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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 布布文學 03.05【劍玉主】陌上誰家少年 ,35F更新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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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isy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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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05【劍玉主】陌上誰家少年 ,35F更新

3
劍玉主……微劍魔、劍情、魔玉貌似有~更新順劇情~ dq]0X?[6  
—————————————————————————— hEp(A8g)bQ  
ZMel{w`n  
    人生真是個充滿悖論的念想:年少的時候想著長大了怎麽怎麽樣,長大以後想等老了就解甲歸田塵俗兩忘,只有人真正地老去了,才反而又羨慕起肌膚吹彈可破的少年人來。 BocSwf;v.  
    劍之初不算老,即使他現在名氣大得很,素還真都一口一個前輩叫著;那也只是他運氣好,成名早。畢竟,這是個充滿妖孽的時代,動不動就冒出幾個老不死的早就不稀奇,——註意,還都是貌美如花的。誰說男人的年齡就不算秘密了?瞧瞧素賢人,出場幾百年了,說起年紀還不是莫測高深;只不過人家謙虛,逮誰都愛叫前輩。被素賢人金口一開叫了前輩的那就是鐵板釘釘,先天,高人,一不小心真成了前輩——一腳跌進歷史的垃圾堆連屍首都翻不出來的前輩,偶有例外,不排除已經被嗆成失聲的可能。 ;qm D50:%  
    所以借香公子貴言一句,年齡這東西,浮雲,都是浮雲而已啦。 Z'\h  
    年紀這東西顯然是很不可靠的,因為它跟人的經歷不成正比。比方劍之初,“弱冠之年現身海峰,傷日之招,止萬年不息雪浪;此後三十年縱橫慈光之塔,所向無敵。”歷史上記下的只是這寥寥幾筆,事實上他當時那輝煌程度是你看幾句話根本想象不出來的。“所向無敵”,一個三十年,多少英雄好漢因為這四個字戚戚然寒透了心。都說玉環美人笑起來是六宮粉黛無顏色,我們多多少少也可以借用說,當年那是初哥一出手,七尺男兒盡失本色。 thI F&  
    不過呢,人出名早了也未必是好事兒。還比如劍之初,慈光之塔的驚嘆——夠凜凜、夠威風了吧?可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樹大招風,人嘛,就怕出名。一出名,就會有人看你不爽,在心裏給你紮小草人——這還算積德的,更損的也不是沒有,眼中釘肉中刺啦,別人一看到你就渾身不自在;所以嘴上抹點蜜背後捅一刀腳下使使絆子什麽的,也不能全怪人家。畢竟,誰讓你那麽有名了呢? Ft&]7dT{W  
    人出名,在別的地方也還好,就是不能在江湖裏;在江湖裏一出名,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人命關天,跑都跑不掉。 'Iw NTM  
    人年輕的時候總還有些好勝心的,隨著時間流駛也就慢慢淡了。劍之初回頭看看自己走過的路,就像低頭俯看自己手心裏的掌紋一樣。他走過的路和許多人不大一樣,他很早就擁有了別人一輩子也想不來的名聲,而後帶著他的名字銷聲匿跡;那個時候,他風華正茂。 C#Na&m  
    他在別人為名利廝殺的時候安安靜靜地離開了慈光之塔,背著他的劍,除此以外,再也沒什麽別的,只有一身累累的風霜。他在苦境這塊陌生的地方待了下來,這一待,就是足夠好多凡人幾輩子的好多年。 [Al&  
    他知道自己的心境很早就像個老人了,沒什麽棱角也沒什麽銳氣;看到有年輕人熱血方剛比劃著的時候他也很冷靜,看著最後有人勝利,有人失敗,有人開心地笑,有人狼狽地哭。有人說他沈穩內斂,討厭他的人說他軟弱怯懦。他日復一日地面對碎雲天河沈默觀望,瀑布撞擊出的巨大轟鳴聲像把人淹沒了似的,這個時候人也顯得格外渺小起來。 !qWH`[:  
    他其實沒想過逃避來著;他早就知道,差不多在他身邊親友死絕了那時候就知道了,江湖是個大染缸,人不染風塵,風塵自染人。他安慰自己,恩怨情仇,這一輩子怎麽也忘不掉的,他能做的也只是順其自然就好。 x^y'P<ypw  
    順其自然。多麽像個垂垂老矣的腐朽,太陽的光和熱一點點散失殆盡了那樣。他站在此岸,過往在彼岸,中間的距離,差不多是碎雲天河那樣大小的遙遠。 Fvbh\m ~  
    風停了,雪止了,誰沒有過年少的時候,誰又能真正放下了呢? K~R`%r_  
    尤其還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那種。 YB2VcF.LU  
    人啊,就是這樣不斷挑挑揀揀的,直到有一天什麽都面目全非地可憎起來,大約才有一點點想起,雪花初綻時依稀是美的。 s+<Yg$)  
    註意,是想起,不是想念,更不是想戀。 ;IZwTXu!S  
    因為終有一天,結果是誰都不再記得了。 a ?)NC  
vkri+:S3  
    魔王子這孩子,從小就叫人頭疼,特別地招人煩。他老爹早就不管他了,父子倆只差沒成仇人,當然,估計那也只是遲早。 E&[{4Ml  
    佛獄的優點是人長出來都特水靈特漂亮,俊男美女,往那兒一站,自成風景,與那貧瘠的旮旯實在不大吻合。魔王子也好看,他妹妹寒煙翠同樣好看,咒爹現在雖然看不出是個帥哥,保不準幾百年前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 $7^o#2 B  
    劍之初遇著魔王子的時候,他一個人蹲在路邊上,眨巴著芙蓉色的眼睛,淒淒慘慘地說,連我小妹都不要我了。那時候他真是蹲地上來著,無論從背面側面正面看都特別小丫頭,很沒形象來著,一點兒都沒日後騎著赤睛殺到苦境的威風氣派,更不用說屠滅霓羽族淩虐慕容情時的殘酷變態。 tM'P m   
    如果當時就看出來了,劍之初一定一劍捅了他,這世間少個禍害。 zd >t-?g  
    那麽,也就不會再發生那麽多令人痛心並後悔的事情了。 E? ; 0)'h  
7_inJ$  
    劍之初早就想過要殺他,從慈光之塔到苦境;後來那次兩個人都真的動了手了,可是他沒能下手,因為有顧忌。魔王子猜得出他在乎慕容情,有多在乎,所以開口就是悠哉悠哉地撩撥,看他忍著怒氣恨火,背起只剩半條命的慕容情匆匆離開。 "i[@P)  
    然後又剩他一個人在空蕩蕩的火宅王殿了。地上慕容情留下的那一大灘血還沒幹透,他啪唧啪唧踩過去,有點無聊,有點寂寞。 #Up86(Z  
    怎麽辦呢。解開石封後的日子和被封印起來的日子,居然是同等的空虛寂寞。 @eKec1<  
    這真要命。他摸著尖細的下巴視線四處亂飄地想,赤睛很愛念,太息公太弱了,那個迦陵刻板得要死,就連他曾經那麽那麽喜歡的小妹都仿佛昏了頭腦,只想著一個叫湘靈的女人,變得他不認識起來了。火宅佛獄裏什麽都沒有,裸露的不毛之地,嗜血的植物,沒有太陽;難怪,長出來的都是怪胎、異數。 hvsWs.;L'  
    凱旋侯呢?那家夥本來有點意思的。他皺著眉頭,拼命想,終於記起來這人第一天就給他斷了四肢喉管,廢了功力扔到噬魂囚裏去了。真是有點可惜,現在,大概也死掉了吧。 mc? Vq  
    人真是脆弱啊,始終抵擋不住許多東西的侵蝕,大到時間洪流,小到噬魂囚裏森森的寒氣。人是那麽那麽容易就死掉了,灰飛煙滅,從形到神。 %z,m B$LY  
    他忽然有點後悔不該那麽容易就放劍之初帶著慕容情離開了。他離開得是那樣得急,背著慕容情化光就不見了影子,快得來不及好好看他一眼,憤怒的也好殺氣騰騰的也好,通通沒有;快得還來不及聽他好好表達出自己的喜悅,像小孩子得到玩具般、終於有了些趣味的喜悅。 HMh"}I2n  
    就像很多年前,他仰起頭看,劍之初逆著光的平靜如瀾的眼。 /}b03  
    小妹不要我了,這次真的不要我了,唉,現在連你也不要我了……撥弄著手指上寬大的火獄聖令,他在空曠的大殿裏轉著圈,絮絮叨叨地念;忽然嘆了口氣,搖著頭說,友情,果然只是弱者互相取悅彼此的工具。 m8d!<h  
     他很傷感,非常非常傷感;他覺得自己不該把這世間看得這麽透徹,它們骯臟又不堪,卻又純潔如處子般美麗著。他病了,他始終這樣固執己見地認為著,並且從來不說是別的什麽教人懨懨著。 1SCR.@ k<  
    他想起劍之初的眼神來,烈得像火,冷得像冰,從來平靜無瀾的眼底終於掀起了驚濤駭浪,又狠狠隱忍地克制著。血,地上焦黑泥土的隱秘腥香讓他很痛苦,又刺激得他微微戰栗地興奮著。他多麽多麽期待劍之初一劍刺過來,穿透他的心臟,狠狠地殺死他,那麽就結束了,這磨人又無聊的漫長生涯。 of%Ktm5Qi  
