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2.02 【网空】荒岛养猫 4-5，2F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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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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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8-02-03 01:06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2.02 【网空】荒岛养猫 4-5，2F更新

现代AU，比较轻松的一篇

1

空之所以叫空，是因为他小名就叫这个，意即：天也空空地也空空，挺有逼格。大学他在东京交换一年，用了个新名字：御魂笑光辉，但不管有多少名字，学生证上仍旧写着汉语大名：史仗义。空本人英俊潇洒，伶牙俐齿，说不清对仗义意见更大还是对“史”意见更大，反正他的消极应对就是不给人看证件。

不过空有一个熟人，名字比他还离奇，叫做网中人。大学时网中人上学校论坛，同学都以为这是ID，一查，发现他本名叫这个，大吃一惊。

网中人三字过于武侠，又比武侠多点奇幻感，空刚和他同居那几年，天天想跟他上床，碰上对手柳下惠，夜里只好躺在床上假叫床。不叫还好，一叫才发觉“网中人！网中人！”的效果还不如“破嗓子！破嗓子！”，后来他干脆称呼对方单一个“网”字。

他俩认识至今有六七年了。空小时候身体差，发育晚，初中还是小学生的身高，剃个光头，婴儿肥没褪，走在人群里像颗白煮蛋。上到高中，整个人竹竿一样拉长，立刻留起长发涂黑指甲，实施肖想已久的离家出走计划。

当时他没地方去，在街头乱转，误打误撞，走进一家画廊。画廊老板大名帝鬼，门店交给一个叫煞魔子的小帅哥打理，空在里头看了很久，指着一幅色彩诡异的油画问：“这幅，怎么回事？”

煞魔子说话凉凉的，板着脸：“这幅画九万八，您要吗？”

“我是说，这作者近视眼？”空嗤道，“颜色都泼到框外面来了。”

话音刚落，后面走出个戴墨镜穿皮夹克的高个男人，留了一头亚麻色长发。空盯着那人唯一能看清的嘴巴好半天，才听见一句冷冰冰的回击：“我画的，你有意见？”

直到现在空都觉得震惊，网看着完全是个暴走族，居然是名牌艺术大学研究生毕业，艺术圈子真难理解。后来见了帝鬼，也无法理解“帝鬼”这个龙傲天风味的笔名和那头红里挑白的朋克头发。这些人虽然个个打扮非主流，却对他很好，未来的好多年里，空都跟他们混。

网性格孤僻，记性也不好，据说以前飙车出车祸，头部受过伤，忘了很多事。空吐槽的那幅画是他半睡半醒时候画的，八桶颜料轮流泼，拿最大号刷子激情作画，晾干，裱框。

黑色笑话里怎么说？甲方要你一周交二十幅油画，绝无可能，但用现代艺术或许就能赶上。这是玩笑，真艺术当然要正经些，但网坦荡得很，自己也说这是幅九万八的坑钱货，反倒引起空十万个好奇，吵着闹着要去他家看他画画。

网被吵得受不了，飙车载空回到他位于城西某公寓五楼的复式套房。他在花盆底下摸到钥匙，给空打开一扇神奇的门。

人生就是有毫无预兆的事故，空和网属于其中一件。空住进网家那年刚刚17，离高考还有四个月。网研究生才毕业，独自住着过大的屋子。装修灰白色调为主，简单到有些性冷淡，他在窗边摆了一盆高得离谱的盆栽，内室一张大床、一套书桌，客厅里画架一字排开，搁着几幅等干的油画。整间屋子布置成一座隔绝人世的荒岛，只容一人居住，远离喧嚣。

网还做装置，楼下单独一间屋子用来刷漆喷颜料，空一进门就踢到一玻璃瓶松节油，两个人裹在芳香里处理了半天。然后空去参观，网忙着赶工，一忙忙忘了时间，压根不记得空这号人，等到夜里走出房间，空已经趴在他床上睡着了。

平心而论，整间屋里有舒适感的只有那张床，但空进了门死活不想走，一留就是好些年。据帝鬼说，空是第一个能在网家里待那么久的。

空那天在画廊里杀时间，看一本特别厚特别无聊的侦探小说。图书馆借的书，被他用红色双横线划出一个名字，批注：这是凶手。

“有什么奇怪的，”空自信地继续批注帮凶名字，“他看上我，我又拦不住。”

