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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7 05.27 【和凤翥】和者回忆录 首楼完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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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還不叫和鳳翥的時候,他的天空是灰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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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宇的話,其實也很難將其稱之為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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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時間缺少自然光的照耀,猶如深海中的遊魚,這里的族群皮膚都很白,但能理解的色彩卻很少。所以,即便在猂族明脈里身份尊貴,但他衣服和他的族人一樣,少有除黑色外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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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出行至巖洞中,偶有一些礦物亮著光,他欣喜著差人小心用刀刮出來,全都送給妹妹了。妹妹喜歡觀察這些,他就將能拿到的都給她。他一向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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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人會感嘆,好多光呀,天空也是這樣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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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會有人回答:肯定比這個還好看!到處都是白色的,很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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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那時候還不是很能理解星空,但此時此刻在溶洞中被火把照亮的點點熒光其實真的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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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宇出生的所有人,都會幻想書里的天空。和地面上的人不同,這里的人想象不出天空的顏色,只是聽說——聽說是五顏六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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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會有太陽和月亮兩個神器,一會兒金光四射,一會兒霞光萬丈,一會兒柔柔的,一會兒烈烈的,很溫暖,也會很冷。但永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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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永遠不會雕謝,只這一個,就能讓眾人無限高遠地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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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戰場上,和鳳翥滿身血污躺在屍體上,有點失血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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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殺紅了眼,對撤退的方向判斷不是非常準確。勉強擡起頭只能看見膝蓋裸露的骨頭的一點白,痛得直喘氣,索性繼續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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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只能等後備軍過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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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被可能到來的打掃戰場的敵軍發現,他勉力鉆到屍體的更深層去。四周又恢覆死寂。他停在死人堆里,看起來有點像等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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猂族善戰,或者被迫善戰。每一代孩子都得長成戰士,為自己的土地和生存而戰。在這樣極端的環境下,他作為未來的一族之長,謹慎地很有前途。只是作為一個半大的孩子,冷靜地讓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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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剩眼睛能直視上方,其他地方都隱藏的很好。在一點點/對著高遠的地層,繼續對天空這樣緩慢的幻想。在戰壕里,在同伴的屍堆里,或是難得的休息時間,某一個瞬間會突然想起來,在天空下會不會很快樂,等到地宇上升,見到天空的第一句話是什麼。應該是很快樂的,應該是很幸福的,如果有天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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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會有風/他深呼一口氣,是膝蓋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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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花草自由生長/他對滿目的死亡只能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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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吃不完的糧食/上次吃飯應該是三天前了吧?回去不知道荒禘安排的補給安全到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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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長得很高/說起來猂族能出玄魁這麼高的,咋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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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微風拂過,他腦海中的畫面暖陽和煦,陽光大咧咧的直射在他身上,甚至還有些熱,他能肆無忌憚的活著,一切有他無法想象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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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看看,帶妹妹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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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沒等接應的人來,還是自己爬起來了,拿著誰的武器,黑夜里他也沒看清楚,似乎是個長槍沒了槍頭,一瘸一拐地靠自己走出這片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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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死寂,黑暗和惡臭的死人堆里爬起來,血依然流著,只能眼睛閃著光,如奇跡一樣靠自己從及其慘烈的戰場上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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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他一戰打響,明脈之主再無其他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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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猂族只能往上走!不管用什麼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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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內會議,猂玨整齊地掛在墻上,他對面是眉頭緊皺/面色漲紅的玄魁,很明顯,玄魁對荒禘不顧民生的激進手段很憤怒。而他身這邊站著的是荒禘,雙眼直直地瞪著玄魁,眼神里燒了太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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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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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的衣服還是很亮,是衹脈人奉獻了最好的顏色,希望祝福和血肉織成的,他視之異常珍重。以往總是洗的很幹凈,連番戰鬥後也都是血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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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現在已經沒有人能站在他身邊,他身上的微光看著實在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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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沒有說話,他也不用說話,旁邊是他妹夫,沒有人懷疑過他的立場。現場氛圍劍拔弩張,他清了清嗓子,只繼續講全面戰線在玄魁戰敗後潰敗的事實。他其實沒什麼立場,天空下,應該誰都是平等的,玄魁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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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往上走的這條路,已經有這麼多同族之人的屍骨。我們其實沒做什麼,只是活著。活到現在這一代,再不沖,前面的犧牲就都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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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沖快一點,人就死的少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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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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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在最後一次站隊,這種及其敏感的時候找玄魁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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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意站在屍骨上的人,怎麼能接受族內的獻祭呢?難道好心能打贏戰爭,難道是我們不願意和平共處?也是,這麼多年的折磨屠殺,早就和平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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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得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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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後退半步,在荒禘側身的位置,意義分明。他無所顧忌盯著玄魁的眼神,里面是泛濫的回憶和痛心,他找了很久,並沒有在里面找到掌權人必備的野心,於是他也順勢收起自己的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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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得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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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的天空,終於出現了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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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禘“奪權”回來的時候,眼中的興奮更甚,仿佛能冒出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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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實在是有些瘋魔了,和鳳翥想,壓力大的精神狀態也太差了。其實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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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紀不算大,回憶卻厚厚那麼多層,走在皇宮後花園的石板路上,世界太安靜。回憶就隨著時間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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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的步伐是很堅定的,速度也比平常人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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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是戰神的時候,他們直面的機會比較少,他一般都是和荒禘對接事務。雖然對荒禘的不甘心早有預感,但和鳳翥其實一直建議兩者維持和平,起碼是表面。失去戰神如同失去一半的戰力,他不敢想,如果什麼動作過激,叛變怎麼辦(雖然他覺得不太可能)?在他輸掉這場仗之前,玄魁是所有猂族人安心、甘心的唯一原因。他讓大家能夠甘心犧牲,完全是因為這個人,他就是巨大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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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個更具象,或者誇張的詞,那確實是祇脈的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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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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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更早之前,玄魁還不是戰神的時候……他也好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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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著妹妹走在他倆後面,帶著好奇去追被稱作希望的玄魁和荒禘。在他們身後一板一眼地學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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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竟完全不懷疑學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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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揉揉眉心,怎麼最近回憶的時間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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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沒讓妹妹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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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輕腳步,輕聲喚醒倚靠在窗邊等消息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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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撫了虛弱憂心的妹妹,照顧她的人也被撥去軍隊後勤,和鳳翥親自看著小侄子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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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靜很空的王宮,在新生兒的呼吸聲中,他略有些遺憾,自己真的應該早點和玄魁聊聊。他和那位孤傲的戰神有這麼多共同之處,不知如果他沒死,會不會願意和他這個戰友/兇手大舅子成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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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會有很多死人,人會死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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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直死的很快,而且越來越快。