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4 【史劍】交易（全文完，0409更新番外）| 九脈峰| 金光論壇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0.04 【史劍】交易（全文完，0409更新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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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晨星

重大的絕誓，獻給我最憐惜的鳴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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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56)

20樓發表於: 2019-10-27 16:0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求劍劍不要怕史爸QWQ
雖然這樣要求劍劍很過分orz
史爸也是缺乏愛TAT
不過兩個人沒有啥基礎，會怕好像也很正常orz
劇中的史爸永遠是最強大的依靠
但他卻只能倚靠自己......
心疼TAT

思念憶秋年的一切
想念憶秋年的雅痞
懷念憶秋年的風趣
對憶秋年充滿一切一切說不盡的愛意
對憶秋年充滿一點一點說不出的迷戀
對憶秋年充滿一絲一絲說不來的希望
憶秋年，是我此生無法不去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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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ff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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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53)

21樓發表於: 2019-10-31 16: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感謝各位的留言跟小花，我詞窮就不一一回了，愛你們(L)

五

史豔文是被一股咖啡的香氣喚醒的。手機上的時間比他平常的起床時間晚了將近三個小時，也許是因為長途旅程的舟車勞頓，他的生理時鐘難得沒有奏效。許久未有的長時間睡眠讓他有些恍惚，他循著味道來到客廳，見到像沒事人一樣端著杯子看電視的風間烈時，還愣在那好一會沒反應過來。

「早餐只供應到十點，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風間烈平淡地提醒，史豔文反射性地應了聲後去梳洗，直到離開房間時才終於回過神來。然而使他感到訝異的不只限於這點，當結束早餐回到房間時，風間烈已經做好外出的準備，似乎是在等他回來。

「今天要去哪？」

史豔文眨了眨眼，呆在原地好一會後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

「總之……先到附近走走？」

坐落在湖邊的旅館四周是相對清幽的環境，當地的溫泉是因應觀光而開鑿，數量不多且沒有悠久的人文歷史，就連賣店都寥寥無幾。風間烈在一間寫著「牧場直送」的霜淇淋店頓了下腳步，然後毫不客氣地跟金主拿錢去買零食了。史豔文也拿到一支霜淇淋，他們在遊客中心研究完地圖與周邊的介紹後，朝著最近的景點走去。

時節雖是初夏，但北方的氣溫仍是舒適宜人，正午的日光照耀下綠蔭更為璀璨。此地原本就不是熱門的觀光景點，在非暑假期間的平日更是鮮有人煙，包圍著他們的只有河川的淙淙水流與樹林中的簌簌風聲。以透明度聞名的川水清澈見底，風間烈在岸邊看了看，便脫了鞋踩水去了。

史豔文走到了離風間烈稍遠一點的位置才停下腳步，看著眼前的景色，一股微風伴隨著浪花挾來新鮮空氣清冽的氣息，他突然有種非日常的恍惚感。除了前一天還在喧囂的都市中忙碌之外，這是他第一次跟家人以外的人出來旅行。想到這時史豔文有些感慨，他已經不記得最後一次跟家人出遊是什麼時候，而未來似乎也不會再有機會。

在河邊的風間烈拿出手機拍了腳下的河床，又對準了四周的綠意與遠處的鐵橋，本來想立刻傳給史精忠，但想了想後又再度開啟相機，補了張自拍過去。史精忠很快就回應了，他在河邊的石頭上坐下，點開對方傳來的照片後開始回覆訊息。他們簡短地聊了些關於目前停留地點的話題，史精忠打字的速度依然很慢，當風間烈連續傳了好幾句話後他才剛寫好一段。

閒扯了一小段時間後是史精忠先打破僵局，詢問他是不是跟史豔文在一起。風間烈的視線從手機上移開，望著樹蔭下看向遠方的史豔文。風間烈頓時有些出神，也許是因為獨處的緣故，史豔文沒有像平常那樣刻意壓抑自己的情緒，就連他都看得出來對方的情緒有些低落。風間烈的視線回到手機螢幕，他傳給史精忠一個代表否定的貼圖後中止了對話。

他們將附近為數不多的景點走完只用了不過一個多小時，回到最開始做為起點的小店，風間烈四處張望後再度問了史豔文接下來的目的地。只見對方尷尬地笑了笑，承認道。

「我沒時間排行程，而且也沒想到你會想跟我一起走。」
「那旅館是……？」
「助理挑的。」
「偏偏選了這種偏僻的地方？」
「我覺得滿漂亮的。」

史豔文的表情實在過於無辜，風間烈皺起眉思考一會後嘆了口氣，直接拉著人搭上了離開此地的公車。

※

史豔文並沒有打算要去的，在公車站時他是想直接回去，但想到昨晚的衝突，他決定還是先順著對方的意思行動。雖然風間烈表現出來的態度跟平時相同，但史豔文看得出他還是有些緊繃，似乎是為了昨晚的反應賭氣，才硬要若無其事地一起行動。在到了機場的租車處後，史豔文才察覺，對方生悶氣的點有可能是因為不得不帶上他。

北方大地的大眾運輸沒有都市那麼發達，只有自駕才方便行動，所以再怎麼說都需要一名司機。往市區的路上風間烈都看著手機，期間問了幾次他對於行程的喜好，看來是很認真地在規畫路線。既然都到這個地步了，史豔文就更沒有理由提議要分開行動。

他們來到的第一個景點是位於高塔中的瞭望台，一出電梯，風間烈就逕自往窗邊走去。見他刻意拉開距離，史豔文也識相地緩了步伐，走向相反的方向。

瞭望台的空間不大，繞了一圈後風間烈還在原處，他拿著手機對準窗外後又低頭打字，臉上有著放鬆下來的淡淡笑容。史豔文微愣了一下，在他發現自己前挪開視線，走到稍遠的位置望向外頭的街景。

直到這時，史豔文才注意到風間烈對自己的戒心有些不尋常，他們相處至今也過了一年，期間卻從沒見過他卸下防備的表情。這當然不是什麼值得注意的問題，他甚至就是因為風間烈不得不從的反應才持續包養他，只是如今回想起來覺得有些沒道理。至少在他的經驗中，沒有一個交易對象會對金主有那麼明顯的排斥感，就算有，幾次後也會敗於金錢誘惑下開始試圖討好他。

