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滌蕩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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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命: 吾所執者,便為吾所愛
王道: 官配
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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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右銘: 佛說三千界,拈花一笑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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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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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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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08-25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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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6 戰神(四),3F
0
文前註:
zVa&4 T-
a#{"3Z2|
◎此文與正劇有些許關連但也不完全相關。僅取部分正劇情節加以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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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創人物有,請斟酌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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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銀鍠朱武&九禍,其他副角陪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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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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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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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場漫長而耗損精神的征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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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踏起落中帶著規律的馬蹄聲在暴雨過後的泥塵中揚起,濺起的污水溼了行軍途中的軍人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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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依舊瀰漫著濃厚的散不去的霧溼,讓連日來趕路的眾人只能隱忍著衣物緊貼肌膚且鎧甲覆身帶來的沉重與悶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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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旗翻飛,在雲層濃重的晨初之時,如晦墨空間裡的一抹鮮紅,狂草似的落了二個字在布面上,領著軍士不斷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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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中段,在清一色的棕色馬群中,是隻通體黑亮的黑色駿馬,馬背上跨騎的是一名身材壯碩精實、身穿紅羽綴飾戰甲的紅髮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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銳目如豔,赤紅的帶有強烈侵略氣息,舉目眺望時的神情嚴肅剛直;濃眉飛揚入鬢,緊抿的唇中透出不怒自威的尊貴之氣。未戴頭盔而任由赤色髮絲如怒焰綻燃,狂野隨性地恣意披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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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手持握韁繩,垂落身側的結實手臂,隔著衣物仍能看出緊貼布料下的強壯,順著下看,拳握的手中握著一把同色黑亮而尖端閃著銀芒的長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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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他微蹙雙眉,天生敏銳直覺讓他嗅聞出空氣中的異樣悶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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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他高舉手中長槍,只見眾將士一瞬停步,連個聲音也沒發出的只是齊齊轉頭望著他倏然發令而高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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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發一言一語,只是凝著神色,長腿夾緊馬腹後,通曉主人心意而靈巧的黑馬立時脫隊奔出,直往最前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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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馬蹄聲錯落在稍一用力就會陷落的泥上,卻仍如行於平地上的安穩;立於馬背上的身影不曾有過一絲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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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奔至前列端點後,復又往前驅策數步,凝起的眉頭不曾有過鬆懈,反而更加皺緊成如川字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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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首注視溼泥上模糊得看不出任何事物的水糊,豎起的耳聆聽風中不尋常的獵獵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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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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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隨而來,在旁觀看好一會的男人出聲詢問的同時,臉上神色也看得出一絲慎重的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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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髮乍然翻揚,再度意外揚起的手示意發聲之人退後,便逕自揮動手中長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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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芒閃動刺眼虹光,勁力一劃,劈開地面尺長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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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之聲,翻動而起的地層,引動五丈之外敵軍所埋的地雷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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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鳴震天,不安而濃烈的氣息令得馬匹漸感不安;陷井雖已除去,但濃厚瀰漫的煙硝味中,卻更加陰沉的令人心口凝縮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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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槍未收,仍是牢握於手;銳目高抬望去,泥塵漸落之際,遠方規律踏步而來的,正是敵軍進襲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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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遠之處,築起的高台之上,數名打扮詭譎如祭司的人正揮動手中暗旗,霎時濃雲更重,厚沉得隱約可聞雷鳴之響震動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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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武,天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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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令退立一旁的將士遙指遠方,說出了紅髮將領的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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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被稱作朱武的將領神色一沉,即刻轉身喝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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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軍聽令,盡全力扳倒前方來襲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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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如響雷,震入全軍之心;隨後怒馬嘶鳴,高抬後腿的黑馬前蹄揚天,載著紅髮翻揚的戰將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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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槍毫無畏懼衝入敵軍陣中,撞開原本整齊畫一的隊伍;利芒所經之處,遍地哀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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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視所有蜂湧而上的敵軍,握緊的韁繩緊牢不放;身後是群兵跟隨其後的齊心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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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唇角含笑,令得威嚴之色添上幾抹柔和,剛毅而堅定的眼神未動,直奔天際閃雷落下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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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身為副將的斷風塵會為他帶領軍士勇往直前,而他要做的,就是將所有傷亡降至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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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伐之聲、兩軍交戰時的嘶鳴吶喊;兵器交錯而過的火光四濺、刀劍入體的濃腥血味。任何所有,阻止不了他前行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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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馬幾番跳跨過前方阻礙,景物自身後不斷流逝遠去,凝注專一的眼神只在前方白光隱約閃動的雲間──他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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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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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響雷挾帶電殛閃現,直劈而下。肉眼看不見的極速、光與時間賽跑的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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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影破天而上,長槍揮動如騰飛蒼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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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赦天.逆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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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掌翻天朝上,左掌朝下蓄足十成勁力,全神貫注長槍之中,疾速舞動之刃織成一片如網似的保護氣層,在他豁盡全力而放空的同時硬生生強力擋下天殛電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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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彈開的銀光四散而去,失去依憑的招喚反噬眾巫之身,卻也反噬擋劫之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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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爆破衝擊而重創肉身的軀體如斷線風箏直墜而下,落入兵荒馬亂的混戰之中。在鮮血噴灑向天而黑暗瀰漫之際,他看見雲散破曉的刺眼日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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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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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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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之中,耳邊的聲音逐漸遠去。內心鼓動之聲緩緩而起,像流過漫長光陰的河川,在一次次追尋的旅程中、在鼻間嗅聞著血液腥味時,偶爾產生疑問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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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那場戰爭,已過數月之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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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打了勝仗,他也同時紗布纏身了數月有餘。醫者告誡,身軀電流入體,燒灼如此嚴重的程度下還能活命,算是一種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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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笑笑的,沒有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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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王國再次攻佔敵軍領土,他卻再度陷入一種迷失的茫然;像是長年征戰讓他漸漸失去原有的企圖與野心,轉而尋求另一種形而上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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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昏沉的伏於馬背上,由著錯落起伏的震動衝擊胸腔時,重傷而迷亂的神智裡只瞧見遍地橫屍,鮮有完整的一具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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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火無情,最初應允接下將帥之職的他是想保護自己的家園,而今他卻漸漸不明白為何而戰──即使他是最不該產生疑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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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是王國最高的榮耀,也是即將傳承的皇族之身;在身為王儲與軍隊的領頭者雙重身分之下,他實在沒有這個資格去質疑所謂的真實與應負擔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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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態慵懶的伸展著初初痊癒而顯得有些僵硬的身軀,不打仗的時候,他還滿喜歡在暖暖的陽光下於樹蔭處乘涼偷閒。