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03 【式央】江山此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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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師渡盡問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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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

樓主發表於: 2017-06-03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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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3 【式央】江山此夜寒

窗外梧桐落雨，廊回阑干湿尽，残红一地清寒。

云笈道海一人独坐，只面前桌案上堪堪置了两杯未饮的清茶，茶香已散。

那人未带雨具，这般冒着雨离开，回了北宗恐会患风寒之疾。

哈，怎的就想起这些了。

自嘲一笑，执起离自己较近的茶盏将其中茶茗饮尽，杯空落盏，满口的苦涩意味。

方才那场对谈算的上是不欢而散，央千澈剔透眼瞳中难掩的怒愤刺得他心中一悸，可他却是分明的看到了那人化光离开之际满面的落寞神情。

那般神情现于清正温和的垢浪明珠脸上，平白让他借着长袖遮掩紧握了手，刻意不去看那人一身湛蓝。

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

罢了。

他轻轻阖了眼，伸手取了那人始终不曾碰过的杯盏执于手中，茶水已冷，余温散尽，触在温热的皮肤上清清凉凉，就如同央千澈给人的一贯感受，温文尔雅却又清傲出尘，与人论交总带几分疏离意味。

不禁想起百年前的道真盛会，他作为南宗代表初会央千澈，见那人用了难掩熟稔的目光看向他，带了微浅的笑意。

恍然相识。

垢浪明珠央千澈，人如其名，净澈的犹如怒浪淘洗的东珠，沉淀了过往种种之后唯剩下返璞归真的澄然，宝珠晕光。

比之他言语锐利或是固执迂腐的同修，那人与人论道之时一派温和，不紧不慢阐释自己的观点，语言委婉却一针见血指出个中机锋，教人认输亦是心服口服。

他本就是端方律己之人，难见他失去沉稳气度。

而方才，央千澈却失态了。

心思诡谲，言语莫测，行事不留半分余地，式洞机，你已失了道心！

言辞激烈的话语犹在耳畔，手中凉透了的茶顺杯沿回涌，虽是满盈却不曾溢出。

这杯茶，他当真一口未碰。

不由心绪弥散，随茶香淡归过往。

那时道真一体，他与央千澈交情甚笃，虽不似双秀那般表露，亦是相知相惜。

式洞机茶艺卓绝，平道门亦少有人及，故不论央千澈所来为何，只要式洞机备了茶茗，他便一定会饮。

可今日，哈。

当年两人交深，有时共约游访山河，体修悟道，更多则是式洞机备茶，或央千澈备酒，待对方至居处共品。

似央千澈这般自矜之人，常者极难想象他竟更喜酒，而不是浸悟了人生百味的茶。

然他却只饮极清极冽的淡酒。

式洞机曾为登门拜访的央千澈备酒，酒是酿好许久但一直未曾取出的花雕，甘冽醇香，入口味淡后劲却绵长。

也就是这次让他明瞭了喜酒的央千澈竟是极为量浅，甚至可戏称为是“三蛊醉”了。

当时他还未及反应便见那人晃荡了脚步坐到他身边，一双恍若蕴了湛湛苍穹的蓝眸藏了朦胧的雾，他与那双眼对视时，央千澈便直直倒在了他身上。

扑面而来的除了淡淡的酒气，还有极清极冽的雪融冰绽的气息。

就像是央千澈惯饮的酒。

长于筹谋的云笈道海难得僵直了身体，任那人焕发了孩童心性般窝在他身上，鬓角的软发蹭的他脖颈极痒。

央千澈唤他式洞机。

试问神机莫测，天网难笼。驱云扫雾荡摇，出入苍穹。

试问神机，式洞机。

吾难当这番厚意。

央千澈说了许多话，醉话是真心，他却一概过耳俱忘。

不能记，一记便扰心。

沉然阖了眼，他只点了央千澈的睡穴，除了繁复的道袍将其安置在软榻上。

而他自己靠坐窗边，赏一夜梧桐落雨，饮尽旧酿醇酒，难堪清宵。

如同此刻独尽残茶，苦雨潇湘，江山遍染清寒。

央千澈在道真盛会之前就识得式洞机，那坛花雕酒亦是式洞机所酿。

该是交情莫逆，可再论交仅余客套，此刻连客套也省，徒余憾寞。

式洞机该痛心的。

可是，他不是式洞机。

他是一色秋。

式洞机在道真盛会前死在他手里，连身份都被他顶替。

可他现在却是明白了他那兄长濒亡的嘲讽为何。

有些事，后遇到，便是错过。

央千澈记住的，从来是式洞机，不是一色秋。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