史豔文唯一想到的可能原因是風間烈的性格，想必他直到現在都無法接受用這種方式賺取金錢。不過事到如今去想這些也沒有意義，在事情發生之前他根本不在乎風間烈怎麼想，就算有多費心思在買來的床伴上，只要有發生那個事件，最後仍將會導向相同的結果。

都市的街景沒有什麼能佔據太多時間的特色，他們沒有停留太久便離開了。由於抵達市區的時間已經接近傍晚，參觀完一個地方後大多景點都關門了，無處可去的他們只好先去商店街吃了頓過早的晚餐。

飽餐過後，眼看時間還早，史豔文藉口要到附近逛逛，跟風間烈約了一個時間在停車場集合後暫時分開行動。風間烈對這提議沒有多說什麼，但史豔文沒有錯過他臨走前那彷彿鬆了一口氣般的表情。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他目送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才轉身往停車場走去。

史豔文根本就沒有逛街的念頭，不會有人期待他買回去的東西，基於人情也只需要機場就有的甜點，這不過是能讓風間烈暫時遠離自己的藉口。從對方的反應看來他這麼做是正確的判斷，但為什麼他仍然感到一股焦慮滲上心頭，無處宣洩。

史豔文是在腳步聲來到面前時才回過神。他透過緩緩上升的白煙看著風間烈略顯驚訝的臉，不禁感慨這孩子總是藏不住情緒，就算努力裝出不在乎，卻老在不經意露出破綻，不過如今的他也沒資格說什麼就是了。風間烈比約定的時間還早了許多出現，或許是因為自己最不堪的樣子早就全表現在對方面前，縱使被窺探到消沉的一面，他也沒有急於掩飾。

呼出最後一口菸，微弱的灼亮化成一縷寒灰，落進了罐裝咖啡的空罐之中。史豔文捻熄了菸，他收拾好表情露出微笑，正想問怎麼沒多逛逛時，眼前的青年跨出了一步，將他擁入懷中。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史豔文頓時失了言語，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想到昨天說過的話，他沒想到風間烈居然會當真，而且還實際付出行動。史豔文想告訴他自己沒事，可以不必這樣，只是想盡了理由，最後出口的卻只有短短兩個字。

「……抱歉。」

懷裡的身體在他環上後腰時輕顫了下，卻沒有像昨晚那般想退開的意圖，他小心地收緊了手，更加拉近彼此的距離，低頭貼在風間烈的肩上。感受著久違的氣息，史豔文閉上眼睛，他根本不覺得會有什麼用，這不過是個說服對方留下來接受補償的藉口，但事實是那莫名的焦慮感竟然真的得以平息。

「你什麼時候有抽菸的習慣？」

維持著擁抱的姿勢許久，他突然聽見風間烈的聲音悶悶地從耳邊傳來。史豔文心想這大概是個信號，有些不捨地鬆了手，讓對方自己退開。停車場的人車來來去去，風間烈的臉有些紅，撇開視線回避他的目光，補上一句：「以前沒在你身上聞過菸味。」

「幾十年沒碰過了，大概是要結婚時就戒掉的。」
「太太不喜歡？」

史豔文沒想到風間烈仍想繼續像是客套話般的話題，他微微一愣，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問題的答案，只好示意對方先上車，而他直到繳完停車費回到車上時，才終於從久遠的記憶中挖掘出解答。

「她其實沒有意見，我也不是菸癮重的人……應該說是我自己認為這是不該有的行為。」
「不該有？什麼意思？」

透過擋風玻璃的倒影，史豔文看到風間烈疑惑地看向自己，他發動車子，設定好導航後開出停車場。

「……我覺得這不會是別人期望我會有的樣子。」

史豔文依然不明白，他一路走來都滿足世人的期望，為什麼卻是落到妻離子散的結果。
他打開了廣播，不再讓風間烈有再問其他事情的機會。

[ 此帖被offing在2020-04-03 02:4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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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22樓發表於: 2019-10-31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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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寫得好細膩，慢慢超過交易範圍的兩人，都洩露出真正的情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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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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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56)

23樓發表於: 2019-11-01 02: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劍劍真的好暖QWQ
雖然很猶豫還是抱下去了

忽然覺得史爸很傻
活成別人覺得自己該有的模樣
卻一點也不快樂.......
難怪會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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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hbn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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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19-11-01 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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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心疼啊！！！
總覺得他們非常需要彼此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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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ff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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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53)

25樓發表於: 2019-11-07 1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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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留言與小花，你們的回饋讓我好快樂T T

六

轎車平穩地行駛在林間道路上，從遠離湖周開始眼前全是一成不變的綠蔭，與想像中的遼闊北方大地有些距離。

這天排定的行程需要較長的車程，他們出發的時間早，風間烈側著臉看向窗外，沒多久就覺得有些昏昏欲睡。他拿起手機想打發時間，看見史精忠的訊息出現在通知欄的最上方，對方似乎剛睡醒，道早後便是在問今天要去哪裡。

風間烈並沒有告訴史精忠他跟史豔文的談判內容，也隱瞞了他們其實是一起行動的事實，但即使營造出獨自一人的假像，史精忠仍放不下心，固定詢問他的狀況。風間烈不是故意要瞞他，只是不想讓也在旅行散心的史精忠多一份不必要的擔心，不過如今也沒必要多說什麼。他已經沒事了，第一天晚上的失態只是被嚇到而導致的意外，他能主動去碰觸史豔文就是最好的證明。風間烈簡短地告訴史精忠行程後，將視線再度放回車外的風景上。

離抵達目的地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車內的氣氛過於沉悶，以往大多是史豔文單方面提話題，現在他不說話，風間烈也不打算主動找話題打破沉默。

車子在這時開進了隧道裡，車窗映照出駕駛座上男人的倒影，風間烈凝視著史豔文的側臉，不自覺地回想起昨晚的事。風間烈當然不相信史豔文是真的有需求才更改合約內容，他不過是換個名目想讓自已接受他自以為是的賠償，但在看到史豔文不曾表現出來的低落後，他還是忍不住遵照合約安撫對方。

史豔文的示弱只持續了一小段時間，回到旅館後他又恢復成平常的樣子，就連那幾包用來抒發情緒的菸也全進了垃圾桶裡。

不需要了，我只是一時沒控制好。史豔文是這麼說的，臉上的表情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風間烈並不認為抽根菸這種小事有什麼大不了的，心情鬱悶想辦法發洩是理所當然的事，何必在乎別人怎麼看待。但又不禁懷疑這是否真的奏效，如果是的話那他還真是倒楣，要是史豔文能早點發現簡單的擁抱就能讓他心神安定，說不定自己就不會跟他扯上任何關係。