    結果,結果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QLcH;+7t  
    大家都變了。他微弱呼吸著說,帶上句芒,神經質地碰了碰自己肩上潰穿的骨頭,哼著憂傷的歌兒,踢踢踏踏地走了出去。一路上還在很努力地想,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UCB/=k^m  
   )<h*eS{  
    玉辭心還不是玉辭心,在殺戮碎島做著戢武王的時候,最常做的兩件事,一是批折子翻奏章聽伐命太丞和攝論太宮日復一日打嘴仗,二就是站在高高的城墻後頭,有時候看日落,有時候看日出。 [\v}Ul  
    殺戮碎島的日出格外好看。噴薄而出的赤紅,就像戰士鎧甲上的鎏金一樣,轟轟烈烈地燒著,把山川、原野、樹木全部染得艷艷的,廣闊的土地上沒有陰影,一望無際,一馬平川。 i@"@9n~  
    站在王城最高處的時候,他時常想起小時候雅狄王牽著他,隔著厚厚的城垛遙遙指給他看,說,吾兒,這是我們的國度,這是你的國家。於是他就很認真地睜大了眼睛迎著太陽看,晨風拍打著城樓上的旌旗,飽滿地飄揚著;緊接著就好像有什麽東西一點一點把他的胸膛灌滿,讓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強大,清晰的悍然。 W{6|tx)  
    後來只剩他自己一個人在這兒的時候,他想起當時不勝歔欷,一半是感慨時間就這麽打馬而過匆匆未及照面,一半是感慨他那個很強很強最後卻下場淒涼的老爹。 EyJJ0  
    婆羅塹上,他多少對無衣師尹的坦白有些意外,自然也就留了個心眼。無衣師尹說他老爹是在連續威風了十一屆四魌武會後終於有太多人惶惶不安,所以聯手把他給陰了。老爺子後來給關進了上天界極北之巔的大牢裏,指不定發了瘋,一直到死。他看著無衣師尹很淡然地說著,心裏也很淡然,只是在矛盾要不要一掌轟過去,畢竟那些給他老爹蓋布袋的人還算眼前這一個呢? OR~8sU  
    事實證明無衣師尹心理素質很過硬,這點讓戢武刮目相看。這人對他放滿全場的殺氣全然無感似的,繼續臉不紅氣不喘地給他抖包袱,一不小心,抖出個天大的秘密,還是個天大的家醜。 0"  
    戢武聽他說到劍之初,就楞住了。後面無衣師尹又啰嗦了一通,大致講了三點:一、他跟你老爹有淵源;二、他跟我妹妹關系不淺;三、就這麽實話說了吧,他是你老爹和我妹私生子來著。戢武死盯著他臉上看,然後郁悶地發現,無衣師尹的表情百分百真誠,當然,也不排除他拿過奧斯卡影帝的可能。 Q ayPo]O  
    話都講到這份上了,不如都找個臺階下;戢武王對地虛放了一掌就撤了。回去的路上他很糾結,糾結他怎麽莫名其妙就多出來個同父異母的兄弟,糾結這人跟他齊名他居然還認識,也糾結著,難道真要他叫劍之初一聲弟弟或哥哥? <$lCkSx<Q  
    人不可貌相還真是大實話。他壓根也看不出來自己那強壯敦實武癡一個的老爹還是個多情種子,學人家玩劈腿玩外遇,把妹都把到了慈光之塔,連無衣師尹的妹妹都敢勾搭。就碎島那家庭觀念來看的話,他不曉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帶頭對自己老爹表示唾棄來著。不過,慈光之塔那位女士該更不好過,瞧無衣師尹那憤愆就知道。“慈光之塔的人最重名節”,現在一個待字閨中的小姐被一個外界的男人搞大了肚子,那男人還不能負責任地娶她,任誰是家人臉色都不會好看。肯定會有戳戳點點的人,連帶著那個孩子恐怕都不好過,從小看盡別人臉色。 rWa2pO  
    難怪劍之初年紀輕輕就跟個小老頭似的,老皺著眉頭,都不笑。戢武心想,當然,指的是驚嘆的氣質,不是外貌。想著想著,他差點有點可憐起劍之初來了,全無自己身為正室嫡子的自覺。 <Tzrj1"Q3  
    什麽,你說他太婦人之仁啦?人家戢武都懶得理你。人家很理直氣壯,理直氣壯地換回女裝也全無壓力。 XDOY`N^L  
Vc&! OE  
    戢武見過劍之初,很久以前,以他從未料想到的方式。他想,劍之初大概都想不到自己早就見過他的。 f e\$@-  
    驚嘆、異數、救贖,雖然齊名,但就數他立名最晚。這點多少讓他有點耿耿於懷;怪不得別人,誰讓他前頭有個稱霸四魌界的武冠老爹。 u8&Z!p\  
    四魌界武評,從來都是習武者的盛會,但他居然沒正大光明參加過。遺憾,真是非常遺憾;換他都不好意思出去跟人家說。 m Bu  
    看了一整天自己老爹怎麽出盡風頭,她都審美疲勞了;就算火宅佛獄那個長得相當挑戰眼球的黯紀仲裁者這時躥上了臺,她也一絲拉興趣都不剩了。哦忘了說了了,當時她站在人群裏頭看,穿著條藕色的裙子,長發放了下來,用得是玉辭心的扮相,玉辭心的名字。 [9evz}X  
    無聊了,她就掩著呵欠先一步撤了。往回走經過那條大瀑布的時候,不知怎麽的就心血來潮跑到水潭邊照了一照。冰雪為膚,秋水為姿,玉辭心是美女,戢武不是;但無論玉辭心還是戢武都是真真正正的女兒身,一顆活蹦亂跳的男兒心,並且習慣了,自然得很。 }YGV\Nu  
    用手指撩著水花,她蹲在水邊上,發呆來著。她想自己未來應該是要成為碎島之王的,可是她老爹現在算不算食言,甚至都不願讓她來拋頭露面。雅狄王老了,有些糊塗了,忘記了是誰把一個好好的女孩兒從小當男人養,現在養成了,他又好像有點後悔和莫名其妙的內疚了。——真的是、非常莫名其妙。 5F)C  jQ  
    後來她想,自己當初真是松懈了,要不怎麽劍之初來了,她擡頭望了兩秒才想起來化了光就跑。 riY~%9iV'  
    大概不會在意吧,她想。如果沒記錯,劍之初是來練練手,熱熱身,畢竟,下一場是對上四魌界的不敗傳說——她老爹了。 `u3EU*~W  
    令她意外和完全沒想到的是,過後聽說劍之初棄戰而走了;不光她沒想到,還有好多的人,甚至包括無衣師尹來的。不過她也沒太在乎,畢竟那時候她跟劍之初還不熟,充其量,只是一面之緣而已。 KX,S  
    這事兒一晃就好多年過去了,芝麻點大小,過後她也就差不多忘了。沒想到後來到苦境這事兒還又回憶了起來,也沒想到,劍之初的心竟是那樣的小,一個照面就記了那麽多年。 _.tVSV p  
   89pEfl j2  
    劍之初照例站在碎雲天河前,背著手,等人。 ,<(}|go   
    他剛才又情不自禁地打開那幅畫像來看,這好像已經成為他這麽多年養成的習慣。畫裏的女子當然很美,不過他還是覺得這畫不夠好,倒不是畫得不好,只不過人一旦定格在畫上,也就刻板了,失了真正的神韻。 #+Ir>GU  
    腳步聲,比以往重了一些,仿佛是故意的,不加掩飾的坦然。 YxYH2*q@  
    你不高興?收起畫像,想了想,他開口問道。 % ?0:vn  
    約好的人的人失了約,你會高興?說得沒錯,玉辭心現在有些不爽來著。不怪劍之初,怪那個跟她約過的人,頭上頂著兩只綿羊角,一講話那論調,要多騷包有多騷包。 +h|`/&,  
    所以,她本來打算好好跟他打一場,給火宅那異數個教訓來著。就算不為別的,敢大搖大擺跑到她王宮裏搶了她王後跑路,作為一個男人,哦不,名義上的男人,這頂帽子她還戴不起。一想到回到殺戮碎島又要聽其他人怎麽怎麽說,她還得面帶微笑地聽,她就一肚子火。  VA6}  
    不過現在也還好,看到劍之初,站在碎雲天河前,她氣已經消了大半。劍之初這個人很神奇,淡淡地看你一眼,那眸子好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照著你的一舉一動,不說話,就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nv*FT  
    她跟劍之初的相處現下變得有些微妙:她知道了劍之初原來一直牢牢記著當年瀑布下面那場邂逅,而且還認真地找了她這麽多年;更知道眼前這個人跟自己老爹關系不一般,名義上好歹算是同父異母兄弟,——只不過後面這條劍之初還不知道。想想她覺得有點負罪感,感覺就像自己騙了他似的;其實也許不能算她騙了他,她只是刻意隱瞞起了一些東西,沒有說,他們之間終究是沒有可能的。 q;T{|5/O  
    因為她不止是玉辭心,她還是戢武王;再過五天她就得回去殺戮碎島,也許,這輩子不用再踏上苦境了。 _hAcJ{Y  
    而劍之初,劍之初是不同的。劍之初這輩子,恐怕再不會踏上四魌界的土地。 6tgt>\y  
    心裏頭五味雜陳的,她試探著問了一句,你會不會再履殺戮碎島,——為了我呢? Kr gFKRgGj  
    這麽自詡的話說出來她是不怕人笑的,她一向自視挺高,無論是玉辭心還是戢武。只是這三個字一加上有些意思就不對味兒了,多了些框框條條,露了些細微的隱秘心思。總之,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自己興許沒來得及多琢磨。 >)fi^  
    後來她想,劍之初這人,看起來木訥的很,怎麽說起話來還那麽圓滑呢? 6M @[B|Q(  
    意味深長地反問了她一句,你是希望聽到我回答願意,還是不願意呢? V\ZGd+?  
