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06 09.06 【蔺苍】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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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梧鳳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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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4-09-06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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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6 09.06 【蔺苍】日暮

【未曾开始，已然结束。】

山岚起的时候，苍看见一个惨白惨白的人影从亭子外那条山道上走来。那人大概走了很远的路，连一身刺眼的白，都带上了些许风尘，黯淡的像是耗尽光芒的明珠。软软的黑发随意披散在肩头，鬓角有几缕浅浅的卷着，弧线漂亮的有些像曼珠沙华的花瓣。那几撮如花瓣的发梢尖，弯弯勾上他苍白的脸颊，两两相映，黑白两色愈加黯淡，愈加分明。
他可能是累了，在踏上小亭台阶的时候，扶着柱子闭眼歇了歇。然后，他睁开眼，带着一触即散的笑容看着坐在琴台前的自己。干干净净不带一点尘埃。
——抱歉，来的路远了些。
苍看见他对自己弯着双眼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就那么黯淡而鲜明的靠在柱子上，干干净净的笑着，望着自己。不言不语，安宁沉静。
——你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是想提亲还是让我帮你保媒啊？
苍听见自己开玩笑的质问着他。
那人听见自己的质问，歪了歪头，好像在认真思索什么。
天波浩渺的风有些大，吹的他过长的刘海软软拂过他的眼睛，也不知是他一身的黯淡还是发丝的间隔，那双晶莹淡红的眸子竟是显得异常璀璨迷离。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忽然抬起手，在自己脑后解下一段浅紫色的丝带，然后，带着些得意的看向苍。
——还好没弄丢呢，不然就没法还你了。
苍看着他手中那段随着海风飘荡的紫色丝带，那丝带的染法是当年玄宗织衣坊特有的，染出的紫色虽然浅，但飘动时会有淡淡的细碎锐利星光。
——我该走了。
还在苍看着那段丝带时，那人走了上来，握着丝带的右手，压在他搁于琴弦之上的手上，那双璀璨迷离的眸子近距离的看着他，那人的表情依旧是笑眯眯的。良久，那人蓦然伸出左手抚上他的脸颊，一低头，轻柔的吻上了他的唇。
这忽如其来的吻，冰冷而轻浅，淡的，就像晴空下掠过飞鸟的投下的影子。一闪而逝，注意到时，已然消散无踪。
——我终于想起来了……虽然迟了点……
那人璀璨迷离的眸子闪了闪，沉默片刻，放开抚在他脸上的左手，右手却在想收回来时，被他一把反握住手腕。那力道，紧的像是要把眼前这人融进骨血。
——你要去哪？
本能先于意识的问出了口，问出这句话时，苍握住那人手腕的手，下意识的手又紧了紧。
那人脸色没有丝毫的痛苦，只是依旧笑盈盈的望着苍，望的苍心中不好预感愈加强烈。
——去一个，很远，又很近的地方……
那人话未说完，一阵海风卷过，鼓荡起他白色的衣襟。翻开的衣襟下，一片惨烈的红顿时在苍的眼前炸开，就像好好一幅水墨画猛的被人泼上大片朱砂。
——哪也不许去。

“哪也不许去。”
当苍梦呓出这句的时候，人蓦然醒来过来。
耳边是远远传来的海潮之音，身上沾了傍晚雾气后被海风一吹，竟微微感觉有些发冷，睁眼所见的，是海天一线的天波海，以及那早已残灰俱冷的香炉。并没有那一身黯淡白衣的人，还有他胸前大片大片惨烈的红。
苍撑着琴桌动了动身体，也不知自己靠在琴桌上睡了多久。都被自己在睡梦中无意拨斜斜怒沧琴顶在胸口，顶的自己心脏处弥漫着一阵阵酸楚的痛。
苍下意识的伸手去扶正怒沧琴，却在看见自己伸出手指间，有根与自己手指抵死缠绵淡紫色丝带时，失了心神。

——苍，你玄宗的树枝，又把我头发挂住了。
——如此散发而行，没有不方便么？别动，我帮你解。
——习惯了，恩？这是……
——我的发带，你先用着。
——……我会尽快还你……

