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13 【夜麟/罗喉】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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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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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1-11-13 02:0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1.13 【夜麟/罗喉】小品

警告：文多少有点重口的，不喜勿看，中短篇设定，不想引起公愤。
灵感来源啥我忘了，只记得最近想动笔是看到了U盘，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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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幽溟一直知道自己有个古怪异常的二哥，跟堂堂正正、稳重又靠得住的大哥苍月银血比起来，这个二哥是各种的不靠谱。所以幽溟平生最喜欢粘着大哥，也最怕遇见二哥。

虽然这么说比较神经质，但是幽溟在十岁生日的时候真真切切又真心诚意地向上苍许愿，求上帝耶稣真主玛利亚菩萨无论是谁都可以，让这个要人命的二哥远离自己生活。而事实也告诉我们，这些天神从某种角度间接得实现了幽溟的愿望。因为两个哥哥的年龄都与自己相差甚远，在幽溟十一岁的时候那年，过了成人仪式的二哥便不声不响地卷着包袱与家里不告而别了。

谁也不晓得二哥的下落，把银血大哥急坏了，这时幽溟才逐渐意识到，没了二哥，大家的生活就像是缺损了一块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小家伙也不懂。

后来大家知道二哥在邻近的城市开了家小店混日子，这下家里头都放宽了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去了。

再来，过了几年，幽溟也从小男孩长大成了翩翩美少年，考进了名牌大学。于是银血让幽溟自己去找二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这便是时隔多年后的今天，幽溟站在这条街这个店门前的原因。

幽溟小时候蛀牙觉得牙痛不要命，所以之后有很小心的护着牙齿，但是现在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整个牙床又抽痛了起来。也不知二哥是什么兴趣爱好，将店开在了一个人烟稀少的角落里，风萧萧兮易水寒，枯叶卷过更增一丝凄凉寂寞和……阴森。

咽了咽口水，幽溟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推向栅栏，“吱呀……”一声鸡皮疙瘩配合地掉满地。

二哥二哥，果真与众不同。这是准备把客人吓死呢还是准备把客人吓死呢，还是就是想把客人吓死呢！！！幽溟抖三抖，瞥了眼用左侧石头上刻着的阴绿色字体，黄泉冥道铺，太特么适合二哥夜麟了！

“哥啊~~~”幽溟清了清嗓子在门口吼了下，但里头不见回应，幽溟拧起细眉，犹豫半天，该不是人不在吧？但是大哥明明说二哥在店里等自己，二哥的话不能保证，但是大哥不会骗自己，所以做了个推断后，幽溟跨出坚定勇敢地步伐走到了老宅院里头才有的破旧木门前，用力敲了两下，扯开嗓门继续叫，“哥！二哥你在么？我是幽溟啊！”

左右不见动静，幽溟想反正也是个店铺，于是举起手拉开门，然后一张笑得极为诡异的脸孔几乎就贴在自己鼻尖……

“啊啊啊啊！！！！”

幽溟吓得直跳脚，在店门口哇哇乱叫。而带着鬼面具的夜麟，也就是幽溟的二哥则双手交叉搁在胸前注视着活蹦乱跳不知演哪出戏的小弟。

过了一会儿，幽溟才捂着胸口哀声苦笑：“哥……你干嘛带那么吓人的面具出来啊……”他觉得自己就差没有跪地上哀求夜麟行行好了，小命都被他吓掉半条。

“恩？”夜麟扒开面具，露出那张常年不见光而过分白皙的脸孔，撇嘴似笑非笑，“整理店里的东西，刚好看到就带了，省得占地方。”

这种理由也只有二哥才想得到吧！幽溟内心世界无限悲鸣着，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跨进的店门，里头的风景，只能用没有做不到，只有你想不到的场面来形容才行。占满整个店面的四壁都是书架般的柜子，上头的瓶瓶罐罐里三层外三层，地上到处都是奇怪的摆件，一眼看上去特别凌乱，但定神瞧瞧又错综有序。

