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15 【青静】清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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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子ak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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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9-09-16 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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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5 【青静】清梦觉

❤民国AU，架空向，称呼名词等勿考据

❤青阳子x静涛君，中秋快乐

-1-

廿三年秋，归元军重回龙城。

芜园一早便来递了拜帖，来人是个年轻靓丽的生面孔女郎，一身做工考究的白色洋服，端看穿着谈吐，并不像是戏子或是仆从，倒像是哪家留洋归国的小姐。

新军入城，该走的“流程”各家自是少不得要走上一番，芜园亦不例外。这年头开门做生意，尤其是他们这戏班子，最是讲求“上面”照拂。只是这女郎帖子虽是递了，却是递到副司令青阳府上，着实令人心生讶异。

归元军发源自龙城，如今的统帅名叫紫阳，话既这般说，当初自然并非如此。彼时芜园尚未入驻龙城，归元军也尚且不叫这番名——想来派这女郎来此之人有心，事先好生摸过一番底细——那时这支队伍的首脑，正是这紫阳总帅的结拜义弟，如今的副司令青阳。

“昔小姐，军座说了，今日不见客。”

接待昔姓女郎的人是青阳副司令身边的豁副官，只见他面露难色，局促不安地伫立大门前，一旁，另一位面带刀疤名为铁血的军爷则是一副“横竖不可让你入内”的模样。

那女郎闻言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清脆的一把嗓子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只是来送拜贴，贵府却是好大的排场！就连这大门也不让人进了不成？若非我家先生所托，谁要来这劳什子副司令家遭这看碟下菜的罪！”

“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一旁的军爷听到此语，瞬时躁起。

豁副官白皙的面皮涨得通红，不知是羞是恼，他开口试图辩解，“昔——”

只见女郎动作迅疾，不及豁副官反应，便贴近对方，并将拜贴掖进豁副官怀中，随即弯唇一笑，退回原本的位置，仿佛刚才什么争执都没有发生过。

“既收下拜贴，那便有劳豁副官代为通报了。”

豁副官与军爷面面相觑，两人神色皆是惊愕无匹。方才这昔小姐身形之疾，竟令他们两个习武多年、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也看不甚清！如今见她巧笑倩兮静伫原地的模样，见不得半分动怒的神色，只怕先前是吃准铁血的脾气，故意激怒他，以转移豁副官的注意力，倒是这强塞拜贴的做派，哈，带着股小姑娘家家的任性。

“抱歉，先前失言，是我等之过，还请昔小姐见谅。豁青云这便为您通报，敢问您家先生是芜园的……？”心下思量，豁副官反应倒是蛮快，当即就坡下驴主动揽责。

铁血在一旁不错眼地瞪着眼前陌生无比格外殷勤的豁青云，半天才咂咂嘴，叹上一句，“乖乖，见着女人真是大不一样”。

“不必，他一见拜贴便知。”白衣女郎轻扶礼帽，帽纱浅浅覆在她姣好的面容上，使人看不真切模样。豁副官闻言，自怀中取出拜贴，转身便欲通报副司令。

“且慢，不是说副司令不见客吗？”

动听的声音忽而吐出令人迷茫的问题，铁血不禁再次心头火起，眼前这年轻的姑娘仿佛今天特意来府上给人添堵似的，成心寻他们作乐！

“真要不见客你还在这儿杵着做什么，小姑娘家家赶紧回家待着去，胡闹什么！”

豁青云抬手拦住铁血，点头向女郎致意，“是在下疏忽，不知您还有何事欲通报军座？”

“昔月影。”她的眼神略一游离，“我名昔月影，还请告知青阳副司令，是我前来送拜贴。”

虽是不解其意，豁青云仍是颔首，入内通传。不消片刻，却见他拎着盒糕点走了出来。

豁青云走上前，语带歉意地说道，“拜贴军座收下了，但、抱歉，军座近日无暇见客……若是方便时，我会前往芜园通知您。”