2

高考那天空原本想翘掉的。他不在意，但画廊的人耳提面命要他去。网当机立断，用机车载他去考点。大清早，道路被送考生的轿车堵得水泄不通，网懒得排队，一踩油门直冲人行道，变戏法一样绕开无数行人，风驰电掣杀到校门口。

空打理好的头发吹成一窝海草，脱下头盔朝网手里一塞，气呼呼要走，被网拉回来摁着脑袋整理发型。

“好好考，不会做的都选C。”网严肃地分享经验。

空翻了个白眼：“第一门考语文，文盲！”

空叫网文盲，网也没计较，一脚把他踢进校门。来送考的都是大爷大妈，网一个皮衣金链男子杵在人群中央，电线杆似的高出一截，引来惊愕眼神无数。他还戴墨镜，手上三个戒指，乍看像来收保护费的，校方保安如坐针毡，几次进进退退就是不敢过来。再过会儿，就见网靠在摩托车上吞云吐雾。

一个大妈紧张万分：“小伙子，你家孩子也……也高考啊？”

网叼着烟想了想：“臭小子今年好像十八。”

考场椅子统一标配，别人坐着都挺好，就一个空，屁股上长刺，扭完左瓣扭右瓣，就差把腿翘到桌上。卷子考得中规中矩，对他来说过于简单，三下五除二，只剩作文。作文是个难题，空理科成绩拔尖，吹牛皮也有一套，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跟史家大哥一样肚里全是墨水，唯独作文让他很有心理障碍，因为空的历任语文老师都爱出菜题，一年级写《我的父亲》，三年级写《我的大哥》，五年级就要写《我爱我家》了。空一个反骨小子，看见这种卷子就想撕，幸亏高考出题比较有水平，卷子翻过来，题目是《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太多了，随便写什么。空咬着笔杆子想了半天，蓦地想到网那张冷冰冰的脸，想他的瓶装松节油、油画架和软绵白胖大枕头，心中一动，埋头唰唰写了起来。

铃声炸响，一众学生开闸泄洪一样涌出校门，空斜挎着书包，走过来踢踢摩托车前轮。网已经抽了半包烟，一言不发，接过书包要他上车。

空拿着摩托车头盔捏了半天，好奇道：“不问我考得怎么样？”

“为什么要问？”

“礼节性问问不行吗。”

“你想上大学吗？”

空嗤笑一声：“你都上大学了，我能不上吗？”

网点点头：“考得怎么样？”

空蹦起来，一下蹿到后座上：“关你屁事！”

网刚想把他的头盔拔下来揍他，就见空直勾勾看着一旁走过的考生。视线那头，同学剑无极的弟弟正等在门口，举着两个冰淇淋。天气炎热，冰淇淋化了一点，剑无极正在舔手背上的奶油，笑出了满口白牙。

“中午吃什么？”空刚想起来。

网没说话，到旁边商店买来两个冰淇淋。空愣了半天，伸手拿过一个。

“今年作文题目是《一个陌生人》，”空舔掉冰淇淋顶上的尖尖，“你猜我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

“写我找了个大我十岁的男朋友，谈了半年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我爸不同意，让我跟他分手，我坚决为爱走天涯，全力抗争才在七年后获得家人认可。”

网嘴角往下一弯，明显是嫌弃的神情：“真的？”

“又没说作文不能写小说，体裁不限，知道吗。”

“不会太开放？”

“阅卷老师根本不知道我是男是女，”空慢吞吞美滋滋地舔那支冰淇淋，“第一人称，十八岁纯情女高中生，稳了。”