夜麟也只顾用脚挪着还倒腾在地上的物件，没有去关心幽溟的感受，而幽溟毕竟也是个刚长大的孩子，好奇心满满地开始研究起架子上那些用水泡着的东西来。夜麟回头看了眼，还算对得起良心提醒：“那是风化的干尸，里头有病毒，不要随便打开。”

幽溟手抖了抖，差点就将瓶子给砸个稀巴烂，很无力地将东西放回架子上，这一排怪瓶子恐怕都是八九不离十的东西吧。

“二哥，你究竟在搞什么啊，家不回，在这里开怪店……”

夜麟回头顿了两秒，又低沉地笑了起来，声音毛毛的，听得幽溟一阵哆嗦，“你不是讨厌我么，来这里做啥？”

“哎？”如果幽溟在吃东西，那八成喉道就被堵塞了，“啥……二哥你这说得什么话！”也许以前的确有点讨厌，但那也是以前啊！

夜麟看着小弟那千变万化的表情和颜色，哼着小调又埋头整理东西。“考进大学很好啊，记得在学校里找个好点的小姑娘，不要玩大条了，让银血吓得心脏病发。”

“哥……二哥……小弟我求求你……”

“咋样？”

“说点正常中听的话吧……”幽溟欲哭无泪，明明二哥生着一张俊逸斯文的脸孔，为啥却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字字带毒啊！

夜麟抬头看看满脸纠结的弟弟，叹了口气，轻飘飘问道：“那有啥好说的？”

……

他绝对和二哥不对盘！幽溟算是被夜麟半气哭地跑了回去，连请夜麟去参加自己的开学仪式都忘记了。

“小鬼就是小鬼。”夜麟笑笑，并不放在心，“开学祭啊，要不要去呢？”

幽溟的心思太好摸，就像把话写在脸上一样，都不需要自己去花点精神力去读取。所以才觉得这个弟弟比较可爱吧，夜麟哼着歌想，一边擦拭着前不久刚到手的特殊金属的箱子。

说到这个箱子来历不明的，一个朋友让他调查，本以为顺手能估摸出什么，但是观察了半天，自己连个意念都没看出来，更不要说去知道些什么了。问对方如何获得的，说是个山洞里挖掘出来的，洞里洞外贴着不少符印，所以怪怕是个凶灵什么的，就扔自己这头不要了。

夜麟不是很有兴趣地掂了掂重量，然后将东西甩到桌子上，继续忙别的去了。

晚上，夜麟的店里很热闹，大大小小的客人将不算太宽敞的店面挤得更为狭小。被吵闹烦到的店主人吆喝着，“喂喂喂，要是打翻了店里任何一个东西，照原价赔偿啊！”

“夜麟夜麟，这是河童的手臂吧？”抱着水晶棺的小东西滴着口水问。

“啊，是啊，你朝思暮想的千年河童臂呢，还是母的。”支着下巴邪邪一笑，推算着手中的龙骨算盘，这比生意应该是做定了。

“你，我要的夜明珠你怎么还没给我弄来啊！”一个体型庞大的黑影咚地坐到地上，吓跑了一群娇小乱跳的生物。

夜麟打了个哈欠，眯眼看向对方嘴里不住喷出的磷火，懒洋洋解释道：“山座头，夜明珠最近缺货你应该知道。”

“我才不管这种理由！”对方明显不罢休的气势，一口火喷得更猛，顿时把桌面烧焦了一块。

夜麟翻个白目，索性摸了摸桌下的袋子，掏出一些小型的夜光弹球，蹬蹬蹬地扔了过去。就见山座头伸出舌头把迎面而来的东西卷进了大嘴里，黑乎乎的身体慢慢绿了起来，“这不是有货么！”顿时感觉被夜麟骗了的家伙不快地吼了声。

