浪歡迎同好互相交流XD
http://www.plurk.com/miyayas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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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佳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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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4)

5樓發表於: 2014-08-24 18: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 sky11590

我沒有「再」！！！我文章裡本來就有這句話嘛＞口＜；！！！
被控制是很乖，可是還是要有反抗才好玩（髒

＞＞槐生綺羅塵

居然被治癒了！ＸＤＤＤＤ
前半根本不甜哪這ＸＤＤＤＤＤ

＞＞ evan127

萌萌俏姊Ｏ＿＜啾咪
吃藥＋術法＋壓力大＋有時候還會點香＝體質變化
吃藥是為了讓俏哥變虛弱阿ＸＤ總不能讓俏哥一直保持精力隨時想要逃吧ＸＤＤ
不要再催肉啦你ＸＤＤ我明明有貼ＸＤＤＤ

＞＞ miyaya1104

史家傻爸爸一族！！（哭笑不得
感覺魔世真的人力分配很不平均，明明強者一堆，醫療人員卻一位都沒有，更不用說產婆ＸＤＤＤ

[ 此帖被阿佳佳在2014-08-24 23:2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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