至少可以忘掉一些不想記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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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傻了還是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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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冷嗓音不合時宜的響起,頓時讓他放鬆的軀體忍不住繃了起來的無奈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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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我躲在這裡你也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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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拜託,他是傷患,雖然已經好了大半,但可以讓他輕鬆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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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聽你重傷,可沒聽說連腦子也摔了。愣頭愣腦的真是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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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無表情的看著語帶抱怨的人,完全無視他身上仍殘存的白色繃帶;出口便是冷冷的嘲諷,淡色眼眸下是對他如此不甚認真的態度感到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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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裡偷閒,近來亦無戰事,何不讓我好生休養生息一番?伏嬰,我也是人,會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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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頭倒坐在圍著庭園四周的白色鐵花架上,就著頂上濃蔭,他更加無奈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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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嬰什麼都好,是個擅長謀略的智囊;然而有時候過於認真的個性,卻讓他吃不消。或許,總有一天他會看不慣他正經之外的散漫而狠狠跟他打上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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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將領與國內頂尖術士較量,那堪稱是找挨打的最佳門道;雖然他對歧黃之術與五行排佈也有涉獵,但總歸不及專門鑽研的人來得強。立足點不同的戰爭,有何好打?況且他是他的親人,再怎麼想發狠下重手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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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戰爭不代表無要事。吾皇下令,要你前往鄰國行友誼之訪,我是你的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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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無視他一臉的鬱色,水藍色的眼眸襯著一身水藍色的長袍,非是優雅寧靜,而是帶著凍人的沉冷。他平淡的說完,隨即利眸一閃直視眼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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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聞朱武捂著臉,近似倒地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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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皇夠狠,連這也要我出訪。二弟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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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還記得,應該知曉你除了是個軍士之外,也是掌握王國多數脈動的未來掌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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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之國的現任王君其實早已呈半退休之態,除了一些重要決策會經由他之口詔告天下之外,其餘大小事早已慢慢移交給不久後將要接任的皇儲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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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此次出訪,明裡表為促進交流,實裡卻是希望以聯姻方式鞏固雙方情誼。即然這只是鄰國之王的心思,然而王君認為有走此一遭的必要,至少要釐清對方存得是何種心思,也好想想接下來該如何應對。當然,若能成功也是美事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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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除代表皇家身分的朱武前往之外,他這個謀士自然也得在旁獻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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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我自知說不過你。我去行了嗎?良辰吉時留下,我會如期出現,絕不延誤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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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伏嬰的神情就明白他又有訓好說,因此朱武只得無奈揮手,要他快點離開。此刻的他,覺得胸口纏著的紗布下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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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刻後上路,所以你可以準備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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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丟下平地一聲雷後,伏嬰師無視眼前人當即垮下的臉,雖仍面無表情,但實際上卻心情非常愉悅的轉身邁步而去,準備此次出訪的行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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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呢,向來對嚇人一事非常有興趣;尤其看某個總是漫不經心的傢伙吃悶虧,那更是妙事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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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人臣子嘛,總是要自己尋找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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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至鄰國的路程不遠,半天車程即到。因此當朱武等人抵達焰城之時,未時初過,天際略略昏黃,歸雁成排遨翔過天際,畫出一道波流氣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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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歷過使臣之禮而被迎往客居之處的路上,朱武輕撣著難得的一身文服儒衫,輕吁口氣的瞥視一旁自在如常的伏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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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不愛那些繁文褥節,畢竟一向自在慣了的人實在是不願受縛;然而身為王儲,該行之事他仍不會少掉半分。因此即使心裡有著三分不滿,也仍是盡責的做好本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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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難得一身文裝而非馬戎戰甲,他樂得輕鬆愜意。只是拜訪,自然不需要那些個只屬戰場上的盛氣與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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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風景頗為秀麗,與露城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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瞇眼望著天際浮雲,鼻聞翠綠舒人之氣,朱武有些喜歡上這個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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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城因近日陽而得名,然而也是神州之界中最為瑰麗之處。傳聞此景乃為焰城之王為愛妻所造,因此可稱十國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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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這可有趣。焰城王君可真是個愛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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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也因鍾愛皇后,因此子嗣雖為女子之身,他仍執意立公主為王儲身分。有朝一日此國將出一名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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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說的是,此名女子也是該城最為出色的軍將與謀士,與朝露國的王儲頗有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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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那有機會可真得好好瞧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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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持握一柄藍色布面的折扇,朱武頗為悠哉的輕聲喃語,語中不無神往之意。畢竟能跳脫俗世之見而立女子為王者古來幾稀。因此心中對該國之王起了幾分好感,自然此心中也不無有著欣羨之意,畢竟他心有所繫,自能排除萬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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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的確該為自己找個能夠實踐與堅持下去的目標,才不至於對自己的人生產生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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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眺目光不期然被群林間的一處純白石造圓亭所引,在淡色輕紗飛舞之間,一名盛裝麗人正安坐其間,由著身旁女侍斟茶緩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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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目光隨意而過,與他四目相觸之際,心中泛起一股陌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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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距離得遠了,且紫紗遮覆,他無法完全望見她的長相,然又冷又豔的視線在刺及他時,讓他頗有興味的挑起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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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看不清相貌,但他絕對肯定這人對他有著極不友善的氣息。為什麼?低頭,微微笑了一下,這種首次被個完全陌生的人給近似敵視的感覺真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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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他再抬起頭時,那座白色亭中已無人跡,像是他方才所見一切,都只是一場夕陽下的幻夢。但、他相信他的感覺,剛剛那一幕絕非憑空杜撰而來的想像畫面,那麼接下來,或許將是一場有趣的面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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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抵達時,他還覺得此次出訪有些無趣;然而現在,他不這麼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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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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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走了段路後,才發現身後的人不知何時已停了步子,伏嬰回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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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只是貪看美景,忘了走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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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不甚正經的聳肩,沒有意外的得來一記銳利逼視。哎哎哎,連點玩笑也開不起,果然跟凡事皆認真的人說笑是件很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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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攤手由著他去瞪了,反正於他無礙,傷不了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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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入夜不久便有信使前來輕敲房門,悄悄塞給他一方彌封得密實的信函後便快步離去,似乎深怕被人發現般的躲躲藏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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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信拈於指間端詳半晌後,他才慢吞吞撕開封口,讓藏於其中的信紙飄落正燃著燭火的方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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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女子嬌柔的香氣,透紙而過的筆觸渾厚有力,英氣勃發的令人忍不住讚聲好字;然而隱於字中的絲微柔勁,卻仍透露出撰信者實為一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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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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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信緩移至燭火之上,由燦燦火光寸寸噬盡有力墨跡,直到絲絲成灰只留下一桌殘燼時,才起身輕撫起了些許皺摺的衣衫慢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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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壯身形,卻有著極為俐落迅捷的身手,在未曾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悄悄翻出客居高牆,直往信中地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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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影無聲融入夜色之中,客居裡仍是一片安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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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香正濃,一身紫絨勁裝而銀鏈纏身、及腰紫紅長髮大半數編成數十條長辮挽起成髻,以銀冠扣住的麗人正端坐圓桌旁,緩且慢的啜飲著濃郁香甜的淺色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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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為白皙的臉上長睫低垂,半遮掩住隱於其下的綠眸,搽上胭脂的唇瓣略揚而起,顯得冷然的表情含有等待客人來臨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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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未過半巡,門外刻意發出的「喀」聲已讓她細眉揚起,伸手招來候立一旁的女侍迎接貴客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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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姑娘約見,不知此行之邀有何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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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座,話聲便起;文縐縐的語調是配合自己一身文服的調調,什麼樣的裝扮該有什麼樣的語氣,他可是清楚明白的很。