    還說她說話讓人難以招架,這一句才是。劍之初,原來大大的狡猾。 !![DJ  
    喲,莫不是真遺傳了她老爹的基因,貌似老老實實,保不準就這麽會哄人。被個冒出來的想法小小冷汗了一下,玉辭心擱心裏頭默念父王那什麽我挺對不起你的。也是,哪有人這麽把自個兒老爹往風月高手身上聯想的呢? \=VtHu92=  
    還真是被問住了。她梗了一梗,說,我下次再回答你吧,就跑了。 ysQ_[ ]/  
    落荒而逃。 !#], hok8X  
    跑出去老遠才停下來,她拍拍胸口吐出口氣,心裏認真計較著,那剛才、自個兒究竟是願意呢,還是不呢? s Ep"D+f  
    腦袋漸漸像部鈍了的齒輪,有點楞怔怔的感覺了。路邊夕陽還是那樣紅彤彤的,撲通一聲往地平線那頭紮進去。樹林子邊上的鳥雀都噎著嗓子叫,半個太陽掛在樹枝上,要落山了。 u_w#gjiC  
    而她,還是忍不住一邊尋思,一邊慢慢地沿著路走著。   l+xX/A)  
&47i"%  
`x+ B+)0X  
    小樹林前頭,她碰上了扛著句芒遊蕩的魔王子,一點也不吃驚。他也是,而且愉快地朝她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 |7'df&CA  
    我在等你。他忽然湊過來可憐巴巴地說,等了很久。 CpUk Cgg  
    玉辭心面無表情地拉開些距離,對著那張惑世的妖顏,挺冷血地說,哦原來是這樣啊那挺不巧的,真對不住。 >N^Jj:~l  
    唉。魔王子左右擺了擺脖子,他那酒紅色的卷毛就在空氣裏飄啊蕩啊的;跟個小孩子似地鼓著嘴巴,眨眨眼說,我發現我越來越愛你了。 zqimR#u  
    哈。玉辭心很爽快地笑了聲,一巴掌拍開那幾縷已經撓到自己臉上的酒紅色發絲,說,那就更不好意思了,我好像對你還沒興趣。 dU&a{ $ku[  
    人們不是常常說,感情是需要經過培養的嗎?漫不經心地吹了口氣,噴在玉辭心耳朵邊上,熱熱的,癢癢的。倏地一下抽身離遠,魔王子定住,像個小老頭似地背著手,嘆息,還是說,愚蠢的世人又一次欺騙了真誠善良的我呢? -]0OKE&  
    他的影子被夕陽削得薄薄的,臉上撣著一層粉屑似的金紅,水色的嘴唇半開半合,散出一聲徐徐的唏噓。他頭上蜷著的那兩只紅色角兒跟透明了似的,流動著葡萄美酒那樣邪惡的顏色。玉辭心一個恍惚,閉上眼,眼角被殘余的陽光灼得燙燙的,心裏頭扶額,禍害,真是禍害。 ,?J!  
    那禍害呢?難得的、跟座雕塑似的,低眉順目,不知道在盤算些什麽,撚著衣服前頭的扣子,那手指,瓷一樣白慘慘的細長,晃得人眼裏心裏一陣水涼。 -^&<Z 0m  
    風起了,蟬鳴了,玉辭心睜開了眼,已經看不到記憶上碎島王宮高高矗立的白塔影子;她按住劍,瞟他一眼,說,你辦個事怎麽就這麽磨嘰呢?快點,我還趕時間。 7Od -I*bt  
    於是魔王子很配合地反手一拔句芒,帶出一團邪氣賁張的猩紅色火光。她迎著風,起劍,輕飄飄一個旋身,方圓十丈,流風回雪。 xgwY@'GN  
    她很佩服自己一邊應著招心思一邊還能打岔,而且一岔就岔得十萬八千裏那樣遠的,好多年前。那時候,殺戮碎島正是冰封雪凍的冬天,而火宅佛獄的氣候,一年到頭都是那樣陰暗。 *>Ns_su7W  
    一個粉妝玉琢的孩子站在邊界上招著手,臉小小的,下頜尖尖的,眉眼又是那樣的細長,睫毛很密,還往上翹。隔著條邊線,碎島這一半飄著細碎的雪,而佛獄那邊永遠看不出顏色的天空裏,暗紅色的氣氛流動,隱隱現現。那個孩子很明顯地笑著,那麽開心地笑著,探出一只腳越過線,碾著這邊地上薄薄的積雪,看到它們化成了泥水,渾濁的,怎麽也不幹。 ;km`P|<U  
    她遠遠地看到一眼,覺得這人又有趣又奇怪。雖然大人們從他身邊經過,假裝視而不見,對他不理不睬,可他還是那麽愉快地笑著,唇角都明顯地翹了起來。孩子每天準時出現,每天心情都不錯,笑容也不減。而她呢,有時候遠遠地經過,有時候在白塔頂上的小房間裏遙遙地看,並不是每天都有一成不變的心情,有時是滿足的,更多的時候是為大大小小的事情煩惱著。 {{$Nqn,pH  
    所以她很好奇,這個人為什麽能夠始終保持那樣無憂無慮的快樂呢? F|S Xn\  
    雖然世界都把他遺忘了,他卻仿佛自娛自樂好得很,悠遊自在。 l.67++_  
    她每天都不忘往邊線那個地方看上一眼,默契地對外不提,如同守著一個小秘密般。 0M_ DB=  
    然後,碎島的冬天很快過去,那個孩子,終於不再出現在邊界。 ISYXH9V  
    再後來,“叮”一聲金鐵交擊的悶響,妖冶的細長眸子看了看她,唇角明顯地翹起了一個弧度。 "3X2VFwoJ  
   Lu?C-$a C  
jZu[n)u'C  
    她後悔了,非常地後悔,她怕自己再也支撐不到回去碎雲天河了。 S] }nm  
    魔王子與她齊名,終究不是白來的;而她,可笑的是,她居然輕敵了,或者說,心思一岔就失去了應有的考量。她心裏憋了口氣,恨恨地,不吐不快那種,並且,心情悲壯。她想,難道……是不是女人就是比男人差些呢,遇到什麽大不了的就頭腦發熱;縱然她已經當了這麽多年男人,還是這麽多年碎島的王。 +%+tr*04O  
    這種挫敗,深深地烙印在她心裏頭,從多年前開始習武一遍遍輸給她老爹雅狄王時就紮了根,然後一直試圖找一個口子,惡狠狠地把她的面子裏子通通撕碎。她父王很早就對她說過,在碎島,男人天生就是比女人高貴,縱然你要當一個男人,你也只有把自己變得足夠強,才有開口的資格。她信了,於是她妹妹穰命還在玩著布娃娃的時候,她就由雅狄王親自督導著練功紮馬步了;湘靈穿上漂亮的花布裙長成了大姑娘,她也終於繼續留著金棕的長發、戴起沈甸甸的冠冕,成了碎島的王;當湘靈愛上了楓岫,她只是越來越多地留在書房內,帶著一盞油燈然後燈芯幹枯到了天亮;她的妹妹為了一個才見一面的男人不惜反抗規矩私自跑去苦境、最後被當做要挾她的籌碼送回來的時候,她早就學會了為碎島的利益周全一切,不就是娶一個火宅佛獄的王女麽,並沒有什麽;她知道這很劃算,用暫時的隱忍顛覆咒世主兵霸苦境的圖謀,並且非常理智地、兵不血刃地為她老爹報了仇。想想自己走過的每一步,她都很滿足;她曾經以為自己終於足夠強,強大到讓許多真正的男人仰視,強大到可以堂堂正正得到臣民部下們的敬畏與尊崇。 66g9l9wm(  
    今天,她是不是錯了;她一直以來,難道都錯了。 kjTduZ/3 "  
    她想起曾經踏上衡島的土地時,風一掀,只是灰白的沙土。頹圮的籬墻,幹涸已久的血跡,麻木移動雙眼的人民。今天活著的性命就像昨天死物的延續,老弱婦孺低聲啜泣,每一步都震撼著她自以為無堅不摧的心,提醒著她先王犯下的殺伐深重,也第一次讓她明白,什麽叫死寂,什麽叫絕望,什麽是生機一點點流失殆盡、希望一點點沈沒的感覺。於是她決定走一條和她父親截然不同的道路,戢武,弭兵,而漸漸地,她成了“救贖”。 {BP{C=p  
    她只是又想起了那種感覺,身體如同浸在一口深深的冰窖子裏,渾身發著抖,牙齒格格打戰——有什麽東西在鋸著她心裏那棵王樹,她忽然之間看到了玉珠樹猙獰的傷口,利刃剖開的斷面焦黑一片;沙沙的沙沙的聲音,曾經枝繁葉茂的強大,現在正像喘息著的玉珠樹那樣,轟然倒塌。 ax"+0L {  
    跌進昏黑的深淵之前,她看到了一張淡淡愁容的臉;他總是那樣,看起來無時無刻不擔著極要緊的心事。接著她的雙臂頎長有力,就像小時候雅狄王抱著她那樣,徐徐地,醺醺然,那麽踏實的平安。 Y>dF5&(kb  
    劍之初,劍之初。 ;"a=gr  
    她梗著的那一口氣終於慢慢地吐了出來,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麽,只覺得自己終於可以閉上眼,什麽也不想地先睡一會兒了。 :tz#v`3o  
    她做了個冗長而光怪陸離的夢,夢裏有雅狄王在城頭指著日出給她看,有湘靈怯生生地捏著她的衣角跟在後面,有洋洋灑灑的雪,更有包裹著她的虛無的暗藍。 Tr_w]'  
    她被別人叫著戢武,開始她應著,後來心裏就像壓了塊秤砣,惶惶然。她絞盡腦汁地想,他們在叫誰,——哦,他們是叫他們的王,他們的王是戢武;而她,她就是戢武。 -WY<zJ  
    似乎有很大的回聲,轟隆隆,像戰車壓過的巨響。 |6.l7u ?d  
    有人很大聲地叫她,玉辭心,玉辭心!她忙不叠地應著,這時又有聲音冒了出來,輕而急,玉姑娘,玉姑娘;她本能地也想應,一張嘴,卻仿佛被一盆冷水兜頭澆在那裏。 d6Ht2  
    劍之初,劍之初。 vDp8__^  
    一個電光火石,她想起,玉辭了心,原來便是個王字。 V pE*(i$  