經過一番胡思亂想，風間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直到依稀聽見有人在喊他時，才逐漸從睡夢中轉醒。風間烈意識到那是史豔文的聲音，他睜開眼睛想應聲，卻沒有預料到對方整個人從駕駛座側過身來，手還搭在他的肩上。

風間烈很清楚史豔文是想叫醒他，但身體卻先一步做出反應，他揮開了肩上的手，幾乎立刻解開安全帶想下車，然後在握上門把時意識到自己的反應而愣在原處。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想叫醒你而已。」

史豔文的表情滿是歉意，風間烈很想解釋說自己只是睡昏頭被嚇到，但他只聽得見震耳欲聾的心跳聲，過了好一會才終於擠出一句沒事。

停車場前有個小小的山坡，他們依照告示牌的方向沿著坡道往上走，道路兩旁盛開著不知名的黃色花朵，滿滿地點綴在綠草之間，然而這開滿整片草原的鵝黃遠遠比不上眼前遼闊的海天一線來得奪人耳目。青空下，從高處凝望著蔚藍的海水與拍打在岩岸上的潔白浪花，一望無際的大海讓長年生活在都市的兩人一時之間停下腳步，過了好一陣子才順著步道往海岬的最尖端的燈塔走去。

由入口的木門到燈塔的步道上下起伏，雖然坡間的陡峭程度不大，但在海風吹拂下走起來還是有些吃力，步伐也不自覺地慢下。耳邊只剩下呼嘯風聲與陣陣海潮，風間烈一步步數著臺階往上走，被壯闊景觀所帶起的興奮也因疲勞逐漸冷卻。

一旦平靜下來，被一時激動所壓下的挫敗感又再度籠罩著他。風間烈感到諷刺極了，他才剛決定不需要向史精忠報告旅程的事，但無意識躲開史豔文的行為代表他還沒擺脫那個事件帶來的影響。

好不容易走到燈塔，風間烈卻已經完全無心於眼前的景色，他斜靠在牆上，遙望著明顯是刻意站得遠遠的史豔文，心情更加惡劣。

風間烈的樣子全被史豔文看在眼裡，他並不是有意的，以往的關係使他過於習慣直接碰觸對方。他對自己草率的的行為感到後悔，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他也只能先保持距離，看對方的反應再決定該如何應對。

四周海面波光粼粼，浪花拍打暗礁的聲音有股魔力，讓人的思緒不自覺放空。他們在此處待了比預計還要多的景時間，直到強烈的海風吹得身體發涼，才起程往下一個景點出發。也許是海浪聲發揮了安定人心的作用，風間烈的態度平靜多了，甚至還在午餐時主動找他討論接下來的行程。雖然史豔文完全不介意怎麼安排，不過風間烈似乎有顧慮到開車的人是他，挑的點不多之外，路程也不算太遠。

下午他們沿路去了知名的運河及釀酒廠參觀，一路上風間烈的情緒都沒什麼太大的起伏，直到走進了酒廠裡面的試飲室為止。雖然風間烈向來不在自己面前表露出任何喜好，但史豔文有察覺到他其實還滿愛喝的，眼看方才還走在自己身旁的青年已經湊在櫃台前，還要負責開車的他只好先去商品部逛逛等待他出來。

史豔文等了一段時間，風間烈才提著兩個紙袋回來，看他面色微紅的樣子似乎是喝多了，語氣有些高亢，說話也喋喋不休的。

「這袋是你的份，我都試過了，味道不錯。」
「先說我可不是故意要整你才排這個行程，現在喝不到回去再喝不是都一樣？」
「還愣在那做什麼？還有下個地方要去，走了。」

當導航領著他們來到另一間酒廠時，史豔文終於第一次興起想更換地點的念頭，但在開口提議前風間烈早就先一步下了車。史豔文沒辦法，只好跟了上去，盯著人以免他喝過頭了。

※

回到旅館時，第一天接待他們入住的服務員走上前來，詢問他們是否有使用露天湯屋的意願。原來是因為有人臨時取消預約，加上接近使用時間的緣故沒有其他人遞補，所以可以無償轉讓給他們使用。史豔文還沒做出任何表示，風間烈就出聲答應下來，跟著服務員到櫃台填寫預約表。登記使用湯屋的時間是在半個小時後，不過因為已經整理好的關係隨時都可以過去。

開了整天車的疲憊讓史豔文一回到房間就坐下來休息，然而椅子都還沒坐熱，已經收拾好盥洗用品的風間烈便走到他身前，催促著要他快點準備。史豔文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看向風間烈，那溫泉難道不是他自己要去的？

「服務員剛才不是說湯屋是這間旅館的招牌嗎？既然是免費的不去太可惜了，而且你還負責開車，就去泡一下消除疲勞。」

史豔文確信風間烈還沒酒醒，不但話比平常多，態度也跟以往相處時的樣子有些差距，或許那才更加接近他平時的樣貌。風間烈沒有等史豔文回話，他像是想起什麼般跑去放行李的角落，翻找了一會後又走了回來，將一瓶今天剛買的清酒塞到史豔文手上。

「這個也帶著，我去拿杯子。」

這下史豔文不得不跟著去了。

旅館的湯屋就設置在湖邊，竹製的隔板將泉池隔成私密的空間，與湖面平行的溫泉池和眼前遼闊的景色連成一體，區隔湖與溫泉的只有一條鵝卵石鋪成的通道，連湖面上風吹起的漣漪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天然的溫泉水溫頗高，幸好此地是高緯度的北方，即使時逢夏季氣溫仍是偏低，中和之下是個舒適的溫度。順著石階步入池裡，熱水舒展著四肢，輕易便卸下長途開車帶來的疲憊。從池中央不停冒出的白色水霧氤氳了視線，將晚霞時分的湖景染上幾分超現實的色彩。史豔文放鬆身體靠在石牆上，不禁慶幸自己還是決定跟來。

史豔文一直看向遠方，直到風間烈在他身旁坐下，然後一個物體出現在餘光中時，他才收回視線。偏頭一看，一個木盆漂浮在兩人間的水面上，而盆裡擺著兩個斟滿酒的杯子。酒液滑過喉嚨時，他覺得意識有些朦朧，沒有泡在溫泉裡的上半身被微涼的空氣所包圍，卻有股幾乎要逼出汗的溫度從體內緩緩散發，兩者中和之下使他感到莫名的舒暢。舌尖上殘留著充滿層次的味道，果實般的甘甜中帶著微辛的口感，他忍不住又嚐了口，最後滿足地呼出口和著酒精的吐息。