但開門見山的語氣卻又是屬於武者不拖拖拉拉的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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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有要事,但進入正題前可先緩緩。貴客何不先行入內飲杯小酒再談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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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有禮中隱約帶著輕佻感的回應,勁裝麗人眉頭皺也不皺的僅是要侍女奉上另一只斟滿酒液的銀杯至來客面前後,便將人遣退,僅餘二人共處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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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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頗為順其自然的舉杯仰頭一乾,酒液悉數入喉,半分不漏;朱武倒立空杯,笑中帶著審度之色的觀望該女神色,正在估量她究竟何種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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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膽識。既然事前禮儀已過,那麼談正事吧。今夜邀請貴客前來,只是想請你與隨行謀士明日午後便起身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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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妳是焰國之主唯一的女嗣,我沒說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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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觀察她臉上細微表情,即便只是一絲細微的波動,也足以讓他得知自己想要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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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自也不拖泥帶水,非常爽快親口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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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吾乃九禍,國君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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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妳是王儲,那我可好奇了。為何要我們明日午後動身回國?莫非此地露城之人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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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若純為兩國交好而行拜訪之事,自是無甚大礙;然而此行二位貴客乃為締結秦晉之好而來,此事重大,因此我只能先聲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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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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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敏感字眼,朱武猛地一愣。結親?這是什麼時候決定的事,為何他一點也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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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m(~Vt;%u
「喔?看來你並不知情。這樣也好,省得我再多作解釋。我今日請您前來的目的,便是希望你趁此事尚未傳開之時速速返國;畢竟你應該也不想冒然娶個自己並不熟悉的女子為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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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抿著的唇瓣一見他確實意外的神色後,終於斂去幾絲敵意,彎成較為客氣的笑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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詫異只是一時,朱武迅速自震撼中回神,一入耳便是她猶如循循善誘的轉軟聲調,雖透著與生俱來的冷,卻仍帶有幾絲屬於女子的柔。他不禁玩味的挑起雙眉,清楚知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對一件事情感興趣前的標準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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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f
「聽此話意,公主似乎並不贊成這樁可能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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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九禍與他素不相識,自然不懂他的神情;然而那雙紅眸底下一閃而逝的興味卻仍是叫她提高警覺,字字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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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8nr8po
「說反對太過,只是在我的規畫中這是未來數年後的事,並不需急於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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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我條件很差嗎?讓妳連考慮一下也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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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般回答挑起他內心的反叛心裡,硬是問得更加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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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非關條件好壞,只在於時機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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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定凝視眼前那雙似是閃爍著捉弄意味的紅色眼瞳,九禍率先移開目光,起身踱至敞開木窗前,背對著他迎向撲面而來的冷夜寒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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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分如何、又具有何種功勳我皆知曉;然而與你極其相似的我,有何必要去依附另一個自己?此時此刻,我只想當這個國家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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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朝露國未來國君的所有底細,她一目瞭然。擁有無上盛名的武學奇才與操弄政治的高超手腕,朱武──全名應該稱呼為銀鍠朱武是個可敬的對手。然而若要論及嫁娶,卻是此時她最不需要的一個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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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如果我說,因為妳這番話成功挑起了我對妳的興趣時,妳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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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如魅影,完全沒讓人察覺其動作的魁梧身影已閃身至她後側,鼻息溫熱的噴灑在她頸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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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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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身,話語未竟她已遭人強力撲倒箝制在一旁圓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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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實精壯的身軀壓在她雖長年練武卻仍顯得柔軟的身軀之上,燙熱溫度隔著衣物傳遞至兩人身上,讓人不禁抖顫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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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開始對妳感到有點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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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挑唇角,朱武頗為愉悅的宣告著。甚至輕吐舌尖,輕舔近在咫尺、透出幾縷幽冷自然香氣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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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如此毫不掩飾的輕佻,九禍深感羞辱的猛地一個踢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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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毫不容情面的攻擊險險擊中朱武雙腿之間,所幸他反應極快的後翻退開;雖是一身文服,卻無損他攻擊或避招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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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禍怒上心頭,一次襲擊未成,立時快步奔向矮櫃之後,抽出一把紅似燄火的長戟,不由分半劈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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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發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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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迷似的欣賞那張發怒時,更加豔麗的側臉,朱武邊退邊閃,以扇格開攻擊的同時不忘以言詞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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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他就是很有想逗她的心思,雖然明知這名焰國公主有著極其認真的個性,卻還是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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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理會這近似無賴的戲弄,此時此刻,她一心只想捍衛屬於自己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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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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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她眼裡的認真,朱武猛然喊出一聲,隨即幾個空翻便已躍出小居院落處。站在高牆之上,他看著追出來的人,笑得十足愉悅的說著:「為了以示負責,我一定會娶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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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他的,卻是另一聲更加冷寒的回應。如此反應,引發他肆無忌憚的笑聲,在暗夜裡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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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知再追也及不上的九禍只能冷著雙眸,恨恨以指摩擦著被人輕薄的唇瓣。眼中燃起的火花,是誓言要將此人碎屍萬段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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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絕不輕饒他!
[ 此帖被滌蕩千古在2011-09-26 00:07重新編輯 ]
如果連自己都無法堅持自己所相信的,又怎麼能夠說服別人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原來曾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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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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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暫居之處,原本的輕鬆臉孔立即換下變成嚴肅意味十足的模樣。他信步走至與己處仳鄰而居的獨門院落,僅單單敲了下門後不待內中人招呼便自行走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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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你從來沒告訴我此行拜訪的目的之一是和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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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方坐入方桌前,面對一臉毫不意外的表情,朱武沉聲問著;他絕對相信伏嬰早知他們此行前來的目的之一絕對包括所謂的和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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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瞟了他稱不上和善的表情,早料到他會找他問話的伏嬰笑得有絲詭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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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成不成還是未定之天,自然無此必要告訴你;但你會知道,想必是正主給你警告了?怎麼,被拒絕的滋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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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為頂尖術士,就算我有心瞞你也絕對能夠探知一些事,那我就不需遮遮掩掩的故作太平。伏嬰,強迫一個不情願的女人是很無趣的事;就算是站在兩國互惠的基礎上也不該如此輕易擺佈他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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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早前曾笑謔說會娶公主為妻,但在彼此並非兩相情願的狀況下,強迫得來的姻緣並不幸福;他也不想因此出賣自己的人生,尤其在他尚有迷惑的當下。所以玩笑歸玩笑,面對時仍得認真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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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之意是順勢前來探看一番,成不成尚在未定之天。只是,你也該清楚自己的身分,王儲一旦即位後,繼任子嗣的問題就會浮上檯面。