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04【龙剑】烟花易冷上篇·故里草木深，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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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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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8-07-04 0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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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4【龙剑】烟花易冷上篇·故里草木深，2F

-序
青空之下綴了些小雨，絲絲綿綿地帶著潮氣緊緊貼在人皮膚上，陰涼而略微不適。地面咨意生長的雜草沾了水珠，當人走過時便附住褲腳牽扯了步伐，仿佛是不願意讓人離去的固執本能。
於是龍宿兩指壹並運氣化劍輕輕壹揮將周身亂草齊根斬斷，氣場催出猝然震開壹大片寸草不生的幹凈空地。他擡頭望了望這個再熟悉不過的地方，眼下卻被壹種揮之不去的陌生感扼得幾近窒息。深可及膝的草木顯示了此地已長久無主，而在他進入處的那塊大石上字跡亦不甚清晰——但他心知肚明。他壹言不發地清理掉了所有衰草，最後緩緩步至壹株垂柳前。在正盛放著盎然綠意的柳枝末端掩蓋下可見濕潤的腐土中插有壹塊木牌，簡陋而卑微。龍宿伸手輕輕撫過滿是雨水的枝條，那些柔軟的嫩莖繞進他修長的手指間，宛若在與什麽人十指相扣。但是雨珠給他的反饋和他記憶中並不相同。在遙遠的回憶中，他的手心應該是炙燙得令人難以忍受的…
血液。
龍宿的手指倏忽抽緊。隨著壹聲微小的“啪嚓”，那根柳條脆弱地被折斷了，也掐斷了他的思緒。他用難以言說的復雜神情註視著手中的柳枝，因為用力過度而嵌進表皮的指甲染了壹點淡綠。
“哈。”
好似輕蔑，好似自嘲，又好似神傷。在這輕笑之後，衣著華麗不減的男人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緒。他動作利落地壹撩衣擺蹲伏下去，稍稍施力將那根折下的枝條插在了木牌旁邊。隨即，轉頭離去再無掛念。
-柳條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
-不歸、不願歸、不能再歸。昔有插柳留情人，而今只余草木深。
“豁然之境有柳，別吾友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壹個大坑，準備慢慢填...

[ 此帖被少艾在2018-07-04 19:1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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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8-07-04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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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故里草木深

壹•百年難逢儒道同慶
龍宿並不是那種樂意乖乖端坐著整日讀枯燥典籍的小孩。雖然他的天資過人是整個儒門都明明白白的事，即使有些人心裡并不願意承認，但很明顯，這就是未來要成為門主的第一候選人。不過這些事對於年幼的龍宿來說還太過複雜，他寧願多花一些時間考慮怎麼從侍女那裡多騙一份點心也不願意費心思想什麼爭奪繼承人的計謀。眼下正是快要到元宵節的時日，他便更加坐不住。三兩下做完當天的課業，也不管幾個師兄的攔阻，就直接偷跑出去透氣。走廊的拐角站著兩個管事的文官，讓龍宿不得不暫且停下腳步躲到足有他腰圍兩倍粗的雕花盤龍廊柱後面觀望。

“這次由我們儒門和道門百年來首次聯手操辦元宵節慶典，萬事皆要準備妥當，決不能出什麼紕漏，在道門面前丟了面子。到時道門上尊亦會臨場，所有器物、食品都要選用最上等的。”

龍宿隱約聽到這一段話，金燦燦的眸子登時亮了起來，本就閃亮的眼睛里溢滿喜出望外，看起來甚至在發光。元宵節慶典他不是沒有去過，只是跟道門合辦的還真是頭一回。平時就沒什麼機會出遠門，更別說去道門遊歷，這次藉著這個機會他一定要嘗一下道門的菜餚和點心是什麼味道的，然後破解做法記到他的私人菜譜上。愉悅過後，他那兩道細長飛入鬢發的紫眉稍微揚了揚，露出一點驕傲且自信的神色。不僅如此，更要在排場上勝過道門，展現儒門的雄厚實力！龍宿雄赳赳地盤算著，仿佛他也是操辦慶典的一份子。在他的眼中，這次元宵節已不僅僅是一次可以放假玩樂的機會，更是他個人生涯的第一場“競賽”——儒門贏了，就是他疏樓龍宿贏了。想到這裡，龍宿格外高興。於是溜到廚房偷東西吃的時候，他高興得多順走了幾塊荷花酥，以至於隨後被教母喊去吩咐特殊事宜的時候差點藏不住露餡。