“这是人类的小玩具，你若喜欢就给你玩玩。”夜麟又打了个哈欠，撑着半歪的脑袋看客人被几个玩具给逗乐的一副傻样，倒是有趣。

“多弄些来，多弄些……”山座头乐呵呵地对着放在一角的照妖镜看了又看，满意自己总算又可以发光变漂亮了。

店里解决了个闹事的，顿时又开始闹哄哄起来，这头听说山那头的树妖族明个儿要嫁女儿，那头鬼宅子昨天闯进个除妖师杀了好多伙计等等，夜麟有心没心地听着八卦，算着入账和支出，不时接过酒童子给的小杯酒来抿一抿。

桌上的小豆丁妖怪也是喝多了，就对着夜麟道：“要不你也娶个新娘吧，听说北村的火狐狸在妖界可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显赫，他们的女儿可美了，正值妙龄，想找个人类小伙结婚，夜麟你也去试试啊……”

手中的酒杯子一翻，一泼烈酒直接倾倒到多舌者头上，只见小妖呆了呆，然后啪啦就倒在桌上睡死过去。

敢开黄泉冥道铺的店主玩笑，那是不想竖着从店门口出去了。

等到了四更天，夜麟便开始赶他们离开，然后随便收拾收拾，便关门回里屋休息。

回到房间，夜麟伸了个懒腰想要回床上睡会儿，结果早些在桌上放得铁盒子再次吸引了他的眼球。

什么都看不见的东西，会是什么呢？乘着没有天亮，自己精神还很饱满，索性拉开凳子坐在桌前细细研究刻在铁箱上的纹路，怎么看，都是封魔的咒文。

这么个不大不小的东西，里头的东西穷凶极恶到需要用咒语箱封印着……夜麟用了几个自己所熟知的方式，但依旧没有办法把盒子打开，想不出法子，又觉得无聊了，索性用指头按着一个角，让箱子侧翻转着圈子，一圈、两圈、三圈……左思右想，还真是没有解决问题的方式呢。干脆用榔头砸开吧？夜麟很无趣地给自己提馊主意，不过这种特殊材质制作的封印箱，要物理砸开还真是天方夜谭。

手头的速度随着脑袋地运转变得越来越快，夜麟忍不住感叹自己真是玩得熟能生巧，已经能够掌握住整个箱子的平衡了。

[停止]

……

于是乎，自己是听到了什么？当然不会相信自己会幻听，夜麟揣测是哪个小鬼正躲在角落里准备乘他睡觉时偷店里的东西，于是很懒洋洋地掂着凳子对着只有自己的房间闲闲道来：“要我停下？出来见人我再考虑考虑~”

房间里一片安静。

然后“哐当”一声巨响，手中的铁箱散架了。

开箱暗号是给箱子转圈圈这么坑爹的方式么？

……创意佩服！

屋子里顿时冒出一股子鬼气，夜麟躲闪不及，只能撩起早些时候吓到幽溟的面具遮在脸上，待那一股白茫茫的青烟散去，定神看到的是一颗头颅。

不错，看上去还有弹性，保养得挺好。

这就难怪自己怎么都看不到东西了，外头是有咒的盒子，里头是尸鬼，挨上鬼怪妖孽他夜麟从来都是零感应。

“喂，是你在说话？”夜麟试探地低下头靠近，这么个头颅，幸好不是横切面在上——虽然自己也挺好奇，准备翻个身……头来看看。

[恩。]

连带的脑袋睁开了眼，正宗的血红瞳孔。

夜麟惊跳地跌回原位，不得不承认被这一睁眼小小得吓了一回。

这脑袋原来还自带开机功能。

02
夜麟花了点时间盘问这颗脑袋，年龄早已不祥，只知道身前因为太强悍，所以被砍了脑袋然后封印了起来，当然老套路就是怨念啦，怀恨在心啦，本来就是个有灵力的人类啦，于是就这么不知不觉进化成鬼了，总之八九不离十。