或者──你乾脆娶了孤月,省事事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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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淺藍眸變得有些晦暗,伏嬰仍是笑得一臉高深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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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玩笑話並不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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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敏感字眼,朱武臉上神情更加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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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說笑,你也知道孤月心思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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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望了他一眼,伏嬰聲調仍舊低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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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你的未婚妻,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我此刻跟你討論的是結親一事,莫要涉及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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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聲而起,明顯不讓人逃避這個話題。他並不想管這二個人之間的事,孤月迷戀他也無涉於他做任何事;既然二個人是決定走一輩子的,那麼有任何問題都該自己去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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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事情並不是如此嚴重,只是個提議;你若不願大可拒絕,王君之意也並非定行此路不可。你仍有選擇權,所以明日焰城國君開口時,應允與否掌握在你跟公主手中,你們是完全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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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起千迴百折的心思,伏嬰轉回正題,回以同樣認真的神情陳述著他所接收到的一切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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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這事如你所說一般。你清楚我的個性,必要時的反抗我會做得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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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未曾稍動,一如他上戰場殺敵時的絕不容許半分遲疑的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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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自是明白你的個性,父子兩一個樣,他哪會不知曉逼你過緊的下場會是什麼?所以,你的確仍有自己的自由,這點是至少可以保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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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起的唇角,已是他最接近微笑的表情;伏嬰眼裡一片清明,未有半分謊騙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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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武皺眉看著他好一會,才漸漸舒展幾近成川字型的眉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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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如此,明日這事被提起時,我會當場回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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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主子,你說了算。只是我頗想知曉,究竟是這位公主不合你心意?或是真的只是單純不願強迫一個沒有意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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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問得玩味了。他多少瞭解朱武,因此自能臆想出他大概會中意的女人類型。那麼他就沒有理由不中意焰國公主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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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本身並沒有任何讓人不合意的,相反的我覺得…她很有趣;然而誠如我所說,強迫一個不願意的女人是很差勁的事。既然公主有自己的主見,那麼旁人再有其他心思也不該以之為名硬是要她拒絕。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我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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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及那冷若寒霜的美人被他輕佻之舉氣得雙頰緋紅的模樣時,朱武便覺心中一陣有趣。而心隨意動,自然而然牽引出他不自覺的淡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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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遺漏朱武臉上任何表情的細微變化,伏嬰卻也僅是保持沉默的看著。腦子裡正轉著什麼,也自然就不會有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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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得到想要的回覆後,朱武也不打算多做停留的如同來時一般直接轉身離開,如同來時一般的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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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淺瞳慢慢垂下,輕勾的指在桌面上敲擊著。總是一貫淡然冷靜的表情多了點似笑非笑的莫名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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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似乎有趣了起來。那、他是管,或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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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雖是折騰了些許時間,然而在身心上都因短暫的睡眠而獲得充分休息後,朱武翌日起身時,同樣是一臉精神奕奕的完全不見一絲昨日長途跋涉後應有的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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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是習於帶兵打仗的武將,當敵我雙方陷入鏖戰之時,就此僵持三、四個月甚至最長半年以上的情況所在多有,那時休息便成為一種奢侈的代名詞;能偶爾偷個空、瞇上一個時辰就已稱得上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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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旅途的勞累並不能影響到他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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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未料想到的是,一早開啟客居以白石精雕而成的雙扇門時,竟有人比他更早的佇立在外,似乎已等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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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來意頗不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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噙著笑,仍是一襲文服裹身適時掩去天生武將之身的朱武雙臂環胸,瞇起的紅眸正在打量一雙冷眸猶如利刃似直瞪著他瞧的勁裝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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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初亮便尋了來,妳是很想見到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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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倚靠在石雕門旁,半挑起的嘴角不甚認真的問著。他非常相信自己語氣中的輕佻絕對可以惹惱眼前這認真十足的漂亮姑娘。但、他實在是忍不住總想逗她,看那張冷冷淡淡的臉變色真是件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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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禍臉上的神情一如他所預期的微變了顏色,然而此次前來她早已有所心理準備;因此即使面對如此不莊重的態度也是牙根一緊,強迫自己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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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益發冰冷的瞪著倚在門框邊的人,九禍驀地伸出原先置於身側的長槍橫放身前,啟唇的聲調嚴肅且不容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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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尊嚴不容侵犯,然而我也並非葬撞之人;因此我以焰城主將之身,在此為昨夜一事向你挑戰。無論勝負,昨夜一事就此一筆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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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極為惱怒這名外來人嚴重踐踏她的自尊,然而她並非活在溫室花朵而毫無理智可言。長年征戰沙場讓她明白想要討回自己失去的東西,正大光明的決鬥是最好的方式;無論輸或贏,至少是在一種公平公開的情況下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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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勝,她便可在眾人面前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如果輸,也只能自認技不如人,就算再如何不願她也會硬生生吞下這分羞辱並藉此砥礪自己更加精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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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單刀直入的要求,著實讓朱武詫異不已。畢竟除了敵軍之外,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下戰書,採一對一的方式進行決鬥式的比試;更何況,她是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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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國並不限制女子投身軍隊,而焰城公主為主軍領頭這也不是新聞;妳應當也清楚我的背景與代表的意義。在此狀況下,妳仍舊不改挑戰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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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漫不經心的態度,朱武轉而以嚴肅正經的神情直視著面對他灼人目光仍挺直腰桿的一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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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知曉成功機率不大,只要全力以赴,就算輸也能心服口服。況且你手無寸鐵,我卻持槍而來,算起來是我佔便宜。若真輸也只能自認技不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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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抬下巴,決斷語氣明顯透露出她早已想得通透的決心並不會因雙方差距而有所退卻。她只要對得起自己,哪怕失敗也無所謂,至少她真正捍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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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句清晰鏗然、擲地猶有聲,這樣的堅定讓朱武心下更起幾分敬佩之心。少有人能夠毫無畏懼的他,更遑論光明正大的下戰帖?更何況她還是個公主、一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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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沒有任何拒絕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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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出石門的同時,朱武微笑著將摺扇插入頸後衣領,一邊伸手撩起儒衣外袍下襬塞進腰帶之間後,更伸手輕抖雙袖,向上翻了二翻,露出曬成淡褐色且充滿結實肌肉的下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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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他以實際表示欣然接受挑戰的動作,九禍立時上前一步,將身後隔絕院裡院外的拱形石門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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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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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句落下,不需有更多的言詞,二人異常默契的拔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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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槍揮舞如風,流轉間竟似焰光熾盛,在晨間冷風中焚燒起炙熱氣流;九禍飛身搶攻,橫掃之勢直擊敵手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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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武單扇開掌,隻手翻躍撐地的同時,旋腿迴擊格開偏掃而過的勁風烈火。魁壯身形在儒衫遮掩下仍是靈活俐落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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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髮隨身動翻動,濃烈同如似火之燄,他避過取勢一擊,復以掌扇為刃,骨絡蓄勁,鏗然交擊於長槍銀利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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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身速度之快,九禍險險側身而過,彎腰下身同時長槍同旋於空,紫紅髮絲在雙器交擊後,被橫切而過的扇面削去幾絡飛散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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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對招的二人皆無意於寸髮墜地,彼此投注於上的皆是此番戰役的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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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攻勢未竟,摺扇反握迅速變化,原本相連的扇面骨節一一分離歸入扇柄之中,僅餘中段黑石骨架;再一動,黑石鏤空的小口中彈出三寸鋒利,不過眨眼便成一把約莫肘長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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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武長臂開展,勁力一使抖去劍上看不見的塵埃,步伐一動便朝九禍下盤橫掃而去;動作流暢迅捷,快得不過眨眼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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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禍險險退後半步,絨布長褲被薄刃畫過一道,割開約莫十公分長的缺口;幸而刀刃勁力控制得宜,僅是擦過衣物而不傷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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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促一喘,驚魂甫定的她感覺頸後汗毛直豎而起;第一次,她在面對敵人時有種近似於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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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薄得連她的長槍十分之一都不到的薄刃,卻在絕對的能力下分毫不差抵擋下她所有攻擊;更在近身搏戰中以最精準的計量在不傷害她的情況下使她顯出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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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以往出戰時所不曾經受過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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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震撼激起她內心的不服輸,因此即使備戰的心情中添了絲猶豫,卻更加倨傲的絕不願意在這人面前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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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王族、也是一個善戰的武將,即使面對比自己強大不知多少倍的敵人,都不能夠折損自己的氣勢!