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27 歸 (蓮葉) 短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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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eamissky

韶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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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35)

樓主發表於: 2011-05-27 10:2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5.27 歸 (蓮葉) 短篇完結

歸 (蓮葉)

一幅畫能帶給人多大的震撼？

丹青之作他見過不少，然而一幅一幅晃眼即逝，不曾在心上留下過多的印象。

唯有那抹無瑕背影，永難忘懷…

流動集市之中，隨在身側的青年因人潮而失了蹤跡。難得獨自在熱鬧吵雜的小攤間走動，少了戲謔的語調與溫婉的問候，他並不感到孤單，卻生出一種奇特的空虛。

一直以來，總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件極重要的物件，可是順著日子走下去，不曾憶起。

平凡無奇的字畫攤，在這個熱鬧的大街上乏人問津。

靠近一看，行雲流水的行草躍然紙上，不拘於絹紙之中，確實稱得上好字。畫框之內則是讓人提不起興致的仿畫。

「客倌是要買字還是買畫呢？」青年坐在攤後，瞧見難得的客人上門。無懼於他面上因意外而產生的血紅傷疤，和緩有禮的問著。

其實他並沒意思要買下字畫，但倒有些好奇，攤上的字與畫分明非一家之手，再細看，字旁未落款。

分別指了指畫上的落款與字旁的空白處，未出聲息。

「客倌眼力極佳啊！這些字幅由來另有其人，因為小生家出了些意外，因此特意寫下這些字，助小生度眼前難關。」

看出他對攤上的字或畫未有太多興趣，興許是今日生意清涼，從桌下又取出一幅圖，解了縛上的細繩，展開於攤前。

「此乃這位唯一在攤上的圖，說是只賣有緣人，今日待在市集幾個時辰，唯有客倌靠近前來，想來也算是有緣。」

長逾人身高的直軸緩緩而開，始現出淤泥而不染的粉蓮，嬌豔清麗亭亭淨植。一道純白的背影，飄若謫仙，站在池邊，即將遠去。

似真非真，懾了他的心神…

再無法脫逃。

將畫像掛在書房中，由來已久的空乏感因擁有了這幅盡散。之後，又生出了另一種憂鬱…

日日望著那道離別之景，似乎如畫外的離別客，滿是失落、不捨。

低頭看了一眼粗糙的掌紋，覺得自己的掌心似乎還留著不屬於自己的餘溫。那背膀看似纖瘦，卻撐起了非常人所能持之的江山河水…讓人禁不住想靠近左右替他護持。

等身人高的繪像栩栩如生，每看一眼便感到那人離去所湧上的感觸。為何要走在前頭，不肯停下等我呢？

盼望舊歸的思緒，悶愁繞蕩抓不著邊際。

茶不思、飯不想，唯獨此人不能忘。可是，他確確實實忘了那人是誰…

絹紙未稍上隻字片語，卻像永遠不到盡頭的相思，每觸及一次，便將期盼更深刻的種植在心土之內。

「阿公啊！你又在看這幅畫，這到底有啥好看？背影是生得不差啦，不過說不定長的很抱歉，否則為什麼只畫背影？看看你，為一幅圖少吃了好幾頓飯，瘦了這麼多，比如一個思春的少女，每日望著這幅畫，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是你的姘頭咧！」

青年毫無顧忌的走入書房，一番言語輕佻而無禮，聽的葉小釵不由得皺起眉頭。

「祖父莫怪小開，恣性得慣了，他其實沒有惡意。」瞧見了葉小釵鬱結的眉間，隨後而來的自在天女將金小開推出門外，無視對方的抗議聲，將書房的門闔起。

相處了這麼多年，怎會不了解後輩的個性。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放在心上。

「只是我也覺得好奇，祖父怎會對這幅畫中的人如此著迷？是不是祖父的舊識呢？」

取了桌上的紙筆，寫下對談。自經意外後，他已無法言語，只能用此方式與外界溝通。

“不知，只是感到很熟悉。”

依稀記得，有一個人與他，從不需要多餘的紙筆，就能臥膝暢談天下事。現在，你在哪裡呢？

「昨日，小開聽說在中原有一個地方叫琉璃仙境，是一個很奇妙的環境，四季生滿芙蕖，祖父你看與畫中冬日仍盛放清蓮是不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呢！」