昔月影接过点心盒，面上不见半分懊丧，她行了个洋礼，略作寒暄便转身离去，仿佛她真的只是来递拜贴。

秋风在她的裙摆上漾出漂亮的涟漪，豁青云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心头莫名一阵失落，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秋风一起，吹向了远方。

「芜园」。

他心中默念，转身与铁血进府。

-2-

芜园，龙城一家有年头的戏班，因着班主不群于世的做派而颇有几分名气。眼下班主四处云游，戏班反倒在龙城扎下了根。如今在打理戏园的人算不上有多用心，颇有几分园如其名的意思，但当家几位正旦却是心气高的所在。因着他们，芜园在这偌大的龙城发展得还能称上一句四季常青。

青阳摩挲着手中这张芜园送来的信笺，神色晦暗难辨。

天色将暗，屋中却未点灯，溶溶月色照进屋内，在冰凉的地板上描摹出窗格的影子。原本规整的轩窗被拉得长长、长长的，与地板交颈痴缠，好似不愿分离。明明是古色古香一座老宅子，却也随处可见时兴的洋物，譬如此刻静立桌面一角、漂亮别致的台灯，正等待着主人来点亮它。

信很短，只寥寥一句，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令人熟悉又唏嘘。沾染上丹桂香气的洒金信笺上散发着时光里沉淀下来的味道，毕竟，如今有了便携的钢笔，还爱用毛笔浓墨书写的人着实不多了。

也许是这样吧。

青阳下意识摸了摸胸前口袋中那支杆身已然斑驳的钢笔，思绪一时飘忽远方。他抬起头，中天那轮将满的圆月被窗格分割得支离破碎，映入他的眼帘。

是窗囚住月，还是月留住了时光？或许他对心中的向往，依旧停驻在那年那日，不然为何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龙城。可时光荏苒，纵使天虽已暗，前路却不曾黯淡，只是如今这寂寥的路上，那人可还愿同行？

“我今停杯一问之，问何事，又是问何人呢？问之、亦奈何，静涛……”

轻拉灯绳，点亮这寂寂长夜，青阳就着暖黄色的灯光，仔细将信笺夹入案头的书中，轻轻捋平；再度合上，几不可闻的叹息似乎也随之被锁入其中，不复得见。

不合时宜的雨淅淅沥沥地落将而下，仿佛天也要搅乱他这池难得不安的心湖。薄云如纱雾般遮蔽皎洁的圆月，是不是蟾宫的仙子也不愿现身一见呢？

院中的金桂香气馥郁，原本伴着晚风悠悠吹入房中，现下也不曾被雨中的尘土味冲散，那是深秋的倔强，在招摇地舞动着身姿，告知他自己的存在。青阳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支烟来，曾与他西窗话雨的那人分明刚向他递来邀请，他却只能自缚于这老宅中，不肯惊动。

非是不敢，只是尚且还不能。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恰当的，反扑的时机。他相信对方定然比他看得更加明了，但这封名之为拜帖的信……

洋烟甫一凑近唇畔，青阳便闻到熟悉的桂香萦绕指间。仅仅是短暂的相触，便勾起深埋在心底的回忆，甚至身体永远比心理诚实，率先对这份熟悉作出相应的反应，他怔愣一瞬，终究掏出火机点燃了这支烟。

徐徐吐出的烟圈，消散在这迷濛的雨幕里。

“又是一年仲秋时啊。”

故人难相逢，何处话团圆。

-3-

“哟，青阳副司令，您可算来了！”

随着眼尖人士的一声招呼，宴会上的人目光骤然全部转向大厅入口。

青阳来得晚了，舞池里已是缠绵一片，伴随着旖旎的唱曲，所谓名流的先生女士们翩然起舞，享受这大好的社交时刻。此时此刻大步踏入会场的他，倒像是个无礼闯入唐突贵客的外来者。

不过没有人会这么说的。

“青阳，姗姗来迟，当自罚三杯！”

紫阳虚扶栏杆，一手执酒杯，缓缓自台阶上迎向他走来。青阳抬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大哥，薄唇微抿，颔首示意上酒。