再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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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兒的呼吸,脆弱又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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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曙光的夜總是最黑,但對於沒有見過曙光的人來說,夜永遠越來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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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想,哪怕只有這個孩子,只要他能看到傳說中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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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籃曲緩緩響起,他的聲音輕柔似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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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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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場仗都慘烈到讓和鳳翥以為是最後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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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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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希望成為了一個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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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到天空的第一句話是妹妹的名字,在光線的強烈刺激下,他的淚水絲毫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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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想讓她看到天空的那個人,卻永遠停留在看到天空的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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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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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有時候會回憶很久,回憶一個離不開孩子的弱女子是怎麼闖過混亂的戰場,又是如何有如神助般,仿佛帶著翅膀俯沖到青玉鏡和荒禘兩者之間。她明明是地宇的產物,卻那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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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有時候會幻想很久,幻想自己要殺得多快/跑得多塊才能救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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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荒禘在這一場絕對是超常發揮了,但還是輸了,還給人家打的灰飛煙滅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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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最後望著天空,因為陽光太刺眼,眼睛會流淚,她笑著說要是玄魁哥哥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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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想回家。哥哥,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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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天空真好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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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沒有說話,他緊緊盯著妹妹的眼睛,咬碎了牙齒不讓眼淚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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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地上好,還是地上好啊。血是紅色的,皮膚是蒼白的,妹妹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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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一個人戰到最後,對面的苦境人也滅了幾個,他沒細數,因為他身後真的一個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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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禘死了,妹妹死了,玄魁也死了,族長就剩他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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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族人也全都死了。他的身後是無數的屍山血海,只是這次死亡不再越過他,沒有如噩夢中那樣一個不留,它停留在他耳側最後一寸,噩夢成真他終是毫無辦法,但獨留一人他只剩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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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快一點,可以死的人少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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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頭望天,天沒說話,原來天空並不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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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身黑衣被血濕透,黑發披散著,臉蒼白的可怕,站在死人堆上,活脫脫一個從地獄爬出的惡鬼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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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四周,血像雨一樣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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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塊還在運動!結界!快設結界!!” 對面有一個年輕綠毛嘶聲力竭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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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放下武器,轉頭去找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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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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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聽見有人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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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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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和鳳翥的那戶人家養了臥床的他,得有大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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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一直以為自己在做夢,也一直在夢里找妹妹。現實里他高燒不止,呢喃了有一萬遍。不可能,他們一起死的,怎麼會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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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有個好看的瘋子總是格外惹眼,大家也都互相幫忙詢問,那次天崩地裂的結界之後有沒有找到一個小女孩。一個應該也很好看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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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後的和鳳翥很不習慣,旁人說他失憶了,他知道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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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山很高,他會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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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水很深很清澈,他會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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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開在山坡上爛漫的花海,他會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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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喜歡看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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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能長的這麼高啊!好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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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吧!俺們村里長得最高的!都快長到天上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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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癡癡地望著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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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透過葉片,留在他手心一片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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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有天空,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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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們在我身後陰魂不散,也陪我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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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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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片葉子分給你,每個人都有,別急,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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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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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全部的衣服、苦境衣服都是白色的,他可太喜歡白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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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第一個村里人的時候,他驚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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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苦境人很難殺,那一場才打得那麽慘烈。這麽好殺的話究竟是為什麽會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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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里人給他辦的慶功宴上,他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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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救了俺們家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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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謝,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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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太可恨了,想霸占我們的土地,還想傷害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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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略一挑眉,臉上笑容不減的望著那個大嬸,大嬸頓時一身的寒意。他繼續笑笑。分不清語氣地接道:“我打算去學醫了,這樣就可以幫助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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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h]\I'
他騙人的,他出來報了不少仇。直到那天被人約出故地重遊,一聲嬰兒啼哭宛如晴天霹靂,將他炸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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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很多繼續活著的借口,報仇也好,回地宇也罷,計算出的人命數字,偉大的民族覆興,都是空口放屁。青天白日的,苦境的傳統不支持自殺,猂族又不允許自殺,和鳳翥只能無數次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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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如果玄魁在,這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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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也不是我最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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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魂體不全的孩子才是終極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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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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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越養越懶很難長大,和鳳翥一直期待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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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不會是分到繼承妹夫那一半把?”