赤云染还没到天波浩渺，就远远听到阵阵琴声，抬眼看去，整个天波浩渺绕着缕缕从未起过的山岚。怒沧琴异常暗哑的琴声和着那山岚，悠悠荡荡盘旋着，一直传出很远。
“弦首……”远远的看见那紫色的背影的时候，赤云染眼睛陡然微红了起来。强忍着哽咽向背对着自己抚琴人稽首，然后恭敬走上去，把明玥放在琴桌上，一路上想好的说辞，却在要说时全部硬生生梗在喉间，一字也说不出来。
“……吾已知晓……”
这四字让赤云染猛然抬起头，看向那正襟危坐手指不停拨动琴弦，但却面无表情看着海面淡淡升起薄雾的侧脸。
过了好久，才听他以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回答。
“他……已经来向我告别过了……”
天地，霎时暗淡……

赤云染离去走了很远后，忍不住回头看了被傍晚雾气围绕的小亭一眼，恍惚的，在一片黯蓝月色下，那些轻渺雾气似乎凝聚成一个白衣黑发似虚似实的人影。
那人影安安静静模模糊糊的坐在一旁，安安静静模模糊糊的微笑，安安静静模模糊糊的听琴，安安静静模模糊糊的让人心酸……
其实……你我……从来未曾……分开……
隐约听到琴音中飘渺的几字，赤云染再也忍不住把自己藏在阴影里，捂着脸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痛终有时，爱必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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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4-09-06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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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开始的开始】

如果两人没有一见钟情，没有青梅竹马，没有同窗之谊，没有艳羡仰慕，没有指腹为婚，没有势均力敌，没有一切可以开始的因素，那，要我们究竟要如何开始？

柳树总是一种被哀伤浇灌出来的树木，玄宗校场周围，围了很大一片的柳树。

紫荆衣曾指着那片柳树林子说，这树种的多好，东南处全是歪脖子。功夫没练好就去自挂，一挂一个准。
翠山行就在一边接着，是啊是啊，宗主真该把殿前上善池换个名改叫清池。功课没做完就去举身。一投一个中。
后来，那两处果然死了很多人。多到每年上善池里水草丰茂，开出的莲花都带着诡艳的红，连那些放生在池子里的锦鲤都异常肥美。而校场旁的柳林子里，那些粘稠的鲜血浸到地里浸到树里，让整个柳林的土和树干哪怕在千年后，都依旧呈现出赭红色，依稀透着淡淡的血腥味。
在千年过去无数年又无数年后，苍看着在柳树林子里追打嬉闹的七八岁玄宗弟子，问一个跑过自己身边的女童，你们没闻到风里的血腥么？
那穿着浅色入门弟子服的女童朝这这位辈分高脾气和蔼外表年轻潇洒的太宗主不满撒娇嘟嘴，说，太宗主，你吓我，风里明明是桂子花的香味。
苍凝神看去，校场周围，哪里还有柳树。只有大片大片的桂子树，在明艳的阳光下，簌簌的落着嫩黄的蕊。

那时的柳树还在，树皮还是正常的颜色，三境论道也还在无数人欢呼痛哭成功失败中百年一次的开着。
苍会对他留意，是那人竟让午后的柳林弥漫上了袅绕的清淡的雾气。
白衣黑发，回头的那瞬间，一双光润醇厚的眼珠犹若红玛瑙。
紫荆衣乌鸦嘴越来越厉害校场旁的柳林子里闹鬼了。在下意识握紧手中拂尘三秒后，苍的思维转换为，那双眼珠子是真的么？

千年后脱出困境，下山打探消息的九方犀归来，说到罪恶坑狂龙闹和自己姐姐别扭喝着蔺无双的飞醋，郁闷躲的宅在家里天天吃人眼珠的时候，已然贵为六弦之首的苍，似乎隐约猜到了狂龙在想什么，然后，失态的咽了一口口水。顿时，五弦俱静。
眼角瞥见一脸惊悚望着自己的众人，苍不着痕迹把自己原本就没开多大缝的眼睛又眯小了些，然后带着睡意的迷茫睁开，“恩？怎么都看着我？”
弦首开会打瞌睡比弦首听到眼珠流口水要好无数倍……
那对眼睛看起来……也很像微甜的糖粒……透明冰凉，给人很脆的感觉……

彼时的苍，和那双眼珠的主人对视了很久，然后什么也没发生。各自离开。
一个冷淡疏离，一个神游天外。
两人没有互报姓名，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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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4-09-06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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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起何处】