     !8TlD-ZT/  
    劍之初送走了愁未央,就馬不停蹄地趕向火宅佛獄。佛獄外圍那些暗殺者和嗜血的植物攔不了他,劍氣劃過,都斷成整整齊齊的幾塊。 aZH:#lUlj  
    他到王殿的時候,魔王子正很悠哉地跟赤睛、太息公又一茬沒一茬地說話;看到他,眼珠骨碌碌一轉,笑瞇瞇地說,你第二次主動來了,歡迎,歡迎呀。劍之初沒搭理他,眼光一凜,直奔主題,說,解藥。 $iN"9N%l  
    啊,什麽?魔王子一副“風太大沒聽清楚”的表情,特無辜地回瞪過去。他一邊擡著下頜一邊假裝恍然大悟,哦,解藥啊——不過,你要蛾空邪火的解藥做什麽呢? T-'OwCB1q  
    別急……讓我猜猜,你要解藥是為了救玉辭心……不過,你為什麽要救玉辭心呢?她跟你是什麽關系?唉,我有很多很多的疑問需要解答啊……配合著表情、語氣,魔王子覺得這一次他的表演發揮得很好;誰知道赤睛在他那句“不過我又不想知道為什麽了”以後還是冷冷吐槽了一句,自問自答,很沒必要。 {0[tNth'h  
    耶,耶,赤睛,是說到底誰是主子?我的心這麽脆弱,怎麽經得起一而再再而三的無情打擊呢?拋了個眼色給自己的副體,魔王子嗤了一聲,擡頭望著佛獄暗紅的混沌的天空,假裝那裏有一朵一朵的浮雲飄過,清白而純潔。他用余光審視著劍之初,看他向來不茍言笑的臉繃得比以往更緊了。直覺告訴他劍之初今天要爆發,是毫不留情、乃至玉石俱焚那種。這個認知讓他心裏樂開了花,他愉悅地徜徉在自己“終於把劍之初氣得像口高壓鍋一樣”的認識裏,甚至覺得這爆發來得還不夠快,要緊趕著添一把火才好。 $jjfC  
    誒……好像不行。他忽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如果,他今天就和劍之初拼得玉石俱焚了,那世界上還有那麽多美妙的過程他都沒享受呢;比如,他還要和他的小妹成婚,生一雙漂漂亮亮的小兒女,然後看迦陵的眉頭痛苦地凹下去,太息公妒忌得跳腳……他還很年輕,還很熱愛這個世界,這樣多的趣味他居然一下沒想到,真是太草率、太沖動了。 5VfyU8)7X  
    如果他和劍之初今天就同歸了,那辭心又怎麽辦呢?她還沒嫁,就會變成寡婦的呀。 _('=b/  
    劍之初,你真不會憐香惜玉。 BOX{]EOj  
    可惜,他這麽多千回百轉的善意心思劍之初竟然沒一點跟他想到一塊兒去。他筆直地站著,不動聲色,一雙淡漠又憤怒的眼讓他心虛地撇開了視線,低低“嘁”了一聲。 zykT*V  
    這樣吧,劍之初,我很寬宏。真沒辦法,這實心眼的人,他想。所以他很耐心地說下去,那麽,接下這顆解藥和蛾空邪火——當然不能運功抵抗啦——你,就離開吧。 3OrczJ=[UF  
    彈指,一朵火蛾子瀲灩撲出,割破空氣,釘在,他的心口。走吧,走吧,大家都回家。目送劍之初離去,他隨口招呼著,一邊想,臨走都不忘毀壞些東西,劍之初,你脾氣真差。 |-fg j'  
    這下好了,辭心不會來找他了,這讓他這些日子來唯一的念想,輕而易舉地重歸泡沫了。 [u =+3b  
    他發誓,他真的只是郁郁寡歡地給集境那個軍服狂人發了封信打了個招呼,然後,順便,要劍之初死,如此而已。 Jz\%%C  
uu-PJTNZ  
    玉辭心醒來的時候,腦袋還很重,身上邪火的熱氣還沒散盡,口幹舌燥。 *^\Ef4Lh  
    碎雲天河轟轟的響聲又變得清晰了,劍之初盤腿坐在瀑布前,從這個角度看不出來是在冥想還是幹什麽。她下了地,山洞裏就一張小榻,走過去,衣服還是蓬蓬的,頭發也沒梳好。 5GI,o|[s6  
    到了跟前,劍之初劇烈地一震,嘔出一大口血,就這麽筆直地栽倒下去,嚇了她一大跳。幸好她反應快,伸手剛好接住他倒過來的身軀,拍拍胸口,心有余悸。 x!?u^  
    劍之初受了傷,她在心裏犯著嘀咕。本來吧,天下能讓劍之初受傷的就已經寥寥無幾,能傷他這麽重的,更是鳳毛麟角。別以為慈光之塔的驚嘆是浪得虛名,她還是戢武王在四魌界的時候,就認真琢磨過劍之初這人。大小記載看過不少,幾次經典戰役更是爛熟於心。武學上嘛,玉辭心自認沒什麽指摘他的余地,不過劍之初這人有弱點,一般來講不致命,但特殊時刻也確實很要命。 nXaC 3W:"  
    他這人,招招保留余地;歸根結底,大約還是心善。 ~IY%  
    劍之初這人,算個君子,要不他怎麽說,“君子不行身後箭,笑裏刀,杯中毒,強中取,言虛誕,叛道心”呢?要不他怎麽現在與人對戰,都只廢武功再不傷命呢?她開始對此不以為然,認為這著實良善得有點過頭;誰料想這一遭踏上苦境,她也搖身一變成善男信女了。有時候惱急了也打算下重手,給那些不知好歹的妖道角些教訓,不知怎麽招一上手,想到有個人就回了心意,於是自己對自己說,算了吧,都是出來混的不容易,何必逼人絕境呢。再一出手,就只是廢了一班蒙面人的武功,怎麽看怎麽都有點劍之初的作風。 HCIU!4rH  
    這點,好就好在有人會因此贊美你,說你寬仁,說你君子,說你正義。 1rNzJ;'  
    壞就壞在,高手過招,一分一厘都是高空走鋼絲,心不狠手不辣,一個閃念一個遲疑,都是真正要人命的。 ;o 6lf_  
    劍之初真瘦,掂掂懷裏的身軀,玉辭心尋思自己都背得動。劍之初的五官很是俊朗,眉目像刻刀雕出來的,又深邃。他闔著眼的時候,神態就像有些疲倦,嘴唇沒什麽血色,除了剛染上的血跡,細細小小地蜿蜒著。劍之初的面容透著淡淡的柔白,就像玉的質地,堅毅而溫寒。 ;@0;pY  
    細一看,還真有幾分雅狄王的影子。搖搖頭,她訕笑,要不怎說這才是正版的雅狄王之子呢;哪像她這個花木蘭,到底是摻了水的。 !eGC6o}f  
    劍之初好像很難受,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她沒辦法,只能環著雙手把他抱得更緊些。觸到隔著幾層衣料不尋常的高熱,她隱隱約約猜到些什麽,心裏嗟嘆,有種打翻了五味瓶的感覺。 ]P9l jwR  
    你——臉頰邊擦過灼熱的指尖,練劍人特有的薄繭,微微的粗礪,又幹凈的細軟。她心思一攏,低頭正對上劍之初睜開的雙眼。 ]RZ|u*l=x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很多年了……劍之初嘆息著,大概是燒糊塗了,竟變得多愁善感起來。身子被一扶,劍之初的唇壓過來的時候,她腦子裏嗡地一聲,有什麽東西遽地炸裂。 kVuUjP6(c  
     ntu5{L'8  
e+=y*OmQ  
    夜晚的風像一條條涼颼颼的小蛇,哧溜一聲從領口滑進去,撞進心窩子裏,冷碴碴的。天上一彎昏黃的殘月,瞇瞪著眼,歪著小醜的嘴臉。 |5X^u+_  
    一只胳膊橫在額頭上,她在指縫裏看見,一點點晶瑩的,像雪,又像星光。山洞裏的鐘乳石往下滴著水,一圈又一圈,像水面上擴散開的波紋,著人眩暈又格外磨人。微微動一動,身上蓋著的劍之初的外衣散了,她瑟縮了一下手腳,原先一直咬著的手背滲出些血絲來。 pf]xqhL  
    對不起。黑暗裏,劍之初掙紮著起了身,垂著眼,眼睛是亮的。 \q>bs|2  
    她心想,劍之初這人、果然是善良過頭了;然後沒有搭話。劍之初轉過身去地上盤坐下來,運動調息。這時候她掀了掀眼皮看去,劍之初穿著白色的中衣,背影又直又高,雪色的長發披在肩頭,晶瑩的,是星光,也是秋霜。看著看著,她忽然覺得心驚肉跳,因為劍之初和雅狄王的背影果然太像了。呼吸一滯,她貼著額頭的手臂滑了下來,腦子裏頭,滾燙的流星碎片華麗地飛濺開來,砸得她昏昏沈沈,如坐深淵。 b10cuy|a/X  
    她發現自己一下子手腳冰涼,可是,荒唐的事還是已經發生過了。 ,bZL C  
    十分可恥的羞沁。 aE Bu *`-j  
    這個人,是她父王與另一個女人的孩子。 MH =%-S   
    而她知道,卻沒有推開他。 $r^GE  
    居然沒有推開他。 GiJ *Wp  
    她想起在佛獄見到的寒煙翠,她當然很熟悉,也立刻感覺到不過短短半個月時間,寒煙翠已經快要崩潰了一樣。後來她聽魔王子說這是我小妹也是我未來的妻子時,頓時明白了。她一邊不動聲色繼續聽魔王子鬼扯,一邊在心裏代她名義上的王後戳她名義上的妻舅。這人不僅無恥,而且根本就是瘋子,人倫綱常在他眼裏連空氣都不是,這人就算要亂倫,都亂得理直氣壯。 C0sX gM  
    現在,她發現自己忽然失去鄙視魔王子的資格了。同父異母,算不算亂倫?床單都滾過了,算不算亂倫?雖然我們很想表示亂倫又算神馬玩意兒,但好像有點顛倒了黑白的意味。當然,如果你繼續看下去,自會欣賞到魔王子凝淵同學怎麽用一段精辟的毒舌論證“亂倫又算神馬玩意兒”。 @T@< _ ?)  