QBy*y $
小孩子魂體不足,一百年後也只是會走。面目看不出像誰。
K5lp-F
[s2V-'2
這一百多年,他戴著副眼睛學醫、學苦境歷史,學種菜種花,學種樹殺人。
$(R) =4
用苦境的方式殺人。蠻方便的,不用自己動手。學醫差不多是為了孩子,另一方面就是純當進修,地宇邪法不缺,但很缺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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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學到仁義禮智信,他想也挺符合他自己的。仔仔細細用自己履歷對一遍,啥都是對的,怎麽會落得這個結局呢?絞盡腦汁,終於在一個靜謐月夜一拍大腿,原來自己是反派啊。
1#<E]<='t
他突然釋懷地笑。
TH!8G,(w
苦境說乾坤朗朗,青天白日,原來也是不講道理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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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7eS[+
時間是指尖的沙,孩子的病久無對策,他滿口苦澀。
sriz b
5uer [1A
和鳳翥帶著他去找名醫,走到人家門口的湖,特地對著湖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
C(|5,P#5
:說真的,等他長出妹妹的眉目,還不如看自己這張臉來的實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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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戴上看起來很乖的眼鏡。是偽裝,或是另一層面目,還是一種只有自己理解的反擊方式?畢竟天空是這樣亮,讓人無法直視。
Y(z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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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環視四周,覺得這地方風水不錯,挑的地方很順眼,擺設也很喜歡。要是技術不錯的話以後多來幾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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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敲門,人在里面,他抱著孩子過去,遠遠看到一個身影,他也沒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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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GLw-kb
年少時觀望多次的背影,又在夢里出現太多次,他分不太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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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朗聲道:“在下顥蒼無蘄和鳳翥,可以請問你的名字嗎?”
CJixK>Y^
再擡頭時,百年時光如微風吹過他身側。好似時光倒退,他失去的第一個人,竟在眼前。齒輪一旦搭上,隨後一切熟悉面孔在回憶里奔湧而出,這個開頭太過美好,殘忍的讓一無所有的他有人生難道還能破鏡重圓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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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藍衣的醫者微微側頭,只覺來人十分熟悉,還未認出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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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冷地轉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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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水非瀾挹天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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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鏡子般一直對立的兩人,這聲柔和的問好,穿過他們顛沛流離又死里逃生的半生,終於共同沐浴在同一片陽光下,重新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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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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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幸相會,還是有幸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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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顫抖著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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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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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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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為什麽我這麽執著喚你一聲好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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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QKO*
兩人動作一致,源源不斷的土木和水能量從杖中散發,自然形成一個療愈結界,在給荼蘼和荼然治療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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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者累得夠嗆,不是很想搭理他。撇撇嘴回了一句專心。
]}7rWs[|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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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我可以追上自己的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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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k-<|
在苦境幾百年過去了,已經不再驚艷與天空和陽光。但就像他選擇了白色,愈者選擇了藍色。潛意識里,大家都對曾經求而不得的東西有執念吧。
E97+GJ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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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想著。
Z3So|M{v
或許行差踏錯,或許只有背道而馳,或許只有相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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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選擇前進的最終方向,但此刻的並肩,也能讓你看得見我吧?
ob0 8xG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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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自嘲地笑笑,搖搖頭說:“好,聽你的,我專心。”
MJKl]&
Lp`<L-s
如他此生,專心又認真。專心又認真地走向故事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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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5!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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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AX"ne#M*
和鳳翥苦境的房子,叫十定風波。起名的時候不知道心里在考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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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麽要思考這個問題?
