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9 【碧邪】荒城夜雪（完），33F|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09 【碧邪】荒城夜雪（完），3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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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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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5)

30樓發表於: 2010-12-03 21:5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话说我也没懂那个明白不明白，不过再看作者解释。额，这两兄弟的默契，心有灵犀。你们回老家结婚吧。。XD

白帝小时候的装扮好可爱，像个藏族小姑娘。看来白帝一直在犹豫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在苦境那段不美好的经历。这个确实需要慢慢的治愈。

頂端

小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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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5)

31樓發表於: 2010-12-05 15:2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海郁
他們表示暫時還回不去……那段我回頭填了一些還是覺得不太好，暫時只能保持那個樣子了……以後繼續想繼續想……TAT
關於白帝的心理狀態的過渡，可能這裡我處理得比較粗糙……不過我真的不想正面寫那個|||

【正文】

九

在離軍營五裡距離遠的灘塗邊上有一戶人家，白帝在這戶人家裡住了幾天。
那家裡只有一個婆婆和有一個叫雨竹的十五歲小女孩。那女孩長得清麗秀氣，兩根辮子挽成兩個髻垂在耳邊，一笑起來，左邊臉上就凹出一個好看的酒窩來。
開始白帝找地方住，婆婆覺得他看著邪氣不像什麼好人，錢也不收，死活不讓他住。他找了好幾裡地就這地方安靜又不太遠，實在不願再走，便跑到山裡拿刀砍了幾大捆柴火扔進了這家人的廚房裡。他當時想的是既然不願收錢，那就幫他們做事作為報酬吧。想必在這種只有女性的家裡，這種體力活做起來是很困難的。

這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婆婆被他的身手給嚇到了，心想打又打不過，就讓他住了，一雙渾濁的老眼只要睜著就死死盯著他不放。

倒是雨竹小姑娘對他非常好，又是端茶又是遞水，熱毛巾臉盆被子，樣樣準備得妥妥當當。
但白帝自苦境回來之後就不太喜歡和適婚年齡的女孩子接觸了。

銀戎在白帝住下的第三天才勉強脫身，從兵營裡過來跟白帝見面。那個時候天都黑了，天頂爬滿了漂亮的星星，像是落在天鵝絨上的水晶，給人一種撩起布一抖就會悉悉索索盡數落下的錯覺。
銀戎來的時候雖然仔細把自己弄乾淨過了，但身上仍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不過他穿的是慈光之塔軍中大夫的專用服飾，米黃的底色殷黃的邊，袖子和褲腳都紮得緊緊的，黑腰帶上繡的慈獸圖案可以表明他的軍階等級。婆婆已逝的老伴就是以前是貧士林出身，她對這些服飾瞭解得非常清楚的，所以當她看到銀戎在門口親切地將白帝的頭抱到懷裡一陣亂揉的時候，這幾天的戒備之心終於放了下來，並殷勤地打開櫃子將藏了多年的好茶葉取了出來。

“你什麼時候走？”銀戎謝過婆婆送來的茶，坐到水邊的石頭上，脫了鞋、撈起褲子，將腳伸進了水裡，水浸上腳掌的時候，他舒服地眯上了眼睛，忽然整個躺了下去。

“你就這麼想我走？”白帝端了根矮凳坐在離他半米遠的地方，看著繞在銀戎白皙的腳掌旁邊那些銀色的小魚，“你是跑過來的嗎？”

“嗯？”

“沒什麼，我看你腳掌有點腫。”

“三天前在你身上睡了幾個時辰之後，我就再沒睡過了。不是站著給人包紮傷口、砍掉那些被感染的胳膊和腿，就是四處奔走拿藥。”

白帝從凳子上站起來，走過去坐到石頭上，低頭看著銀戎的臉，“你經常這樣？”

“這段時間傷患比較多、大夫比較少而已。”

“那你這樣還給我寫信？寫那麼多。”

“我有空的時候才寫的。”銀戎不置可否道。

白帝深吸了口氣，山間樹林與流水清新的香味浸入鼻腔。他縮起腿將布靴和襪子脫了扔到一邊，和銀戎的堆到一起，而後將衣擺紮到腰帶裡，翻身跳進水中，蹲到銀戎腳下，將他的腳掌握住了，“我幫你揉，但你不要嫌我手勢不好。”

銀戎驚訝地坐起來，猛地把腳一縮，“白帝？你……”

“怎麼了？”白帝愣愣地抬頭看著他。

“沒、沒什麼。”銀戎笑著把腳回白帝手裡，“白帝，你這樣蹲著，整個下半身都浸在水裡了。”

“誒？”白帝恍惚地轉頭，忽然發現自己真的是蹲在水中的。如銀戎所說，他濕透了……

白帝替銀戎揉按腳掌的時候，銀戎又差點睡著了。不過這次他閉上眼狠狠地按了下太陽穴以保持清醒。等白帝站起來，擰幾下濕淋淋的衣擺，俯身過來看他的時候，他一把將人的後頸抓住往下扣。白帝用手肘撐在石頭上，兩人的距離不盈一寸，溫熱的呼吸相互交融。

“雖然只有三天，但我真的有過了好幾百年的感覺。”銀戎的眼睛都快眯上了，說話有氣無力的。

“我不能在這兒住久了，這次你回去軍營，我就離開此地。”

“為什麼？這裡風景很好，離軍營也不遠，戰爭一時半會兒也打不過來。”

“那個小姑娘看上我了，再不走就麻煩了。”

銀戎聞言，咧開嘴就笑了，他忽然翻身趴在白帝身上，耳朵貼在人胸前，“那就叫她出來，跟她說，你已經名花有主了。”