苍在蔺无双还没被他师姐练峨眉恨铁不成钢的殴到失忆前某个倾盆大雨天里，曾一边给怒沧琴琴弦上着松香一边问过他，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蔺无双认认真真的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大雨，想了很久很久，回答他的是个三字，不知道。
苍笑嘻嘻的看着蔺无双一思考起来就正经到和隔壁红金二色木头有一比的脸，习惯性伸出手去拽他缀在脑后的发带，说，我也不知道。
蔺无双此时便纠结着一双好看的眉毛，认命拿起梳子去铜镜前和自己被拽散的头发奋斗。
苍问他，你生气了？
蔺无双一边笨拙的绑着头发一边认真回答，没有，只是头发真的很难梳。
于是苍就一边挠着怒沧琴一边痛心疾首的抱怨，我怎么喜欢上你这么个没半点情调的人啊，仙道果然不是人修的。
沾染情欲就已非仙道中人了，蔺无双认真看着他，问，你是后悔了么？
没有。苍用语言斩钉截铁的回答。然后行动更为斩钉截铁的捧住蔺无双脸，堵住那把什么都当真之人抿紧的唇。

倾盆大雨下着的时候，苍还只是宗主的得意弟子不是六弦之首。蔺无双还带着修仙之人对俗世的生疏。练峨眉还以为自家师弟依旧乖乖在白云山七情不动的苦修，而异度魔界攻入玄宗大殿也还是个说起来都没人信的笑话。

第二次的相遇，是在第二天的三境论道会上。
比起佛门的法藏论道，道门的三境论道要热闹的多。
和尚动口即可，道士动武才行。
白虹明玥分别交到苍和另一个苦境女修道者手中时，苍微微为自己可能被自己武器带来的流言惊悚了一下。毕竟对剑这东西……
还没让苍体验“流言”二字，那女修道者已然笑着拔剑指向人群某处，说，无双师兄，就在这里吧。让人见识见识云修一门的真正威力。
状况陡然如解开谜底的反转剧一样发展。
然后淡然雾气涌动，苍嘴角抽搐的发现，现场一大半的人瞬间有拔剑捻符念咒的倾向。
后来，明玥就到了其实本没有参加三境论道的蔺无双手上。
那名女修道者被蔺无双一招云流萍踪废去七成功体，在教训自家无双师兄以后没事不准随便一身贞子造型四处乱走后离开了云修一门，与人过着只羡鸳鸯的日子，活的比她另两位同门都要快乐。
且长命。

后来每当赤云染转述蔺无双一切言行，说到他自述屡次败在练峨眉手下时，苍恍恍惚惚想起的，就是他一掌殴飞他师妹的样子。然后感叹，云修一门难道都以殴同门师弟妹为乐么。

“道兄啊，你只要一出现，就能瞬间激起大家斩鬼除妖的决心。
苍眯着眼睛小声对与自己站一起受众人追捧赞叹及自家宗主褒奖的人说。然后失败的发现，那人一双微微红的眼睛迷茫看着自己。
为什么我会瞬间有罪恶感……
苍冷汗了一下。
半年后的某一天，苍和已然成为朋友的蔺无双一起喝茶。那人依旧沉默很久，然后，忽然问了一句，“苍，你那时为什么说我能瞬间激起大家斩鬼除妖的决心？”
于是苍的一口好茶，喷的是尽心尽力。
“你特地跑来玄宗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我想了半年，依旧没想明白，于是来请教你。”
于是瞬间苍沉默了。
于是瞬间苍明白了。
于是瞬间苍拍着蔺无双的肩膀，很悲愤的说，“走，我们下山、证道。”
于是蔺无双第一次自觉的在白色单衣外加了褐色外披，第一次自觉的在头上顶着发饰，然后默默纠结于头发为何如此难打理。
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苍都乐此不疲的收集山下小镇里有关一个红眼幽灵各种版本的闹鬼传言，然后不知怀着什么心理，一一认真记录并飞鸽传书请蔺无双鉴赏。
直到因与异度魔界开战通讯中断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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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4-09-06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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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杀你。来救你】