即使明知會輸,她也要挺直腰桿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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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千迴百轉,無數想法僅在電光火石之間,傾刻便成支撐她繼續戰鬥下去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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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隨念轉,長槍迅速揮舞如絢麗火花之舞,點點赤焰隨她的備戰攻擊迸射四散,縱身一躍,長槍尖頭直刺朱武握刀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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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挑、撥、畫,連番不斷的攻勢就為逼使他棄守掌中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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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如此愈發綿密的令人毫無喘息之機的攻勢,朱武原本輕鬆的面貌漸趨認真謹慎;面對步步進攻,他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在閃身錯招之際,謹防對方出其不意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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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火焰國國主有個很嗆的女兒啊。朱武專注之餘,不忘分出一點心思如是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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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脆響,引回朱武片刻游離的思緒;飛揚劍眉上挑,他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與強力嵌入白色石牆上的薄刃,衝擊力使得翼似的薄刀身還在不停搖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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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起嘴角微笑,很是讚賞的望著九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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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少有人能從我手中打飛兵器,證明妳確實有本事。不過沒了兵器,這下應敵可難辦……罷,就只能請妳多擔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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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苦惱的皺了下眉,隨後又開心的笑了起來。朱武改以赤手空拳,面對九禍來勢洶洶的另一波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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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劈、掃、踢,較之武器在手時的輕靈,空手應敵的朱武行動更是迅如閃電,每回正面相視之際,只覺一陣勁風拂面而至,卻又在痛感襲身的下一刻察覺對方硬生生轉換纏鬥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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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打愈是心驚,手中舞動長槍卻敵不過赤手空拳的靈活對招;她逐漸明白為何他在失了兵器時,會說出那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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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當他握有武器之時,出手會有所節制;然而當他失去了兵器在手的主導權時,就會全然成為一個狂放的野獸;不去掌控力道的施放,單純憑藉著先天上的優勢壓倒性地制住他所面對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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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橫槍突刺,畫破他赭色長袍胸口的結,卻失策落入他如蛇般靈巧纏上的雙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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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勁力拉扯,手中長槍脫飛而出的同時,腳下跟著一個踉蹌,反作用力讓她跌往僅距不到三尺的塵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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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應變之前,一雙健臂已牢牢勾住她的腰用力一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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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中透著勁道身軀緊緊貼服在如鐵石上堅硬的身軀上,因一番纏鬥而顯得烘熱的身軀隔著衣衫透出暖熱的氣息包圍住她,猶如置身於火焰般令人有瞬刻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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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她清楚意識到背部抵著的是什麼時,原本的迷亂霎時消失無蹤的只餘冰冷中帶有微不可見的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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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有她發難的餘地,朱武已在將她扶正後便立刻退後三步,此刻正高舉著手,勾起薄唇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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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沒佔妳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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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似無辜,卻讓她有種想要揮拳打掉他笑容的痛恨感;然而她同時也很清楚的明白,這場挑戰她的確是輸了。更何況……長睫半垂,遮掩住碧色眼瞳中的所有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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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對她處處放水,十成實力卻在面對她時只用上七成;更總在關鍵之時避開她的要害不加以下手。這份忍讓她怎麼會看不出來?表面上是痞子,但應戰時的差異高低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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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她深深吐了一口氣後再度揚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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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輸不起的人。敗給露城沙場上的第一人,也不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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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一旁邁步抽回插入地面三吋的長槍,九禍回身往外走時,略帶沙啞的嗓音是尚未平復的波動情緒;單手拂過一番糾纏下來,已散亂不已的紫紅色長髮使其撥至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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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武的目送下,她打開緊閉的院門時,腳步微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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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認我輸你;但──聯姻之事我不會輕易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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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經此一回,不可否認的她對他起了興趣,她卻不願因此而悖離自己最初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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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足點上的不平等聯姻,是她無法忍受的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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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眉上挑,卻是保持不發一語的看著那道豔色遠離,朱武單指摩娑著下巴,鼻端不經意間嗅聞到掌中隱隱透散而出的冷香,帶有一絲焰火味道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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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城之王,這就是你希望我娶她的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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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四周靜得只剩下晨風吹拂在葉間花叢裡時,朱武才低低開口,像是在問著什麼人般的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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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白色建物側方轉出來的身影,如此時此刻有任何一名焰城之人在場,必然會十分驚訝的跪地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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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誰能想像得到,在天光初亮而薄霧已散的此時,本該在焰城主殿裡安歇的一國之君卻於此時此刻,出現在這僅為招待外來使者的院落裡,甚至是一臉安然閒適的微笑神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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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欣賞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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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雅而淺淡勾起的唇與帶有意味深長的打量視線。鬢髮半白而年近過白的王君正似笑非笑的注視著背對他的身影。語氣是百分百的篤定與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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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娶了她,也無法在國事上對她有任何幫助,這點你應該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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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國之間皆有未明定的默契,即使兩國聯姻足以促使雙方國力的強盛以抵外侮,卻不得憑藉結合的力量去干涉二國中任何一方的國事運行。這是為了維持各國政務的合法性與獨立性,因此誰也沒有任何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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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九禍有了強力後盾,那麼不管這股助力能幫她得到什麼都不是我關心的重點,我唯一的要求只有她的安全。再者,十國中獨一無二的王者,更該配上足堪與你並駕齊驅的絕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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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瞭解自己的女兒,一如他熟悉眼前這名鄰國的地下王君一般。互不相讓的驕傲,也是足以吸引對方的致命處。如非臣服,誰能從這麼自信的二人口中聽到認輸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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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狐狸,看來你都算好了。只是,您不覺得令嬡是個非常不喜受控制的異類嗎?如此做法,不怕她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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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氣與否,都只是一時;九禍或許會有短時間的反抗,然而時日一久,她自會明白我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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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噙笑,朱武面對這番話只是不置可否的擺手,赤紅色的眸裡有著點點無奈與深藏的笑意。究竟是誰說過焰城國主是個和善文雅的人?那必然是未曾被算計過的人才會如此謬傳。否則怎能這般輕易便摸透他會有的決定而加以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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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該知曉能成為十國其一領導者,都不會是凡品。只是沒想到昨夜才信誓旦旦的要求伏嬰於今日拒絕火焰城國君的提議,最先叛變更改心意的卻也是自己;想必那傢伙必然會在稍晚的接見會議上,以那雙冷到極點的藍眸狠狠射向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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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於認真的男人,就是看不得別人反反覆覆的無理取鬧。伏嬰絕對更是箇中翹楚的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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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可否認,連著二次下來的交手經驗,他確實對這場政治聯姻有了莫名的期待。已近空虛而顯茫然的心,此刻已不知不覺刻上一個足以影響他未來的名字。