    但是對玉辭心或是戢武王來說,那絕對不行;到底是碎島的人,思想觀念比較正統保守。這是不管自己有沒有個會搞外遇的老爹,都不行的。 k 9_`(nx  
    大概會被天打雷劈吧。玉辭心望天,很冷靜地想。 ^NLmgw Q  
    但是天上只有一彎欲說還休的上弦月,並且嬌羞地捂住了半張臉。 Je';9(ZK  
    報應不爽,絕對的報應不爽。她真想把自己那個早已作古的老爹給挖起來,可勁兒搖,竭斯底裏地問他,你當年到底是怎麽想的啊!居然還搞個私生子出來了!你說,你慚不慚愧、你後不後悔;你為這麽件破事兒連帶著碎島都丟臉丟出四魌界了!你還因為這樣的事情被人算計,幾個人圍你一個,把你跟丟破布似地丟進禁流之獄,一個人,一輩子,還連帶另一個人,余生完完全全地毀了……這樣真的值得嗎? ;8_{e3s  
    雅狄王的前車之鑒,讓她生生齒冷心寒。 <h!_>:2L  
    恍惚覺得那一天一定下了大雨,雅狄王仰天長嘯,白發三千丈。 &r[`>B{tP  
    把心一橫,她跟劍之初說,我們分道揚鑣。 zU,9T  
.zr-:L5{  
    劍之初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滿滿的不可置信,問,你要離開? e- ~N"  
    她下意識顧左右而言他,扯了一些關於緣分和回憶的古老話題,最後都暗示著,他們之間,終究是沒可能的。——這話看著眼熟吧?她早就知道畢竟有一天會挑明。 b\ X@gq  
    劍之初好像一下子很受傷,沈默著,不說話。其實她心裏也堵得慌,很難受。壞人並不好演,尤其還是個絕情的女主。劍之初憂傷的眼神刺得她一個激靈,有些東西嘩啦啦緩緩退了下去,另一些陌生的東西轟隆隆湧了上來,於是她開口說話越來越不像戢武王,而是變成了玉辭心,現在完完全全、只是玉辭心在說話了。 !({}(!P .  
    玉辭心能怎麽說呢?說這些只是一夕失控、意亂情迷;說你把它當成生命裏的一場回憶吧;說,忘了它,就當我們不曾重逢;說,你做不到,我做得到。 d}Xr}  
    因為是玉辭心,所以不能告訴他,她肩頭擔著的是整個殺戮碎島,不能說我們的父親都是雅狄王,不會說,有一些責任和使命很重很重,好多年了,雖然她有些累,但是,不能放手。 *~2,/D  
    不管是玉辭心還是戢武王,都不會對他說,我知道你的情,我都知道。 5v[*:0p'  
    對不起。 Oylf<&knF\  
    她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而理智,讓她在一瞬間接受了這個事實。 |e=,oV"  
    她愛上了劍之初。 hMa]B*o/-  
    隱隱約約地,其實她老早就感覺到了。 <c*FCblv  
    這真是一件傷感的事,令人非常傷感,簡直再傷感也不過了。   c|f<u{'  
W=ig.-  
    她把劍之初交到慕容情手上,對慕容情說,她要回碎島;還叫慕容情不要沖動,她會有辦法救他的。 BfXgh'Z~  
    慕容情對她表現出極大的不信任,雖然最終他還是讓了步,讓她了解了薄情館所藏兵甲武經的秘密。她看著這個重傷初愈華儀不改的人,知道他相信她,是因為劍之初相信她;他在為劍之初付出,從頭到尾,受盡了委屈。 u :}%xD6  
    劍之初欠了他很多很多,各方面都有;而他始終為他這麽付出著,心甘情願,無怨無尤。這樣的認識讓她有一點欣慰,有一點釋然。 pLl(iNf]  
    解決了一群受人指使的螻蟻,她換好裝,也就換好了身份。他從祭天臺闊步走出去,震懾全場,臣民屈膝,無衣師尹臉色有些難看,他不緊不慢地開口,一切如常。 yyR0]NzYUD  
    回來了,他回來了。 T!uM+6|Y  
    無衣師尹討了個沒趣兒,悻悻離開;玉樹殿的長老們圍上來一陣噓寒問暖,嘮叨起了十年一次的祭天典禮,最後慢慢散去。他冷眼看著衡島元別低眉順眼地在一邊,知道攝論太宮是聰明人,眼盲,心裏明白。 !d'GE`w T  
    怕也只怕聰明人一旦羈絆住了,養起虎來倒下不去手。 R1Pk TZP&  
    三天後,攝論太宮依舊稱病不朝,派人給他送上了衡島元別的頭。他吩咐人還放在盒子裏收好了,給他送回去。其實他有點可憐攝論太宮,本來也不打算這麽快逼他在國與私情中間做選擇,尤其是他到苦境走了一趟之後,心境好像更變了許多。 ;[(oaK@+n  
    至少把完整的衡島元別還給太宮,人沒了,看著音容笑貌,留個念想吧。 C:GK,?!Jn'  
    只是他忘記了,攝論太宮看不見的。 _qU4Fadgm  
    窗檐底下的白色小花開了,寒煙翠被魔王子擄回了火宅佛獄,湘靈開始有點躲著他;日復一日地批折子,翻奏章,太宮依舊好多天沒上朝,什島廣誅戴罪之身,終是索然。而他,自回來後也一直沒去看日出或日落了。 Qo>b*Ku;  
    第四天,他對什島廣誅說,起來吧,我復你伐命太丞之位。 K:J3Z5"  
    什島廣誅受他提拔,向來忠心得很。這次很慚愧地起了身,還在為自己沒查出細作懊惱,就聽戢武王淡淡地說,整兵,準備出征火宅佛獄。 3N 8t`N  
    他們欠下的,本王一並討回。什島廣誅看見,戢武王寬大的墨藍色袍袖一翻,看著外頭城樓,高坐在王座上,面容如神祗般肅殺,氣勢森嚴。6
[ 此帖被daisy219在2011-03-05 22:18重新編輯 ]
多情來自平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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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音愛濤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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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命: 嘯日猋 玉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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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右銘: 遇上呷意的文~就不要吝嗇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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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  發表於: 2010-12-31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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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長的一篇 LuNc, n%  
先來佔了沙發 b`(}.r?W  
看完後再詳細回覆~~>W< Wfu(*  
%}[i'rT>  
樓主的文筆風格是我仰望的 \j+1V1t9  
成熟洗練的筆觸 完整地交待了劍玉的前半段故事 C7XxFh  
三十六雨上果然是臥虎藏龍 -O1>|y2rU  
害我看完後打了個機伶 tankR9(o  
什至不敢動筆去寫自己那近乎兒戲的劍玉文了
[ 此帖被wawa18hk在2010-12-31 21:13重新編輯 ]


‎劍玉長篇【鴛鴦譜】不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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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800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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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  發表於: 2010-12-31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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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週的劇情可以肯定玉辭心就是戢武,劇中有說明只是出自同一棵樹而以避了亂倫之說........而且劍之初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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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isy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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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  發表於: 2011-01-01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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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1.1 【劍玉主】陌上誰家少年

    寒煙翠死了,戢武抱著她,帶她回到殺戮碎島。 Q8C_9r/:N>  
    她在他手上的重量只是輕飄飄的,闔著雙眼,牙關緊閉,身體冰冷,像一朵孱弱無依的白蓮花般,顏色黯淡。她的臉上似乎有種奇異的安詳的微笑,仿佛死亡之於她一點兒也不覺得疼痛,而是釋然的解脫。 C`K?7v3$m  
    他以為湘靈會哭,可是湘靈沒有;正如他以為自己不會有感覺,但是卻嘗到眼角一滴濕濕的苦澀。 w&X<5'GM  
    湘靈整個人也仿佛陷入一種安詳之中。她只是小心翼翼地從他手中接過她,細致地把寒煙翠衣服上每一寸的褶子撫平。她把她放下,跪下來,一抔土一抔土地捧在手心裏往下撒,看黃土一點一點遮住寒煙翠淡粉的衣衫、掩埋她平靜的臉。然後,湘靈久久未起身來。 b $'FvZbk  