“銀戎！”白帝臉上浮出一片紅暈，低頭看去，發現對方已經眯了眼睛，他歎了口氣，正打算小心翼翼將人移開，對方又爬起來，按住他的肩膀，“白帝，睡前能親一下我嗎？”

那天下午銀戎一直趟白帝腿上睡了兩個時辰就醒了。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的時候，耳邊還有細碎的流水聲，和竹葉相互拍打的、如海浪一樣的濤濤聲，他的手僵硬地箍住白帝的腰，以一種極其彆扭的姿勢用頭頂著白帝的肚子，睡得並不算安穩。

白帝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他太緊張，也太疲憊了。

到這邊婆婆家裡來之前，白帝曾在他們之前看到的那個村子呆過一晚上。他過去的時候正好趕上軍營裡的人過來遣散村民。家就在那村子裡的一羽賜命本來正在休假，最後只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慌亂的離開，自己卻留了下來。

目之所及淨是相互吆喝神色倉皇的人，白帝白天所看到的平和景象，就像一場剛被吵醒的美夢一樣。板車的輪子乒乒乓乓地磕著路上的石頭，還有人被擠進了池塘裡，鑽出來，又跳回去把包袱從水裡撈起來，繼續跑路。

遣散直到天快亮了才停止，但在深夜的時候，不足半裡以外的戰線就已經可以耳聞目見了。偶爾還能看見趁機逃過來的士兵幫著村民跑路，見了一羽賜命豎著弓箭在房頂坐著，漠然地看著下面的人群，對上了視線，立即滿面驚恐的提著沉重的刀跑回戰場去。
偶爾竄入視線的流矢在觸及村民的脊背之前，就被一羽賜命一箭射落了。金色的箭頭精准地打在鐵制箭頭上，兩隻貴賤有別的箭一同跌落塵埃。

人都散去之後，村莊變得淩亂而幽森，像是剛被山賊洗劫過一般。不遠處的征伐還在持續著，火光映亮了陰暗的天，金器相鳴、兵士怒吼，讓這整個山谷都震動起來。樹林一片接著一片地倒塌，小水塘一汪接著一汪地被染得赤紅。漫天都是被驚擾得失去方向胡亂拍打翅膀的鳥。

白帝的衣服有幾處被逃難的人群給刮破了，他低頭拉了一下，歎了口氣，俯身去將那支金箭撿起來，朝著一羽賜命揮了揮手。

與他們一同留下的還有個挑著擔子的老大爺。三人那晚上就坐在村口的柳樹底下喝被人丟下的酒。

“這酒我覬覦了二十幾年了，李叔埋在自家後院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偷看。”老大爺顯得很興奮。

酒陳得太久，結了酒膏，刨開之後，味道香醇濃烈，意外地醉人。“大爺為什麼不走？”一羽賜命喝了一點點就咳個不停。白帝看了很努力才憋住沒笑。

老大爺喝著喝著就把煙杆子端出來點上了，“我今年七十五歲，本來想今晚把最後一場皮影戲演完就去參軍的，結果還是沒來得及。待會兒等他們過來，我就去報名。”

“你想打仗？”白帝不好說他上場多半活不過半月，只好把眼光瞥向濃煙滾滾的天——那邊士兵已經開始動手燒村子了，他們不能給敵人留下任何可用的資源。而他們見一羽賜命在這兒，也沒敢到這邊來打擾。

“我不打仗就沒什麼可做了，也是等死。這樣還不如戰死。流亡的途中沒人看我的戲。”

“之前劍之初前輩告訴我，他曾遇到過一個小孩，小孩是跟他玩的那群孩子裡面最富有的一個，有吃的有穿的，因為他父親在兵營裡服役，而他那些沒爹沒娘的夥伴都餓死過三四個了。打仗才有錢可拿，打仗才能吃能穿，所以兵營裡很多拿命去拼的士兵都喜歡打仗。”白帝抱起酒罈喝了一大口，放下之後拿缺了手指的手背擦了擦嘴。

一羽賜命出身貧民，現在已經有很高的軍階，對於這些古怪的理由他多多少少能瞭解一些，但他人性情溫和，對殘忍的事實不願意深入理解，故也不再去接白帝的話。
“大爺可以再演一場，我們看。”

那一晚上，白帝的腦子像拉滿了的弓一樣，繃得死緊，心臟急速地跳，片刻不曾緩下來。他看著太陽從山谷邊上升起來，把沒散去的濃煙印成橘黃色，在山體上投下漂亮的陰影，鼻腔裡滿是焦味。
這不同於他在苦境或者曾在上天界那種單槍匹馬的拼命廝殺——那種時候他需要關心的往往只有自己，頂多再加個親人朋友的命而已——而現在卻有無數的性命如海浪一樣相互拍打，撞到岩石上就被擊得粉碎，令人喘不過氣來。
而銀戎卻一直處在這樣的環境下。
以前自己心底那些小九九都因此變得渺小了，他腦中一片混亂，唯一清晰明白的念想就是他要抱著銀戎，一刻也不放開。

白帝發現他只要和銀戎呆在一起就很難順著自己想好的方向說話和思考。那晚上他們擠在一張小床上，他本來想說讓銀戎跟他離開的——就算知道不太可能，他也想要說出來——但銀戎就扯著他的頭髮跟他東拉西扯，每每話到嘴邊就偏離了方向。

銀戎說他在軍營裡認識的朋友跟他說：“你弟弟很可愛，要是我也有弟弟，就讓他快點娶個媳婦兒，生個大胖小子。”那些大老爺們兒整天都在說要娶媳婦兒生小孩，生一串的小孩，種地養牲口，占一片農場，糧食堆在糧倉裡，十幾年都吃不完。
“他們還說要是你長得好看，就是有點嚇人，整天皺著眉頭，跟人給你扣了綠帽子似的。”