3$N %iE6
挹天愈自顧自搖搖頭,心里有些煩悶,雖然他還處於半昏迷的睡眠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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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bU~Gd,P
他能和他走到一起,成為齊名的醫者,面是一年一會書信卻未曾斷,知己似的處了也有一百來年了。後來又在荒禘的問題上拉扯,被合體後的荒天塵捅了個對穿,夾在中原和猂族之間數回,他想起自己的舊友他的上司就頭疼。挹天愈實在缺乏回憶還是玄魁時的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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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之際,他被迫地回想起一些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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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自他天賦盡顯,在前線打仗的日子越來越多,偶爾有回宮覆命的時候多半也就和荒禘見面聊天。荒禘當他是兄弟,他也不拘泥君臣之禮,經常是怎麽方便談事怎麽來。彼時兩人都到了談婚論嫁/留下血脈的時候,自那個時候,明脈原皇才頻頻出現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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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才明顯地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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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這看上去像是政治聯姻,但其實我對姤兒還是很……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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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笑著去撞荒禘的肩膀,“都要結婚的人了還這麽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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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2 ,sE
兩人笑著一邊聊一邊往前走,禘宮的後花園建的氣派,算是把境內為數不多的綠植都移栽來。兩人越聊越輕松,將前日的征戰疲憊一掃而空。此時,玄魁遠遠看見一個下人過來通報。
KIKq9*
“稟報猂界守,明脈原皇攜族人求見,已在前方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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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禘點點頭。
X"k^89y$
+2EHmuJ;
夜霧沈沈,只能看到隱約兩道身影,靜靜在前方花廳等候。一坐一立,站著的形如墨竹,脊背挺地筆直,眼神肅立,年紀看起來不大。坐著的眉眼彎彎,仿佛天生一張微笑唇,眼神柔柔似初開的花,體型模樣瞧著不大,年紀更小點。
V9zyw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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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我還以為你會選其他劫脈或者御脈的姑娘。”玄魁突然道。
8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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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禘驚詫地向他看去,“所以你喜歡的是那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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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白了他一眼,“你畢竟已出身明脈啊。”
BZJKiiD
荒禘哼了聲,“好歹我也是有青梅竹馬的情誼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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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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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和荒禘二人已踏上花廳的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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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脈原皇參見猂界守,向祇脈之主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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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有點想笑,雖然他很用力的壓低了聲音,但稚嫩的音調還是明顯。坐著的女子也起身,跟在他後面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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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位女子青梅竹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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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和他也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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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居高臨下地看著鞠躬行禮的原皇,他看出了黑發如瀑里面十成十的聰明和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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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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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定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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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脈原皇直起身,看著年紀二十上下,瘦削的脊背挺的非常直,黑衣更顯得極利落。即便是面對玄魁和荒禘,他煙火般瞳孔中映射出難掩的銳氣和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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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的氣勢激得玄魁眼睛也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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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V.;:u#{@-Q
如果說地宇猂族分兩種人,那可以分為有用的人,和無用的人。
h'B9|Cm
有用的又可以分為動腦子的,和動手的。
W *YW6
玄魁毫無意外是動手的,他可太適合動手(不是
$42Au2Jg
太擅長動手(也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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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武力值很高就算想動腦也不如動手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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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荒禘就會被認為是動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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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說兩人的嫌隙是不是從民眾的此點誤解而來,因為早期的仗和後期的仗也都是荒禘打的。從荒禘計殺玄魁來看,他的武力值絕不算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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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皇自認為也是動腦的,誰動手能打得過玄魁,不如直接選擇動腦一路,索性他腦子不錯,耐心也很足,所以臣下里他算幹得好又最省心的。因為和荒禘又差不多一塊長大,荒禘很放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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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荒禘宣布姤兒為禘後時,所有人都不驚訝,只有原皇心里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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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見聰明過頭也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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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皇不動聲色地領著妹妹走向前,又在荒禘面前停下。妹妹的手被接去,原皇連最後一個擁抱也沒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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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在一旁鼓掌,注意到原皇的表情不太好,還特意問了一下一起鼓掌的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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僰君注意力在另一個方向,聽到玄魁的問題才匆匆撇了一眼,“哦,因為他是個妹控。”然後繼續看遠處的一個角落。玄魁挑了挑眉,也望向那個方向。粉色頭發的女孩確實好看,眉目非常精致,牽著身後的小孩子,很照顧小孩。動作小心翼翼。躡手躡腳地,似乎想偷偷帶著孩子進來觀禮。玄魁聽見身旁傳來一聲輕笑,僰君轉過頭來,眼里的柔情卻沒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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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皇清了清嗓子,緩步走到其他支脈主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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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啊,以後猂界守也得喊你一聲大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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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皇有點震驚,在等級極其森嚴的猂族,這樣的言辭未免也太冒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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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怕的是原來玄魁是這個性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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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敢當…君臣之禮吾絕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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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是帶著震驚的表情去看玄魁的側臉,被看的人一派雲淡風輕,似乎還在和他說些什麽帶孩子的經驗之談,從抱孩子說到成人禮,形容得還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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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哈哈哈”太反差萌了,玄魁居然還被抱過孩子,聽上去完全就不會啊,原皇突然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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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看他表情恢覆正常,也放松了些。他看著高台上的荒禘,美人在懷,成熟穩重,笑容滿面,自年少而過,荒禘現在雖高居猂界守但身上銳氣意氣不減,他也是真心為他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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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後我主戰,明狴鳳飏主內政,御狴狼僰和劫狴吞烽後援遊擊策應,荒禘居中當是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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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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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皇忽然看向他,眼神里有說不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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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問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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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皇連忙搖搖頭,結結巴巴地說請吧,宴會開始了,看這個架勢,今晚荒/猂界守應該是要喝個不醉不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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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點點頭,擡腿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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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皇略慢一步,在玄魁的背影後不斷呼氣壓抑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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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聽到了那句下意識的呢喃。他第一次聽到猂族高高在上的戰神說出自己的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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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刻,理智上,他覺得玄魁判斷的很對,情感上,他真的覺得很有希望。