    湘靈背對著他,以至於他看不見她一絲一毫的表情,他只看到她雙手交疊著放在胸前,半垂著頭,像在祈禱,又像在默念。 7OC#8,  
    可是又能祈求些什麽呢?他茫然地想,縱然穰命女身負靈療異能,也無力起死回生;而即使她知道自己負了一個人的情,一直都知道,可是相伴的時候無能償還,又遑論斯人已去,永永遠遠。 u&1q [0y  
    寒煙翠慣用的那把黑色絹傘斜撐在一旁,落了好些薄薄的塵埃。碎島的女性向來沒有地位,來自異國的王後身後享受的也並非尊榮,隆起的小土包上只扡了一枝細細的柳,叫人心頭平添一陣淒涼。 !\"EFVH  
    他自然是很早就認識了寒煙翠的。那時候他還沒有繼位,大家都還是少年人,她常常到碎島來,哪怕只是給湘靈帶一件新奇的小物什,也常常不顧奔波地跑來。湘靈喜歡圍著她轉,翠姐姐翠姐姐,像只出谷的小黃鸝,叫得好不親切。寒煙翠低頭看她,微微笑著,碰碰她鬈曲的發辮,耐心又溫和地答著她每一句話。寒煙翠不來的日子,湘靈就站在窗子邊踮腳看,視線一直穿過厚厚的雲海那一邊去了。湘靈小時候膽子小,怕和別人說話,除了寒煙翠,也就只能和他這個王兄談談。湘靈說,翠姐姐對她好,百依百順的好,簡直就像她的親姐姐一樣;又說,她自己很羨慕翠姐姐,能挺直了腰板說話,來來去去像風一樣,驕傲又自在。 vY4\59]P  
    他看到湘靈眼睛裏頭的光采,笑了笑不說話。 ]@dZ{H|  
    他其實挺感激寒煙翠的,他這個王兄不能給妹妹的,寒煙翠都給了她。 yaD~1"GA'O  
    寒煙翠陪著湘靈的時候,他從來不插足,只是偶爾遙遙地觀看。一次兩次,漸漸他意外地發現了一些耐人尋味的東西,那時湘靈不知道,寒煙翠自己知道。寒煙翠低頭看著湘靈的時候,眸子裏漾著水一樣的柔光,跟湘靈說話一直都是最輕聲細氣的語調,說什麽都依著她,疼著她。湘靈在她面前總是開開心心的,所以寒煙翠在湘靈面前也總是微微笑著的。 %9w::hav  
    只有在湘靈看不到的地方,她才低垂了眼簾,遠遠地看著湘靈鵝黃色的背影,遲疑著沒有趕上去。她怔怔的,癡癡的,好幾次躊躇著擡起手,一筆一畫地跟著那背影勾描。她撐著黑傘,站在碎島的邊線上回頭,一次兩次,那眼神充滿別人看不懂的憂傷。 F{Z~ R  
    殺戮碎島的人只知道家庭責任,不懂得愛;直到湘靈遇上了楔子,很久很久之後玉辭心踏上苦境,又與劍之初分離。 ! _f9NK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妹妹辜負了怎樣的深情,寒煙翠,又是抱著怎樣絕望的心情,默默而辛苦地愛著湘靈,愛了多麽久。 wy yWyf  
    會哭麽?錯了,流淚的是玉辭心,不是戢武。他只是由著湘靈撲進他懷裏,渾身都在顫抖;他緊緊回抱住自己那個懦弱又堅強的傻妹妹。讓她知道至少還有王兄在這裏,她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依靠。 U}&2k  
ZNJ@F<  
    再次來到寒煙翠的墳前,湘靈已經把它遷到了自己的府院後面,那裏四周圍滿了赤紅色的楓樹,吐著流金的火。湘靈正捧著一束潔白的百合花,絲絹般的花瓣細長,晶瑩的露水婉然落在葉子上。湘靈撥弄著它們,把花擺在地上,說,翠姐姐你知道麽,這是我最喜歡的百合花,我希望你也喜歡。雖然我知道,翠姐姐,你從來都只會對我說你是喜歡的。 05z,b]>l  
    那一瞬間他覺得湘靈長大了,可是又仿佛還只是很多年前的那個小女孩。 E;,u2[3  
    寒煙翠對湘靈的好,湘靈喜歡的,她又怎麽會不喜歡。誰都不能夠讓湘靈受到傷害,哪怕任何人,哪怕代價是任何事,都不能。 t|a2;aq_  
    這樣的勇氣,這樣的不顧一切,原來這就是人世的情感。 Cf TfL3(J  
    這樣的執著,他羨慕著,也難過著。羨慕的是因為自己不能夠,難過的,是因為有太多太多的東西,橫在面前的、擔在肩上的、放不下的,讓他不能夠。 'w!Cn>  
    是了,他要去殺劍之初的;嫡子和私生子之間的糾葛,可笑不可笑。 ?: N @!jeJ  
    湘靈說,他畢竟是我們同父異母的兄長。他閉上眼,想,是啊,劍之初畢竟跟自己同父異母,還是兄長。這樣充分的理由,為什麽都不能夠讓他不要殺他了呢? "k/;[ Wt]  
    看吧,王樹殿那群只知道王權和血統的長老們,多狠的心。 SFO({w(  
    寒煙翠會殺湘靈麽?如果咒世主要她殺湘靈,她會麽?戢武看著那座新墳,想,王後,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5Ec6),+&  
    他已重傷,豈能再戰,我不殺他,只將他打敗,這樣可以嗎?封了殺戮碎島的通道,永世不再見面,可以嗎,這樣可以嗎? _  <WJ7  
    原來他已經把這些話說出來了,很好。有些東西如果適可而止就能夠停下,這世間又該省下多少煩惱。 U@g4w!$r  
    可是為什麽連這樣都不可以。 T29Dt  
    漫天楓葉飄蓬,多麽鮮活的顏色。湘靈說,我曾見過一個人,與此刻的王兄你,露出相同的神色。湘靈看著楓葉一片一片地覆在臺階上,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可以心平氣和地提起與那個人,與那個人相關的事,好像回味著他還在自己眼前的一舉一動,心裏,真的不會疼到要死了一樣了。他隱約知道那個人是誰;如果不是他,公主府的後院裏就不會如現在這般栽滿紅楓、秋錦燦爛。他想,原來那個笑看嫣紅染半山的人,也是這樣看著片片墜落的楓葉,做了一輩子最殘忍也最堅持的決策。 b8~Bazk  
    多麽鮮活的顏色,大抵不過人死了一般的灰敗頹唐。他看著拳頭上斑斑的血跡,一點兒也不疼,一點兒感覺都沒有。湘靈急了,又不敢拉過他的手看,咬著嘴唇忍著撲簌簌的眼淚說,王兄,可不可以就算為了我,你也要保重。 lH#u  
    他點點頭,居然笑了,笑的太奇怪,也許那看起來不像個笑,像哭也說不定了。 %oq{L]C(rf  
    他說,我會有分寸的,王兄怎麽會丟下你不管。 Kw -gojZ  
    轉身走出去了,他一步一步都邁得很重,踩在堅實的土地上,踩在紅艷艷的楓葉屍體上,再沒有回頭。一眼都沒有。   ^.KwcXr  
%{ABaeb]  
番外·寒煙翠(戢武王角度) Q(lo{AFc  
    王後,殺戮碎島未能護你周全,是吾之過。 Q 7   
    無力給你一個符合身份的歸宿,是吾之過。 >{N9kW Y  
    你看,殺戮碎島的女人都是這樣,生是浮萍,死也不過是飄絮,到最後都是一抔黃土,沒有立碑,也沒有墳冢。她們活著的時候像芥子一樣卑微渺小,去便去了,誰還會記得,誰又為她們哭過。 s1=X>'q  
    我知道你其實並不在乎什麽身份,你到底安眠在離王妹那麽近的地方,這是不是已經讓你滿足,並且她時常去看你,和你說著話,就像你們還在一起的時候一樣。你呢,你看到她了嗎? NYE` Kin-  
    湘靈每次去看你,都采了許多百合花,那是王妹最喜歡的花;她希望你喜歡,也希望它們能陪在你身邊,就像你一直以來陪著她一樣,不離開。 txW{7+,  
    王後,你知道麽,湘靈她沒有哭,她始終沒有在我面前哭。 ]gmexa=(i  
    你會不會感到欣慰,王妹她終於長大,她成長了許多,她終究不再是小時候那個容易哭、怕生人、總是怯生生捏著我的衣角、言笑晏晏地圍著你轉的小姑娘了。王後,一直以來你的希望,你希望王妹幸福是不是。我也是。可是王妹那麽善良,那麽柔弱,如果有一天連我也離開了,她又該怎麽辦。 hakKs.U|[  
    現在,現在我有一點放心了。你看,她已經可以安慰起我來了。 W"zab  
    現在,現在我終於可以不那麽牽掛地離開了。 lV`Q{bd+  
    王後,你開不開心,你難不難過。愛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心裏面會不會痛,會不會變得不像自我。如果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不會有結果,還會不會越陷越深,甚至抱著微弱的奢望呢。 {aY%gk?y#>  
    如果在一架天平的兩端放著你同樣重視的東西,比如,你的火宅佛獄和我的王妹,你會怎樣選擇? 9  TvV=  
    王後,你的愛情那麽深刻,雖然它從來不見容於世,你都沒有放棄過。 #OIcLEn%  
    而我,我不會說,有些東西我無法說。 |rJ=Ksc  
    所以你知道麽,我羨慕王妹,也羨慕你,我的王後。雖然這羨慕,是連我自己也不懂的。 y<HO:kZ8`  
    我對王妹說,也許你認為你的人生處處缺憾,但要知道,暗處始終有一雙眼睛是欣羨著你的。 G"\`r* O  
    很快,我會再一次見到那個人,分別一個月不到,而他再也不會認出我。 @{YS}&Q/  
    我不後悔。 &0='r;*i  
    為了殺戮碎島。這個理由,說服自己的心夠不夠。大概夠了的,看,我就被說服了。 U@gn;@\  
    在碎島,女性都是沒有名字的,王妹和我是例外。而你,王後,來自火宅佛獄的你有個那麽美麗的名字,美得仿佛生長在雨過天青小橋流水的楊柳岸一樣。 >ZPsjQuf"  
    寒煙翠。 eCN })An  
    請答應替我溫柔地註視著王妹,就像我們還都在少年時那樣。 b vS(@  
    來,此杯敬你,我的王後。 [K9'<Qnu  
    這一杯敬你,寒煙翠。
[ 此帖被daisy219在2011-01-02 10:23重新編輯 ]
多情來自平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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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音愛濤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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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  發表於: 2011-01-02 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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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樓主你寫了這麼的一篇 L[^9E'L$  
看到我好心疼 心疼得都掉眼淚了 S'A>2>  
這是一篇很好的 關於寒煙翠的悼文 v5By:z  
也是一篇看後 讓我很為玉姐心疼的文章 K<pV  
為什麼他們之間要經歷這樣的磨難 y=`2\L" O  
長老團近乎逼宮的行為 e?opkq\f  
害玉姐要與劍之初一戰 `wus\&!W  
明白他已身受重傷 玉姐怎可能再忍心傷他? 2W/?q!t  
難道就因為生於殺戮碎島 就注定了她們一生不可能幸福?