白帝一聽他這些玩笑話就忍不住要反駁，但他口齒總不伶俐，話到嘴邊就變成了“你你你我我我”之類結結巴巴的殘語了。

“白帝，你小時候就是沒好好念書，說個話句法千瘡百孔，表意不明。別整天練刀，讓劍之初前輩給你點書好好看看背幾句。”

兩個人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又出去坐在門口的木頭梯子上看星星看月亮，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好像很久沒有這樣平靜過了。

他們是被上天界驅逐的人，但這不代表他們需要參加慈光之塔的隊伍對抗上天界。可銀戎的性格就是那樣，就算擔子不是他的，放在腳邊就要撿起來，一路挑到目的地交到對的人的手上。白帝對此無可奈何，而事實上他也很喜歡這樣的銀戎。對事對人的不同態度，並不妨礙他的喜歡。

銀戎早上走的時候太陽亮了很短的時間就被雲層給遮蓋了，鐵青色的天底下很快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白帝跟銀戎一塊兒走的，雨竹遞了兩把傘給他們，兩人慢慢步行到出山的分岔路口，一句話也沒說就各自走了各自的路。大概二十步之後，不約而同地轉過身來，扔了傘頂著雨跑到一起，狠狠地擁抱親吻。

【待續】

【好吧我真的不確定這樣寫兩人相處好不好……第一次這樣寫，感覺怪怪的……然後逃難場景的描寫，不給力，很抱歉……】

自家院：輞川小竹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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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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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5)

32樓發表於: 2010-12-05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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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D 蛮好。相爱的人其实感觉到了，自然水到渠成。用不到那句郑重其事的告白了。
不过银戎一个人在前线，白帝自然也不放心。难道要混进军营做炊事兵么。白帝有点天然呆，那个小姑娘看上你了，我笑喷了。来嘛，不要拒绝妹子，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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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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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5)

33樓發表於: 2010-12-09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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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海郁
白帝無論什麼時候都很激發人的母性>///<！所有女性無論年齡大小都有著一顆母親的心啊！！！

【我必須燒香拜佛祈求上天讓錯別字和那些腦缺的BUG遠離我= =||||】
【正文】

十

銀戎回了營地才發現白帝趁他不注意把那塊龍神黑玉塞到了他懷裡。在漠林山莊那陣他就把這塊玉給白帝了，當時說的只是護身符保平安，並沒有特意提到祭祀主所言的定神定心的效用。

他將玉握在手心，一陣心悸，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戰線在那村莊附近來來回回半年之後，慈光之塔的先發士兵終於退進了末索城，三萬人整個被圍在了城中等待救援。
銀戎剛把藥罐子都整整齊齊排在營地邊上，就發現玉丟了，他四下尋找，一路找到了城外，在草叢裡把玉撿起來，拭乾淨了上面的灰塵，一抬頭，便撞見了熟人。

說是熟人，自然是上天界的貴族，叫桂河伐月。此人讀了銀戎的詩集之後便一直視他為偶像，從衣著喜好到行為習慣，樣樣打聽得仔仔細細，比銀戎自己還清楚。不過因著皇叔的管制，他不便與統帥府來往過密，所以到最後也只得杯水車薪地在飯館酒樓見個幾面說幾句無關緊要的話而已。
桂河伐月是個用兵奇才，在上天界的營裡做副將。這日正好出營探查末索城外的地勢以及布兵情況，準備擬定進攻策略。一見銀戎他就興奮了，也沒顧上看對方穿的什麼衣服。

“白帝在城裡，他受了重傷，既然你在這裡，那就麻煩你接應一下，我帶他出來，請稍等。”銀戎脫不了身，就拿白帝當藉口，“你放心，我有辦法安全進出，待會兒出來再告訴你。”

桂河伐月傻愣愣地在那兒等到日落，銀戎也沒出來，他本擔心銀戎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後來一想，終於回憶起銀戎當時穿的是慈光之塔軍隊的衣裳。

之後不及半日，上天界統帥叛逃慈光之塔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營地。

而慈光之塔這邊只聽了這個消息，卻沒人知道統帥究竟是誰。加上師尹的幾個心腹幫忙隱瞞，不知情的人雖是彼此猜測疑慮重重，但銀戎不動聲色，暫時也還算安全。

這幾日一直這樣圍著，也沒有什麼大的戰役和動作。新增的傷患少了，銀戎空出來的時間就多了。一空下來他就覺得非常浪費，這種時候要是白帝在，他們至少可以在這邊空寂無人的街道上走走，散散步，可現在他連出都出不去。

他從背囊裡取出白帝托快馬一騎帶過來的茶葉，在藥罐子中間翻了半天，挑了個乾淨的，又尋了幾隻碗，煮了茶倒好了，端去傷兵營裡幾個被砍了腿或者胳膊、等著養到動起來麻利一點的時候再上戰場送死步兵一同喝。

如果單就茶來說，上天界的峰茶可以算是四魌界的極品，在下三界即使連皇族貴族都很難喝到。因為那種茶葉煮的時候需要在其中放塊凍石，而這種石頭一離開上天界就會像掉巢的鳥蛋一樣裂成碎片了。
和師尹品茶的時候，銀戎最喜歡說這個，翻來覆去換了方兒地說，次次都精准無比地把人說得心癢難耐。有時候銀戎也會懷疑，是不是他說得太多，師尹終於動念乾脆把上天界佔領了……