照例说，生前很强大，死后也不差。

不过，除了脑袋没有任何配件的鬼妖有个严峻问题——能力施展。

“变大试试？”夜麟提议。

脑袋面瘫状看他。

“那么伸个舌头看看？”长舌女那舌头挺牛的其实。

脑袋面瘫状继续看他。

“恩……秀个头发跳绳如何？”素发姬可不比蜘蛛精来得差劲。

脑袋依旧面瘫状看他。

“起码来个两眼放光充当下手电筒吧……”夜麟放弃地支着自己下巴看，自己这是捡到什么宝了，真是一点用都没！

脑袋索性闭眼懒得理他。

正好，他也困了要睡觉。夜麟不打算跟这个新出柜的鬼怪消磨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拿起旁边的桌布向那脑袋上一盖，很尽地主之谊地道了声晚安，便爬回床上睡觉去也。

不过觉也没那么容易能睡的。沉重的呼吸声和压迫感，黑云罩顶，夜麟被迫睁眼，然后内心默默靠之。

“你原来是飞头蛮啊……早说。”看着脑袋在床头前飘啊飘，虽然见多了会飘的阿飘，但是就这么个人模人样端端正正就差脑袋以外零件的，这还是第一个。

“罗喉。”脑袋突然扔出两个字。

琢磨了下，大概是他的名，于是想通后夜麟说了三个字命令：“睡觉去。”

罗喉居高临下俯视这个自己走出封印后第一个碰到的人，然后解除状态直直掉了下去，压在了夜麟身上。

我咧咧！飞头蛮果真重啊……夜麟捂着被撞伤的胸口默默地蜷缩回被子里。

睡觉。

最近黄泉冥道铺的店主很热衷于找无头野鬼，原因没人问，基本上有眼睛的都看得见是何等原因。

夜麟很认真但很不负责地思考过，认为无头鬼这种生物是掉了脑袋，而飞头蛮这种妖怪是失了身体，所以二分之一加上二分之一等于一的道理，找到无头鬼再配上罗喉的脑袋也就等于一个正常人了，所以在他看来这样的方式可行性很高。

还有就是，某个头很坚定自己的身体跟脑袋一样还健在。

“夜麟。”

“恩？”

“这个线索可以排除了。”罗喉压在资料上，定眼看他。

“为啥？”夜麟挖挖耳朵，不予置评。

专注的眼光闭了闭，干脆飞了起来，绕了个圈落在夜麟身上。

“罗喉，说了多少次，不准坐我头上！”这是什么恶癖！？

罗喉不理睬，呆得很稳健。于是夜麟伸手把想把对方抓下来，罗喉这才识趣地幽幽又飘到了夜麟的肩膀上，重复道：“这个不对。”

“找个身体不容易，看到有啥就先穿，不要那么讲究。”夜麟边说边看了看资料：
种类：无头鬼
出没：X西北山区小镇
性别：女
……

“你不觉得看上去挺带感么？”夜麟翻了翻现的场目击照片，吹了声口哨，身材还不错呢。

罗喉沉默，再次往上“爬”了一格。

“从我头上滚下来，不准蹭，不要弄乱我的发型！混球！”

“夜麟。”

“啊？又咋了？”以前店里很安静，没有什么人会在早晨叫唤自己；但当有一天，突然有个人总是不停地叫自己的名，反倒会觉得不习惯。虽然夜麟承认自己很自恋，但总被这么复读机般地叫下去，自己迟早想要改名换姓的，感觉真吵。

“你是人。”罗喉转到他面前，看了看这张脸色和自己差不多，却充满人类阳气的青年。

“恩，你是鬼。”夜麟不当回事地回了句，便伸手推开挡到自己去路的脑袋瓜子，拿起鸡毛掸子扫扫书架，“去去，我要打扫卫生，不想吃灰就去店面给我看门。”