异度魔界的来临异常突然，当玄宗众人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然占去了半壁河山。
镜仪传来讯息的时候恰巧是傍晚，柔柔的晚霞沿着封云山对面延绵的山峦缓缓铺陈着，给黛色的山峦镶上一叠一叠的红。
苍一边画着对面山峦的落日，一边笑着想这次给蔺无双写哪个新版本白衣黑发血红眼的鬼故事过去。
“苍，开会。”
一边叼着苹果，一边系发带的紫荆衣在路过苍院落外时顺脚踢了苍的门一下，让一直对着晚霞发呆的没听见大殿钟声苍回了神。
于是苍扔下画了一半的画，在认识蔺无双的第一百三十三个年头的夏天，匆匆和玄宗众弟子们上了战场。

蔺无双再次来到封云山时，时间已经走了第一百四十个年头的春节上。
起因，是他抬头看了太久的雪。
白云山漫天的雪屑飘飘洒洒落下，轻轻在周围林子上铺了软软一层。蔺无双靠在窗口的桌子上看着那些雪，偶尔伸出手去接那些雪屑。
细小的雪屑在他温度低冷的指尖安安静静的躺着，甚至从冰冷的雪里传递出一种奇异的温暖。好像曾经有谁给过自己同样的感觉。
……是谁？
模糊中眼前晃过一袭层层叠叠的浅紫。
“……苍……”
在苍字出口的那一瞬，他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顿时道心涣散，指尖的雪屑化为一点冰冷雪水沿着指侧冉冉滑落。

情动，只需一瞬。

蔺无双其实是打算到玄宗杀苍的。
他问自己师姐练峨眉，心动了，该如何。练峨眉微微抬了抬眼，回答他，斩断即可。于是他带上明玥直径去了道境。

当时，整个道境都开始乱了，开始是魔界的意外突袭，然后玄宗迅速反应过来，抵挡住了异度魔界的攻势，异度魔界不是弱者，玄宗亦不是小派，就这样僵持了几年，然后被加入的袭灭天来打破了平衡，加上不久弦首奇首被伏婴师算计亡于是朱武之手，只剩一个宗主的玄宗开始节节败退，百姓和玄宗附属的小门派也已经开始逃亡，四处都是焦土死尸。

蔺无双是凭着直觉在乱军之中找到苍的，当时苍正护着身后几个僧侣，狼狈的全身的都是血，脚下那些红色更是蜿蜒成蛇，看来是被伤了脚，却还倔强的一手白虹一手杵着怒沧琴，看着眼前全了的四魔将。低声对身后受伤不轻的人说了什么，然后那几个一起摇头，其中一个蓝发高冠衣服着华丽的佛者挣扎着抽出鞭子并排站在他身边。

“让让”蔺无双礼貌的拍了拍身前团结一致当人墙魔兵肩膀一下，语气谦逊有礼，十足的懂礼貌讲文明模范乖宝宝。
“做什么啊……好不容易才拦住拿两凶悍和尚和阴险道士……”身前的魔兵很显然没弄清蔺无双身份，被他当成了同僚。
“杀他。”
蔺无双一脸正直的对自己身前的一个魔兵如是说。那魔兵见他一身红黑配的异度魔界王室风格打扮，以为他又是八点档狗血嫂子是我妻表弟是我墙王室里谁家谁的谁谁。于是乖乖让开，还拍拍前面同僚的肩膀，把前面的人拉开。不多时，硬是在这人挤人的包围圈中为蔺无双让出了一条道。
蔺无双边走边抽剑，没有狗血粉红八点档的慢吞吞天人交战道德冲突一步三回头半步一痛心的剧情，蔺无双走的那叫一个快，在四魔将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走到了苍的面前。随手就把剑架到了苍的脖子上。
看的在外面围着魔界中众士兵，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纷纷八卦猜测敬佩起来，王室的人真不一样啊，这紫色衣服的厉害道士砍了多少人，最后车轮战法才困住他，王室那谁家谁的谁谁（到底是谁……）一去轻松就把剑给架上去了，对方一点反抗都不敢。
苍身后的和尚在蔺无双把剑架上去的瞬间都连忙把兵器指向蔺无双，反倒是被一剑架到脖子上的苍，只是有些尴尬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对蔺无双勉强笑了笑，“来了啊。”
这一动作让外围的异度魔界人员又被打了一次鸡血，纷纷猜测异度魔界皇室谁家谁的谁谁和玄宗最能打紫衣道子到底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
那些议论，让苍身后的万圣崖僧侣打量蔺无双的眼神也怪异了起来。
高兴如苍，正直如蔺无双自然没留意这些细枝末节。
蔺无双看着苍惨白着一张脸强笑的样子，好好一句来很有气势的回答来杀你出口时却莫名其妙的成了“恩，来救你。”
然后，倒转剑锋，云流萍踪……