也許是因為溫泉與景色的交互作用，這段日子以來的緊繃情緒終於獲得一絲紓解，神智也陷入了微醺之中。即使如此，一杯飲盡後史豔文便不再繼續，他沒有忘記跟過來最主要的原因是什麼。一旁青年的貪杯程度超乎史豔文的想像，其中說不定包含著借酒消愁的意思在。雖然他並沒有喝得很急，但也已經喝到第二杯了，而且仔細一看，那酒瓶竟然還被他抱在懷裡。

風間烈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先是疑惑地歪著頭回望，在瞧見了他手裡的杯子後才恍然大悟。

「沒了怎麼不早說？再喝啊－－」
「我就不用了。」

史豔文連忙將杯子拿遠，風間烈撲了個空，嘖了聲後又將自己的杯子添滿。他的酒不但沒醒還更醉了，眼神迷濛之外態度也是完全放開，開始碎念史豔文不懂得品嘗，還將今日銷售員推銷時的介紹都搬出來，只是專有名詞的部分漏東漏西的，講了半天也聽不出個所以然。

風間烈的臉上有著不知是汗還是溫泉的水珠，隨著他說話的動作沿著臉部線條滑落到下顎，熱水及酒精加速了血液循環，他整個上半身都泛著紅，而漾著水氣的雙唇顯得更加鮮明紅潤。此處的泉水無色透明，如果不是湧泉造成水面波動，視線應該能更一覽無遺……

此刻史豔文才驚覺自己的目光太過專注，他連忙挪開了眼，頓時有些後悔沒再多要一杯，至少微涼的酒液能為口腔帶來些滋潤。他不禁感到些慚愧，明明不年輕了卻這般浮躁，但這實在是難以避免的生理反應，畢竟他向來以性當作紓解的管道，而身邊的人雖然是他的壓力來源，同時也是這段日子以來唯一的對象。

兩人平時就互動甚少，史豔文沒有搭話，風間烈在講完僅有的話題後自然也陷入沉默。直到瓶中的酒去了大半，史豔文才出手奪過酒杯，制止對方再繼續喝下去。

「泡溫泉時別喝太多。」

幸好風間烈的酒品不差，他沒執意要再繼續，而是老實地蓋上瓶蓋，將杯子放回了木盆上。天色已經完全暗下，雖然離預約時段結束還有一些時間，但少了最大特色的湖景以及酒後，他們也失去繼續待下去的誘因。

雖然整個下午都斷斷續續地在喝酒，但風間烈除了有些亢奮外一直表現得與平常無異，直到回房間的路上，酒精的影響才顯現出來。史豔文不只一次在風間烈即將歪去撞到人，或是拐錯彎時將他拉回正確的路，好不容易才順利回到房內。

史豔文讓風間烈在茶几前坐好，自己從冰箱拿了瓶冰水，沒想到一轉眼就看到他又端起酒杯。

「不是說別喝了？」
「你說的是泡溫泉不要喝太多，現在又沒有在泡了。那瓶水給我，聽說兌水喝有不同的風味。」

史豔文確實照風間烈所說的將水遞了過去，但同時也接過他手中的杯子，不讓他繼續喝。

「喂！」
「連路都走不好就表示真的喝多了。你剛才說的兌水是要加多少？讓我試試。」

風間烈不情不願地往他的杯子倒了些水，自己喝著無味的礦泉水。史豔文淺嚐了一口，兌了水之後口感變得更為溫順，讚嘆之時，一抬眼便看見風間烈眼巴巴地望著他手裡的杯子。對方的確是醉得不輕，不然也不會露出這般孩子氣的表情。史豔文看了下杯裡還剩一半的酒，稍做考慮後還是將杯子還了回去。

「最後一杯了，今天就到此為止。」

大概是「最後」這個詞帶來的影響，風間烈這次喝得格外珍惜，小口含在嘴裡充分品嚐後才依依不捨地嚥下。他身上的浴衣只是為了方便房客在泡溫泉前後穿著的簡單款式，自然是不可能合身，史豔文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鑽進微微敞開的浴袍前襟，凝在髮尾的點點水珠順著脖頸滑落到胸膛上。僅剩的清澈酒液很快便消失在口中，風間烈意猶未盡地舔了舔下唇，放下杯子。

史豔文即時移開了視線。

茶几上放著旅館備好的茶水及茶點，風間烈拿了一個起來，那作工細緻的外型只在他眼中停留了不過拆開塑膠袋的短暫時間。他似乎是很滿意那點心的味道，又拿了一個之外，不忘將剩下兩個推到史豔文面前。

粉色的糯米薄皮折成櫻花的形狀，其中裹著滿滿的豆沙餡，口感軟綿帶有嚼勁，雖然稍嫌甜膩，但配上熱茶後只餘股清甜殘留於口腔之內。不過一口大小的甜點很快就吃完了，些許的份量好似引信般喚醒了體內的飢餓。史豔文很清楚自己的空虛感並不是源自於口腹之慾，卻又拆了一個菓子，妄想以其來填補那份渴望。

即將入口的菓子落入了另一人的嘴裡，風間烈拉過他的手，濕軟的舌尖擦過指腹，捲走了指間的糕點。幾次咀嚼後，他嚥下口中的食物，伸舌舔去嘴角的殘渣。

史豔文愣愣地看著他的舉動，風間烈的目光沒有離開過他，琥珀色的眼裡完全看不見一絲酒後的迷濛，只有自己僵住的倒影清晰地映照在其中。

「你在忍什麼。」

史豔文下意識地開口否認，風間烈聽了他的回答後不予置評地哼個聲，往前挪動幾步來到他的面前。現在那件只靠一小條腰帶固定的浴衣因為這動作敞得更開了，也因此當風間烈突地探手按住他的下身時，方才的反駁瞬間變得空虛無力。

「……我沒有那個意思。」
「你不覺得這句話很沒說服力？」

風間烈縮回了手，他半跪著，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史豔文，逆光使得表情中的情緒模糊難辨。