两人舔完冰淇淋，开去附近的肯德基吃午饭，空窝在后座抱着网的腰，顶着扑面飓风嚷嚷：世界上最好骗的就是感情！比吃原味鸡还简单！我能拿状元你信不信！

3

暑假来了，空不想出门，天天窝在网床上打游戏。有回他拿薯片在床上吃，碎屑撒了半床，网回来一看，怒骂他垃圾，抓着空的衣领扔了出去。

空趴在门外等晚饭，闲得蛋疼，打电话骚扰煞魔子。煞魔子今天上班，戴着蓝牙耳机，回复得很机械。嗯，好，对，哈哈，尬聊的极致。

空本就是打发时间，也不在乎煞魔子认不认真，说了没多久，电话那头忽然有人夸张地赞叹：“这幅画太有意境了！”煞魔子立刻迎上：“这是我们合作作者网中人的作品。”

客户声音一下拔高三个八度：“网中人？！那个做装置的？！”

煞魔子用新闻联播般的端庄口吻回答：“是的，这幅画是他闲暇之作，售价九十八万。”比上次报给空的多了一个零。

空憋着呼吸等了一会儿，只听电话那头传来打印单据的声音，敢情人家买了，他惊愕地看着网提着吸尘器走出房门。

“九十八万？”客人走后空又开始说话，“你上次说九万八！”

煞魔子冷冷道：“有什么区别？反正九万八你也消费不起，你不是我们的目标客户群体。”

“泼点颜料就九十八万，好贵好贵，”空兴致勃勃，“那我刚把薯片撒他床上了，要赔多少？”

煞魔子淡定的声音裂开一道缝隙：“你……可能、可能不用赔吧。”

隔天空听画廊的美女姐姐说，网是个生活讲究的青年艺术家，家里打理万全，有空没空也就是垃圾少些多些的区别。以前交的女朋友在网床上吃薯片，然后就没然后了，空一个大男人干出这种事，能活着走出房门实属奇迹。

“曼姐，早说了他喜欢我，”空一个劲眨眼睛，“你不懂。”

网办完事来画廊接他，还买了夜宵。空看着网停车上锁，忽然心血来潮，过去拉住网的胳膊。

“他们说你前女友在床上吃薯片被你赶出去了，”空一脸窃笑，“哎呀，老天爷爱好人啊，我幸免于难！”

网疑惑地看着他：“我没有前女友。”

“前男友？”空追问，“个子高吗？长得帅吗？”

“放屁！”网嗤道，“那是我同学。”

他还真有个同学，搞行为艺术的，最近忙新作品，很久没出现。

空没见过那人，一个劲地问，把网问烦了，一串烤茄子直插他嘴里。刚买的夜宵还烫着，空差点中招，赶紧吐出来，沾了一嘴的孜然辣粉。

网弯腰在冰箱里找喝的，长发散在身旁，挡去小冰箱照出的一片光。连绵的光缺了一块，像块砸坏一角的银幕，落在地上隐隐晃动。

空捂着嘴站在不远处。今天三十六度，他俩出门没关空调，以便进门就能沐浴清凉。地板吹得冰冷，他赤脚站在上头，寒从脚起，心里却有一块地方热得厉害。

网拿了四瓶啤酒，想了想，放掉两瓶换成可乐，一回头险些撞上空。空就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眼底反着拉门内的光，小小一团，像是火星。

“为什么同意我住下来？你不是有洁癖吗，说我是垃圾，还把我放家里？”

网瞥他一眼，沉默地走到矮桌边，盘腿坐下。

空不依不饶蹲在他身边，过了很久，听见网闷闷地说：“无所谓。”

“你是不是喜欢我？”空一本正经地问，“你承认吧，是不是看我年轻英俊对我有非分之想？”

网把一串掉下来的土豆插回竹签上。“滚蛋。”

“不要脸！”空一下拔高三个八度，“天天睡一张床占我便宜，现在翻脸不认人！始乱终弃！陈世美！你到底想干嘛啊？”

网化眼为刀，把他千刀万剐，转而投入在羊肉串上。空咋呼半天得不到回馈，满心恶气憋得慌，用一根指头戳戳网的右肩。网不疑有他，立刻被空一把抓住头发亲了个嘴对嘴。孜然、辣粉和烤茄子，混着啤酒味，满嘴烟火气，薰得空眼睛都红了才意犹未尽地放开。

网一把推开他，怒道：“我不吃孜然！”

空冷笑一声：“那你还买烤茄子？做人不要这么贱好不好！不吃就别碰！”