而白帝給他的其實是劍之初從火宅帶的土特產品，茶味極粗，一張嘴就像喝了一口沙子一樣，從某種角度來說，其實也算有趣。

“其實我更想喝酒，大夫你沒有酒嗎？要是有口感這麼好的酒，再斷條腿我也願意。”斷了右腿的小步兵笑道。他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但臉上的傷痕就跟七八十歲的老頭臉上的皺紋一樣多。

“你要是再斷條腿，就不用上戰場送死了，撒手慈悲會直接把你扔到城外去當肉牆。”對撒手慈悲，只有銀戎才直呼其名，其他人多叫他將軍。銀戎靠在帳篷的骨架上，眯著眼搖晃著手中渾濁的茶碗。

“真的沒酒嗎？”斷了條胳膊的步兵道，“我越來越想死了，大夫，賜點酒給我吧。”

“別急，很快就輪到你了。遲早的事。現在給你喝酒那是浪費。”眼眶裡只剩了兩個黑洞的步兵道。

銀戎把揣在懷裡的黑玉拿出來攤在手心。心想下次快馬一騎來了就讓他帶給白帝。
“真的沒酒。你們別想了。有茶就不錯了，這還是火宅特產，慈光之塔沒有的。”

“大夫你這塊玉雕的是什麼東西？不像我們慈光之塔的慈獸啊。”

“是殺戮碎島少數民族的龍神。”

“想不到大夫你還信這些。管用嗎？”

“我不信這個。”

“我們就沒有，大夫你怎麼不帶上，帶上吧。總有點用。”

“我不信這個，這是我弟弟給我的。”

“那也是你弟弟的一片心意啊，我們就沒弟弟，我只有個姐姐，你帶上吧。讓你弟弟去把我姐姐娶回去怎樣？當妾都可以。”

“別胡說，我弟弟有心理疾病，不能娶妻納妾。”

“不能娶妻納妾？那要怎麼辦？那當弟弟幹嘛，當妹妹得了。當妹妹我們還能娶回家，他長得那麼好。”

銀戎不說話了。隨他們去說，等他們說得盡興了也就罷了。他不開口，他們就不能就此繼續發揮。他不喜歡這樣去談白帝的問題。現在他很想白帝，但見不到人，又無所事事，時間過得就像在針氈上的爬行一樣慢。

幾個士兵果然說了一會兒就沒說下去了，但話題還是在他身上。
“大夫你是殺戮碎島的人，幹嘛要到趟這趟渾水？”

銀戎聞言開玩笑地道：“我想幫師尹的忙，等他打了勝仗就跟他商量，把上天界拿給我管。”

圍城戰在冬天開始，在春天結束。慈光之塔的後援軍隊到了，來了個大反擊，一鼓作氣地把戰線逼回了上天界。
就在士兵們背著刀槍弓弩爬上四魌界的大樹的時候，銀戎斜跨這藥簍子，抓住樹根，爬了十來丈的距離，忽然手一松，就掉了下去。

圍城戰那會兒的三萬士兵死了大半，銀戎那半年幾乎天天勞碌，即使半個時辰的睡眠時間都極為可貴——積勞成病，他在跟隨大軍進駐上天界的前一夜就開始發燒了。他本以為自己能挺過去，但沒想到，他的身體出賣了他。也就因為這樣，他失去了再次踏上故土的機會。

師尹搞不懂他究竟想幹什麼，放了他半年的假，把他送回了劍之初的小竹林。

春天的竹林是青綠色的，林子生了一些淺黃色的金香藤和淡紫色的蔓長春花，在竹林透下的綠色的陰影中顯得尤為豔麗。
銀戎是由快馬一騎帶回來的。不過這次快馬一騎並沒有騎馬，而是駕車。他車行緩慢，儘量不驚擾到車內的病人。

這是白帝不曾預料到的事，他三天前才收到了銀戎的信，信中簡要地提到了他要去上天界。但白帝可以從他顫抖的筆跡中看出，當時的銀戎非常激動。

銀戎連續幾天高燒不退，白帝每天給他煎藥敷冰。他醒來那天傍晚起了很大的霧，入夜之後霧就變成了雨。
白帝撥了撥油燈，從窗門的縫隙看出去，對面屋子的收聲還在讀書，凝神就在旁邊拉二胡。琴聲在雨中顯得潮濕凝重，飄過來，白帝怕吵到了銀戎，放下窗，正要去拿門邊的蓑笠披上走過去讓凝神別拉了，便聽床那邊傳來一聲輕吟。
他趕忙轉身坐過去，銀戎懨懨地睜開了眼。

“我想回去，想回上天界去。”

“如果你真想，我現在就可以化出原型，背你上去。”

“你會在半途被人用箭射下來的。那麼耀眼的白鱗。”

白帝撩開他垂在額上的髮絲，“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給你倒杯水。”

銀戎點點頭。白帝倒了水過來將他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坐好，再親自把杯子送到他嘴邊，“銀戎……”他想叫銀戎別再去了，但這話他說不出口。

銀戎大概也知道他想說什麼，但他不想就此問題與白帝爭執，便轉了個話題道，“你怎麼把那塊黑玉塞給我了？”

“那玉怎麼了？”

銀戎搖搖頭，把他去找玉而後遇上桂河伐月的事情說了一遍。“其實在離開上天界的時候，我們要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要皇叔垮臺就沒問題了。我之前那麼想看著慈光之塔把皇叔的勢力徹底剷除……但現在我們是上天界的叛賊，是整個民族的仇人，回不去了。”他覺得是自己的錯，又有點怪罪白帝的意思。可這都抵不過他對這名青年的想念。持久的分離與長時間的勞碌，讓他覺得自己上一次與白帝見面好像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那玉是特地給你的。”