于是罗喉飘走了，既然不能从夜麟嘴中问到什么，他便决定转战对象，比起绝口不提自己事情的夜麟，或许从其他人嘴中能知道些什么。

“你说夜麟啊，哦哦哦，这小子可不喜欢人呢。”早晨到店里打发时间的客不多，但来得也都是常客。

另一个长着青毛的老太婆忍不住捂嘴嘲笑对方：“又乱说了，夜麟只是不习惯跟人类相处。”

“可是他是人类。”罗喉不得不提醒。

“那又如何，正常人能看到我们么！”大嗓门的独眼小个子人模人样地坐在木架子上晃着腿，咯咯咯地一直发出奇怪的声音。

“夜麟小子长了副难得的天眼，体质又异常，对我们是见惯不怪了，”老太婆坐在躺椅上，织着毛线慢慢道，“不过原因也不知这点，据说身上有个毛病，总是会被周围人情绪搞得心烦意乱，所以跟人不太好相处，倒不如跟我们这些妖怪呆一起来得开心些。”

“身体构造不同，所以相处在一起会没心事咯。”独眼怪又咯咯笑着，本来一张单纯的脸孔突然恶鬼化，显得凶神恶煞，“不过，体质特殊的人肉很好吃啊，是我们的爱呢！”

罗喉不禁皱了皱眉，突然有种想将这个小鬼扫地出门的念头。

“哦……一块肉十枚金币，成交不？”也不知道夜麟何时冒出头来，独眼小鬼顿时吓得躲到书架里头，探出个眼睛赔笑起来：“这是在开玩笑的呢，别当真。”

罗喉看了看似笑非笑的夜麟，转头又望向前头说话的人，躺椅上不见了老婆子，倒是多了个青色的猫咪，脖子上缠着几圈毛线。夜麟托着热腾腾的奶杯放到躺椅旁的桌上，对着那猫就是抱怨，“不要随便说别人私事。”

猫咪咕噜了下，卷起尾巴悠哉地喝起牛奶。

夜麟的店里几乎没有身为人类的客人，不是不欢迎，而是一般人看不到。竖在鬼门关上的店面不说，还是夹在阴阳两极的十字路口上，所以一旦天黑，出门不用带个阴魂灯也能很容易走上三界之间的阴魂道上。

不过“几乎没有”并不代表就是完全没有。偶尔，也会来上几个人，买点旅行的物资什么，或者从夜麟这头弄些关于妖魔鬼怪的情报，当喝过暖身驱鬼的茶，然后吹灭一盏油灯后，客人来去匆匆地走了。

罗喉从门后绕了出来，指出自己的直觉：“那个人不怎么喜欢你。”

“岂止，根本是很讨厌呀，”夜麟笑着收拾了下前面摊开在桌上的物品，都是些死去的阴阳或者除魔师留下的遗物，妖怪们收来再低价倒卖给他的东西，“整天跟妖怪鬼混，不帮着自己人做点事，还揩油做死人生意。”

罗喉明白夜麟说得是自己，又想起先前青色老猫的话，也就不再多谈什么了。

反倒是夜麟好奇了，回头叉腰试探地提议：“怎么没有话要问么？”

“多说无益。”当一个人藏着太多秘密，说话模棱两可，即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自己没必要强人所难。

盯着罗喉的血瞳看了又看，果真是看不透他的想法呢，夜麟突然感觉挺愉快，索性伸手将罗喉夹在腋下拖出了门，在店门口挂上今日停业的牌子，便带着罗喉到外头逛夜市去。

一般人看不到罗喉，所以更看不明白夜麟为何要在桌上放上两个酒杯，只当是个精神不正常的怪人，避而远之。而夜麟也只是乐呵呵地欣然接受别人投射来的怪异眼光，满不在乎地欣赏酒店外的风景，问道：“那么久没见过世面，觉得如何？”

“变了很多。”

“哦……那是好是坏？”