他難掩內心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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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草地,清澈的河水,滿天的星空。他從未覺得有這樣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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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的人很難信任他人,但玄魁就有這樣的能力,鳳飏真的信了,還信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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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緩緩醒轉,回憶停留在19這個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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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狴鳳飏成為明脈原皇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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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狴鳳飏會腳踏實地,將每一個任務都完成的很漂亮。聽說在明脈也是擁簇者眾,很得民心。明脈一向比其他支脈資源好些,但從來也都講究一個公平公正。倒是蠻少看到他笑容,多半是面色莊重地/非常認真地處理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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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年紀最小,卻坐得最穩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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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整天和飛鳥似的轉來轉去說俏皮話,和他完全不一樣。還是他在挹天愈面前,從來都和在玄魁面前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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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這個假設就多余了,挹天愈和玄魁才是天差地別,更何況我只多個眼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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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在這里,應該會這樣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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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烈陽天,隔著參天大樹粗壯的樹幹,挹天愈會覺得有些熱,脫掉外衫搭在胳膊上。而他腳步輕盈,呼吸極輕,落地很穩且沒有絲毫聲響地來到他身邊。輕輕的冷風拂過臉頰,他會這樣緩步而來過來,低著身湊到他然後繼續道:“但親愛的好友,也許我的心是相同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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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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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就怕他的心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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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回來了。”挹天愈下意識道,心里煩悶更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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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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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宇勤勤懇懇又忠心耿耿的人,到了苦境也還是演得這樣認真,到底是誰不想成為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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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坐直身,除了煩悶他也是真的有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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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理論上養同一個孩子養了這麽多年,他利用起來竟然絲毫不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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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他親侄子嗎?他心痛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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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也很好奇,兩人同路也有數甲子了,且不說自己技術樣貌性格,連五巔之戰的玉龍隱士他都能當朋友,遇到事就坐不住要去撈人,自己這個故鄉知心人怎麽忙了半輩子連個朋友的名號都得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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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是真有點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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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到底還有沒有良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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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皇請往這邊走,盡頭處便是您的居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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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禘覆活後只短暫在他準備的居所休息了幾日,就馬不停蹄和他一起前往封印破後劫御兩脈的大本營,後狨和劫陛吞烽在荒禘覆活前肉眼可見的要反,此時雖屈服於荒禘往日雄威,但不同於之前還在地宇時,如今在苦境有玄魁這個巨大變數在,他們實在不能完全信任其他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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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的新地方也就在軍營,重新由荒禘分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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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路的小兵沒聽過明脈原皇的名字,倒是很好奇這個所謂的原皇究竟是怎麽樣,他大著膽子擡起頭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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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弱的月光下,沒戴眼鏡的和鳳翥眼神毫無障礙的顯露出來,非常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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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口也是極冷的聲音,“你是出身…劫脈還是御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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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兵驚了一下,“回,回原皇,是,我出身劫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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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皇不屑地撇了一眼,徑直走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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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吾禘通傳別讓人來打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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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兵連忙點點頭,快跑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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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沒點燈,自己在黑暗里摸索了一下,找到椅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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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難道是年紀大了,還是眼鏡戴多了,感覺眼睛變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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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了大半天,實在是累,和自己說再坐一會就去洗漱休息。他默默給自己倒了杯茶,這里很安靜,想必荒禘是特意找的地方。而自己真的和以前不一樣,明明沒有打很久,但怎麽會這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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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邊太安靜,擺設依然是最高配置,但一些他生活的小習慣已經沒人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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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十定風波,那是真的沒人記得了,現在連這些小兵對明脈也只是聽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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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年,他其實一直沒從和脈全軍覆沒里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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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他會楞楞地站在樹下,對著陽光數樹葉。如果此時荒天塵在,應該也會有從荼然那里繼承的,很深刻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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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和者就是帶著他坐在十定風波的樹下冥想。大中午的,也不吃飯就這樣坐著。陽光直直的照耀下來,透過濃密的樹冠形成許多很小的光斑。和者閉目思索,只有此時他一句話都不說,安靜地不像和者。他嫌無聊,就會偷偷去數光斑,看哪個離他最近。風會輕輕的吹,小鳥的聲音漸行漸遠,他會開始犯困。有時風略過樹冠時會有葉子落下,正正好掉落在他頭頂,但他睡著了,半夢半醒間聽到和者輕笑,慢慢抱著他回到房間的床上放下,讓他好好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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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然當時以為日子會永遠這樣安寧,哪怕他不會醫術,學習也不算很好,和者也會一直陪在他身邊,在他犯病的每個痛苦時刻都能緊緊抱他在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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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個太陽都比不上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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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他肝腦塗地地去殺他喜歡的另一個人也在所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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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已經不可能是原皇了,或許此刻的他,是被剝下了枝條,砍下了樹幹又被鐵絲網纏滿樹根的樹木。沒有綠色的葉子,有一層叫和鳳翥的樹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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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淚緩緩地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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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從今天開始,他連荼然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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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這個世界的聯系只剩下對地宇猂族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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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最近有點殺人殺麻了,殺回之前原皇的狀態了。沒辦法,實在是荒禘身邊最好用的一張牌。他自己多少也有點越殺越心悸,因為里面自己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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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在五巔之戰前還是忠心的,有些在苦境偷來安穩日子過了十幾年,刀磨鈍了;有些則是太年輕,被劫御兩脈訓練的毫無遠見,只顧眼前,他實在有些可惜。但可惜歸可惜,他是絕不手軟的。荒禘終於覆活了,每一分秒都很重要,這一次他絕不讓任何心不純的人有影響局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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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雖然不喜歡藐烽雲,抓不準他是什麽角色,又為何總是以治者身份纏在愈者身邊有什麽企圖,但只要是為了荒禘覆活,他也就爽快和一直合作。