無懼四季時令之蓮。

腦中瞬間閃過一朵白蓮綻放之影，不由怔忡。

甚至無感於天女何時退出書房。

“我認識你…”撫摸著絹紙上出塵之姿。不知從何而來的記憶流湧入心，明明畫上只存在其人背影，可是他知道，他確實知道那人的眼、眉、鼻、耳，甚或於肌膚上每分滑嫰的觸感與體上刺目的傷痕。

就如昨日才道別離，那些感覺竟還如此深刻…

指尖從繪像背後順撫而下，有種衝動想將人翻過身，瞧清了他臉上的表情，究竟是笑、是哭、是傷還是無謂呢？

他可以確定這個人在葉小釵的生命中，舉足輕重，然而他竟忘了這個人的影、名…

一股香氣飄過，如夢似幻…

蓮…是這樣喚你嗎？

冬日冷竣，綠葉早凋，只餘枝橫影斜輕送暗香。

琉璃仙境是怎樣的地方？拿著地名問著中原地域之人，琉璃仙境之名他們聽過，可是卻不是金小開所形容的人間奇景，而是一處無人居住的廢墟。

座落在山頭之上，久未人跡的林徑佈滿雜草，窒礙難行，就如近地居民所說的模樣。每踏一步，便多一分熟悉…好像聽到聲音在喚他。

“葉小釵…”

大概是自己幻聽了吧！

這樣荒涼的地方，會有誰知道他的名呢？

遠遠便見失修的門牆斑駁，乾枯的爬藤佔據了合該是雕琢精美的圍牆。一步一步靠近，毫無人煙之氣。

三步之外，景色倏變…

適才所見一切，爬藤不在，斑駁何尋？精實華美的門面顯現眼前，潮濕而腐敗的氣味消散無形，高雅聖潔的蓮香順著北風點滴心頭。

登門踏戶，每隔一步腳印，隨著鮮活的盎然綠意再現，那些曾經發誓永銘於心的記憶也逐歸於腦海。

寫下他們相識、相知、相惜的歷史。

手執著刀狂、劍痴護於身後，那些血戰…

傷重傾亡那令人紊亂心神的血腥味…

百般無聊賴在懷裡的輕噥軟語，清蓮的香氣勾人神魂。

執手相伴共看晨昏的難得悠閒，那人不甚安份的任性。

“葉小釵，待天下靖平之時…命就是你的…”柔和的聲線在周圍晃漾，飄乎不甚分明。

巍峨壯麗的絕崖聳立，崖邊水瀑流洩而下激起陣陣水花，打濕了深衣。潺潺水流聲淌過耳際，蜿蜒而入。

他記得，蓮池應在門前，可是怎地不見蹤跡。

隨著水源一步步踏進仙境深處。

東廂房前臨水建著涼亭，名曰“挽曉”。裡頭有一局未解的棋局，一壺初泡的蓮花茶，氤氳冒著熱氣。

坐在石椅上，執起棋子，取下對方的紅炮。笑聲響起在耳畔，回頭一望，人影不在。

回過神，棋盤上的紅棋動了俥。

想了想，輕取茶盞，蓮花茶順喉而過，花香盈滿鼻間，仿佛包圍在某一種令人懷念的氛圍之間。

棋盤上與虛影廝殺一局，理所當然的是他輸了，與他下了幾百局的棋，從來也沒贏過。縱使那個人手起仁慈，不偏正道而過，卻也在關鍵處殘忍，對敵人，也對自己。

走入東廂主房，滿室蓮芳，處處沾滿主人的味道。床邊的小桌上，放了一碗藥湯，還有讀到半途的書冊，展開在床緣。

“不喝藥怎樣會好呢？”

“我已經好了…”

輕潤的水澤聲在腦中響起，自己的嘴裡似乎也帶著哺藥湯的餘苦。

“我陪你苦、陪你甜…”