‎劍玉長篇【鴛鴦譜】不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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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op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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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  發表於: 2011-01-02 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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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讓我坐在電腦前哭了................... BDq%'~/^  
差不多可以預期王的下場,但看見她這樣與王后對話,依然十分傷感, RnhL<Ywu  
有情人不一定非要成眷屬,但為何,為何連生離也不可以,非得要兩者其中之一死別呢?看那麼多年的霹靂,這是第一次,為一位女子這麼傾心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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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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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  發表於: 2011-01-02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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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的好好喔~~我很喜歡玉辭心的角色,就算變回戢武王,我也喜歡,尤其是在劇中和湘靈說:有個人很羨慕你的人生.....唉...就知道他所背負的殺戮碎島的重擔有多重...請您多寫一些喔^^ 支持劍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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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ny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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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  發表於: 2011-01-02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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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將人物心中的情感描寫的好棒 t: #6sF  
而番外的寒煙翠篇我更是看得淚流不止...... <FWF<r3F  
O9EKRt  
戢武肩上的殺戮碎島太沉重了 0TGLM#{  
為了守護碎島戢武犧牲了許多許多 |P -8HlOr  
包括他的幸福...... RAG3o-  
這樣的戢武王,令人感到心疼QAQ \RvvHty-V  
4g : >[q  
希望樓主能繼續寫下去~
Plurk:路人甲的玻璃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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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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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  發表於: 2011-01-05 0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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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無緣緣系列的惆悵,這篇的筆法在文章開頭多了一絲戲謔 &|!7Z4N  
而後漸次收斂,挑入讀者的情緒 wi4=OU1L)a  
雖然整體劇情還是照著正劇走,但裨埔了一些風塵過往 +"8,Mh  
替劍之初、魔王子和戢武王的心理剖析也很到位 9A,^c;  
有時文字敘述信手拈來就是一個亮點 _cc#Qlw 7  
i K12 pw  
rk7QZVE  
「一個電光火石,她想起,玉辭了心,原來便是個王字。」 L+CyQq  
對於玉辭心的名諱,這是一個很棒的詮釋 =:/BV=tv  
,(;lIP  
「劍之初穿著白色的中衣,背影又直又高,雪色的長發披在肩頭,晶瑩的,是星光,也是秋霜。」 P&b19K'  
簡單的幾句話就帶出劍之初的側寫 Db6om7N  
尤其秋霜二字予人一種滄桑之感和劍之初的氣質很合宜 7oq[38zB  
DqX{'jj  
「請答應替我溫柔地注視著王妹,就像我們還都在少年時那樣。」 RTv qls  
過去已然過去,獨留生者追憶最是傷人 xj[(P$,P  
BQ @huns3  
]ut5S>,"  
作者挺會抓女角心思的,幾篇看下來都很不錯 Pv<24:ao  
希望還有機會看作者寫女角 jLpc Zb,  
偌大江湖之中,沒有這些紅妝點綴總是失味 CT1ja.\;  
不過似乎她們都是在一瞬間發現自己陷進去 v{9t]s>B  
那個「剎那」總教她們銘記一生,刻骨一世 ^D<r  
玉辭心依舊霸氣凌人,依舊冷靜自制 6$ Gep  
始終認為一夜情是在她的默許之下發生 ~_s{0g]B  
很難想像她害羞的模樣就是 (笑) 1P(|[W1  
才覺得筆下自然不扭捏的玉辭心相當到位
本帖最近評分記錄︰
銀兩:+20(晏雪)

{百|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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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isy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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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  發表於: 2011-01-08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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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01.08【劍玉主】陌上誰家少年 ,9F更新

        對劍之初來說,受了傷的日子反倒清閑下來了,在風回小築混吃等死就是一天。慕容情和愁未央為他的傷忙得焦頭爛額,他可以略略下來走走的時候,在院子裏頭望著扶疏的樹木,月亮在葉子後面簌簌地晃,慢慢地就在他心頭浮起玉辭心的影子來。 !YP@m~  
    慕容情說,我知道你重視她,但你把自己搞成這樣子,她不也就這麽走了,你傻不傻。 P9S2?Q  
    他不吭聲,半晌合了合眼,說我並不後悔。 .58qL-iC  
    我知道,你……唉,算了,反正我再替你不值也是白來。揮揮手,慕容情泄了氣,沒了聲音。 Wy ZL9K{?  
    他下意識沒去深究她離開的理由,也許是有點不願去想也說不定。很多年前他心很亂的那個時候,走到瀑布前想一個人靜一靜。無衣師尹語重心長地對他說,你看你多不容易有了驚嘆這個名聲,今天那個人就是讓你傾力一戰的對象,只能勝不能敗。想了想他又說,不過你也不會敗,我都布置妥當了,虎毒不食子,雅狄王盡不了全力的。他聽著,沒插話,到末了也只是無意義地點點頭,背著劍走出去。後頭無衣師尹還沒忘記招呼他,別忘了開始的時辰! x ul]m*Z  
    瀑布的滾滾水聲像灌進耳朵裏似的,心臟也仿佛浮在水面上,隨波逐流,一下沒一下的起起落落。暫時別的什麽都聽不見,雖然飛流直下的沖撞聲很吵,但是也是極安靜的了。那時候面對巨大瀑布他還沒興起日後那麽多感慨,只是忽然想起一些事,不是即臨的武評,而是小時候跟著他娘住在那個小院子裏。那時候他娘親對著鏡子描眉,一遍一遍,小心翼翼到幾乎有些神經質。 [p2H=  
    他娘親,無衣師尹的妹妹,當然姿容絕美。她坐在臥室的妝臺前面,四下裏簾子放得嚴嚴實實。他看到她探出四根手指摩挲著一小面銘紋繁密的菱花鏡,蒼白的臉上暈出些櫻花般淡淡的血色。女人拈著眉筆,蹙著遠山似的纖細眉尖,畫著秋水那樣纏綿的愁。那時候的母親虔誠的表情讓他驚懼,甚至立刻要推開那些密密匝匝箍上來的無形沈重、奪路而逃那樣的驚懼。女人像日漸枯萎的玫瑰花,整天只在暗淡無光的內室裏,老去,然後終有一天歸於塵土。在生命的盡頭,女人眼底的淚痕像兩條蜿蜿蜒蜒的河流,爬滿尖白的兩腮,也爬進依然未完全成長的他的心裏。他母親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攥著他的手,眼光盯著她與那個人的孩子——又好像越過他看到別的什麽遙遠的地方似的,喃喃地念,願為真心人,白首不相離,願為真心人,白首不相離,白首不相離…… F*.g;So  
    後來他把母親葬在很靠近婆羅塹邊界的小山上,萋萋青草,無字的墓碑對著那個方向,枕著夕陽。 tqy@iEz+  
    現在他即將與那個辜負他母親一生的男人放手一戰了。可憐的女人可能到頭來都想不到,與那個人的孩子會在自己親兄長的安排下,要與他的父親關乎榮辱生死的一戰了。 H<QT3RF2  
    凝氣於指,運指成劍,擊水三千,白浪滔天。無衣師尹在他小時候來看望過他母親一次,就對他說,只有擁有足夠的力量,你才能擁有一切。——這話後來被他親身印證了,即使擁有睥睨天地的力量,你也未必能擁有一切。 m~dC3}e8/?  
    水面濺起的浪花歇下,他一轉眼,看到對岸原來還有一個人,半蹲著,撥弄著水花,這一下被他驚動了。原來是個女子,正把覆著半面的金棕長發往後一撩,楞了楞,往這邊看了一眼。 \'M3|w`f  
    於是風止浪息,一剎收斂。 V~ TWKuR  
    姑娘。一聲堵在嗓子眼裏還沒喊出來,對面人已經快了一步,拾起手邊的劍化光便無影。如一只掠過視線的蝴蝶。 CEC nq3  
    微微濕潤的空氣撲面,他站住了,心裏忽然好像空落落的,少了些東西一般。 5l,ZoB8  
    後來,後來很多事就像他當年放棄了那戰一樣,有些莫名其妙,又容不得人置喙的毫無轉團。驚鴻照影,一過便是數多年,世事多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e5OsI Vtjr  
    比方,她在他生命裏的再次出現與再次離開。 Vp<seO;7o  