「這不是我們說好的條件。」

史豔文直覺認定這是個試探，然而下一秒，風間烈湊過來吻了他。

帶著紅豆甜味的舌探入口中，親吻緩慢到可以聽見每一次舌頭攪動帶起的細微水聲，身體很誠實地加速了生理反應。呼吸加快了些，過往的記憶在那瞬間一擁而上，他記得他們之間有多契合，不情願的眼神和熱情迎合的身體勾動從未有過的深沉慾念，致命的快感痲痹了思緒，懷裡掙扎著的青年彷彿成了他的一切。

這段日子以來壓抑的需求化為一道道聲音，叫囂著一個得以宣洩的出口，逼他將眼前的青年壓在身下，好像只要這麼做，就能從連日來的重擔中獲得解脫一般。就在他即將把渴望已久的身軀擁入懷中時，青年恐懼的表情突然閃現於腦海中，自己的面孔出現在那蒙上陰影的眼中竟看起來如此陌生。

腦內的聲音頓時斷成紛擾的雜訊，他感到愧疚、錯愕、焦慮及沮喪，下意識想逃離，然而這些負面情緒鋪天蓋地，就像藤枝蔓鎖般纏住他的手腳，扼住他的咽喉，使他無法挪動身體半分。

直到彼此的距離拉開到可以清楚看見對方的臉時，史豔文才發現，青年的態度並不如表現出來般從容。

拜託。

風間烈無聲地開口，眼中全是不亞於他的痛苦。

酒精入口時，那一瞬間竄起的是一種令人感到舒適的溫度，相較之下，現在這種由內而外升燃的熱更接近印象中喝醉的感覺。風間烈本來以為會有什麼創傷閃現，但當對方的手撫過裸露的皮膚時，那不由自主地顫慄讓他明白了，自己的身體還是會期待這個。就像過去每一次，無論他再怎麼排斥，最後仍沉溺在對方給予的快樂中無法自拔。

他終於鬆了口氣，原來這幾天的恐懼不過是心理作用，他還是跟以前一樣，根本沒有留下什麼陰影。風間烈如此說服自己，他再也不會讓史精忠為他擔心了。

史豔文一反過去刁鑽的挑弄手法，乾脆地握上半勃的性器，捋動了幾下後手裡的東西便快速地充血變硬。他沿著凸起的經脈向下滑去，輕輕按揉著囊袋。風間烈忍不住發出聲破碎的喘息，感覺血液彷彿沸騰一般，將腦中殘存的理智燃燒殆盡。他主動抬腿勾上對方的腰，催促似地勾緊後，對方才向著久未造訪的那處摸去。

彷彿要洗去前次過於不堪的表現一般，史豔文比以往都還細心，手指在甬道裡穿插，分開又合攏，不時磨過敏感點挑弄起情欲。漫長的擴張彷彿沒有盡頭一般，風間烈受不住這樣的煎熬，他挺起了腰追逐那隻手的節奏，無法抑制地洩出喘息和哽咽。

史豔文再次圈住挺立的性器套弄著，身後也加進第三根手指，重重磨擦著前列腺，前後同時的刺激讓風間烈的高潮格外激烈，勾在對方腰上的腿在繃緊後鬆開來無力滑下。史豔文耐心地等待餘韻退去，當躁動的內壁逐漸安份下來時，他抽出手，以陰莖代替手指抵上穴口。

史豔文扶著風間烈的膝打開他的雙腿，緩慢地將自己送入濕軟的甬道。當那根尺寸可觀的性器進入時，風間烈的視線不自覺地湧出層水霧，他覺得好像還浸在那溫泉水中一般，盈滿全身的熱度使他的意識更加朦朧。史豔文的手扣在他的腰間緩慢地進出，往後撤到龜頭堪堪卡在穴口後又頂進深處，穴肉包覆著入侵物，隨著抽送打開又貼緊，直到感受不到任何阻力後才逐漸加快了律動。

風間烈每次受不了時都會哭，也許是因為太久沒做了，史豔文總感覺這次眼淚流得特別厲害，他有些擔心對方的狀況，但想停下查看的念頭卻被下身竄上的快意輕易抹煞。他退出一小截又重重地搗了進去，青年勾在他身後的腳趾緊緊蜷縮在一起，呼吸被撞得支離破碎，後穴卻還在收縮著渴求更多，積極地討好體內肆虐的巨物。

風間烈沒多久又被送上了一次高潮，短促的嗚咽後他的腿無力地癱在兩邊，生理上的快感令他的穴內劇烈地絞緊，帶著腰臀一陣陣地顫抖。他陷入某種恍惚的狀態，眼神渙散，歡愉的淚水凝在睫毛根部，微微張開的嘴隱約可見嫩紅的舌尖。史豔文伸手把他從床上拉起，風間烈昏暈地順著動作坐上他的腿，這個姿勢讓他進得更深，換來一聲帶著滿足的輕吟。他將青年摟在懷裡，吻去那因重力而滑落的眼淚，然後吻上一直勾走他目光的唇舌。史豔文就著這個位置扣住風間烈的胯骨又開始頂動起來，他十分配合地將手搭在肩上，撐起自己的身體隨著每次挺動擺動腰部。空蕩蕩的房內只剩下肉體拍打的淫靡水聲，以及一聲聲意亂情迷的喘息。

做過一次之後身下的浴衣已經一片狼藉，風間烈搖搖晃晃地往浴室走去，史豔文在草草收拾後也跟著踏入淋浴間，沒想到又被對方挑起了情慾。灑下的熱水飄散起氤氳的霧氣，將原本就瀰漫著熱氣的浴室顯得更加迷濛，眼眶被落下的水刺激得通红，卻沒人能騰出手來將它關上。

史豔文將他抵在牆上，掰開臀瓣將被他舔硬的性器直接頂進。抽送時帶入的熱水洗去不少殘留於體內的潤滑，摩擦加重的結果是比方才更有感覺，青年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雙腿死死夾住腰桿，張嘴咬上了他的肩膀。這一咬幾乎要見了血，史豔文痛得直皺眉，一時收不住動作重重挺入，風間烈鬆開了牙，溢出啜泣一般的呻吟。

他應該要放慢動作的，但那聲音聽在耳裡彷彿催化劑，鼓動著他更加用力地進入濕熱的身體裡，那軟肉一張一縮地擠壓著纏上來，將他裹得嚴絲合縫。最後他忍不住低喘出聲，伏在風間烈的肩頭，深深地抽插幾次後又一次地釋放在在絞動的甬道內。