送走了善法天子一行人，靠在蔺无双身上的苍，终是气空力竭脚下一歪，整个人倒在了蔺无双身上。
一直没说话的蔺无双低头看了看苍稍作处理的脚腕，皱皱眉，把自己背后明玥解下递给苍，苍愣了下，蔺无双已经解释“我背你。”
“背……”苍眼神有些游移的左看右看，还在想怎么拒绝，却又被蔺无双补了一句---抱你回去也可以。说的是正气到让人大受打击。
你真的是那纯良的无双道长不是邪恶的剑子道长么……苍在心底默默呐喊了一句，然后磨磨蹭蹭趴上了蔺无双的背。
安安静静的走了很久，苍忽然出声打破这既尴尬又诡异的气氛，“无双，没想到你还会骗人啊……”苍趴在蔺无双肩头，歪头看着山道外延延绵绵的红色锦云，带着开玩笑语气对着蔺无双说。“居然就那么直接走了过来，你出招时那群人的表情真精彩……”
“没有，之前我是真打算杀你的。”小心把背上苍的位置调整了一下，避免这人扭来扭去滑下来的惨剧。
“杀我？我没拐跑你哪个师姐师妹师兄师弟啊。”苍口中胡乱应付着，心中却是一跳，暗自回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连一向淡薄的云修之人都动杀机的事……好像……无双没那么小气吧……
“不关你的事。”蔺无双听到苍这么说，声音里奇异的透露出以前没有的笑意，“是我。”
“啊？”
“我动情了”说到这里时，蔺无双脚步顿了一下，“为你。”
一句话出，两人顿时无语，天地似乎安静了下来，只有阵阵山风带着雾霭刷刷吹过层层松树，吹的两人衣衫飘飘。也不知是为何，向来亲近蔺无双的山岚雾霭现在竟然离从他身边流走。蔺无双心底暗暗叹气，果然，云修一派一旦道心涣散，几百年修行付诸流水。这，才只是开端。
“那……无双啊……”蔺无双明显感觉到拿着明玥的绕过自己肩膀抱着自己的手，抱的更紧了些，连向来不是戏谑就是故作高深的声音也有了些颤抖，原本疑问句也变成了小心翼翼求证“你会……你不会杀我的对吧？”
“我原本以为我会毫不犹豫出手杀你。”蔺无双眺望着蜿蜒山道下翻腾的云海，忽然微微一笑，“见了你才了解‘动情’为何等魔劫，若能动的了手，那便非是动情之劫了。“
短短两句，听的趴在蔺无双身上的苍微微一抖，然后慢慢把头安静靠在蔺无双肩头，很久，才回应的低喃出一句，“……动情的，何止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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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4-09-06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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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浅处起，于深处断】

如果一切按照幸运的方向发展，那么一切或许不会如此糟糕。
最可能的结局是练峨眉先挨个把异度魔界无论大小酱油一线二线替补成员全部PAI死，再一掌废去蔺无双七成功体，然后潇洒的说，本门已无蔺无双此人。
然后两人退隐，皆大欢喜。

只可惜在练峨眉废去蔺无双功体之前，苍已然成了弦首，蔺无双已然入魔。
一切不是如此糟糕，是特别糟糕，命运完全向幸运的对面奔去，并且在幸运的对面乐不思蜀。

蔺无双的到来，并没有改变什么，玄宗的处境依旧岌岌可危，在苍送善法天子离开搬救兵被蔺无双背回玄宗之间，玄宗总坛又遭到了一次攻击，具体来说，是弦部遭到了攻击。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弦部损失惨重，等到其他同门前来支援时，苍上面仅余的三个师兄全部阵亡，下面死伤师弟妹更是不计其数，只剩下半大的翠山行和另外四个孩子被众人护着活了下来。就连弦部连尸体，都是其他同门帮忙埋得。
苍回来时一切已经结束了，长久的战争让死亡变的如此平常，处理后事快的让人甚至记不住今天到底死的是谁，到处都是新堆上的坟土。苍被蔺无双扶着进弦部大门时，半大的翠山行带着另外五个孩子恭恭敬敬的齐齐跪下，向他行礼。
他说，“弦首。”
一句话，苍几乎跌倒在地上。
师傅死了，大师兄是弦首，大师兄死了，二师兄是弦首，二师兄三师兄死了，四师姐是弦首……
苍任还是孩子的翠山行跪带着另5个孩子跪在地上，僵硬的转过头，面无表情的问蔺无双，“我走的时候，四师姐她们都还在，怎么回来就成一堆土了……”