“没差别。”罗喉无感地回答，眼神淡漠。

夜麟回头瞥了眼面无表情的死人脸，嗤笑一下，回应：“也是。”

一个被人砍了脑袋又封印化为鬼魂的人，一个对人不抱期望跟着鬼怪混的人，其实也是挺般配的组合。

所以，自己才会破例留下罗喉——因为相似。

03

又到了上学时间，夜麟可清楚记得幽溟的开学典礼到了，整理了下衣着让自己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也算是给自己小弟一个惊喜。

罗喉则蹲在桌上看着一早就忙忙碌碌试穿衣服的人，适时给出选择的意见，虽然总遭到对方鄙夷和不认同的目光。

夜麟好心情地走到店里，然后对着习惯性跟着自己进店的罗喉指示道：“今天你看店，当做付我房租。”

罗喉停下来思索夜麟的话，对方则已经推门走了出去，“咔嚓”的关门声。

“哟，这是去约会吧，难得那么帅气。”小独眼怪似乎就没打算离开夜麟的店。

“那小子真是的，都不跟婆婆我说下。”青猫姥姥也坐在原来的躺椅上，笑咪咪地回头看向罗喉，“去给姥姥我看看，夜麟小子的女朋友长啥样？”

罗喉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两个家伙给哄出了门。反正也出来了，就跟上去吧？其实罗喉也是有好奇心的。

清爽帅气的模样在校门口起到了招蜂引蝶的效果，早在之前就等着的银血微微蹙眉，知道二弟衣冠楚楚起来就是个惹麻烦的料，倒不如奇奇怪怪让人难以靠近得好。

“哟，银血。”夜麟上扬了下眉角，加了速小步走了上去。

“我以为你不打算来了。”连个电话都不给个打，手机又是关机。不过银血也只是嘴上说说，毕竟这个弟弟，一旦承诺就从来没有违约过。

“本来是不打算来的呀，困死了。”适时得打了个无声哈欠，眼角挂上雾气，还真是半睡不醒的模样。

银血很受不了地摇了下头，“昨晚上一定又在忙不正经的事情了。”

“哎哎哎，这说法很有歧义哦，”夜麟摸了摸下巴，笑得一脸得瑟又不怀好意，“不正经的事情，到底有多不正经？”

银血撇了他眼，伸出手指向校门口，“比如，这是你带来的？”

顺手望去，夜麟顿时想栽倒，不客气地走过去楸住对方脖子（实在没衣领），“你没事跟出来做啥？！”光天化日，他想被人给灭了么！

面瘫脸一本正经回答：“被他们赶出来了。”

他们？姥姥和独眼龙么！忘了这两个蹭吃蹭喝的八卦二妖组。“我说你，知不知道早上灭鬼很容易？”

“不知。”

“……”还有胆说不知道！夜麟冷笑、冷笑，笑到嘴角都裂了，干脆掏着衣袖口袋看看有没有带符纸给他尝试尝试那是啥滋味。

“夜麟，”银血唤了声，适时拉回那个对着空气手舞足蹈半天、胡言乱语的人来。再不拦住，又会有人用可怜的眼神看自家弟弟了——长得不错，可惜是个疯子。

夜麟听话的回过头应了声，罗喉也抬起头看向走近的人。

“不介绍下么？”黄泉身边总是跟着些不干净的东西，知晓实情的银血也见惯不怪了。

“罗喉。”

“长什么样的？”

“人样。”

银血顿了顿，叹，“难得你身边也有这样的。”

但是只有颗人头。

夜麟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就不打算刺激自家看似温吞的大哥了。

银血看了看手上的表，确认了指针便抬头对夜麟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大礼堂吧。”夜麟点头尾随在银血身后，不过两人之间还是有段距离的，因为有颗脑袋在当中夹着飘。银血忽然停下回头盯着看了会儿，再望向身后摊手的夜麟，只说了两个字，“跟好。”