從把孩子一分為二開始,他深切領略過藐烽雲的計謀。從戰場撈回他尚且靠能力,能預料到並撈回莫名出現的侄子就真的出乎他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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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一句佩服不算假,交不了心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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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皇,你如何看待師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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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吾禘,他聰明,但內心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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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禘眉頭一挑,“聽說他覆活我是別有用心?他最近錯算之精準令吾擔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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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實是覆活吾禘的第一功臣,這也是師宸之位之由來。難道吾禘想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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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禘睨眼看他,和鳳翥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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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覆活吾,似乎是為了向玄魁證明吾仍然是那個窮兵黷武的殺人犯,激玄魁殺吾或取代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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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低頭思索片刻,荒禘也耐心很好的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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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不會的,藐烽雲連功力都沒有,脆弱的像泡沫一樣,他不至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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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皇這是在替他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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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知道對話的氣氛開始不對,但他不認為他們之間還要浪費時間在猜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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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禘,他救過我也救過玄魁。在覆活吾禘這件事情上,猂族的每一個位置都缺一不可。你是知道覆活那日有多麽兇險。如果此人心不純那就隨吾禘處置。確實,如你所做,留他是巨大的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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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直地看向高台上的荒禘,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平等姿態。反而是荒禘楞住了,這般威壓下平靜的面容讓他想起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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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還在十定風波的樹中時,常常能感受到暖流自上而下穿過,當時還沒意識到那是陽光。他會聽到孩子的嬉鬧聲,也會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說些無關緊要的話。荒禘死前幾十年的日子都過的非常緊迫,對這些無關緊要的話無法理解,有意識之後才想起來,這就是一些日常生活說的,餓了困了睡了,要讀書要出去玩要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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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家人的聲音,正過著平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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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禘恍惚過,但未曾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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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原皇,是吾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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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禘回想起覆活那日,周圍那麽多人,有震驚,害怕,憎恨,憤怒,擔憂,諸多覆雜表情他一一掠過,他見慣了。但唯有鳳颺,嘴角的血還未擦凈,臉上是純粹的希望和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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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最後只剩下你我君臣,這一遭刀山火海的帝王路,那也不算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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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禘不必道歉,但凡有一絲覆活吾禘的可能,我也會盡全力施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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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跪下,認真道:“吾禘是明脈認定唯一的猂界守,從始至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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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禘宮,沈靜的深夜,兩人的心緒多年來翻滾在族人獻祭的血肉中,此刻終於,在異地毫無掛礙地達成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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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之人跪姿挺拔,承諾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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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點頭,說我答應給猂族的太平盛世,我一定會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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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何種代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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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玄魁也會說把猂族的安危放在至高點,但行為手段毫無顧忌的,總比做派正道的辦法多,辦法多一點,或許達成目的的時間就快一點,下一批族民不見得有如今的戰力,荼然,啊不,荒天塵也不見得能在地宇和日夜殊界抗衡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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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知道荒禘沒有後退迂回的時間,沒有用錯手段的機會。荒禘覆活後他們總整夜的商討籌謀,他又恢覆過往的沈穩和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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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次,他在奔逃過程中突然心里警鈴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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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陷入了誰的算計?他又要失去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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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停下,心血上湧他不得不靠在路邊的樹上,沒忍住偏頭吐出一大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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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禘最後的戰場上,本該已死的藐烽雲嘲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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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禘,你如今為了猂族,仍然能不計何種代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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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之境內,荒禘得知藐烽雲的計劃後,震驚之余竟還有些安慰。棋差一招,藐烽雲若真為自己所用,該是何等順利。猂族出了這樣的人才,哪怕是為了玄魁,也不會讓猂族回到任人宰割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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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禘和玄魁果然是一對好友,他對玄魁愛民沒有過絲毫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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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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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藐烽雲,好一個掌死之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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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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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禘之敗已成定局,但是,吾族之民絕不能再過上那種寒苦飄零的日子。禘一命可隕,但猂族的未來,卻絕不能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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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雲冷眼,意識之境里荒禘的身影幾近消散,他聽著這位王者最後的心聲。他對荒禘印象極差,下意識就想反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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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猂族的未來在你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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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像還真挺多人是這麽想的,不過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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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里是意識之境,他這番剖白只有我這個敵人聽得見。我覆活他的唯一目的就是讓玄魁看清他的真面目殺他我再奪軀,這已經是個明謀了。話雖然這樣說,愛民如子到支脈主差不多殺了個遍,難以理解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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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走吧,快走吧前猂界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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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雲,禘就見你,如何帶領吾族開拓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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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如願,荒禘。”隨即利落一擡手,隨著花瓣消散,荒禘最後的意識瞬間消失。他一生功體修為盡落入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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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地,如願以償的。