苍的弦首来的突然，蔺无双的入魔也是亦然。

也不知是在蔺无双搬到弦部住下的第一个月还是第二个月，在某一个阳光炽烈的下午，苍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散乱在雪白枕上沐浴着金色阳光的漆黑长发一点点参杂上丝丝红色，最后是他干干净净额头上缓缓出现一颗血红的珠子。
苍颤抖着把手覆上他的额，感受那一缕流窜的戾气，然后，不知何时醒来的蔺无双似安慰的把自己的手放到了苍手背上，那种感觉既是冰冷又是温暖既是危险又是安全……
那一天，两人在苍的琴房的小榻上整整躺了一天，谁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偎依看着由窗外落入的阳光逐渐由炽烈到温暖再到暗淡然后在暮钟里消失……
这……大概就是……人的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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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4-09-06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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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魔戾。眉间朱砂】
苍曾经问过蔺无双，问他喜欢什么。蔺无双微微侧了侧头，笑的有些无辜的说，其实对什么都没特别的喜好，云修一门需得如云无系，为窥天道而无执无念万无方有。
苍第一次这么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直接反讽，那你们还不如直接去庙里当和尚。
蔺无双回答他的，僧人尚比云修之人多了慈悲。

入魔后的蔺无双没有丝毫改变，唯一的变化，大约是脸上笑容多了些，有了那么些许像人的感觉。
在无数时光流转后，苍一闭上眼，依旧能想起那段时光，虽然是在魔兵重围之下，虽然是在无数死亡之中，但依旧值得自己最值去回忆，那蜿蜒在噩梦里的一缕甘泉……

苍曾在用玄宗心法助蔺无双稳住心神后问，问他云修一门入魔后会如何。
蔺无双淡淡的笑了笑，拈了盏茶，目光流转间落在苍的眸间，无所谓的回他，大约，不是意志坚定散尽一身修为，便是因放任自己而更强吧……语罢，转头看向天际狼烟，现在，让我散去一身修为弃你于不顾，我是不肯的，他日我若终究放任了自己，你便杀了我……
鬼才会杀你，执着茶壶的苍重重把手中茶壶放到桌上，况且你若入了魔，我便是想杀，也杀不了。
蔺无双一只手握上那只狠狠握住茶壶的手，另一只手抚上苍眉间为自己疗伤被戾气反噬浮现的朱砂纹，我若见此眉间朱砂，必不会挥剑相向……
苍微微眯眼，感受着眉间手指略微冰冷温度，轻轻回了句，你少乌鸦嘴。

那一日浅笑言语依稀，眉间眼梢的手指温度依旧，可眨眼不到，却已一语成谶。

随着战局的胶着与逼近，死亡的越来越多。
七月初三宗主拼尽一身修为重伤朱武后战死；初七奇部被攻破，除在外四奇外，俱被屠；十五日，槠衫君墨尘音失踪；二十二日，玄宗外山被破。二十七日，玄宗退守封云山顶。人数不足百人，佛门援军未知。

这一字一句，皆是玄宗史册的话。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悲惨的门派史之一了。

苍在退守时，负责守住的，是那片初遇蔺无双的柳林。
怎样的守，怎样的攻，在很久以后，苍都不记得看，只记得自己不停挥剑，挥剑，拨弦拨弦，然后，总有一个人的背影挡在最危险处……
那在以后生命里似乎永不会忘记的墨长发，雪袖褐纱。
最终的记忆，隐约是在自己身前挡下阎魔旱抜一掌的蔺无双身上戾气渐盛，然后，漫天忽然弥漫上淡淡的雾气，就向那日在柳林里的雾气，只是这雾气带着丝丝腥香。那在淡淡雾气里隐约长发慢慢从发梢蜿蜒丝丝红。
不会这样就结束了吧，其实，这样也好，不是么。
只怕是他修云一门，死后化成云，升入天空，自己却要永埋黄土，连同穴而葬，也不能……
苍无奈的抬头看向一片殷红的天，然后……然后一道绿光破云而来，如利刃撕裂天空血雾，宏大掌风扫飞一片魔兵甲乙丙丁，左掌在苍来不及反应之时扫向蔺无双，右掌击向阎魔旱抜，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苍只来得及接住被打飞的蔺无双和听到一个清冷女子声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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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82)