“他看不见我么？”罗喉走了段，恍然意识到似地开口问。

“看不见。”夜麟不稀奇回答。

“眼神很准。”几次都是直接对上眼，罗喉本以为对方看见了自己，但是就在四目相接准备互相凝视的时候，对方瞳孔的焦距变了。

“那是因为银血的直觉很强劲。”要不是自己清楚知道，否则真以为银血是装出来看不见的。

“……这样的人多么？”罗喉沉思会儿，接着问。

“不多，但也不少。”感觉得到的人很多，能像银血这般直觉敏锐性超好的则很少，看得见的就更少了，而像自己这般看得见听得懂又摸得着的则是少之又少，不过，大概是这圈子接触频繁的关系，夜麟并不觉得像自己这般是真的稀有。

三人又走了一段，直到快进大礼堂的时候，罗喉才又问：“他是谁？”

没辙地翻翻眼，搞半天罗喉都不晓得自己好奇的对象是何人，“我大哥苍月银血。”

大礼堂坐着很多人，黑压压的人群看上去特别不舒服，有种会被挤缺氧的错觉。

银血照着幽溟给自己的字条找到了属于他们的观众席，左左右右都是人，两人坐下，唯独罗喉还在那儿飘啊飘，刚好把夜麟观看演讲台的视线给挡去了。不客气地伸爪抓住脑袋两侧给硬拽了下来，把罗喉搁在自己腿上然后硬是抱住不给跑，省得他到处飞万一被哪个除魔世家的伙计看中，自己是赎都来不及的。

“放手。”命令式申请。

“没门。”意见驳回，申请无效。

被夜麟不当心捂住鼻子的罗喉憋着气认真思考，如果不能呼吸了会不会死得更彻底？

新学员大会没多久就开始了，台上一个个讲得激昂，下头一个个热泪盈眶……当然也有像夜麟这样昏昏欲睡打盹的。

夜麟打了不知道第几个哈欠，脑袋瓜子上上下下，最后索性向银血方向一倒，靠在对方的肩上小睡片刻。

银血看了眼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二弟，然后又对着他的大腿上看了半天；感觉很强烈，夜麟说是一个人，但是坐在腿上……是个小男孩么？

罗喉也抬头仰视银血，还算仔细得看了遍，总结出两兄弟五官不像的结论来。

睡着的夜麟自然是松开了手，松松地团成圈，不过比起看前头那些看不懂的东西，罗喉还是选择呆在夜麟的腿上闭眼休息。

一觉睡醒，会议结束，稀稀拉拉的人群散场大半后，夜麟终于见到了自己可爱的小弟幽溟。

“二哥？你竟然来了？！”幽溟很吃惊，后果很严重。

“你的小女朋友呢，怎么不带来给我看看？”夜麟闲闲地问。

“哪……哪里来的……女……朋友？”结结巴巴地看着二哥，又很紧张地看向大哥，幽溟觉得自己何其无辜又何其倒霉。

银血沉着声问：“幽溟，何时的事情？”

“哪有……哪有的事情啊，我才刚进大学……”

“原来高二就认识了，啧啧，刚进大学就想甩了人家么？”夜麟用很贱很欠抽的口吻惊奇道。

“怎么可能甩了！！！”幽溟怒喝一声，但随即就变成了世纪大苦瓜。救命！为什么离家多年的二哥会知道！？

大哥管很严，就算是二哥都得听大哥的话，何况从小银血就代替父母照顾自己，是哥哥也是严父般的存在。幽溟向夜麟投掷“我恨死你了”的哀怨辐射光线，夜麟则完全不当回事，一抖一抖地抽笑，然后向银血打了个招呼，又向恨死他的小弟抛了个飞吻，任务完成，跑了。