如果連自己都無法堅持自己所相信的,又怎麼能夠說服別人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原來曾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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滌蕩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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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5 戰神(三)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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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鼓三響,巨大銅門由內而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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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夜休息,褪去一身疲倦而精神奕奕的二人正由著侍衛引領前往焰城國君所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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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授命而來鄰國拜訪、交好的朱武換上一襲相較昨日更顯正式、華麗的朱色文儒袍。儒衫雖能有效掩去他難以忽略的王者氣息和與生俱來的威嚴、凌不可侵;然而服貼於身的衣衫仍舊隱隱散發出潛藏其下的蓄勢待發,不容忽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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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嬰師尾隨三步之後,慣常的水藍儒服長袍,黑髮高束與後,以一支簡單木簪將一縷黑絲綰成文人髻;白皙俊秀的臉孔上透著的神祕之息,絲毫不遜於眼前人的危險。智者與術者天生令人不敢輕忽的實力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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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緩步慢行於衛侍之後,待轉入直往城殿正門上的大道時,朱武腳步一頓,隨即像是什麼事都不曾發生般的繼續邁步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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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尾隨於他身後的伏嬰注意到他剎那間的停頓,心領神會的狀似無意地四處打量;只見高塔之上,幾個不明黑點正伏低身軀,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任何一個死角處閃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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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臉上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壓低音量,以僅有二人聽得見的聲音探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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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正亮呢,耗子卻是不少。這手伸是不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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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進的步伐不曾頓下,負於背後的雙手僅是微微抽動幾下;朱武未曾回頭,只是低低道了聲:「你懂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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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於手勢與言詞間的用意,伏嬰接收得清清楚楚。他笑了笑,挺直了腰桿跟上前行的人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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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軍事上,他是個聰明的謀畫者;在帶兵打仗上,術不與武爭,他還是聽命專精於此的人比較好。身為戰場上不敗神話的幕僚,撇開對主子漫不經心的不悅不說,他對此倒是非常與有榮焉。放眼十國,有誰堪比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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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前進的路線踏上純白色石階,湛藍色的眼睛又捕捉到幾抹在塔上飛縱交錯的人影,唇邊笑意更盛。欸,他開始在想,這些人會是什麼收場?想必會是一段很有意思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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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紅色絨布自大殿正門入口直鋪而入,一路延伸至深處王座階下前才抵達盡頭;沿著紅布道兩側立定的,前半部為城中精銳兵衛、後半部則為一國朝中大臣、謀士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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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國國君一脈而傳,與皇后結褵多年僅得一女策立為王儲;因此殿前階下所立者,除昂首站立於最近王側之外的戎裝女子外,已無任何貴族。然而也就因為她的孤身一人,更顯得在人群中的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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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鍠朱武一入正殿,步伐便稍稍放緩了些,與前導、後隨各隔著三步之距,規律且自在地穿過兩側人牆,直抵座下石階。單掌執扇壓放於腹側,端得是一派文士風雅,然而骨子裡的矜傲是如何也掩飾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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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目的視線裡各有估量,於他而言仍是游刃有餘的不足掛心;反倒隱藏在平和表像下的真實,才真正令他感到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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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下銳光的赤色表面上含帶笑意地回視眾人,心下卻始終暗自監視著大殿上的一片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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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有細作、必然出自內奸。奸不除、禍始生;弊不除、何以服眾?思來想去,也必定只有那樣一件事可堪為叛變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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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誰稱王,重要嗎?百姓之福在前,個人榮辱在後,若稀世女帝能統萬民而安定,又何以強要由誰稱王?不過是權利慾望腐蝕掉人心罷了。在這種關鍵時刻,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忠誠與否,既一針見血卻又諷刺,說再多場面話也抵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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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是導引這一場風雲的始作俑者,他內心自有估量。然而,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他此行所表乃為他國使節,關乎此事他該涉入多少?內心猶在估量著輕重的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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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過,與他調性不合,畢竟他非是好管閒事之人;不及,又恐焰國國君地位失衡,對與之建有邦交的朝露國來說也非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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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於絲絨上的腳步雖是維持一貫穩定,然而思緒早已抽離神遊在輕重之間;但毫無破綻的行止,外人絲毫看不出他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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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皇座階前,順著領路宮衛的退下,銀鍠朱武也在瞬間抽回飄遊的思緒。只見他持扇之手放置於腰側,空著的單手輕按胸口,本是挺直的腰桿微傾了些許弧度地朝上位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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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國國君近來是否安好?敝國國君為維繫兩國交好之情,特命在下出使拜訪,藉此表達敝國之主對您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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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託福,國事大致上如常運行,身子骨也依舊硬朗;倒是許久未見,世侄愈發成熟穩重,征戰謀略之能各國皆有所聞。露國國君想必十分欣慰後繼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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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一少隔著殿階來往應答,隔空交戰的視線隱而不宣的傳遞著只有對方心知肚明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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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武含笑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掃向靜立一側而眼神明亮的搶眼,再度與焰國君王交換了個微妙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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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直腰桿靜默注視一切的九禍微擰起眉,對眼前這看似平和、但實際上卻可能藏有諸多祕密的眼神交流感到一股莫名的煩躁。很像……她的父王與前來出使的銀鍠朱武已達成何種她不知曉的協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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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她感到不對勁,連隨行而來、此刻同樣立於朱武三步之後的伏嬰也藉著睫毛遮去一瞬流逝的亮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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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態勢,事情不單純。有什麼事情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發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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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邊弧度隱約可見,玩味的笑意成功掩在他流轉的心思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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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寒喧客套後便是中心人物以外、具有一定身分地位的人被推舉而出作為引見的對象;這類人通常都是位於足可影響雙方關係的謀士或能臣。自然隨行而來的伏嬰也在被引見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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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議會最免不了的便是冗長費時的應酬,朱武既然前來又貴為皇族,自然是對這類事情司空見慣。然而在上有螳螂欲捕蟬的狀況下,他仍舊是不免散了幾分心思不在議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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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斂紅眸雖看似認真的含笑應對周遭眾人遞出的種種問題,然而半分專注卻始終凝在殿內王座之上、暗伏於樑柱間的黑衣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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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著痕跡地監視著,閒適的身形以著細微不易察覺的速度逐漸靠往殿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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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尋常的舉動引起密切注意他所有行動的九禍注意,只見她藉撫弄耳際髮辮的當口,順著他詭譎的目光投射處望去;點點黑影立刻讓她凝了十分精神,面上卻還維持著淡然優雅的神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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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身後灼然盯視的目光,朱武漫不經心地轉過視線,正巧與那雙乍然了悟的碧眸對上。他微聳肩,看似痞子似的行止,實則藉此動作向她使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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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禍了然的輕側身,狀似不經意地踩階而上,步步往安坐於皇位上的王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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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然!數條黑色身影俯衝而下,銳利閃動的光芒如流星閃逝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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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只見一條紅色身影拔空而起,腳下藉圓柱為借力之處騰飛而起,右掌摺扇如藍翼怒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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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道火光迸射過後,鏘然聲響,幾片斷裂的斷劍墜落地面,伴隨數道慘烈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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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攻勢並未就此停止,下一波黑衣幪面人身形步法較前隊更加快速,身如鬼魅一般自半空持刃直劈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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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光如焰,強勢自側邊斜插而入,炙熱火花再次迸射;豔紅長槍倏轉,借勢撤去黑衣人手中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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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其餘眾人皆是一愣,宮中禁軍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只見在一片混亂中,大批精銳已團團包圍住所有通道出口,甚至在環繞宮殿的外圍環廊上立著無數弓箭手,所有人皆指著同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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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手高低立分,十來名黑衣人跌在殿階之下;殿階之上,焰國國君身前左右各立著一名修長身影。一者手持長槍直指階下;一者扇上薄利刀刃猶未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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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鍠朱武收扇而立,單掌輕撫下巴的笑微彎身,對階下傷兵敗將輕言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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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羅國君真是好膽識,明知我出使焰國,竟還派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意欲行刺焰國國君,銀鍠朱武真不知該說是欽佩他的勇氣還是該說他無腦?是當我死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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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詞俱是談笑,然而赤眸裡的冷意卻是清晰無比;他站立於王座右前方,昂立的姿態如巨人般壓迫的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心下一凜。不明白他怎麼會知曉他們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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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答疑問的卻是抿唇靜立在左前方的九禍,焰國國主的女兒。她身形微挪,步下殿階幾步後,長槍直刺入離她最近的一人右掌上,引來他的嚎痛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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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羅國死士右手皆烙有赤蠍印記,雖然你們以火去印,卻毀不去早已根植的記號;然而你們能入城,代表焰國之內必有細作。說!是誰接應你們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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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冷意沉,九禍手中長槍加重數分力道,尖銳端角透掌而下,裂穿紅絨布下的磁石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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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慘叫更劇,身體激烈抽搐著;在堅不吐實又劇痛襲身下,最後直接咬舌自盡而亡;餘下的人見狀,雖心有畏怯卻同樣死咬著唇半句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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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禍眉目冷凝,正欲再行逼話之際,殿外發出一聲爆炸聲響!