6樓發表於: 2014-09-06 21: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吾愿入魔】

缥缈几近不带人间烟火的眉眼，简洁的发饰，一身清冷出尘墨绿色，一抬眼一挥手间尽是对世间的疏离。和初见时的蔺无双倒是十分神似。
我师姐若肯出手，这场大难或许会早些化解，只怕，她是不肯出手的。
苍看着坐在窗前小几上旁闭目养神的练峨眉，忽然想起蔺无双曾无意间说过的话。还未开口，就被那女子冷冷的一眼打断。
你便是他魔障吧。
苍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却是练峨眉径自说了下去，真是可惜了他的资质。吾辈最可能登仙弟子，便就这样毁在了你手里。
苍看着练峨眉在檀木桌上轮流敲着的五根细长手指，半晌，也只苦笑出一句前辈，魔界乱世……
于我何干。
生灵涂炭……
又于我何关？
练峨眉一问一答，一句一字间尽是苍天不仁的疏离。冷冷一抬眼，眸子里尽是无情无欲的倒影。
苍，你放弃吧，你是劝不动师姐的。身后忽然传来蔺无双带着些许温暖的语气，让苍不禁松了口气。回头是醒来后披着苍外衣靠在榻上脸色苍白的蔺无双，师姐道心坚定，便是这众生死绝，她也依旧眉目不转。
练峨眉看了看蔺无双，手指依旧在桌面上轮回敲击，半晌，突兀的说了句，蔺师弟，跟我走。
蔺无双垂了垂眼睫毛，带着微微的笑，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恍惚的看着扶着自己的苍，师姐，你不懂的，你不懂那是何种魔劫，别说让我走，便是让我一时一刻见不到他，我也不知会如何疯狂……
蔺无双话未说完，墨色玉如意已经抵在了他喉间，你入魔了。
恩，蔺无双抬起头。温润的眼睛里盛满前所未有的笑意。还是依旧瞒不过师姐。话音未落，抬手便是挥出一剑，直取练峨眉。声音依旧清冷的诡异，无论是谁，哪怕是师姐……
练峨眉冷眼一转手腕，墨色玉如意磕在明玥之上，那剑差之毫厘的从她细长颈边擦过，带起丝丝龙吟。
一击不中的蔺无双一手把苍拉至自己身后，斜剑一挥，已然逼的练峨眉错开一步。
被逼退开的练峨眉皱了皱眉，“你便是入魔，也不是我对手。”
恩，师姐一直很强。蔺无双笑了笑，回手横剑直指练峨眉，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你想，便成了么，练峨眉冷冷看着用自己性命威胁自己的人，你也不曾想想，玄宗战死者甚多，你的魔障，怕是要接这玄宗宗主之位。断不会随了你离去。
那我便灭了整个玄宗，他就可以和我在一去了。
苍听着身前之人清冷声音，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便是一只和自己在一起并肩的蔺无双么，真的……还是那个蔺无双么？恍惚之间对上练峨眉颇具深意看向自己目光，然后，瞬间有什么顿悟了。

无双……

那一声幽幽叹息，然后，苍环住蔺无双肩的双手，结了两人今生牵绊。

痛终有时，爱必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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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82)

7樓發表於: 2014-09-06 21: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一世烟云】

然后呢？然后对苍来说整个生命如一场波澜不惊的流水账，然后练峨眉带着昏迷的蔺无双离开，然后苍决定封印道境，然后初生情愫的金紫二人双双出走，然后……然后是千年的封印。

然后被练峨眉带回浩然居的蔺无双，醒来，看着大雪初晴的天空觉得自己这一觉睡看好久好久，久到有几百年，久到忘记了什么。
天空如此晴朗，自己如此茫然。
再然后，蔺无双看见推门进来的练峨眉。
他问她，论道大会如何了？自己怎么会回来。
她迟疑了一下，说，你被灌醉送回来的。
修仙之人，唯一的好处就是不记得很多很多年月，会把那几百年恍惚着就过去。
连掩饰都不用。