“哈，爽快！若是人人都似青阳这般果断，我又愁何事无成？”紫阳虚揽青阳肩膀，靠将过来，青阳眉心微蹙，心下起了嘀咕。

紫阳究竟在考量何事？

席间一片觥筹交错，好生热闹。或许社交总是大于一切的，就算在这种阖家团圆的节日里，军阀的宴会吸引力仍旧格外令人瞩目。不论情愿与否，出于各种各样的个人目的，龙城称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皆汇聚于此。他们附和着宴会主人的每一句话，营造出这片其乐融融的和谐氛围，哪怕上一秒彼此方互通名姓勉强认识。

扫视一圈，未见宾客有异，或许只是开拓人际、拉拢人心的普通宴会？青阳忖度间举起酒杯，醇香的黄酒自喉间滚过，一旁紫阳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知你喝不惯那劳什子洋酒，如何？咱们龙城的御龙吟，可曾令你怀念？”

“酒是好酒，也着实许久未曾尝过这滋味，大哥有心了。”

一饮而尽，亦不觉有异，青阳脑内那根弦愈发绷紧。自日前挥军龙城起，他便知计划暴露，紫阳必已知晓自己并非真心服膺，必定有意反扑。只是不知紫阳究竟在顾忌何事，迟迟未见发作。

“大哥心中亦是感念，昔日在龙城的那段时光。”紫阳举杯致意，却是轻抿一口便放下酒杯，刻意压低的声音沁出后知后觉的诡异，电光火石间一瞬，青阳似乎抓住了紫阳今日的用意。“所以我，特别为你备了更多的，惊喜。”

啪，啪，啪。

随着三声响亮的掌声，原本喧闹的宴会渐渐敛声，众人看向中央的紫阳，等待他的发言。青阳攥紧酒杯，不好的预感如噬骨的蚂蚁般密密爬上心头。

如今这番局面，到底是他太过躁进与被动了，果不其然，关心则乱。

“感谢诸位今日莅临这场宴会！我军虽是新驻龙城，而我本人，却是土生土长的龙城人。适逢仲秋，再返故里，紫阳心头亦是百感交集。望大家今日得以尽兴，像家宴那般放松自在，像家人一样亲近和睦。龙城是我紫阳的家乡，龙城的父老乡亲自然便是我紫阳的亲友、家人！归元军既进驻龙城，龙城的安全、龙城的欣荣，就是我紫阳的责任！”

人群小声地议论并附和着，紫阳见好就收，原本慷慨的神色顿展笑颜，“当然，今天是阖家欢乐的日子，咱们龙城的招牌自是少不了！”

“是静先生、静先生来了！”

“居然请来了静先生，这紫阳总帅好大的面子！”

“嘘——这话说不得！那是官爷，叫你来你不来，还不得一枪嘣了你不成？”

“莫要拿我胡说！”挑起话头那人瑟缩着摸了摸后脑勺，“静先生不是一贯傲得很，三催五请一律视若未闻？我看也不过是欺软怕硬之徒罢了。”

鼎沸人声里，一袭黛蓝色长衫的清隽男子翩然入席。只一眼，青阳呼吸一滞，丰沛的情感自胸腔满溢而出，身体每一个细胞在叫嚣着、呐喊着、大声地呼唤着！经年未曾逢面的思念与别后的懊丧随时光汇聚成汩汩涓流，在心灵壁垒前濒临溃堤，他为这一刻动摇。

可他不能，也不会。终究也只是一刻的动摇。

兀自攥紧的拳头紧贴身侧，他清了清发紧的喉咙，微微点头致意，开口道，“好久不见，静涛。”

名唤静涛的那人浅笑回礼，“仲秋安康，好久不见，紫阳总帅、青阳副司令。”

“哟，旧识啊！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呢？”紫阳脸上挂着方才的笑意，直直望向青阳问道，“青阳，想来咱们可是有年头没听过戏了，这些年在外，当真无甚机会享受这番安逸啊。”

“大哥素来喜爱这些，今日想来能一饱耳福。”