整座宮殿劇烈搖晃起來,猝不及防的眾人身形不穩的跟著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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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傷的黑衣人見情況有變,立時躍身而起,直往正殿大門奔去。圍聚的禁軍見狀,立時發動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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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因爆炸之故,殿上朝臣與隨侍宮女皆驚慌的同樣往外奔逃;如此混亂讓禁軍的攻擊無法有效擋下竄逃而出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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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想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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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寇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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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禍無視身側人的警告,躍前持槍排開眼前眾人,疾聲朝禁軍隊長交代了聲後,立刻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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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朱武掃了眼四周一圈後,視線調回自盡於地的黑衣死客,隨後轉身朝身後始終一派鎮定的人輕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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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主請容我先行離殿,否則公主之身恐有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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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行無妨,九禍就拜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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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國君王微笑揮手,似對眼前一切混亂視而不見;然朱武可沒忽略他眸底閃過的怒氣。但他不發一詞,僅是微笑欠身,在轉身往外尾隨奔出之時,朝事發之時,一直站在圓柱旁抱胸冷眼旁觀的伏嬰投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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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給他一記了然的眼神,伏嬰看著朱武掠過眾兵將轉身而去後,也跟著活動自己雙掌十指,幽藍冰冷的眸光定定鎖住一點。唇畔泛起絕情的勾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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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實在不喜歡愚蠢卻又自作聰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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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著漏網黑衣人而出的九禍循著其中一名來到靠近西城高牆下,她手持長槍,目光瞪著一反先前敗亡之將的落魄,以異常矯健的身手攀爬上石牆,並回頭向她挑釁一笑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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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警鐘告訴她事情有異。然而她尚不及抽身離去,不知何處射來的箭雨已將她圍困在佈好的殺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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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緻眉宇緊蹙,面對逼命危機,九禍迅速揮動手中長槍,在地面畫過巨大方圓,噴射而出的塵沙卸去大部分箭雨攻勢,卻無法盡擋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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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逼命之際,一聲長嘯,蹄揚馬嘶之鳴乍然響起。一道迅捷紅影快如閃電掠進殺陣之中;藍光乍現,疾銳刀芒射穿取命飛箭。接著黑影衝進沙塵掩目的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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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紅影快得肉眼看不見的速度中,已攬腰抱起身處圍殺中心點的九禍躍上奔馳而來的愛駒退出戰圈。原本欲攀牆而逃的死客則死在射穿箭心的藍色刀刃之下,眨眼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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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窮寇莫追。這局,才是真正為妳而設下的殺局,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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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脫出險著的九禍還未平復驚險一瞬的心跳,便聽見一道低低的聲音自靠著的身後響起。她輕眨碧眸,側身回望那張似乎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失去笑意、卻其實極端不適合笑的嚴肅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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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你的,我會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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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還?那麼以身相許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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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趣似的笑,然而這次,九禍只是以著深思的眼神望著他,第一次沒有出言駁斥。
如果連自己都無法堅持自己所相信的,又怎麼能夠說服別人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原來曾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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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神(四)
XJy~u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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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黑影自正殿一片混亂中脫身後,便往南皇城的方向疾奔而去;一路上極富技巧性的閃避過迎面而來的侍衛,幾乎讓人無從察覺般的飛掠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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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人若稍微停下腳步回頭探看,便會發現有一道水藍色的影子自始至終皆如鬼魅般緊跟隨在他身後,食指與中指間正夾著一張黑色人形紙卡,微啟的雙唇正隨著指尖勾畫的舉動喃唸著屬於咒師才懂的古老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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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白煙自紙卡中竄出,扭曲著彷彿有生命的靈體般飛掠而出,在黑影即將翻過高聳的巨大石門前,貼附於他的頸脖,而後像從未存在般的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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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藍身影未追上前去的跟著翻過巨門,只是側身倚在足可掩去他身形、寬約二人雙臂伸長方可環抱的古木間。瞇起的藍眸襯著微偏頭的闔眼模樣,似乎正在聆聽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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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漸露出玩味的笑時,身後緩慢卻堅定的步伐也跟著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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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未回,只是帶著詭異微笑的表情略略側頭,以眼角餘光瞥視著來人,語氣十足淡然的說著:「諸國之戰,必在近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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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至水藍身影旁側時,林間篩落的光線映照出他一臉嚴肅的神情,正是甫自西邊趕回的銀鍠朱武。只見他擰著濃眉,低問:「除了赤羅國外,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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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剛剛得手的情報來看,初步推測至少有三國參與此事。你也知道,焰國國主膝下僅一女,多少老臣、貴族因此早有微詞且萌生篡位之心;就算焰國國君力排眾議、定下公主為王儲身分也一樣。所以並不意外南王會藉識國之力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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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於蒼白的指間不知何時已拿起黑色紙片轉著,伏嬰師透藍色的眼睛裡滿是算計與顯而易見的輕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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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不自量力的兵寇,他一向沒有多大耐心周旋;但、身為一個謀士,便該為自己的王解決問題。顯而易見的,銀鍠朱武就算未言明,但眼神已傳遞出完整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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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短不過三日、長不過一旬,十國之間必定有人率先開戰。伏嬰師,善用你的長處找出南王的把柄,我要他未戰先敗;至於其他幾國出兵之舉既已無可免,那麼就戰吧,但我要先行確定參與其中的究竟有哪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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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頭雖是緊皺,但朱武即發的命令未曾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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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國欲助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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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眉笑問,伏嬰師其實心中自是瞭然他如此決定背後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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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正是你們多方謀畫所期望的?伏嬰,我為自己未來的皇后打天下,不為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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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厲冷肅的臉滿是笑意,聽似輕描淡寫,但實則氣勢萬千。縱然被設計,他亦自有定見。他們要的,他會給;而他要的,自然也不會輕易賭氣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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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吾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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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影唇角微勾,卻是似笑非笑的欠身揖禮,右掌搭心,萬分謙卑地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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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單手負背、腳步狀似愜意平穩的猶如散步般走遠的身影,銀鍠朱武眉心皺得死緊:「吾皇?禮多人必詐,尤其是來自伏嬰的多禮。最好老頭還沒駕鶴西歸前,他會稱我為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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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的輕嗤聲,若有人此時經過,必能輕易自這話中想像、描繪出此人此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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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四周靜得只聞風息呼嘯,與朱武輕又淺的吐納氣音;終至融入平靜氣流裡,慢慢蘊釀一股即將掀起的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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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歡戰爭、但也不畏於戰爭;橫豎九禍這公主開始讓他感覺到有點意思,迎娶進來當皇后也沒什麼不好。所以,若戰爭一事真避不了,那就來吧。自己的女人自當該自己保護,否則豈非辱了他銀鍠朱武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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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無意識地輕撥了撥腰間流蘇金穗,朱武仰頭遠眺即將陰雲滿佈的天際一隅,而後低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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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退隨身而來的侍衛,九禍一踏進內殿便示意守門衛兵將門闔上,以隔內外防他人探聽。待沉沉關門聲響,她才踏著緩步,任由長筒深紫絨布靴上的銀飾叮鈴叮鈴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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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開層疊紗幔,站在內室與外室之間,她低聲輕喊:「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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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裡迅速回應了她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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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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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嚴中帶慈譪,不輕不重地傳達入九禍耳內。她輕撫衣飾,撣去看不見的灰塵後便欠身而入,直走到正端坐於窗旁橫榻上由著皇后倚身餵養湯藥舉動的人身前三步之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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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參見父王、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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躬身為禮、尊敬地喊了聲後,便在二雙慈愛的眼神下,屈腿倚坐榻邊鋪在石地上的白色長毯上,由著父王輕撫自己的髮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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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下愛妻手上最後一口湯藥,焰國國主端過她手上的湯藥碗擱放於一旁矮几上後,空著的另一手邊輕摟著皇后的腰,讓她倚靠在自己肩側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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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深紫近黑的宮服不見上朝時的華麗,卻襯托得那張雪白清麗的臉更添豔色;皇后輕眨著黑又長的睫羽,向來少見任何情緒起伏的霜冷面孔此時卻染上了些許暈紅的含笑輕倚而坐。她順著夫君的舉動,跟著抬手輕撫獨生愛女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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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話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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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輕聲開口,如玉石的聲音清清冷冷;她雖生性偏冷,但獨有丈夫與女兒是她奉獻溫情的對象。