藐烽雲睜開眼睛,用荒禘的面目和玄魁面對面站著,玄魁臉上表情滿是震驚,有一點疑惑,還有一點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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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吾之主仍然用這種表情送荒禘的末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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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雲心底湧起一陣覆雜情緒,那不屬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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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朋友就是注定會交心後錯過,錯過很長時間,然後再以另一種面目並肩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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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真又心軟的吾之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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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死灰的和鳳翥暴怒而起,藐烽雲雖是不懼受傷的他能起什麽風浪,但仍舊被他恨的純粹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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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脈原皇終於歐意識到自己被利用了大半輩子,身邊空無一物的他,精神應該搖搖欲墜直接崩潰才是。我倒是小瞧他的行動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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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雲剛想擡手格擋宛如鬼魅的枝條,忽感身體的阻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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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微訝,接連快步拉開距離。而這一後退,有些東西就徹底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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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速度快的難以想象,難道是…還沒看到自己的紙條就已經匆忙趕來找原皇了嗎?藐烽雲眉頭微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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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急行百里,有些氣喘籲籲地。但擋在和鳳翥身前的意味明顯,一看就是要死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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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雲意識到自己得用盡全力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殺了原皇,體內的阻滯感被他強行壓下。荒禘的意識已死,是身軀的肌肉記憶不讓藐烽雲殺原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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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禘死了是嗎?玄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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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眼睛緊緊盯著藐烽雲,聽到身後傳來極輕的問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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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死了。就在你面前,我奪軀了。”藐烽雲替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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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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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聽到後猛地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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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他,是被剝下了枝條,砍下了樹幹又被鐵絲網纏滿樹根的樹木。沒有綠色的葉子,沒有生氣。有一層叫和鳳翥的樹皮,現在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斑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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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點樹心也被挖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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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怔怔低頭,自己狂催內力用來偷襲藐烽雲的枝蔓穿過了心口,臟器破了個大洞。他是醫生,他知道這個出血量是要涼了,現在的藐烽雲竟能在玄魁身後完成刺殺,這怎麽打啊。算了算了,他沒心操了,他也已經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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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等會找個樹底就坐著,反正從始至終和鳳翥都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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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繼續騙挹天愈,說他是木人身軀,沒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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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烽雲已經走遠了,他深深吸一口氣,還是因為體力不支倚靠在愈者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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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挹天愈笑的風輕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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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虛弱道:“這是我的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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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沒有心,是活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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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勉強自己了和鳳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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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發醫者的眼神是那麽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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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掌下源源不斷的真氣還在往自己這個無底洞里送,和鳳翥擺手輕輕打掉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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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我有問題要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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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醫者身上,血不斷滴下,將他白色的衣物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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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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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從何時發現我的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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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者扶著搖搖欲墜的人,想讓他靠在石頭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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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原來叫明陛鳳飏,現在叫和鳳翥,有一個是同義字,另兩個一模一樣,真的有這麽難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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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也笑,攔著愈者的動作不坐下,堅持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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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荼然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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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我,我名字里的翥是什麽意思。我還沒回答他。翥和飏雖然都是飛揚的意思,但在苦境有一種說法,說翥字上面的者,有家的含義。是家養的鳥外出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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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打斷他,“你自己和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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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深吸一口氣,“幫我照顧荒天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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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為了他活下來。”和鳳翥只瑩瑩地看他。“難道好友退步了?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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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一個問題。”和鳳翥靠著鳳和之杖,很勉強的站直,對著愈者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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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你始終不肯稱我一聲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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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者從他的語氣里聽不出委屈,但他想他應該是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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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演的太好了,演的不知疲倦,我在等有一天你告訴我,你是和鳳翥,你就只是和鳳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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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笑了。說誰讓我們同時都有另一個身份。那要不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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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今天,我帶著一個不叫荼然的孩子沖撞上門,你不耐煩的要趕我走,我說,你這個模樣一看就治不好我這位小患者的病,啊呸,庸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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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你反駁我,我們就可以陰差陽錯,歡喜冤家似的一續愈合雙者的神話,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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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不好笑嗎?好友好看的面容都皺起來了,笑一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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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中人指尖很涼,血還是溫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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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夜都仔細鉆研猂族體質改良的你這麽辛苦,也沒見你在苦境笑過幾次,我俏皮話說了也有百年,還是哄不好你。可見你在異國他鄉過的也不算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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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應該會開心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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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一直欺瞞你。我也曾想過,如果你只是挹天愈,我也只是和鳳翥。愈和雙者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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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們都太驕傲了,而驕傲的人永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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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鳳翥倒下前,挹天愈看到他臉上悲涼但無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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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他的心已空無一物。