他在高燒中不斷叨念著白帝的名字，一會兒是白帝、一會兒是嘯日猋，無論是哪一個，都是他，白色的頭髮、淺金色的頭髮，白色的衣服、五彩斑斕的衣服、深藍色的衣服……錯落混搭，或哭或笑，沒有刀光劍影沒有血肉淋漓。
然後他一睜眼就看到一直佔據著他思維的這個人了了，所有的動念都變成了一種哽咽在喉間的心情，讓他覺得整個心臟都在生疼。

“你沒媳婦吧？你沒情人吧？你有意中人嗎？”那些粗糙簡單的問題他一次也沒回答過，每次都是淡笑著搖頭或者生硬地轉了話題。而當他真的面對這個答案本身的時候，他口中卻說不出來心底的話了。

不能回上天界是很要緊的事，就像生生刮去他身上的皮肉一樣的疼，但面前的人確實他心尖的血，早已深入骨髓諱莫如深無法言明瞭。
他自己都不清楚這樣的感情究竟是在何時變得如此深刻的。

白帝伸手去探銀戎額頭的溫度，卻被銀戎一把握住了手腕。

“白帝，你今年多大了？”銀戎忽然道。

“這個……我記不清了。”

銀戎覺得白帝的手很涼，便張開五指與他緊緊相扣，“你……還在意苦境小時候那段經歷嗎？”

白帝的手抖了一下，沒說話。窗外的雨越來越大了，雨打風吹下的竹林彙集出一波接著一波的海浪聲來。白帝的心跳很快，他察覺到空氣中有幾分異樣的氣息，懷中的銀戎也許要做他這麼多年來由心底感到害怕的事。

銀戎從他懷中坐起來，把黑玉掛到白帝脖子。紫黑色的玉落到了白帝胸前，他伸手在玉面上拍了拍。
“如果我想做那件事，你有問題嗎？”

十一

銀戎差不多好了之後，便跟白帝步行至最近的城鎮玩。那時候是盛夏，天氣很熱，路上的女孩子都穿得單薄豔麗，白帝看了覺得很不舒服。
銀戎知道他在想什麼。歡歡不知道為什麼在他腦中從一個美麗的回憶變得不可逼視了。或許是他本身怯弱而難於面對曾經歷過的痛苦造成的。
他握緊了白帝籠在袖子下麵的手。

寬袍大袖不是登仙道的衣著習慣，這裡的人一般都把袖口紮得死緊，外面再罩一件寬大的斗篷，頗有異域風味。愛穿大袖子的長袍的只有上天界。不過能穿得上這種袍子的人現在在上天界也不算多，慈光之塔見過的人寥寥可數，所以銀戎和白帝此刻雖惹人注目，卻也沒招來懷疑。

在路邊買了包炒栗子，兩人打聽了一番，便去城南的戲樓。看了戲之後銀戎再去買了把二胡，一面說這邊的二胡沒上天界的好。琴聲沒那麼圓潤冰滑。
那老闆聽了也不生氣，摸摸鬍子笑道：“沒事，上天界遲早得成慈光之塔的領土，到時候我再去學學人家的手藝，在那邊也開幾家分店，給公子做一把最好的。”

銀戎聽了哭笑不得，“老闆相信慈光之塔一定會打贏這場仗嗎？”

“那是當然，上天界人少不說、還都是些窩囊廢，我覺得不出兩年就可以全軍覆沒了。”

“全軍覆沒的話……制二胡的手藝也會失傳了。慈光之塔的軍隊有屠城的壞習慣。”銀戎說完，買下了那柄二胡，拉著白帝就走了。

白帝一直站在一旁沒說話。這種時候，即使有話也說不清。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上天界現在應該已經下令把戲樓子和妓館都關了。他們雖然很窩囊，但腦子倒是意外地一根筋。”銀戎回頭看了看剛去過那間三層戲樓，裡面的喧囂聲至今未停。

登仙道的夏日不算很熱，跟上面差不多。裡面穿件襯底的綢子褻衣，外面罩件長袍，剛好合適。現在是正午，稍微熱了點，把袖子撈起來挽到肩膀上就會好很多。
不過白帝顯然怕熱，買了扇子就開始扇個不停，袖子一會兒就滑落下去了。

“看戲對我來說就是湊熱鬧，可我討厭人多。”

“剛才的戲不好看？”

“我不喜歡看戲。”

“你早說嘛，我們可以做點別的啊。”

“你喜歡嘛。”

銀戎早知道白帝不喜歡這些東西了。而事實上他也沒多想去看。無論是戲班子的功底還是唱詞，登仙道絕對比不上上天界，銀戎去看也就看看兩者之間的不同之處而已。但現在找到有意思的地方，寫點文章調侃幾句，也沒處可交流，看了也白搭。
但他還是拉著白帝去了。一面看臺上的人甩著袖子咿咿呀呀，一面分神看白帝專心地剝栗子。栗子的香味和白帝可愛的動作讓另一邊的人都忍不住側目。

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專挑人多的地方在炫耀一樣。有點傻，但克制不住的開心。

距離劍之初林子十裡遠的地方有塊染料產地，每天都有鎮上的人駕車往那邊去。傍晚的時候，兩人都逛得累了，便搭了人家的車回去了。
下了車仍有十裡遠的腳程，兩人挨著肩膀往回走。竹葉到了傍晚就開始生露，擦過的時候把衣服都沾濕了。在他們腳下啪嗒啪嗒地響著的石板小路是劍之初親手鋪的，銀戎踩在上面會有種踩在劍之初手上的痛快感覺。想到這裡，他臉上都忍不住掛起笑來。