网狠狠瞪他，猛灌一口啤酒。

“你要吃我才买的，我从来不吃这东西。”

饶是空这种聪明脑袋，也停转了一小会儿。一时寂静，他反应过来，伸手去拽网的头发。网不耐烦地推开他，他就一遍遍蹭过去，把脸埋在网臂弯里。

“……我爸都不一定知道我喜欢吃烤茄子。”空的声音像憋在瓦罐里。

网嗤道：“你爸关我屁事？”那边再无动静，他也没理会，过了许久，空一咕噜爬起来，从背后抱着他。

“你再亲我一下，一下就好，我就答应做你男朋友。”

“门在左边，自己滚。”网闷哼道。

空轻笑两声，凑过来蹭网的脸颊，涂了发蜡的头发戳在他脸上，痒得厉害。

网一阵暴躁，想把这个垃圾打包丢出去，手摆到那颗海草色脑袋上又迟疑了，改为两下轻拍。

他意识到，空确实是只猫，流浪到了他这座荒岛上，被顺理成章捡进来。一人一猫同居几十天，直到今晚，猫才首次放下一点戒备，而这一点就足够让网知道，家猫与野猫截然不同。

待续

[ 此帖被凭弗在2018-02-10 16:5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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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8-02-10 16: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4

新生意来得快之又快。帝鬼身为老板，毅然做了客户和签约作者之间的桥梁，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果断让网拿了最好的资源。

客户是个六十来岁的艺术老头，对网的皮夹克马丁靴没有任何意见，一个劲跟他握手，不住赞叹网的艺术天分。

屋里一共三个人：老头、帝鬼、网，乍一看去十分不和谐。老头穿中山装，气质保守，对前卫事物却极有兴趣。反观网，虽然打扮朋克，人还是端正礼貌的。帝鬼坐在中间，像个承上启下的冒号，挠着一头红发，给双方讲合作条款。

网运气不错，这回是千里马二遇伯乐，净赚不赔，得了满头满身的赞美不说，还附赠一笔赞助金，支持他在次年春天开办个展。

第一任伯乐帝鬼乐见其成，特意开了上好茶叶庆祝，于是两个朋克一个老头，举着陶瓷茶杯，就着铁观音，谈成了一桩百年美事。

空在家一直闹哄哄的，像只不消停的野猫，网在与不在，他都要用沙发套磨爪子，在枕头上乱爬乱跳。这天大事既成，网艺术生涯中又多了一块扎实基石，心情大好，想起这野猫，特意绕路去别处买了好吃的，一路小心翼翼提回家里，打算与人同乐一番。如此到了家门口，没人应门。往日里空都会循香起舞，今天却反常地安静。网脱了靴子进去，到卧室一看，没人，厨房，也没人，绕到画室一看，空抱着靠垫，对着他的油画架睡着了。

这小子染了一头绿毛，最近还心血来潮，在鬓角编了根小辫儿，穿一件黑色背心，露出的肩膀白得吓人，皮紧肉细，肩胛骨形状格外分明。

网一怔，放下袋子，慢慢走过去看他的睡脸。

家里只有一张床，他俩平时睡一块儿，中间隔着楚河汉界，灯一关，河岸两旁各自静好，不知敌情。今天是网第一次看清空的睡相，像钻在靠垫堆里的猫一样，蜷成一团。

平时他咋咋呼呼，配的表情却有点冷淡，好像被谁亏欠了五百万，没法发自内心高兴。眼下睡在梦里，就没了那股提防，年轻的脸上居然还有些微婴儿肥。

网看了不知多久，挥起一掌拍在空屁股上。

空吱哇跳起来，警惕地转了半圈：“干嘛？！”

“吃饭。都凉了。”网冷冷道。

空吃着网买的外卖，自认品出了一点“幸福”，又觉得这个词有股庸俗的脂粉气，不适合他，更不适合超脱的网。

网太淡漠，像养在真空里的变种罂粟，特别抽象，人们不花一千万摸不着他的边，花了更搞不清自己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所以网是金贵、抽象而超然的。幸福不适合他俩。