而在另一邊的道門，某位乖乖好學生劍子仙跡的內心世界卻是截然不同。事實上，他還完全不知道要和儒門一起慶祝上元節的事。規規矩矩修煉讀書的劍子每天的娛樂就是幫師尊清掃丹堂門口那株古梅落下的花瓣，然後收集起來洗乾淨送去釀酒。每當他結束一天課業跑去看到酒架上整齊成排的白瓷酒瓶時，心裡都會油然而生強烈的滿足感和自豪感。大概是覺得這樣日復一日枯燥的修道生活對小劍子實在太過殘忍，在上元節的前一天師尊終於還是把劍子叫過來和他說了慶典的事，并表示這次會帶他一起前往作為長久苦修的獎賞。劍子雖然吃了一驚，但還是在他的師尊面前保持了十分恰當的禮節，直到轉身回自己寢房里才鬆開捂著砰砰跳的心臟的手，咧嘴頗為欣喜地笑了。早就聽說儒門財大氣粗，有儒門加入的上元節，應該會是他最美好的一段回憶吧。

一日後，萬眾期盼的儒道聯名元宵慶典終於開始了。龍宿被簇擁在人群裡，儘管個子尚矮小卻絲毫沒有失了氣勢。相反，他今天身著天蠶絲織短上衣，右臂覆有鑲金紫龍鱗，雪白綢褲綴珍珠，足蹬一雙厚底雲紋靴，腳踝還掛著銀鈴。明明只是舞獅的服裝，卻被他穿出華麗無雙的派頭。當然，儒門為他量身打造的舞獅服裝與平民的短褐自然不能相比。那天教母向他吩咐的特殊事宜，正是讓他在慶典上作為舞獅的領頭表演。而龍宿手中名為“紫龍吞金”的獅頭外形威武過人，比起傳統的獅子面貌竟是更加像張牙舞爪的神龍，平添霸氣。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因而也就沒有人發現有個一襲白衣的小道士慢慢地被人群擠開，脫離了道門的隊伍，逐漸退到角落里。

舞獅表演伴隨著半空中煙火的綻開同時上演。第一聲爆炸響起后，扮成武士的舞者手持繡球輕盈地跳上梅花樁，引著紫龍獅一步步緊逼在空中做出一個個驚險又精彩的動作。龍宿兩手撐著獅頭，腳下敏捷地來回騰挪，時而旋身時而躍起，操縱獅子撲、咬、追、跳，靈活程度甚至在真正的獅子之上，有如騰空欲飛的紫龍。在黛色天幕炸裂的煙火聲中，仍然可以聽見那清脆的頗具穿透力的鈴兒叮鈴，透出孩子獨有的俏皮。表演接近尾聲，接下來就該是最高潮的一幕：武士拋出繡球，而獅子則一躍而起張口咬住，落到地面向觀眾致意并送上祝福。那名舞者像是要刁難紫龍獅似的刻意用力一擲，繡球便高高飛起落向人群後方。龍宿輕哼一聲，腳下勐力一踏木樁飛身撲出。在他身後負責舞獅尾的人跳不了那麼遠，半途就掉進了人群裡。龍宿緊盯著那個繡球，一手穩住獅頭一手準備伸出。但正在他眼看著就要抓住繡球的時候，在那繡球之後忽然出現了一團白色。龍宿心中一驚，前衝勢頭已收不住，便直直地撞了過去。

於是在原本捧著儒門特製黃金糕一個人啃得津津有味的劍子眼裡，出現了一隻氣勢英武不凡的紫龍獅，背後是盛放于夜空中最為華麗的一枚煙花，閃閃發光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和那個繡球一起撞到了他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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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8-07-23 0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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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歲月流金少年時
應該說幸虧兩人間還有一個繡球夾著。用細竹條撐起的骨架斷得七零八落，薄薄的錦帛撕裂開來，從中灑出漫天金屑。經過繡球略微緩衝後他們仍然結結實實撞在一起，龍宿只覺這個一襲白衣的小道士胸前硬邦邦的硌得他生疼。鈍痛襲來，一瞬間自胸口蔓延使他身形一僵動彈不得，胸骨幾近斷裂的痛楚讓龍宿忍不住閉目倒吸一口涼氣。而被壓在他身下的劍子呆愣片刻，大概是被他不凡的眉眼吸引了全部的注意，以至於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喊疼。折射著焰火光彩四射的金箔紛紛揚揚飄落，附著在龍宿肩頭與他淡紫色的髮絲形成極為強烈卻又意外和諧的對比，閃閃灼灼成為他身上別有風味的點綴。