況且知女者莫若母,她豈瞧不出女兒有話想說?自己的枕邊人當然也看得出來,只是由著她發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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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今日殿上之事,兒臣認為絕非僅僅刺殺如此單純;背後或許還藏有什麼隱於檯面下的陰謀,甚至這可能代表了一個巨大的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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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頭輕蹙,九禍細細思量了會後,謹慎開口道出她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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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何樣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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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實而帶繭的掌輕撫弄著擱於他腿上的冷白細長,焰國之王輕握淡盈香氣的長指,眼帶深沉的俯望愛女仰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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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兒臣極為不願如此作想,但、或許這樣的變動可能引發一場誰也不樂見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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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知戰火從何而起,早在她瞭解到自己終將是此國第一個女帝後,便已有計量;因此如今這為奪位而設下的層層謀畫,又豈是她能勘不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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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此時知曉朕何以要讓焰國與露城聯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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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起慈愛的表情,焰國國君以談正事時的嚴肅認真,瞬也不瞬地看著自己的愛女,也是自己唯一認可的繼承人。他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鋪就她的成王之路;而他斷不能容許有其他人成為前方的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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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明白父王是想為我找個後盾,保我登基之路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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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了朱色的黑睫半垂,九禍低聲說著她心裡已清楚不過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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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欲妳掌權的路上有任何風波;但、若妳不願,還是不會勉強妳。所以朕還是想聽妳心中真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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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一心盼望愛女一路順遂,卻也不樂見她心懷芥蒂;他確實看露國太子順眼,但若九禍不願,他也不勉強。合縱、連橫之事古所多有,聯不成姻,至少可藉同盟之勢情商襄助;畢竟兔死狗烹,焰國若反,則露國亦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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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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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言又止,九禍難言述明自己內心的感覺;平心而論,她並不討厭銀鍠朱武,甚至在幾次交手下,稱得上是對他有些讚賞。然而僅憑如此,實難成夫妻;但她心中卻也百轉千迴的拿不定主意就此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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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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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此時也難以決定,只能說我並不討厭他,也欣賞他的能力。但若就此輕易決定下嫁,又顯過於倉促決定。父王能否多給兒臣一點時間?橫豎戰事將起,待此間事了結,我必定有個答覆。況且,父王也該徵詢一下露國太子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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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來想去,她也僅能如此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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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罷,此事確實急不得。那就允妳之請,待此番紛亂事了再行決定也不遲。為父只有一個最低的請求,那便是此戰若開,上戰場時妳必須以周全自身為要,切莫豁命而上,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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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聲嘆氣,焰國君主本欲多說什麼的話語在皇后輕捏指掌下盡數吞落,僅能如此應答。卸去尊貴自稱,僅以一名為父者的身分,語重心長地勸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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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兒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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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那番語重心長裡的擔憂思緒,九禍微抿了抿唇後,低聲應允。戰火無情,她自是明白父親未曾言明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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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焰國發生襲擊事件不過短短三日,焰國城中開始流傳著數個版本不一的流言。有人說焰國重臣中有人勾結他國意欲謀反;也有人說與焰國交惡的數個國家正聯合勢力,打算密謀殲滅焰國。謀反的人是誰?圖利者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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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事跡在有心人的散佈之下傳開後,各國之間便瀰漫著一股似乎隨時會爆開的沉重氣息,如同天際黑壓壓的雲層,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窒悶。尤其在朝露國的先鋒戰將領著萬名士兵進駐焰國邊境後,整個情勢更是繃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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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往的商旅們都說戰爭快開始了;也有人說是焰國內亂,因此身為友邦的朝露國特意派兵協助。但也有耳語開始流傳,說著焰國發生襲擊的事是由赤羅國與識國合謀所設;但這二國何以能潛入焰國行刺,是眾人心中的一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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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扮的如同平民百姓般的伏嬰此刻正端坐在焰國城中最有名的茶樓裡喝茶,姿態悠閒得嗅不出半絲緊張氣息。今日的他戴著白色半罩面具遮掩自己上半邊臉,一身水藍儒衫長袍順服地穿在身上,不見一絲摺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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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他,正倚著二樓雅座的扶欄,一雙水藍色雙眼正透過面具,彷彿不經意地望著底下來來往往的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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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處在權力核心裡的人都知曉,各國之間或多或少都有他國派來的暗樁,或為觀察、或為利益勾結而來。而他此時的任務便是藉由這些人的口去傳達一些他想要發散出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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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才短短幾天而已,不就收效良好了嗎?主上有令,身為謀臣自當為其效命;況且朝露國此時真正的王也暗下諭令要他全權聽由朱武調派,而在權衡利益得失後,他不反對這樣的協助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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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國雖強,然而焰國卻也不弱,若真與其聯姻也是好事一件;況且朱武近來心思難料,對軍務一事較之以往的幹勁是乏了些。他雖不清楚發生何事,但也隱隱察覺有異,知子莫若父,相信主君也是知曉了什麼才這樣要他全力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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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際,朝露國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個叛逃的主將跟一個落跑的準王位繼承人,那麼讓朱武移轉一下注意力,自然有其必要。況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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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想到什麼,伏嬰隱在面具下的眉毛微微上挑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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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國公主可也不是這麼好馴服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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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著呷了口清香回甘的茶,伏嬰微瞇著眼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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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冷風寒,營火在一片闇黑之地微弱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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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羅國前鋒營中,除了三三兩兩負責巡視與當值的兵衛還醒著外,其餘大部分的士兵早已熟睡。除了數聲蟲鳴,再無其他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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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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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數不少的黑衣人如鬼魅般潛伏入營,擾了這方寂靜;幾近於無的輕巧足音若不細聽,將難以辨識。率先潛入的幾人將巡邏的校衛們捂嘴、以刀刃抹頸殺除,而後不發一聲地以眼神示意著接連出現的同伴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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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接收到訊息的其餘眾人,立刻分成數支小隊分往不同方向前行而去。他們一一潛入營帳中,在帳外篝火映照下,無數血痕在人聲尚來不及呼喊出時,便已噴濺在布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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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動作迅速確實、手法乾淨俐落,未幾,數個營帳的士兵皆已無聲斷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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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域性任務結束,黑衣人紛紛集結,站立於中心處的是一名頭戴盔甲、手持天斧,墨綠髮絲高束後腦的黑衣人。她未發聲,僅以手勢比畫交代著接下來的任務,黑衣眾見狀僅是輕點頭,仍舊未出半點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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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正當黑衣人確實收到指令打算各自散開時,一名提燈巡邏完畢正準備回帳中交班的衛兵卻突然自彎角處走入;燭火雖微,卻仍映照出眼前一片黑壓壓幾欲融入夜色中的不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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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本有些惺忪了的睡眼倏然大睜,意識尚來不及反應,喝斥聲便已早一步發出:「來人啊,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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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叫喊,驚動其他營帳一一亮起火光;隨後無數士兵自睡夢中爬起竄出,朝驚叫聲源處奔來。中心為首者低咒一聲,天斧瞬間高舉後劈落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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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長槍利芒閃過,早她一步刺穿喝斥者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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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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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持天斧的黑衣人低低喊道,只見風過飄揚,拂動著一身深紫戎裝的麗人一頭紫紅髮絲漫天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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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向黑衣人的細眸中碧光閃爍,滿是冷然的臉龐凝著一股再認真不過的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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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聯姻之事是將為之事,但我的戰爭,該由我親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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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眸光投射向幽暗處、火光映射不到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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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對吧,銀、鍠、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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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細如絲,聽者卻明語中威脅之意;緩步自暗處牽著異獸而出的人僅是苦笑的一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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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那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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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笑忽綻,絕豔如花,低低吐出的冷語,卻已宣告今夜此營無緣得見明日曙光的命運。
如果連自己都無法堅持自己所相信的,又怎麼能夠說服別人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原來曾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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