暑假放到第二周，他打了几盘游戏，把把N杀，嫌腻味，就钻在画室里发呆。网的油画排成一列，安静地展示作者内心。色彩有红、黑、白、墨绿、灰、灰粽，元素有线、昆虫、云和藤蔓植物，疏离中透着一点对这世界的珍爱。空看了很久，似乎什么都懂了，像他对网，又什么都没明白，就像网对他。

双胞胎弟弟史存孝刚才打电话来。这位是空在史家最后的牵绊，人如其名，太孝，一接通就跟空念叨：家里人想你，我想你，大哥想你，爸想你。你最近吃什么，穿几件T恤，晚上睡哪里。空接这通电话，就是孙猴子接紧箍咒，头晕目眩。他本想说住在一个朋友家，生怕牛脾气小弟找上门来给网添堵，干脆改口，说自己流浪辗转于各个商务酒店了。

煞魔子说空没有九万八买不起网的画，这是错的。空买的股票刚跑了一个涨停板，九十八万没有，九万八完全可以。他偷大哥身份证托人开户炒股，大哥只字未提，是不知情还是不追究，无从得知。总之“史精忠”名下存了十几万，吃住管够。要是网当初没答应留他，他恐怕真会辗转于各大酒店。

没有了网，他和流浪猫无甚区别。

不知为何，空不想让牛那么快知道网的事。幸福是盒子里的猫，不能太快观测，得让广大薛定谔沉淀一下，酝酿一下才行。

他们改说其他事，天马行空，无边无际，一直聊到空犯困，直接睡在了画室里。

“遇上好事了？”空戳着碗里的三文鱼。

网给他夹了一块鱼，“有人投资，谈了笔生意。”

“金主爸——爸，”空夸张地说，“问你要什么了？”

“要我努力搞艺术创作。”

“老天爷疼爱好人，你收留我，就有神仙替我报恩。”空朝他眨眼。

网难得地没有反驳。

吃完饭他收拾东西，打包垃圾，看见一卷装的垃圾袋忽然有点想笑。

袋子太小，扔不掉空那么大的垃圾。托它的福，小垃圾才在家里占山为王。

浴室被空抢了，水声哗啦，间杂叮叮咚咚的敲打。网一点不想知道空在里面干什么，只觉得他今天洗得异常久。等到水声好容易停下，电闸却啪嚓跳了。整间屋子一下落入黑暗，静静地，好像没有人在。

空在里头高问“怎么了”，一打开门恰好撞在网身上，差点摔倒，捂着鼻子呲牙咧嘴地骂：“堵在门口有病吧？有本事进来一起洗啊！”见网不动声色，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

但空到底是空，肚子里打着一百个算盘。网伸手拉他，他就抓着网一把扯下来，顺势躺平在瓷砖上。

手机灯照着空胸膛上闪烁的水珠，他轻轻喘息，缓慢卸掉那层虚假的吃惊，兴奋地咬网的耳垂。

“你遇上好事了，让我也遇一下。”

网压在空身上好一会儿，随手拍开他，一个俯卧撑把自己撑起来，淡定地关门离去。

5

空的小黄人同款坏蛋茶杯砰一声敲在桌上。

“你是不是对我身材有意见？”空厉声问。

网给了个极其明显的白眼，没有接话。他正在给画上色，托颜料盘的姿势相当潇洒。

“那怎么解释刚才的事？”空指着浴室门挑高眉毛，“我衣服都脱了，电闸也弄跳了，灯也灭了，还要如何？喂你吃点兴奋剂行不行？”

“滚蛋，”网说，“别打扰我工作。”

“男朋友比工作重要。”

“男朋友？”

“我啊。”

“打你的游戏去。”

“昨天才给的名分，今天就反悔，还真是陈世美，”空一下拔高声音，“我要投诉，打电话告诉你爸！”

网茫然地看着他。片刻，空也放弃了，垮下肩膀走到一边，捧着热巧克力喝得呼呼响。

画板上是一片云，灰色的，十分厚重。边缘有隐约一点金光，定睛细看，居然是只苹果。

金苹果从乌云里掉下来了。网的精神世界实在很有趣。

“你还要画多久？”

“这张画完，后面要做装置，”网漫不经心地说，“个人展主要展出装置。”