然後就被白帝看見了，“你笑什麼。”

“沒什麼，很久沒這樣什麼都不想地跟你一起走，覺得很開心。”

白帝懷疑地看了他一眼，正當再問的時候，忽然被人拉過去抱住，跟著就吻了上來。多做了幾次，白帝對那件事的恐懼感漸漸淡去了。隔兩三天就會有一次的肉體糾纏讓他多少有了點食髓知味不忍割捨的感覺。
銀戎的身體有種很奇妙的味道，讓人想起晚間的露水，溫涼而靜謐，動作也永遠是不慢不急，但有點不顧場合和時宜。

“在這裡不要吧。”白帝抓住了銀戎已經滑進他衣襟的手。

銀戎在他唇邊咬了一口，退開之後便點點頭，“當作甜點好了，大餐晚上再吃。”

其實回去之後還有個問題。凝神那小姑娘非常喜歡粘著白帝，吃飯的時候會把碗直直地伸到白帝面前，讓白帝幫她夾菜，吃完了要拉著白帝去和她一塊兒洗碗；拉二胡時常要人在旁邊坐著聽，生澀的琴技有時候連白帝都不忍卒聞；她想盡各種辦法把白帝留在身邊，就跟白帝當年粘著銀戎一樣。幸好她還是個女孩子，不會像白帝一樣做得太過火。

龍不是雌雄同體的動物，雄性好鬥善戰，騰雲駕霧光芒四射，而雌性則常年穴居室內，即使化出龍形也不會騰雲。她們的原型一般長得纖細美麗，但不會騰雲的龍，多少有點像蛇。
不過雌性不多，物以稀為貴，要沿襲傳宗接代的生命本能，就必須尊敬並善待雌性。這算是龍族非常有風範的一點。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銀戎實在拉不下臉去和一個小姑娘爭。龍是雛鳥情結非常嚴重的族群，他有時候也在想，如果他一直在這裡跟這兩個小孩在一起，凝神纏上的說不定就是他了。當初在詩意天城教月琴的時候，學得最賣力的就是這小姑娘。他不討厭小孩，但這樣的麻煩能免則免。他又有點感謝白帝。

這次回來白帝沒有再忙著整天練刀、和劍之初交流、以及指導兩個小孩，而是長時間地陪著他東走走西走走，采點小花弄點小吃，用竹子編個籠子，捕幾隻鳥玩幾天又放了。
這竹林裡多的是顏色鮮豔羽毛豐滿個頭又極小的鳥，跑到深處抱著闌竹幹搖幾下，嘰嘰喳喳能湧出很大一片來。

“你看，你放的鳥又回去了。”銀戎指著那群鳥中的某一隻，鳥飛得快，他手也跟著移動，但即使如此，也分辨不清他所指的究竟是哪一隻。

“這你都認得？在我來看，他們都長一樣的。”

“在他們來看，我們也長一樣。”銀戎蹲下了扯了一朵粉紅色的小花，而後站起來插到白帝耳邊。

白帝偏頭回避，卻被他握住了後腦勺，“你這是幹什麼！”

“你臉紅的時候和那花的顏色交相輝映，非常好看。”

“銀戎！調戲我有意思嗎？”

“很有意思，再有意思不過了。”銀戎大笑起來，看白帝臉都綠了，便伸手摸摸他的臉頰，“開個玩笑，別生氣。”

“為這點事生氣，我至於嗎？”

“那我說我明天就回軍營，算是‘這點事’嗎？”

白帝的臉色一下子沉下來，他沉默了。這是他不願談的話題。之前師尹說的是半年，但現在只有兩三個月而已。

“我迫不及待想要回上天界看看，看看那片土地現在究竟變成什麼樣了。”

“我也想去看看……不過，銀戎，你我每天出去玩累了回來，看到劍之初前輩搭的幾件竹屋的時候，你沒有回家的感覺嗎？”

“有。但你知道，誰心底都有一個不忍放棄的故鄉。就像你心底那片故鄉在聖峰，在雙日淚星的奇景上一樣。”

白帝閉上眼想了一會兒，“好吧，這次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我算好時間了，雙日淚星就在這十幾天內。”

銀戎點點頭。兩人回去的時候，屋子旁邊停了匹馬，卻不是快馬一騎的棗紅馬。是匹耀眼的黑馬。屋子周圍只能聽到竹葉拍打的聲音。
白帝與銀戎對視了一眼，手默默按在了刀柄上。推開門，掀了竹簾，看到的卻是撒手慈悲。

“二位回來了。”他抿嘴笑看著兩人，“情況我已經跟劍之初說了，我這就走了。”

“那匹馬是你的？”銀戎插嘴問道。

“是啊。怎麼了？”

“沒事，我就問問，沒想到你還騎馬，看起來很傻。”

“是嗎？那是上天界那邊營的一位副將的坐騎，前幾天那人死了，馬跟著我轉來轉去，我就把它留下來了。”

“桂河伐月？”

“也，你認識啊？”

“故人。”銀戎略略躬身低頭，請撒手慈悲離開了。回頭便見白帝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就在他跟撒手慈悲扯淡的這會兒，劍之初撿了最精要的部分跟白帝說了。

“銀戎，你我不能在慈光之塔呆下去了。”

十二

“現在慈光之塔的軍營裡面每天都有人被拖出去斬。”劍之初接過銀戎遞來的茶。論煮茶的功夫，銀戎堪稱一絕，動作流暢漂亮，即使不懂茶的人也會覺得好看。白帝就很喜歡看。
“笑劍鈍，這段時間你的茶藝總算恢復了。”大約是因為在軍營裡縱酒太過加上雙手不停歇地工作，銀戎才回來那陣手總是在抖。