史豔文小心翼翼地抱著人踏進庭院的露天溫泉，滿是白煙的泉水晃晃蕩蕩地溢出池外，潑濺到地上發出響亮的水聲。一進到微燙的熱水裡，風間烈便長呼了口氣，靠在池邊閉上眼睛。套房內設置的浴池空間不大，近的只要舉起手就能觸碰到對方。

面對眼前的青年，史豔文感覺到強烈的無力感襲上心頭。他是那麼努力想要去彌補，但不僅道歉不被接受，自己竟然輕易地被牽著走，甚至連壓抑著的情緒都因而從中感受到緩解。自我厭惡壓過了愧疚在心中翻湧，從胸口輻射至四肢，又強硬地佔據了所有思緒。然後，一陣身體離開水裡的嘩啦水聲將他拉回了現實。

抬頭一看，風間烈來到了他面前。那雙眼中沒有恐懼，也沒有指責，就只是平靜地注視著他。

沒有看到預期中的情緒這點讓史豔文感到困惑，他突然沒來由地想起稍早被揮開的手，與那滿是驚恐的眼神。他想說聲抱歉，解釋自己不是有意的，但事後的道歉又空洞的可笑。然而在說出什麼之前，風間烈卻伸出手臂把他圈在懷裡。急遽縮短的距離令史豔文錯愕，在他因意料之外的舉動不知如何反應之時，風間烈開口了。

「對不起。但我真的需要這個。」

史豔文感覺到一股彷彿墜落的失重感，使他更加難以抗拒這樣毫無阻隔的肌膚相貼，最後他將臉埋進了風間烈的肩窩裡，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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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晨星

重大的絕誓，獻給我最憐惜的鳴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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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56)

26樓發表於: 2019-11-10 14: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對比糾結的史爸，劍劍顯得灑脫很多
也許看開或者是看不慣又想壓抑自己的史爸
那句-你是金主，要怎麼樣做都可以
劍劍知道他需要不只是擁抱這麼單純
也許他是希望史爸能夠在隨性一些
有些時候約定也是可以打破的
特別是在你情我願的狀況下
史爸真的需要為自己活一下....而不是活成別人想要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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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hbn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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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

27樓發表於: 2019-11-10 16: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這篇的史爸和劍劍都有各自的煩惱啊！壓力也很大！
能互相了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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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ff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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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53)

28樓發表於: 2019-11-19 15: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謝謝留言跟小花！

七

旅程結束後，等待著史豔文的是把工作完全丟下五天造成的反撲。

周而復始的忙碌生活使他對時間的流逝感到麻木，偶爾憶起那趟旅程時，總有種已經過去很久的錯覺。如今回想起來，他其實有些懷念那段忙裡偷閒的時光，即使過程大多是壓抑且憂慮，卻還是讓他有一絲喘息的空間，可以暫時擺脫他的責任與身份。

只是他原本以為記憶裡出現的會是遼闊的大海，或是如畫般明媚的湖景，然而這些景色在腦中卻遠遠不及風間烈來得鮮明。

史豔文一想起風間烈就感到無地自容，明知道對方的行為是故意的，卻仍然輕易被牽著走。風間烈表明了他唯一需要的就是一切照舊，史豔文承認自己內心深處的確是想當那件事沒發生過，也差點就被說服了，直到風間烈露出破綻，他心中燃起的一絲僥倖也隨之熄滅。

當時他並沒有想太多，只是很自然地想換個體位，當意識到時，身下的人呼吸急促，像在忍耐什麼一般緊繃著身子。這讓史豔文立刻就從那荒謬的謊言中清醒過來，即使風間烈找了個藉口蒙混過去，但他仍然察覺到對方依然在強撐。於是他安撫、道歉，並試圖說服風間烈不要再這樣逼自己。然後在他想帶風間烈去把身體弄乾淨時，對方躲開了他的手，往後退開。

「對不起。」他抱著膝將臉埋進手臂裡，然後開口。「不要靠近我。」

旅程剩下的時間他們各自佔據了房間的一個角落，沒有交流沒有對談，也沒有去任何地方，在旅館待到最後一刻才前往機場。直到將要分頭搭上回程的車時，風間烈才緩緩開口，告訴他這些行為背後的緣由。

「我想證明自己沒事。」風間烈挫敗地坦承。「也許你說的沒錯，這還需要一點時間，合約就照你說的去改吧，但如果什麼也沒做的話我是不會拿你的錢。」

史豔文瞭然的同時也感到無可奈何，風間烈的思路單純，從他不服輸的性格來看，會導出這種解法是理所當然的。但即使風間烈同意要更改合約，他也無法真照當初隨口說出的內容那樣找對方出來，就算假借有需求，先不說依照風間烈的敏銳程度可能會被發現，他也沒辦法硬裝自己有事。最後的結果是，伴隨著每個月銀行的自動扣繳通知，還有風間烈表明要退錢的訊息。

他已經收到這樣的訊息兩次，這也代表距離那趟旅程已經過去兩個月，而史豔文直至今日都還在逃避跟風間烈的會面。愧疚仍在胸腔裡盤旋，他想去彌補，卻不是以那時的權宜之計。想到這，史豔文陷入一股更深的厭惡。在經歷了那些不好的事後，他竟然連風間烈的妥協都不願接受，只想用自己滿意的方式去補償對方。

手機提示音在此時將史豔文從走神中喚回，同時也打斷了會議的進行。在看見螢幕顯示的訊息來自誰後，史豔文立刻起身離開會議室。匆忙離開的他沒注意到眾人錯愕的臉，會議因重要電話暫停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一臉戰戰兢兢的樣子就不太對勁了。在場的員工層級都不低，面面相覷一番後就各自埋頭在工作中，內心則暗自揣測到底是誰能讓老闆露出那樣的表情。

這是風間烈第一次沒有任何前兆下主動聯絡，訊息內容只有一句短短的「現在有空？」，並沒有寫出找他有什麼事。為了慎重起見，史豔文還是直接撥通了電話，而風間烈似乎是沒有預料到他會直接打電話過去，說話的聲音先是有些慌亂，後來才語氣結巴地解釋之所以聯絡他的原因。

風間烈原本已經申請了學校的宿舍，卻因為行政單位的疏失導致申請上的床位被取消，在加上接近開學找不到房租便宜的住處，只好來尋求協助。史豔文知道他可以先暫住朋友家，又確認了開學的時間，口頭允諾會想辦法後便掛了電話。