空哼哼两声，快步走过去，一手放在网裆上。

网冰冷的眼神透过长发缝隙落在空脸上。空坏笑起来，带着一点小人得志的窃喜，在那里揉了两下。

“怕你万一不举，那我怎么办哪？”他亲昵地说。

人在江湖飘，也许今天挨刀，也许明天挨刀，但在网身边，讨打是即时到账，立刻兑现的。他一把抓住空拖到沙发上，空哈哈大笑，抓起靠垫挡在中间，高声尖叫：“网中人小气鬼！摸几下裤裆就要打人！”

网抓起靠垫扔出老远，按着空的手腕，面露恐吓：“你有完没完？”

空没说话，抬腿蹭蹭网的腰，一脸刚被表扬过的高兴。

“把灯关掉，我们上床去说成年人的话，”他连哄带骗，语调末尾像根猫尾巴，高昂地飞了起来，“来呀，你不会真不举吧？”

“不来，”网板着脸，“我要工作。”

“算你狠，”空脸也沉下来，“小心我来硬的。”

网似乎让这句话逗笑了，膝盖抵着空两腿之间转动几下。空顿时被拔掉舌头，鸦雀无声，很快又亢奋起来，抓着网的手往自己身上带。

“说了不来。”网冷淡地说，一边起身要走。空猛地飞扑到他身上，把他拖在沙发扶手边。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和你拼了，解皮带，否则我报警！”

网瞥来一眼，凑近了用鼻尖碰空的鼻子。两人四目靠得极近，呼吸凑在一起，嘴巴之间留着一个葡萄的距离。

空呆楞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凑上去吻网的嘴唇。舌头舔弄半天，网一点反应不给，空脸上挂不住，吼道：“我不要面子吗？你倒是……”

话音未落，网按着他陷进沙发里，劈头盖脸地吻他。他俩扑腾半天，一身凌乱，突然安静下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一吻结束，空气喘吁吁地爬起身，手里还拽着一簇网的头发。

“老是我主动，你也不害臊，你是不是真的性无能啊？”

网没吭声，从口袋里摸出一本东西甩在沙发上。空低头一看，是他的学生证，写着出生年月日。

“成年人？”网冷笑一声，“再数数你几岁。”

一二三四，五六七。

十七，离成年还差一小截。

空难得尴尬，眼珠骨碌碌地转，不知从何说起。

网没追究，把他推到一边，起身去画室忙活。偌大的厅里只剩空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

夜里牛又打来一次电话，网忙完出来，正好看见空躺在沙发上打电话。

“嗯，对，我住女朋友这里，”空直勾勾看着网，嘴里胡言乱语，“没问题，是个富婆。”

“女朋友？”

网也忍不住拔高音调，走过去抢空的手机。

两个人在沙发上闪躲来去，空坚决抵抗，蜷起来捂着话筒，把电话打成了谍报战：“富婆来闹我，急着想过性生活，我先挂了！”说着把手机藏到沙发缝里，眉毛一挑，满脸挑衅：“怎么，想打我呀。”

网本就不是真心要计较，懒得理他，洗脸刷牙就寝。空看他不理会，反而失落了，也洗漱完钻进被窝，直盯着网喝牛奶的背影。

灯一关，屋里漆黑。月光透进来，薄纱一样蒙在空中。网乐于鉴赏如此虚无缥缈的美，入神地看了会儿，刚要闭眼，突然感觉身边被子鼓起一块。

空悄悄越过楚河汉界，爬到他身边，用手试探他睡着没有。网闭眼装死，空就慢慢靠过来，挨着他躺下。

这栋房子承载着他们，漂流在浩瀚的海中央。

“……喂，网中人，”空轻轻地说，“别装了。”

网睁开眼看着他。

空的眼里反射着月光，有些模糊，内里还有点亮。

“亲我一下。”空老实又恳切地说。

网长叹一声，把他拉到身边，吻了他。

空心里满足，口头抱怨：“你就二十几岁，年纪轻轻这么老古董？”

“别吵。”网制止道。

空很给面子，安静下来，凑在他颈窝里吸了两口，嘀咕道：“你喜欢我哪儿啊？”等不到答案，马上改口：“我喜欢你哪儿啊？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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