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07 09.07【縱橫子X非常君】天下為局·聰明累作者：妃憐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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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8-09-07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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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7 09.07【縱橫子X非常君】天下為局·聰明累作者：妃憐袖

縱橫子和非常君雖然算是棋友，其實一開始倒是吃友起家。
交陪來自某次一刀齋想起某個東瀛的小菜鮮美適口，有點懷念起家鄉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縱橫子便陪他去市集找找材料，順便一路聊著做法，一刀齋正感慨自己就是有材料，怕也做不出印象裏的口味，就有人接嘴說這個我會，二位若不嫌棄，要不我給你們試試？
回頭看，是金傘黃衣的溫潤男子，鬢邊衣擺，流蘇輕輕搖晃，仿佛自有柔和月華，自他身上映照出來。
若非他手裏還提著菜籃子，就更加翩翩君子不染塵埃了。
試下來，果然好吃。
後來一來二去就熟了。也就知道了這人是人覺非常君，江湖上有名的……
“——吃貨。”非常君笑眯眯地接嘴。
其實非常君也不常去縱橫峰溜達。他來的時候，多半是做了什麼得意美食要分享，或者是見到了什麼東瀛逸品，順手捎過來給一刀齋，然後隨便的和縱橫子閑敲個棋子落燈花。
非常君的棋藝極精，轉劫翻角，步步為營，和縱橫子自己的棋路十分近似，兩人下起來就咬得死死的，相互暗棋埋伏佈局算計，最後往往平局告終。
但邀非常君入棋會，他是不肯的，就是去棋會公開的大棋坪上展藝一鬥，讓眾人學習驚歎，他也是不肯的。
縱橫子問他為什麼，非常君說，不喜歡，費腦子。
縱橫子說：“那你又跟我下，我這裏不是更費腦子。”
非常君微笑地看回來，說：“我視你為好友啊，非常君對好友，總是盡心耐煩的。”
那般如沐春風的笑，令人心底微微酸軟，然而不知是否錯覺，縱橫子莫名地覺得，在那雙始終含了氣定神閑溫柔淺笑的眼背後，那人的眼底，無情無緒。

後來因緣際會，縱橫子入世，於是有了興風作浪的逆三教，有了涼薄狠毒的神機。
只有非常君似乎沒有變過，還是會在縱橫子回家休憩的時候，攜來美食，隨意的和他聊些人間風物的美不勝收，或者閒散的落一局棋。
縱橫子看看他，說：“你覺得我會信你每次都是無心的來，就撞上我正好在家嗎？”
非常君也看看他，噗嗤一笑，淡定的說：“當然是有心關注，非常君對好友，素來很上心。”
“所以以好友之精細，會看不出來我在做什麼嗎？”縱橫子微微冷笑地落下一子，步步緊逼。
而非常君依舊只是如常微笑，無懈可擊。
“不過是天下為棋而已，局未至終，好友何必忙著劃分黑白清盤算子。”他懶懶地持了枚棋子，輕輕敲著棋盤一角：“說起來，我有個比你作一萬倍的好友，每天睜開眼睛高興不高興，都籌畫著報復一把社會尋開心，就這樣，他去明月不歸沉，我還不是好吃好喝伺候著——非常君無所謂正邪是非，只看是不是朋友。不過好友，佈局至此，我倒擔心你太過愛子，最後狠不下心。”

而最後，縱橫子果然還是狠不下心。當紅楓散落，一刀齋為他的天下大計倒落塵埃時，他終於抱緊了他失去體溫的身體，落下淚來。
彼時非常君悄然而來，張開金傘安靜地懸於他頭頂，為他遮去漫天風雨。
非常君並不多話，只是安靜地陪著縱橫子，待他葬埋了至交，又時常都來探望他與他說笑分解，直到又過了很久，縱橫子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某次非常君又攜著清酒小菜前來，小酌至明月半升，酒意微醺，才平心靜氣地問：“放棄嗎？”
縱橫子沉默良久，終於黯然點頭。
“所以好友，你還是太過愛子。”不知為何非常君反倒輕輕笑開，縱橫峰的月色清冷，而他笑得明明溫婉，看在眼裏，卻只覺得比月色更寒涼。
不知因了酒意還是什麼，縱橫子的手竟然就摸上了那人微微揚起的唇。
而非常君只是微微怔了一下，就啞然失笑，伸手摟住了他。
一夜繾綣，非常君極溫柔的順從，轉側低吟，他的身體素白沁涼，越擁緊就越覺得相隔遙遠，就是彼此興盡時也只是微溫，仿佛擁抱著不可捉摸的月光。
天明後縱橫子看著非常君披衣起身，隨意地挽好長髮戴冠，便也過去，拾起他散落的流蘇，替他往頭上綰。
狀似不經意地，縱橫子淡淡一笑，輕聲說：“一刀齋落進了我的棋局，終於不得超生，而如今，我是落進你的棋局了吧？”
非常君卻只挑了挑眉，隨手把另一個流蘇也遞給他。
“你的棋局半途而廢，而我的棋局尚未中盤，頂峰的棋邪，要不要來挑戰一下是否能翻盤成為棋手呢？”
“天下為局嗎？”縱橫子拿著流蘇搖搖，唇邊不覺浮起冷笑：“我還以為護世的人覺一再接近我，就連知道我是三教混亂背後黑手依然不離不棄，是想顧全蒼生，渡我出迷津。”
“天下風光如此多嬌，有能者怎不想入手一試。”
非常君轉過身來，毫不在乎地指指自己夠不著的冠角，讓縱橫子把流蘇系上去，一邊抬眼看著他，笑出一臉氣定神閑。
“再說幽界禍世，我其實是想讓你去給黑帝當軍師，順帶拆了幽都的老巢，哪里不像顧全蒼生？”
“人覺非常君，你我是差不多的人，冠冕堂皇的話，你還是留著說給信你的人去聽吧。”
縱橫子失笑，非但不給他栓好流蘇，反而伸手把他鬢邊剛剛結好的發圈直接拉散了，非常君倒也不生氣，只歎口氣重新綰著散下來的頭髮。
“好友你只管拿出你的心機手段，去做好你該做之事，比如隨時準備覆手為雨的幽都軍師就好了，當然什麼不該做，也會有人攔阻你，以好友之智想必懂得何為進退。至於我要什麼，時機來臨自然會告訴你，這般你回頭是岸得你所求，我得我所需，兩全其美，豈不善哉？”
“上了你賊船，棋邪還有回頭是岸的美夢可做？”
“然而也許有美夢成真可以期待。”看著縱橫子故意挑高的眉毛，非常君也跟著揚起眉來，笑吟吟地無奈樣子，倒像他才是被算計那個。
“棋邪縱橫子，非常君雖說住在覺海迷津，可我從來就不是引人回頭是岸的覺海，我是迷津，迷津者，死海也。”
他伸手戳戳縱橫子的心口，明明說著引人入彀的話，卻笑得明朗溫柔。
“你心中有無法回頭的缺憾，非常君有替你圓滿的法子。好友，你敢隨我來，奪一個逆天改命否？”
“——好。”縱橫子被挑起豪氣，以及內心的某些不可言說的期望，伸手與他擊掌：“縱橫子便一試你這迷津，困得住棋邪否？”
此刻看非常君微微揚起的眉鋒，才發覺他的眉型高挑斜飛如出鞘之劍，只是平日裏他總是低眉和顏，隱去了凜冽鋒芒。