在那之後，從找到適合的房子到搬宿，史豔文都是交代他人過去處理，一次也沒有出現在風間烈面前。從事後風間烈特地打電話向他道謝，還沒有把九月份的錢退回來這點來看，這似乎不失為一個方法，只要讓風間烈覺得有所虧欠，就有可以照他的意思去補償對方。史豔文沒有想到他的運氣會這麼好，都還沒想到下個月該怎麼辦，機會就自己找上門來。

※

將史豔文從睡夢中喚醒的是陣無法忽視的頭痛，久違的感受使他茫然地望著天花板，在劇烈的疼痛中，試圖用渾沌的大腦釐清為何會陷入這般困境。

他還記得公司剛完成一個大案子，在下屬的慫恿下他難得答應要去參加慶功宴，然後在氣氛使然下放縱在酒精裡……後腦肆意跳動的抽痛阻止了回想，他的記憶彷彿灘爛泥，中斷在不知道是第幾個遞來的酒瓶上。胃酸上湧的反胃感泛起陣陣噁心，史豔文艱難地從床上坐起，想去廚房尋找備用的止痛藥時，卻沒想到映入眼中的不是自己熟悉的環境。

些微陽光從遮光性不佳的窗簾透進房內，他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窄小的房間，大約六坪大的空間放了張單人床、衣櫃跟書桌。奇怪的是，明明該是陌生的房間，但不知為何會對格局感到有些熟悉。

在看見躺在床邊地板上的風間烈時，史豔文終於明白既視感從何而來，因為這裡正是他替對方找來的租屋處。原本就昏沉的思緒頓時當機，他第一反應就是想離開現場，但是過於激動的情緒起伏卻引來另一波頭痛。他呻吟著坐回床上，而過大的動靜同時也吵醒了熟睡中的人。

「……你在做什麼？」

風間烈睡眼惺忪地看向在床上撐著頭的史豔文，尚未完全清醒的他瞇著眼看了好一會，才終於恍然大悟。

「宿醉？」

「謝謝。」

接過風間烈遞來的礦泉水，史豔文有氣無力地道了謝，見他那副模樣，風間烈懷疑地問道。

「真的只要水就好？不過也只有水就是了，而且這麼早藥局也還沒開－－」
「沒關係，我再睡一會就沒事了，只是要麻煩你再多收留我一段時間。」說到這時史豔文停頓了一下，有些尷尬地再度開口：「昨晚發生什麼事了？我完全沒有記憶……」
「也沒什麼大不了，就是大半夜的一個計程車司機突然按門鈴送你進來，我也只好收下了。」風間烈邊說著邊打了個呵欠。「沒事的話我要再睡一下。」
「嗯，抱歉吵醒你了。」

對於他的道歉，風間烈只是擺擺手當作回應，又躺回地舖補眠。雖然風間烈說得輕鬆，史豔文還是知道要把一個失去意識的人搬上床有多困難，更何況他身上的衣服也不知去向，昨晚真實的情況究竟有多混亂？

史豔文轉開了瓶蓋，幾乎喝完整瓶水才稍微壓下食道裡的燒灼感，在等待胃痛平復的時間，他握著水瓶思考自己為何會被送來這裡，他隱約記得最後是搭計程車回家……史豔文這才想起，他就是委託那名叫車的下屬去找的房子，因為沒說用途，他可能誤會是自己留著私用的住處。

拼湊出事情的真相後，史豔文只覺得頭痛更加嚴重，他不過是幫風間烈解決了房子的問題，沒想到才過了幾天反而給對方添了更大的麻煩，這下不就剛好抵消？史豔文暗自嘆了口氣，眼看時間還早，也不能丟下替他收拾殘局的風間烈直接回去，只好重新躺回床上，在頭部的隱隱作痛中翻來覆去，好一陣子後才終於睡著。

當他再次清醒時已經是中午過後，然而回籠覺對醒酒一點幫助也沒有，伴隨著意識恢復而來的仍是要命的頭痛與噁心。史豔文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想藉此舒緩一些症狀，突然的開門聲將他的目光吸引過去。也許是整個人的樣子看起來太過悽慘憔悴，風間烈先是愣了一下才步入房內。

「還好嗎？」
「……不怎麼好。抱歉跟你借個浴室，還有我的衣服在哪？」
「我拿去洗了。」風間烈邊說邊將手中的塑膠袋遞了過去。「你看看這邊有沒有派得上的藥，我不知道要選哪個，就把店員說的幾種都買回來了。」

那是個藥局的袋子，史豔文打開一看，裡面放的是幾瓶解酒液、頭痛藥還有胃藥，即使他跟風間烈說過沒有必要。許久沒經歷的身體不適使得情緒比往常都還要激動，史豔文滿懷感激地抬頭看向對方，只見他有些不自在地撇過頭，催促著趕快吃藥洗澡後便轉身離開房間。

檢視著袋中的成藥，史豔文忍不住感慨風間烈的性格實在過於耿直，明明可以丟著自己不管，最終卻還是特地費心思照顧著他。從中拿了止痛藥服下，進到浴室簡單梳洗過後，他的衣服跟浴巾已經全放在床上。

史豔文忽然意識到，這或許就是他在等待的，一個逆轉目前僵局的機會。再三猶豫的結果，他將領帶放到浴室的毛巾架上，布置成順手掛上卻忘記拿走的樣子後才走出房間。

空氣中瀰漫著食物的香味，風間烈正在廚房煮東西，見到他出來後隨口問了要不要吃完飯再走。史豔文想也沒想就點頭答應，風間烈似乎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好，表情有點驚訝，不過最後從鍋中舀出的份量卻剛好是兩人份。在看到碗裡裝的食物時，史豔文幾乎失笑，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臉上的表情，跟他一起並肩坐在沙發上，對著電視吃著印象中能緩解宿醉的蛋粥。

午飯過後史豔文就離開了，臨走前他向風間烈道了謝，對方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沒什麼後便關上門。面對緊閉的大門，史豔文壓下心中的罪惡感，在風間烈發現那條刻意被遺忘的領帶前快步離去。

史豔文是這麼說服自己，他需要一個機會，即使這是在利用風間烈的心軟。

※

俗話說事不過三，雖然風間烈早在第一次時就察覺到那是對方刻意為之的行為。

「先幫我收著，我再找人去拿。」看著史豔文傳來的訊息，風間烈不知道這到底算是臉皮厚還是臉皮薄，史豔文大可直接過來，偏偏弄了個拐彎抹角的方式，最後還直接在領完失物離開後主動說忘了東西，擺明是故意放的。