最近夜麟老是溜出去，还特意把罗喉闷在被窝里顶千斤石。有时候夜麟一去就几天不回来，再出现，不是浑身脏兮兮就是这边擦掉一块皮那边少掉一块肉，把店里的一些常客惊到不行。罗喉虽然觉得自己没权利训斥对方，但是也总是有看不下去的时候。

“你要去做什么？”罗喉拦着门不让夜麟出去。

“我是房东，你是住客，所以哪边凉快闪哪边去，你可没权利质问我。”夜麟将问话堵得死死，根本不把罗喉难能可贵的担心放心上。

罗喉不满意答复，拒绝让道。

“走不走？”

“……”面瘫很坚定。

“天灵灵地灵灵……个鬼！！！”两手夹攻，一串黄纸噼里啪啦地贴在了罗喉的脑门上，罗喉愣了愣，来不及飘走就泄了气地往地上掉。晕晕乎乎间似乎觉得夜麟快速接住了下坠的自己，然后一边咕噜着“就这些本事也想拦人”，一边将他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又扔了块千斤石压在被窝上，关门跑了。

这次夜麟一去就是一个多月没回，每个来找夜麟的常客都觉得不安，天天在外头打听他的去向，昨天带来消息说夜麟去了北岭四界采巫毒水晶的消息；今天就来了条夜麟被除魔师给烧个里外焦体无完肤的噩耗；打明天说不准就可以听到夜麟牌人肉包子贩售了；罗喉飘啊飘，飘啊飘，最后干脆就不飘了，端坐柜台上听各色各样的消息，不管真也不管假。

有时想对方怎么真那么放心把店交给自己呢，还是其实携款潜逃，留下一笔债给自己？当然后头这个是青猫姥姥总结的，罗喉没这么复杂的思路。

过了妖怪们普遍低潮期的旺月几天，罗喉躺在夜麟的床榻上发呆，正想得出神就要睡了，门突然被撞开了，许久不见的店主人终于出现在屋子里，罗喉怔眼看向对方打扮，活像是被人埋掉百年又出土的感觉。

夜麟看到罗喉，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后头还拖着一口棺材。

抄起脑袋就转身拆棺材，嘴里还不停念叨“需不需要强力胶呢”这样莫名的问题，是以当罗喉还在想“夜麟原来是去挖坟了么”这样的想法时，自己就被不客气地按在了身体上。

动了动手，很合身，正确说，这就是自己的身体。

“从哪儿找到的？”罗喉试了试四肢关节，虽然还有点不习惯，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原配件，用着用着总会顺的。

“你甭管……”打量了番眼前的人，真是一个完整的人了，忍不住长长地吁了口气，“啊……比起脑袋果然身体好难逮啊……”自己到底费了多大功夫才追上这个麻烦制造机，又下机关又扔符咒的，几次差点没被扁成肉泥不说，还跟几个同行争得你死我活。总之千辛万苦总算搞到手了，怀疑自己半条命也去掉了。

倒霉，谁叫他有颗脑袋呢，一定要配上身子什么的这根本是强迫症啊！

看着罗喉像是在玩机械舞似得动着，夜麟哼笑了下，不管了，一头栽在床上就睡，有啥事以后再说！

夜麟的房客从一颗头变成了一个人，体积徒然增大了数倍，光用看的也觉得压力不小。

一边听店主唧唧哇哇大肆抱怨房间面积太小，还是脑袋娇小又省地方，一边则是面瘫的某人继续死赖着不走霸占店面，迫使夜麟只得动起新建卧房的念头。

有妖怪说：也好啊，有个伴好说话；

也有鬼说：做个看门保镖刚刚好；

夜麟则说：放屁人人会。

所以，黄泉冥道铺店主就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然这要默默想，不能说。

后来么……

后来大众点评：一对活宝。

于是夜麟和脑袋罗喉的事迹就此告一段落，黄泉冥道铺自然是依旧开着，客人也是源源不断，一切看似都那么和谐平凡，圆满圆满。

当然，像是“身体又跑了，脑袋还在”什么的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完）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