“多謝前輩。”他在另一只靛青色的茶碗裡加了顆梅子，看著梅子“咕嚕嚕”地沉進琥珀色的水裡，泡漲了，再遞給白帝，“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依撒手慈悲所言，最開始到慈光之塔那批上天界的流民其中有部分混進了軍中。他認為依上天界的狀況，之所以能支撐這麼久，全靠這些細作的情報。”

白帝喜歡吃甜的和酸的，喝口茶，就要吃塊綠豆糕。但他這次一口把茶都喝乾了見底了，放下之後，謹慎地看了看銀戎的表情，“也就是說，軍裡面開始查上天界的人了？那銀戎呢，師尹不是會幫他隱瞞身份麼？”他開始聽得也不很仔細，現在想來總覺得不太對。

劍之初搖搖頭，“笑劍鈍在這事兒鬧起來的第一天就暴露了。他之前有和上天界的人接觸過，被人看到了；並且，他身上還帶著塊上天界龍族才有的龍神黑玉。
“而之前一直有信使來往于兩地之間，熟知你們的行跡。師尹的意思是，他之前聲稱你們是戟武王的人，現在為自己圓謊尚且不容易，要再保住你們只怕很難，所以要我帶你們離開這裡。”

銀戎當時捏著茶壺的柄往自己杯子裡添茶，待劍之初的話說完之後，整個茶壺“嘣”地一聲碎了，茶水灑了一桌。他不疾不徐地站起來，到廚房去拿了掃帚和抹布，將碎片掃到簸箕裡，一面擦拭桌子，一面道：“抱歉，我手有點抖。可能是昨晚受涼了。”

說完正要將簸箕拿出去，白帝一把將那物什從他手中奪過來，“銀戎，我來。”

“我剛才想了一下，如果你們願意，我會拜託戟武王找個地方給你們安身。你們可以先動身，估計到的時候，一切就已經安頓好了。”劍之初心裡歎了口氣，“你們先忙吧，我到那邊屋去看看收聲和凝神。”

門關上之後，白帝再回頭時，銀戎已經逼到了他面前，他還沒伸出手，就已經被人抱住了。

“天下之大，卻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枉我還一心想要回去。”他笑得有些苦澀。除了上天界，對銀戎來說，第二個故鄉其實是苦境。那段沒有關於上天界的記憶的日子，他把天刀給了天老爺，和幾位紅顏知己住在臨山古照，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過問，只需要拉拉二胡，偶爾和無心、白楊聊些無關緊要的風花雪月。
他做夢的時候他偶爾也會夢到那個地方。在跟人閒聊的時候，還梳著齊劉海的小白帝不知為何會坐在他腿上，被他的幾位知己逗得面紅耳赤。

如果在追捕邪天御武的時候不會發生那些意外，再如果二哥沒有因為身世而自幼遭受不公的對待，他們五兄弟也許會在苦境順利地完成任務，而後四處遊歷，休一個完滿的假期，最後返回上天界，參與內戰，力竭而死……

而如今苦境就像一場做不回去的夢，成了一片只存在於回憶中的土地……不過，這對白帝來說，也許不啻為一件好事。

和他不同，白帝之所以在四魌界安之若素，四處奔波不辭勞苦，坦然以對，實則是因為，他也許已經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再遇到較之苦境更為糟糕的事了。
他已經從那個坑裡面爬了出來，而銀戎似乎還陷在坑裡。他不得不感謝自己還有這樣一個弟弟。

二人並沒有聽劍之初的吩咐再去殺戮碎島，而是穿過殺戮碎島，直接去了火宅佛獄。
也許只有在那片無人管轄的荒地，他們才可以得到永恆的寧靜。

現在的火宅佛獄正如之前所說，已成為一片蠻荒之地。土地仿佛煉獄一般燃燒著，天空處於永暗之間。所有的亮光都來自於此地的礦石堆積。之前鑿成棱柱的礦石現在四處橫陳著，唯一完存的幾間屋子乃在竟是當年戰火燒得最旺的句芒紅城。

銀戎一手撫上聳立的熒紫色棱柱，細細觀察上面的鑿痕。
“這痕跡……跟竹林外面那條路上的石板似乎出於同一人之手……還很新。”

白帝正四下打量著，看究竟哪裡能住人。找好地方他們就可以想想以後怎麼辦。收聲凝神交給劍之初前輩照顧了。他們走的時候，那兩個小孩哭得稀裡嘩啦的。可惜兩人乃是劫難是非之身，實在不宜把小孩帶在身邊。

“你說這座城現在殘存的這些房子……是劍之初前輩的手筆？”

銀戎回頭笑了笑，“應該無錯。”

“為什麼？”

“你跟劍之初前輩接觸得比較多，應該是我問你吧。”

白帝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唔……我好像知道一點……不過這事很複雜，晚些時候再跟你說吧。我們先找地方住才是真的……”

“等房子搭好了，我想找塊面具戴著，到上天界去買把琴，買點茶葉幾本書。”

“還可以去慈光之塔買些點心。”白帝笑著補充道。

“還可以去殺戮碎島買幾件衣服。要是你整天穿一樣的衣服，我看著會煩的。”

白帝聞言一下子就把嘴嘟起來了，“我就喜歡穿成這樣！”

銀戎哈哈哈笑了幾聲，伸手去捏捏白帝的臉，“逗你玩的，傻白帝。”白帝有時候很聰明，很能理解自己的心情很會安慰人，但有時候真的挺傻，腦子怎麼都轉不過來似的。銀戎被他逗樂了，但看他快炸毛了，趕緊轉移話題，“白帝，你看，那邊那樹叢看起來不錯，我們到那邊看看吧。”