遺言里才會輕飄飄的,似是漫不經心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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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們重新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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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飏在這一年成為了明脈原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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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一刻起,帶領猂族逃離地宇苦寒之地便成了他一生唯一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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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逼著自己去理解,去狠心,去學會下刀時捂住敵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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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逼著自己活著,用善良的面目活在他鄉,活在熱烈的太陽下,活在深夜的噩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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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旁空無一物,滿口的苦澀又於何人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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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便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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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忘了他的妹妹其實是病逝,至死未見過陽光。遺忘了是他擔心地宇之人對還是繈褓中的荒天塵下手,緊急在結界關閉前拼死帶著孩子逃出來後遇到藐烽雲。遺忘了他在苦境居住的第一個村莊結局,他也是猂族,他也沒擺脫對鮮血的渴望,他不殺人怎麽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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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忘了他魔怔地聽從藐烽雲的意見,將幼小的孩子分成更脆弱的兩個部分。幼子的痛哭讓他不斷顫抖,險些拿不住手術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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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忘了這或許已經是他從頭來過的另一個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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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馬燈里,他回想起這些,實在是累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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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喃喃道,別害怕,別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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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歲高台之上的他回答道,我不能害怕,從此刻開始,我不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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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總是仰望天空,總是妄想征服天空。但最後還是要回歸大地,回到地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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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會把我葬在十定風波嗎?別吧,那里已經沒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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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誰會記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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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回家了,他能帶我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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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將人帶回青清一水澈,輕輕放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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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愈者,和者他,和者他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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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挹天愈淡淡道。荒天塵注意到他的天大愈者嗓子啞了,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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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已過,好好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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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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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藐烽雲決戰前一晚,他在同樣沈靜的深夜對著湖面,獨自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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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覺得自己一直很孤獨,但我會記得你,荒天塵也會記得你。我們會記得你,將來猂族也會記得曾經有一支脈名為明脈,天塵會做好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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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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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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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的日子,地宇首都人民醫院依舊人滿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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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年輕醫生急匆匆地在住院部8樓跑向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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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今天有苦境的醫生來操刀!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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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還是個院長呢!又高又瘦,長得還特別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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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你還有空花癡呢,日報寫的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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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按下3樓,3樓位於手術室,正在外面直播這場合作的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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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到了6樓停下,有一個年輕醫生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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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小荒醫生!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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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天塵整理了一下領口,“嗯,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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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咱們副院長也一起做這台手術,光是想想就很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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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和醫生也在。”荒天塵一邊咬開筆蓋開始記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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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這不是小荒醫生舅舅嘛還叫的這麽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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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天塵撓撓頭,“舅舅不讓我在醫院里這麽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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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笑著走出電梯,門外已排滿了人,大顯示屏里正直播著手術室內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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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著綠色手術服的男人看著監控器若有所思。另一位主刀醫師走上台。藍色的手術服在地宇醫院格外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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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把你這位天大愈者請來,咱們這小小手術室蓬蓽生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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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貧,專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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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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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好友,真治不好我不會喊你庸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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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天愈瞪了他一眼,“怎麽可能治不好,我們是愈和雙者,我如果是庸醫那你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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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坐著的麻醉醫生很想笑但不是很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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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鳳翥下手利落,語氣輕快道:“庸醫的好朋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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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飄零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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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写这么多辛苦了,端午安康。
坚持相信即是勇敢者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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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kid菇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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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为“翥”,却始终被责任给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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