    他一度以為自己會在這樣的得與失裏漸漸習慣,然而,終究還是太難,太難。 UK{irU|\  
\T;\XAGr  
    劍之初跟戢武王齊名,但很顯然兩人頂多認得出彼此,並不熟。 _ ib"b#  
    而且他已經離開四魌界這麽多年,沒理由對一個只見過幾面的人有這樣莫名熟悉的感覺。 &E M\CjKv"  
    定了定心神,劍之初半斂著眼簾,說,請把慕容情交出來。 de]zT^&C  
    對面的人很明顯地嘲笑了他一下,隨意一揮手,反問說,你當我來為了聽你這句話的? ^::EikpF%  
    劍之初其實很多年沒有一種身在江湖的感覺了。避居苦境的日子裏,沒有打打殺殺,沒有快意縱馬,安安分分地住在薄情館裏,被慕容情念叨著,不怎麽舞刀弄劍。但他確確實實也還是個江湖人,更有很多身在江湖人不由己的無奈。 HBY.DCN[Z  
    對方一提功體,勁風挾裹著白茫茫的冷峻氣息湧過來,那種沈甸甸的熟悉感覺更叫人驚疑了。他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事是不可思議的,但也不是沒一件都讓人深信不疑。他不怎麽敢在這時想起那個人的名字,更不可能把昨日朝思暮想的夢與今日冷然的清醒重疊在一起。 wP57Pf0  
    見對方廢之卷初式上手,他這邊也不敢怠慢,眼神一凜,雙股不世之力以豁命的氣勢相接,轟然一聲劇烈震蕩,濛濛的飛雪揚起,像來不及被神靈歆享的紙錢灰,抖抖屑屑地翻了整個天地間。 T<I=%P)  
    啷當一聲,象征殺戮碎島最高王權的晶石冠冕跌落塵埃。 'oN\hy($,h  
    或天戟深深紮進了他的皮肉,疼痛的感覺還未爆發出來,他忽然擡起雙眼,笑了笑,似乎松了口氣,說,是你,竟是你。 >5wx+n)/)  
    對方露出一個很奇怪的表情,怔怔的,彎著嘴角,像哭,又像笑,說,你怎麽不躲開。你為什麽不躲開。   {>"NyY  
1lsLJ4P  
    戢武知道自己再一次錯得很離譜,而這一次,萬劫不復。 zSE<"(a  
    懺天一箭破空而來,劍之初欲推開他,他想也不想回身攔在了前面。什島廣誅上前扶住她的時候,被她一掌格了開來,可是,已經晚了。 fRfn2jA)d  
    碎島再無戢武王,再無殺戮碎島的救贖,有的只有被臣民一致視為的汙點,只有破壞了王樹之聖的汙穢女子。昨天他們還萬口一聲地稱頌著他的功績,虔誠地匍匐在王座之下,今天他們就翻臉說她欺世盜名,罪該萬死。 l?iSxqdT  
    所以怎麽說世上最善變的,到底是人心。多麽可笑啊,可惜她連自嘲地笑一笑的力氣都沒有了,扯一扯嘴角,就牽動著胸口的箭傷火辣辣的疼。跌跌撞撞回去公主府的後院,她清楚地知曉自己必須快一些,留給她的時間並不多了,她那群曾經的臣下留給她的時間並不多了。 cv(PP-'\  
    王兄。湘靈一把扶住她,臉色發白,手臂在顫抖。 WsFk:h'r  
    閉上眼喘息片刻,她牽過她的袖子,只來得及說,情況傾危,快跟我走。 #eN{!Niy&U  
    湘靈果然什麽都知道了。 QaGlR`Y  
    我們走得了麽王兄,王城內外已重兵遍布。她看到湘靈的嘴唇變得灰白灰白,看起來隨時都會倒下一般,可是她搭上她的手,虛弱地笑笑,用很穩的語調說著。 Q`#4W3-,  
    一枝兩果,心靈相通,幾乎就在一瞬間,她有了極差的預感。   ?DH"V7bs  
    姐姐,你要好好的,為了殺戮碎島,為了我。湘靈說著,臉色略略好了一些,擡起手撥了撥她淩亂散下的發,把頭枕在她肩上,捂著眼喃喃。姐姐。我從來沒有這麽叫過你對不對?我知道你一直對我那麽好,一直護著我;楔子他對我說,勿做依人媚骨花,這一次,這一次就讓穰命保護姐姐一次好不好…… X]loJoM9  
    姐姐。一大顆淚珠從眼眶裏滾了出來,湘靈站起來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原來同她差不多高了,她恍惚地想,湘靈扯著她的衣袖晃了晃,說,姐姐,不要哭,姐姐,不要為我哭。 y}v+c%d  
    對上換上她的行裝放下頭發的穣命那麽相似的容顏,她把手按在她雙肩上,用了用力,終於淚如雨下。 A!vCb 8(TX  
    太宮在面前站住,回身擡起那雙灰色混沌的眼“看”向她,說,你怎麽還不明白。孤寂,終其一生是你避不開的宿命。 SSBg?H'T  
    還不都是一樣。制著“戢武王”回去長老團復命的路上,棘島玄覺恍了恍神,感到秋風裏打著旋墜落的黃葉,眼睛裏有些發酸。 4 V1bLm  
         j,d*?'X  
外篇二·王兄(湘靈角度) W- $a Y2  
    從知事那一時開始,我就知道了王兄是註定與我不同的。即使,我們是一枝兩果。 >2 3-  
    站在窗前向下俯瞰,我可以看到王兄站在巍峨的碎島舷舸上,暗藍色的袍子映著翻滾的雲彩,襟口邊繡了朝陽的光耀,金燦燦,那樣亮。我看不清王兄的面容,但是看得到他站在一群人中央,他們都低著頭半彎著腰,恭恭敬敬,王兄是多麽高大。我甚至能聽到朔風拍打著王兄衣角的聲音,它們肆烈地張揚著,每一分起伏都是那麽莊嚴驕傲。 >\ u<&>i  
    那是我的兄長,殺戮碎島萬民敬仰的救贖,至高無上的王。 \7z^!m  
    王兄自小跟在先王身邊長大,我對先王的印象幾乎模糊——說是父女,卻沒有血緣的羈絆,這在外界人看來該是多麽不可思議吧。王兄站在城樓上看日出的時候,我知道他在想起先王。先王醉心武道,而王兄亦很早便從先王習武。王兄很認真,任何事都同樣,做什麽都要拼了命一般做到最好。其實那樣一直以來都很辛苦呢。 j$da8] !  
    碎島的冬天向來很冷,天邊的雲像灰重的鉛塊,紙片似的大雪洋洋灑灑,堆起來埋過人的腳踝。外頭白皚皚的,映在窗紙上是蒙蒙的青,推開窗就冷得打哆嗦。王兄在外面走過,走得很慢,忽然一下子就倒下去。大概是同胞之間的感應,在那同時我已驚呼一聲,來不及叫別人,向外頭跑去。 f(D_FTTO  
    原來王兄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麽高大。我搭著他的肩,王兄有知覺,只是依舊很虛弱,我們拖著步子走回了宮裏。王兄的手冷得像塊石頭,臉頰被北風刮得生紅,嘴唇都泛著青紫,闔上眼,好久好久都說不出話來。王兄的領子上,汗珠結成了細小的冰晶,我想他一定是去練武的,然而他什麽也不顧惜,包括自己的身子,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這樣硬撐著回來。王兄在軟榻上閉著眼,動也不動,很像一座大理石雕,臉部每一寸瘦削的線條都繃得緊緊的。 J4=_w  
    王兄恢復過來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吾無礙,不要告訴他人。 aS}1Q?cU  
    我點點頭,王兄移開視線,好一會兒,說,外頭雪停了。 WhBpv(q}.  
qi^!GA'5j  
    我感覺王兄對別人有一種淡淡的疏離感。對臣民來說,王兄是威嚴肅穆的,讓所有人琢磨不透和不敢逾越。然而本來就有一道鴻溝橫在我和王兄之間,我為碎島最不屑的女子,而王兄是最尊貴的碎島第一人。 q4UA]+-*  
    在讀楔子那本書前,我的世界,就只有站在白塔的窗前向外看,天空中掠過飛鳥的痕跡,單薄又蒼白。在碎島,亙古以來女性就是如此,即便我是雅狄王的女兒、戢武王的妹妹,又怎會例外。我能擁有名字,已是先王莫大的恩賜。可是人總是貪心的呢,楔子的筆下是一個多麽新奇而開闊的世界,即使它們斑斕而善變。  ySbqnw'  
    我愛上楔子,見到他,滿懷希望,等待,然後一年年的失望。 B$?qQ|0:=  
    翠姐姐說,想見一個人,可以去找到他。我的心已被風輕快地托起,遙遙地漂了很遠,來不及告訴別人,更何況王兄從來不會明白。我忘記了一切,碎島、身份、禁令,還有我自私又魯莽的離開,會不會讓王兄擔心,會不會給王兄帶來麻煩。 NDO\B,7  
    我終究是帶來了麻煩,不僅給王兄,而且,給所有人。翠姐姐為了我跪倒在咒世主面前,答應了和親嫁給王兄,換取楔子不死。而我依然救不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拖著那麽重的傷,在噬魂囚裏,孤獨又執著地堅持著,命如飄蓬。 K={qU[_O  
    什麽是愛一個人呢?曾經我不止一次問過翠姐姐,翠姐姐只笑笑點著心口,而後長久地不再說話。 -xg2q V\c  
    我以為自己終於懂得了愛,卻已真正永遠地失去他了。 ]ALc;lb-}  
    這就是碎島女子的宿命?原來是這樣深重到讓人無法呼吸的無奈。 }]UB;id'  
    王兄,這是我以為你從來不理解的,你不曾懂過,我也以為你終究不會懂得。 i77GE  
%b?$@H-Re  
    王兄冷酷無情的一面曾讓我畏懼而躲閃。 ?hYqcT[%  
    知道咒世主含恨敗亡的那一天,翠姐姐只是用好多好多酒,把自己灌醉。醉了的人才能那樣肆無忌憚地快樂或傷悲,翠姐姐一邊大笑著,一邊淚如雨下,說你知道我多恨他麽,他是個不合格的父親,他又是個多麽偉大的王者,他憑什麽連自己的一切都可以犧牲,他是多麽自私…… IgL_5A  
    後來翠姐姐昏昏沈沈地睡去了,王兄始終都沒來看過一眼。 1x~U*vbhQ  
    我知道王兄是為了殺戮碎島。所以他可以漠然地對著這一切。冷眼看著火宅佛獄覆敗,自始至終不再令一兵一卒折返,也不對那個人施以救援。甚至對他的王後,他從來都沒有看上多余的一眼。這讓我想起站在高高城樓上王兄的眼神,那樣冷那樣厲,睥睨天下,容不下一絲一毫芥子塵埃。 dz#5q-r  
    就像翠姐姐說的,多麽偉大又多麽自私地舍棄一切。 W2-=U@  
    祭天典禮前,王兄閉關一個月,這當中魔王子帶走了翠姐姐。 .w6eJ4 ]  
    那個惡魔永遠地帶走了翠姐姐。他何曾有心,正如王兄心裏又何曾裝過我們這些平凡贅余的情感。 XH7xT@  
    王兄帶回的翠姐姐再也不會對我微微地笑,溫柔地說話,為了我,做她能做的一切。 f DgD@YCD  
    我對不起翠姐姐,自始至終,我無法回應她的愛,又這樣自私地貪享著她的關懷。 ~9Cz6yF  
    我很難過,又好像不再那麽難過,因為他們終究會一個一個離我遠去,生命載不動太多傷悲,可是這樣的離別卻會接踵而來。先是他,然後是翠姐姐。 hbOnlj4  
    王兄變得有些不一樣。 (/ " &  
    長老團要王兄去殺一個人,劍之初,那一天,王兄格外地不一樣。 $mA5@O~C5\  
    那個微微顫栗著的背影,我不知道該說什麽給他聽。我突然發現,王兄原來並不是我記憶上那樣高大,而殺戮碎島依然那樣重,整個兒地壓在他肩。 n,M)oo1G  
    王兄第一次對我說那麽多話,王兄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最後說的一句我始終記得。他按著我的肩說,王妹,也許你覺得你的人生處處缺憾,但是你要知道暗處始終有一雙眼,是欣羨你的。 \nrP$  
    那時我依然不明白王兄的痛苦與孤單,我與所愛的人死別,而王兄,卻是連生離都不被許可。 Aw!gSf)  
    為了碎島,吾亦不得不戰。 $t rAC@3O@  
    王兄,為何始終對自己這麽冷酷。 %qsvtc`  
io4A>>W==/  
    王兄,為什麽這麽傻,不自己離開,卻還回來。 %bb~Y"  
    我知道,王兄對我說過的話,從來都沒有不實現。 bzmr"/#D3  
    王兄,穣命一直活在你的庇護之下,穣命的懦弱,讓你很辛苦吧。 >^[z3T  
    如今該換我茁壯。 Ja^ 5?Ar|  
    王兄,要好好活下去。 *j)M]  
    為了碎島,為了姐姐,這是穣命唯一能做的。  ZC^C  
    姐姐,請不要為我哭泣。 }ublR&zlp  
10sK]XI  
    你是我最愛的親人,可惜穣命,終究懂你太遲。       oholt/gb+0  
    
[ 此帖被daisy219在2011-01-09 10:22重新編輯 ]
多情來自平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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