之後便是一路征戰，鬼面藍發的鬼麒主背後是誰，扮演過神機的縱橫子，怎會不分明。
非常君還是會時不時來尋他休憩玩耍，有時彼此應了心境也並頭交股，卻從不提及正事，有什麼事，都是鬼麒主在指引。
縱橫子有時也難免奇怪，鬼麒主淒厲冷殘，非常君明靜溫婉，他倆，真是同一個人？
踏過天地棋之前，縱橫子還覺得自己和非常君之間，算是天下大局中博弈，殺得有來有往，頗為愜意。
直至六根煩棋翻開，六子化現縱橫子心底最深的黑暗，也是他最渴望改變的過去。
疑。邪。嗔，癡。慢。貪。
灼灼令人動容的誘惑，人心深處最深的缺憾，只要往前一步，似乎就有機會重新完滿。
迷津。
縱橫子悚然而悟。
張網以待的非常君，他布的是多麼深遠的局，圖謀的又是何等天下大勢，縱橫子根本不是和他對弈的棋者，只是有意無意間撞進了他的網羅，然後被他溫柔包裹，攻心誘惑，越陷越深的棋子。
他默默握緊拳頭，不讓冷笑誘惑的鬼麒主看出自己內心的端倪。
你的顛倒時空挽回之能，不過是迷津的幻象，讓我為了完滿起手有回後的缺憾，步步忍讓，最後變成任你擺佈的傀儡。
棋邪縱橫子，偏要破出你的局。
所以，起手無回。
過去的已經過去，沒有人可以利用和褻瀆他們，來左右棋邪的選擇，縱然放棄的此刻心如刀割。
縱橫子決然轉身離去，身後，鬼麒主陰惻惻的笑聲回蕩。

破局的代價，轉眼便來，非常君，或者說鬼麒主，實在太知道縱橫子的軟肋在那裏。
這次的殺子，是最歉疚至深的小妹的性命呵。
縱橫子淡淡苦笑。最高明的手段，就是讓你明明知道那是火坑，你還不得不跳，還跳得心甘情願。
如果非常君不再把小妹布入網羅，他確實可以付出一切。
沒想到的是那人居然還在赴死的半路上擺了桌點心等他。
笑吟吟的，顧盼間，眉眼溫華。
“好友，你畢竟還是，太過愛子。”他微笑著斟酒遞來，仿佛尋常棋罷，複盤推演。
縱橫子接了，仰頭飲盡，又接過非常君一如既往貼心遞來過酒的糕點。
“你卻是太辣手，棄子得毫無留戀啊，人覺非常君。”
非常君啞然失笑。
“好友提點的是。大概是因為這人間，沒什麼真值得我牽掛的東西。”
縱橫子看定了他，然後才笑笑說：“縱橫子機關算盡，有此結局也不枉然，只是非常君，你不怕你是太聰明麼？”
非常君卻依舊是溫柔淺笑的，他啜了酒，輕歎：“反算了卿卿性命麼？也罷，縱橫子好友，待我算死了自己，仙山上，你可以帶一刀齋來打我一頓，非常君再好好給你賠罪。”

縱橫峰的大火起了，鬼麒主悠悠地搖著白骨扇下山，遙遙看見遠處山峰頂上一抹金華反射火光，就抬手跟那邊招招手。
山路上有盲人乞者拉著胡琴，咿咿呀呀嘶啞的唱一路。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枉費了意懸懸半世心，好一似蕩幽幽三更夢……呀，一場歡喜忽悲辛……
縱橫子，非常君，你我插手天下之人，誰不如此。
只是，縱使是歎人世終難定，也沒有個天意定了就要順天應命的理，強者，又有誰不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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