那些份外溫馨的回憶，收攏在仙境的每個角落，每走一步路，便拾起一分。

繞到前廳，一對刀劍置於椅背上，散發著利芒。

刀狂。劍痴。

你們回到葉小釵身邊了，是不是意味著，我即將見到你了呢？

蓮…

水道與境內山水融成一體，轉至中庭。迴廊臨水而起，在白霧另一頭不斷向前延伸。

捺不住相見之情，步伐愈見豪邁，直至狂奔。

繞過十數個相熟的廳堂，總是他們一同生活過的情景…

夠了，你可以見我了嗎？

奔出議事廳，終見一池清蓮含苞待放。長長的葉莖挺立在池中，推拱著嬌客。

你在哪裡？

站在畫前相同之景，可是觸目所見唯有一池寂寞。

展開捲軸，眼前還是正在踏前的背影。抱著捲軸流下一滴眼淚，懷抱在心頭的還是不能得見依人的傷懷…

難道最終，葉小釵與你總要分離嗎？

「祖父…」「父親…」突來的叫喚聲交疊在一起。

回頭一望，是金少一攜著金小開與自在站在背後。

「你陪我們夠久了，再見…」隨著話語落下，顏色逐漸淡去。

伸出手來想抓住將要化消的身影，只抓住了飄散在空中的水氣。

正在同時，蓮香濃烈地抓住了感官，葉小釵瞠大了雙目，緩緩回過身。

與懷中畫像無二致的顯現在眼界，穿繫在身上的白紗隨著輕風舞動。回眸，唇角勾著微彎，瞧見佇在原地的葉小釵，右袖抬起，凝脂白玉般的手掌攤開在葉小釵眼前。

早在走入琉璃仙境那一刻，葉小釵便不知自己身在怎樣的世界。如果隨之而去了，是不是這個世界將坍塌，或者，眼前這一切才是他的夢，一個由過去組成的夢，醒過來還是原來的模樣，他仍然掌握不住…

掌心未曾鬆下，眼眸堅定的望著數步之外的葉小釵。

交纏的視線燃起了無以名狀的情愫，激蕩在兩人所在的空間之內。

穩下心神，向他所在的方向邁出一步、二步…

葉小釵明白，倘若自己受到傷害，這個人不會為他掉一滴眼淚。可是，那顆心卻會被硬生生扯成碎片。

因為，他也是一樣。

掌心交疊，傳遞而來的是冰涼如水的溫度。

被龐大的力道拉近眼前人的胸口，腰際被緊扣著。連腳底也傳來池水的低溫，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與他正君臨蓮池之上，緩緩往下墜落，直至沒入其中。

劇烈的窒息感在體內不停叫囂。望見貼近在數指之距的臉龐上仍然帶著柔和的笑意，不為迫人的水壓而改變。

突然有些釋懷了。

無論，你是鬼還是人…

我願生同生，死同死。

只要這雙手，還緊緊扣著，一切都不重要。

飄渺之間，最後的記憶，是緊緊交握的掌心。

一陣強烈的白光竄入腦識。

掌心傳來握痛。

睜開眼睛，這個人睜著帶笑的眸子，對著他淺笑，滿滿都是喜悅的神色。

好久…沒看見他這樣笑過了。

「歡迎你回來，葉小釵。」

壓力襲上身軀，靠在胸口的臉頰蹭著赤祼的皮膚，聽著穩健的心跳。

擁抱著緊偎著他的身子，瘖啞而模糊的聲音，寫下一連串事件的終止符，也終讓那壓抑的淚，落下。

「我回來了，素還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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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洵墨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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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1-05-28 19: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5.27 歸 (蓮葉) 短篇完結

蓮這樣的植物，本就與葉是相離的，但每每到達蓮池一看，那葉總是緊伴隨著蓮左右，恍如素素與小釵兩人的關係一樣......。
若說這兩人的關係是友情，卻又比朋友更加相挺扶持；若要說這兩人關係是親情，偏偏他們卻是毫無血緣關係；若要說這兩人是愛情，他們卻比戀人更來得相知相惜、與君不離......
素素與小釵兩人的情誼，建立在信賴、真心相待，這是千葉與長空所沒有的!!
也許有人可能會力斥為什麼素素只傾心全力救助小釵?!不過墨暘卻認為....素素雖有"素賢人"之稱，但賢人這二字，終究脫離不了凡人的身軀、凡人的心靈~何不將標準放寬點......把它看成是一個普通人單純只想救摯友的行徑呢?!
或許......當一位聖賢人.....是不該要有偏私的吧?!((無語問蒼天....

感謝大大的分享，很喜歡這篇文!!雖然都是以小釵的視角來描寫，但真真確確闡明了兩人根本就是倆體一心的關係嘛!!能把小釵從生死邊緣喚回的.....大概也只有素素有這個能力了~(獻上小花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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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滴落入透徹無雜的淨水，那一瞬間的變化.....
宛如人世間的善惡，融和般的和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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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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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5.27 歸 (蓮葉) 短篇完結

Re:05.27 歸 (蓮葉) 短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