從第一次留下領帶開始，史豔文總在週末時以取回失物為由，拎著食物跟賠禮出現在門口。他們會找個電影來配晚餐，直到節目結束，食物也差不多見底時，史豔文會帶著前一次失物離開，然後又留下另一個失物。

這天風間烈在史豔文離開前，將上一次留下的名片夾，以及明顯是被刻意藏到沙發中的錢包全找出來交到他手上。面對史豔文一臉詭計被揭露的尷尬表情，風間烈有些無奈地開口。

「要過來說一聲就好，我不想再保管貴重物品。」
「……原來你都知道？」
「有人掉東西都是掉到沙發坐墊下？」

史豔文不好意思地笑了，毛骨悚然的是那靦腆的表情出現在他臉上竟一點都不違和。

風間烈猜測史豔文這樣頻繁出現是想找名目讓他接受薪水，只是不懂對方到底在固執什麼，自己都答應把合約改成彷彿騙小孩的內容，又怎麼會在乎他是不是真的身心俱疲需要安撫？不過風間烈沒有打算點破，畢竟現在是他理虧在先，他為了證明自己從陰影中走出來，不惜採取極端手段，逼對方做出違背意願的事。所以既然史豔文需要一個藉口，他當然只能配合對方的小動作。

然而風間烈沒預料到的是，未來他要保管的東西卻是越來越多。

事情的開端是某一次，史豔文帶著據說是汰換家電時送的遊戲主機過來。沒碰過遊戲機的兩人摸索中竟玩出興趣，不知不覺沉迷於附贈的遊戲中，當回過神來時早已是午夜。他想到史家離這裡有段路程，然後看了下螢幕上未破關的關卡，便以此為藉口讓對方留下來過夜。

一時讓步之下，往後就很難開口要對方回去，史豔文似乎也刻意越待越晚，留宿的次數一多，租屋處屬於他的東西也逐漸增加。史豔文通常會在他週五下課時告知是否過去，風間烈如果跟同學有約也會在同樣的時間點告訴對方，此時雙方都沒想到，這無意間養成的習慣將會給他們的關係帶來改變。

時序由秋入冬，天氣一天比一天還冷，不知不覺又快到了一年的尾聲。

這天風間烈一下課就急忙趕往學校的圖書館，通識課的老師指定要寫一部電影的心得當做期末報告，他好不容易才搶到沒有人借閱的週五時段。他本來是想跟史豔文說一聲，但拿出手機後並沒有看到任何訊息，便直接認定對方今天不會過來，攤開筆記本專心看著電影。

風間烈是一旦投入就會發揮高度集中力的類型，直到閉館廣播響起時，他才終於從報告之中回過神來。從背包中拿出手機想確認時間時，他才發現手機不知何時已經沒電了。

盯著全黑的螢幕，風間烈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告訴史豔文他今天有事。一股不安頓時湧上心頭，他有點擔心對方是否會直接過來，心中突然有股衝動想立刻趕回去。但轉念一想，對方應該不至於在沒有得到答覆的情況下跑來，於是便放下心，收拾好東西離開圖書館。

剛踏出大門，迎面的冷風讓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飢餓感加劇寒意，他拉緊外套，決定先去吃點東西暖暖身子。

當風間烈回到租屋處時已經接近午夜，走出電梯拐了彎，便遠遠看到一個人站在門口。那道熟悉的身影讓他心裡一驚，連忙小跑步過去。史豔文在聽見腳步聲後向著他露出微笑，那表情在昏黃的廊燈下顯得有些淒涼。

「你什麼時候來的？」　　

風間烈喘著氣問道，史豔文沒有回答，只是自顧自地解釋他為何會等在這裡。

「打了好幾通電話都聯絡不到你，我有點擔心才過來看看，沒事就好，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眼看史豔文作勢要走，風間烈急忙拉住他，掌心傳來的冰涼加深了內疚，使他不自覺地開口解釋。「我……我為了趕報告一下課就去圖書館，沒注意到手機沒電……」
「沒關係，是我反應過度了，明明知道大概是在忙功課，卻還是擅自過來。」
「……抱歉。」
「快期末了吧？早點休息。」

就在史豔文退開一步，轉身離開時，風間烈喊住了他。

「既然都來了就進來吧。」

史豔文臉上頓時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風間烈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又中了對方欲擒故縱的圈套，但話既出口便沒有收回的餘地了。他拿出鑰匙，開了門走進屋裡，突然察覺到了一個盲點。

「你怎麼不直接進來等？是忘了帶鑰匙嗎？」

正在鎖門的史豔文對他的問題露出不解的神情。

「為什麼我會有鑰匙？」
「你的房子怎麼不會有鑰匙？」
「這不是我的房子，是託人去找的出租套房。」史豔文走進廚房，熟門熟路地從櫥櫃中拿出熱水壺開始燒水。「我記得合約有給你一份，忘了嗎？」

這點倒是超出風間烈的認知，他愣在原地，直到史豔文開口問了要喝什麼熱飲時才回過神來。隨口回應後，他進到屋內，將自己埋進沙發裡。

風間烈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從向史豔文求援到現在這樣半同居的日子，雖然他心懷愧疚，但整件事本質上仍是包養的延伸，甚至比過去純粹只有肉體關係時更有被豢養的感覺。他不過是配合史豔文的小遊戲，接受對方自以為是的賠罪，就連每次過來前的詢問都讓他覺得虛情假意。如今知道這段時間以來，史豔文每一次確認意願時都是真心誠意後，風間烈竟對他有了一絲改觀。

史豔文的示好是如此隱晦，該表現的時候反而連提都不提。對方應該不會想到，居然是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讓他產生了妥協的念頭，想要接受道歉跟補償。

「－－怎麼了？」

突然的問句將風間烈拉回了現實，他猛然抬起頭，對上史豔文帶著些擔憂的眼。

「沒、沒事，只是念書念太久，有點想睡。」

史豔文完全沒有懷疑他的說詞，自顧自地將馬克杯遞到他手上。杯中裝的是熱牛奶，但風間烈記得自己明明是說要喝咖啡的。

「既然累了就別喝咖啡，早點睡吧。」

風間烈看著面帶笑容的史豔文，最終他只是簡短地應了聲，其餘什麼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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