“欸~你倒是一直记挂在心，就是这什么芜园，以前我也不曾听过。”紫阳挑眉，随后漫不经心地看向一旁安静伫立的静涛，“静先生……是吧，听说你是你们芜园最难请的角儿？”

静涛知趣地笑着答道，“静涛闲散惯了，如今这戏园子里百花齐放，我”委实无力与他们青年人去争个高下。”

“哈，莫非，你们当家的是随便推了个不着四六的来搪塞我吗？”

此话一出，当场哗然！

“静先生那把好嗓子是老天爷给饭吃！两根水袖好似长自他身上一般，翩舞灵动，全龙城无人能及！”

“这紫阳总帅不是出身龙城吗？怎能没听过静先生的名号呢！静先生又不是长在芜园的角儿，打我还在读书时便开始登台了，这么多年誉满龙城哇！”

“我听说是总帅点名要请静先生来的啊，现在这是玩哪一出？”

静涛身形纹丝不动，目光平视面前倨傲的紫阳，“便请大帅点戏。”轻轻弯起的唇角难究情绪，又或许这也是“基本功”之一。

小厮呈上戏折子，紫阳却转手扔到青阳怀中，青阳下意识地接过折子，不明所以地看向紫阳。

“青阳，你来点吧。”紫阳嗤了一声，不甚诚心地说道，“瞧我，竟忘了这静先生是你之昔日旧识！你二人自然熟稔。，是吗，青阳？”

“副司令，便请您点戏。”

青阳静默不语，低头翻阅起戏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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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9-09-16 00: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4-

你是我，我是你。

难分难解，如胶似漆。

此一生，可曾按部就班，又可曾得偿所愿？

戏台上的静涛，数十年如一日的鲜活又明艳，好似他便是那吞仙丹付月宫的嫦娥般，岁月不曾在他的面容上留下残酷的痕迹。

“青阳，为我操琴可好？”

“青阳，若我为你的主角儿，可不得少我一个子儿的赏钱～”

“青阳，你看，就算没有师傅带，我也在这龙城站住脚跟了！”

“青阳！”“青阳～”“青阳……”“青阳。”

……

“妻——呀——”

戏台上，神羿铿锵深切地呼唤，唤回了青阳飘远的思绪。有眼力的小厮见状传上新糕点，精致小巧的桂花糕错落有致地摆在白瓷盘中，跃入青阳眼帘。

一片为圆场与水袖惊艳的喝彩声里，他拾起一块细细品抿，甜香细腻又令人怀念的口感唤醒了口腔中每一个味蕾，津液自生。

天上人间，你我所品，可是同般滋味？

“从此后每到月华升天际，便是我碧海青天夜夜心。”

一旁的紫阳象征性地鼓掌叫起好来，青阳起身，退出这一室喧闹繁华。

-5-

“青阳副司令。”

凉亭内，那英武的男子抬起头来，看向来人。秋夜凉，那人卸去浓妆，只着身黛蓝色的长衫，干净清隽的模样逐渐与往日重合。

青阳轻嘶一声，风乍起，吹散他薄薄的酒意，却也明确地告知他方才一人独饮时的狼狈。远处，宴会场内竹幽人清亮的唱腔和着响亮的胡琴声与观众的喝彩，悠悠浅浅传入耳中，想来是紫阳点了折新戏。青阳难以自拔地凝视着眼前久违的那人，他虽是如人前般浅笑着，却笑不及眼底。

至此，青阳心内苦笑一声，算是明白了紫阳的“劳苦”用意。他与静涛的关系虽在人前有意规避，想必紫阳也有所猜测，可纵使紫阳欲以静涛警告他掣肘犹在，重掌龙城之目标他仍是势在必行，剩下的，便是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尽力周全。

“你不该来见吾，静涛。”眉头一拧，青阳严肃地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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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夜已深，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长生殿，灯火通明的宴会场内，众人强打精神，陪着笑脸贯彻着所谓的“客随主便”。主位之上，如今只坐着紫阳一人，他神色漠然，眼底全然一片冰凉。

“倒是钓出了一尾自作聪明的小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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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5 【青静】清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