慈光之塔和上天界的戰爭打了五十二年，那時候收聲凝神都長大了，戰場上不斷有新人加入，有老兵死亡，父子兄弟相互攙扶，後來死得太多，女性也裹了盔甲開始出現在戰場上了。

其實收聲凝神兩個小孩是純血的龍族，長大之後也漸漸明白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收聲成年之後就回了上天界，參與兩境之戰，用的還是當年白帝手把手傳授於他的刀法；而凝神雖也回去了，但沒有參與兩境的戰事，而是四處尋找不會融化的寒冰玉，找了十多年，尋到之後做成匣子將聖峰上的雪蓮放進去，送去了火宅。她再看到白帝的時候，再不像小時候那樣一個勁兒“白帝白帝”地叫，她會叫叔叔了。不過真到這麼叫的時候，她又覺得有點彆扭，因為白帝還和以前一樣，容貌一點沒變，只是人變得更為溫和了一些。
少女所懷有的某種憧憬並沒有因為年齡的增長而消逝，反而鐫刻進了她心底。或許她還需要更多的境遇才能從中脫出吧。

她拉了一曲二胡希望白帝能喜歡，不過白帝聽了一半就睡著了。

“傻丫頭，他除了我拉琴還能聽上一陣，其他人拉的他都不怎麼能聽。他唯一喜歡的就只有月琴，不過自己不能彈了。否則我當年幹嘛教你們那個啊，我最擅長的又不是那種圓餅琴。”

凝神聽完放下琴就默默離開了。回頭時正見銀戎把熟睡的白帝抱回房內去。

因為後來那幾年死的人太多，用上的武器破壞力又越來越大，戰場上的盔甲其實不太夠用了。銀戎就趁此機會就地取材，集結了一批火宅流民打造盔甲。因為整個四魌界的金屬礦產幾乎全集中在此地。
當年上天界的統帥改行做了商人，還挺成功的。他和白帝與劍之初前輩合力讓句芒紅城恢復了昔日的繁華。

很多很多年後，當上天界和慈光之塔打算把二人當貴賓款待的時候，他們已經不想回去了。

【完】

我都不好意思打“完結”字樣了……因為、因為、又、又這樣了……

後記感想：

這篇文寫起來挺波折的。本來想的是寫個四魌界歷險記，讓他們都跑跑。但殺戮碎島的情況寫起來不太順手，自己編的話……雖則順手但……所以就跳過了。
前線部份其實還有些想寫的東西，考慮到這是談戀愛啊談戀愛！【好像已經不在點子上了，就放棄了。可能自己會寫寫，但不會發……個人興趣傾向太過了……【捂臉
定居火宅這個結果其實是我一直想寫的。從最高的地方慢慢跌落到底層，其實過得也不賴，好像還比以前過得好。順便也可以私心一下，隱晦地私心一下……粗粗和異數公子的事……

至於說兩人的情感發展…過渡得不很好，很抱歉……
本來肉其實真的可以解決很多事情，不過輝仔茹素很久，覺得寫著真的很累人，所以就沒動筆……||||||

最後，和兩人相關的愛來愛去的內容已經在文章裏面說了，這次可能多少有點不相愛就沒辦法的感覺在裏面，因為好像無論怎麼看，他們都只剩下彼此了，情感需要也好、身體需要也好，總是得解決的，是吧=V=~

輝仔存在著很嚴重的表述不清的問題，以後會繼續加油的！謝謝看文與支持！

[ 此帖被小輝在2010-12-09 16:4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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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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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4樓發表於: 2010-12-09 15: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冒出)

頭香!!

才默默地卡文了三天一上來就看見荒城標完簡直就是五雷轟頂啊雷得我外焦內嫩，一邊流淚一邊吶喊猋猋你成熟了可以吃了銀戎你就吃了白帝吧嚶嚶嚶嚶……

那什，雖然我還沒看震寰宇系列的戲，雅少的根據地十里丹青或臨山古照隨大人填上那4個XXXX 唷
(炸)
坦白說我會記下雅少的家完全就是刀無極的錯! ←卡在皇龍紀的笨蛋

我突然又有衝動填完我的皇悅直奔碧邪去了!! 可是等會要上班天要亡我OTZ

雖說本篇是碧邪我的目光卻一直被引誘去劍粗粗和魔王子那邊(遮臉)

凝淵啥的我看新劇看到一半差點吐血，幻城啊!!我還做過這本書的專題報告OTZ

編劇肯定有看過這本......

扯遠了

荒城的心得等我下班回來再補給大人了Q_Q，快遲到了嚶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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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35樓發表於: 2010-12-09 21: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最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彼此依靠，彼此扶持，呆在哪裡其實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最後跟誰呆在一起。最後看來他們兩人還是很幸福的。也許在火宅銀戎依舊會是個大富豪吧，不財閥也說不定了，笑。
請寫粗粗跟異數的番外吧=V=沉悶的不會表達感情的粗粗最好玩了><

天荒不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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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5)

36樓發表於: 2010-12-12 23:0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 结束的还真是迅速…………

银戎放假回来那段是这篇文里最喜欢的，恬静的生活，每天逛逛街，调戏小弟，最后把该办的事都办了。XD 军营里的那些当兵的还真是口无遮拦，当着哥哥的面调戏人家小弟，不过小啸确实挺容易让人想去调戏的。哈。

可惜剧情刚刚渐入佳境就匆匆结尾了。。或者这文的意义不在于之后的结尾而是中间的那些情感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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