接着又过了不久，当蔺无双深情款款的对着自己同门师姐叫峨眉两字时。
仙道中的暴力先锋护短前辈女版一页书嫋娜的打了个寒战。

术法能消除记忆，却不能消除感情。
练峨眉幸且不幸的成为了载体。

到了后来，蔺无双有多少次对练峨眉暗示自己爱慕，练峨眉就有多少次默默跑到玄宗废墟上，对着六弦之首所在的位置，默默提气聚阴阳，默默收功，然后哼一声，拂袖而去。
看的被困在封印中的无数人冷汗淋漓。
前辈啊，您悠着点，若手一抖，玄宗未来的希望可就没了……

这封印的千年就这么在蔺无双错综复杂的混乱和练峨眉风中凌乱的纠结中，如水般淌了去。
最终，是千年后萍山重临，练峨眉自裁。是蔺无双再出。接着……过了很久很久，苍临世。

  不得不说，苍金口玉言，送别时对跟着自己的赤云染说，大约今生不会再见了，便真的再也未曾见过，连遥遥一眼也没有。
  直至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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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14-09-06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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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也暮，日也暮，云也暮】

苍费力的掀开棺材盖子，然后如愿看到了躺在里面的人。苍白到像是云雾之气凝聚而成幻像的人。
他其实一直，是幻象吧。
在苍把棺材里那人抱出来时，才陡然惊觉自己在做什么。自己终究还是不能想象与忍受他那么一个白云袅雾般的俊雅人物，躺在泥土下不见天日的逐渐冰冷腐烂的样子。

赤云染把他仪容打理的很好，脸上发上血迹都擦洗的干干净净，可她毕竟是女孩子，矜持的没有彻底整理。

苍挽起袖子找了木盆从屋后井里取了水，从他屋里翻出干净衣衫，然后褪了他那件分不清色的衣衫，对着他胸口那条细细长长新伤痕和身上无数各种各样浅淡旧伤发愣。
这条是九祸戳的，这条是为我挡螣邪郎被鞭子抽的，这条是赦生童子的雷电伤。这条是被白雪飘误伤的，这条是练峨眉伤的……

当苍用沾了水的帕子擦拭他沾满褐色残血身体时，一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时间恍惚还停留在千年以前，外面围着无数异度魔界魔兵，两个人身上都沾满了血，自己的，敌人的，还有对方的。
两人解了衣衫，盘坐在断掉一只腿用大摞书垫起的竹塌上，他潇洒挥手化云凝水。两人就用唯一一张没染血还算干净的帕子沾着水相互清理着伤口。
层层褐色白色紫色衣物嫋娜委地，如一朵在暮色中孱弱绽放的三叠睡莲。
那时的夕阳融融从窗外浸染进来，浸的人从心底暖和起来。暖和的看一切都是如斯美好。
情欲亦然。
假如没有几千条人命的重担，假如没有六弦之首的束缚，假如没有振兴玄宗的羁绊。
假如没有那让人恨不得嘲笑鄙视践踏结果却不得不强颜欢笑去遵循的天命……

  一切，是否能重新写过？


朝阳升起时，苍盘坐在窗前的桌子上，侧依着窗棂，膝盖上放着一具雅致的白色云纹古琴，时断时续捻挑着，一曲离忧弹的七零八落。
然后，白色云纹古琴渐渐在朝阳中化作水汽消失。
世上再也没有蔺无双了。再也没有了。
一切消失到干干净净。什么都不留，正如他所说，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去。
苍回了头，目光落在空空的榻上，那人的躯体已然化云。

——无双，你说，苍若仅仅只是苍，那该多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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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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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15-07-22 0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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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真好
一开始梦境里无双把紫色的发带取下来交给苍画面感就温情又虚幻
后来印象却深刻，又有些啼笑皆非的场景是无双本想说我是来杀你的，实际上脱口而出却是我是来救你的，那一刻真的是帅破天
入魔的段子里，对于无双的描述，总觉得应该是很美的，美好得极似静态的永恒
结局部分的安排可真让人唏嘘，天人永隔，未见到最后一面，这之下居然还有错投的爱恋，那么多深情都不记得了呀。但是既然死前来拖了梦，还是那个扎不起头发穿着白衣服的无双，其实终究还是记得的吧，在心之深处。

擁抱一整個柔軟而明亮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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