龍宿非常鬱悶且齜牙咧嘴地用手肘撐起身子，悶哼一聲毫不留情地對身下的人吐槽道：“汝的身板是鐵打的嗎？”劍子揉了揉胸口，從四次元衣襟里掏出一個白瓷酒瓶。方才就是這個硌到了龍宿，當然瘦削的劍子本身的確也不怎麼軟乎。隔著兩層衣物，龍宿還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稍有凸起的肋骨。“也許不是鐵打的，但是絕對很經打。”劍子一本正經地回答。這是他親耳聽他師父說的。龍宿一口氣立時被噎得嗆在喉嚨里，翻個白眼連連咳嗽著和劍子一道站了起來。他這一下撞得不輕，回去以後可能需要靜養幾天。這意味著他不能隨心所欲鑽空子到處亂跑了。想到這裡，龍宿重重按住劍子的肩膀非常嚴肅地沉聲開口。“汝將吾撞成重傷，要如何償還？”面對那雙咄咄逼人的龍眸，劍子帶著三分慌張、七分抱歉偏過頭去，胡亂在身上摸索一陣，又摸出一粒丹藥，將它連同酒瓶一起塞進龍宿手裡。“酒…是吾釀的。這丹藥…也是吾自己煉的，全都賠給你。你且就著酒把丹藥服下去，應該可以緩解傷勢。”劍子小聲囁嚅，倘若這件事被儒門的人知道了，他必定面臨重罰。假如能夠和這位儒門弟子和平私下解決，那就真是謝天謝地。龍宿瞇起眸子考量了一會兒，終究決定華麗地諒解這個緊張的小道士。他嗅了嗅丹藥，只聞到一股淡淡的藥草味。料想一個普通的道門小鬼也沒有膽子害未來的儒門繼承者，龍宿自信地把丹藥放進嘴裡，用一口酒咽了下去。以他的年齡本不該飲酒，他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喝酒，但這出乎意料清淡的酒液並沒有引起他的反感。梅花的幽香若有似無縈繞于唇齒間，染著蜂蜜淡淡的清甜。丹藥亦迅速發揮了效力，一股暖流自他腹部升起湧向胸前，輕微的灼燙在短短幾分之內便化解大半疼痛。龍宿眉梢一挑有些訝異，正欲開口道謝卻見劍子誤以為他那表情是在不滿這微薄的賠罪，頓時將原話壓下轉而狡黠一笑，存心要戲弄劍子。“怎樣，還痛嗎？”劍子急急問道。“嘶…汝竟好意思問吾？汝之丹藥不過爾爾，緩不了吾沉重傷勢。”龍宿故意蹙眉含胸作出十分痛苦的模樣。“什么…怎會如此。吾給你看看。”劍子並沒有注意到龍宿眼中藏着的笑意，伸手輕輕按在他胸骨上用內力探進去仔細查看。龍宿一時被摸得心虛，趕緊抓著他的手拉開。“吾開玩笑的。你這小道士真是不解風情。”劍子這才明白，甩了龍宿的手又瞪他一眼。“吾有名字的。吾乃劍子仙跡。”龍宿上下打量他一番，隱約從他臉頰旁邊的兩團白毛毛里看出了一絲“仙”跡，忍不住輕笑。“吾，疏樓龍宿。不撞不相識，儒門遇不到汝這般的同齡人，今日且陪吾賞玩一番如何？”察覺到有人循著繡球下落的方向來尋他，龍宿再次拉住劍子的手不等他回答就拽著他跑向人群，權當他已默認。

……

“蓮藕蜜糖小棗，好吃嗎？”“好吃。”“紅糖涼糕，好吃嗎？”“好吃。”“水晶桂花糕，好吃嗎？”“好吃！”

龍宿有點擔憂地看著劍子。他覺得劍子從剛才到現在吃下的東西已經超出他理解範圍之外了，雖然他並沒有看出來劍子的肚子有鼓起來多少。此刻他只是更加篤定，劍子是被道門餓瘦的，因而對劍子更多出幾分同情。如果劍子能來儒門養胖一點，下次撞到的時候就不會這麼痛了。於是他裝作不經意地在一旁出聲：“汝這麼喜歡儒門的點心，不妨日後多來拜訪。”劍子毫不猶豫地點頭了。龍宿隨即感到很愉悅。倘若能結交下這樣一位年紀相仿又意氣相投的朋友，就可化消許多無聊的時日。忽然，他好似想起了什麼，轉頭又問道：“劍子，你喜歡獅子么？”劍子腦海中馬上出現了紫龍獅向他撞來的華麗麗的景象，便點了點頭。龍宿鬆了口氣，從腰上解下一塊碩大的獅頭玉珮遞給他。“下次來儒門，持此玉珮即可讓守衛放行。”龍宿把目光移向別處。劍子目瞪口呆，一時有點難以置信地掂了掂玉珮的重量，正要拒絕，而龍宿不容他開口。“最後一枚煙火已盡，道門那邊開始召回人員了。汝最好別遲到。”這麼說完之後，龍宿轉身就迅速離開，就像他之前直接拉走劍子那般不由分說地又留他一人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少年意氣，風華正盛。一眼萬年，君后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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