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04 【多配對主角天刀拂樱】川槿←這貨就是傳說的寒緋2，更至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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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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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5-03-04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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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4 【多配對主角天刀拂樱】川槿←這貨就是傳說的寒緋2，更至第7章

管理提醒︰ (水織) 請勿使用網路用語(如:cp)，標題已先協助修改，內文部份請儘速回來修改。 (2015-03-05 00:52)

这文出来得让我自己都觉得欠揍……请尽情地鞭笞我吧。因为距离《寒绯》的完结实在是太久远了= =关于寒绯的出本事宜也是各种未完，不过现在已经完成了大半，封面也已经做好，一向懒惰的某莲也只有说敬请期待！在这文完结前一定能出本的！【揍

出本的版本里会有以前未放出的惊喜小番外，有魔侯肉。关于这篇川槿，已经换了主角，大概是后续凯旋侯来苦境当卧底期间的事情。比起寒绯，川槿的人物更多，关系更为复杂，配对也很多，有大众型也有冷门型，不能接受冷西皮或者第三者的道友还是先避下雷……但大部分配对会尊重主流，力争圆满。照现在看来，剧情围绕天刀笑剑钝（碧眼银戎）和拂樱（凯旋侯）展开，应该会有雅猋、枫樱、漠御、罗黄等等，但某莲十分无节操又偏爱冷西皮，所以可能还是会歪上那么一点点，到时候还请见谅……。

好吧不多说，那么正文开始

楔子

这是这座苦境城市最繁华的街道之一。最好的绸缎庄，珠宝店，药铺，妓院，酒馆，咖啡馆，舞厅，只有想不到没有找不到，只要你有钱，这里就是天堂。
拂樱侧身隐在一块大招牌后，压低了头上的礼帽。旁边的珠宝店里走出两人，一个身着笔挺的白色西装，另一个白绸长衫，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当然，若有心人细看，自然还能报出两人的名头——
珠宝店老板亲自将人送到门口，点头哈腰道：“谢谢两位光临，刀公子日后还有需要，小店自然竭尽全力。”
刀无心笑道：“今日这翡翠镯子浑然天成，也不枉你这老店名头。”说罢将一张纸币拍在他手里：“拿去吧。”
老板喜出望外：“谢刀公子！谢两位！”
“雅少，我们走吧。”刀无心向身旁白色西装的男子道，伸手招呼路边的黄包车：“哎！这儿！”
拂樱不再犹豫，一脚横在赶来的车前：“哎~，小兄弟，这辆车明明是我先叫的。”说罢，将几张钱币在跟前晃了晃。
那车夫暗自窃喜，这年头自然是钱最大，况且拂樱黑西装黑礼帽，身姿挺拔，压低帽檐时看上去还真不好惹。
“你！”刀无心怒目相向，却被一旁的男人拉住：“好了好了，那边不是有很多么。”
拂樱抬起头，对着两人得意地笑。
天刀笑剑钝看了他一眼，转身安慰道：“我们走吧。”
“哼！”刀无心气不过，狠狠剜了拂樱一记眼刀，却也一甩袖子走了。
看着两人走远，拂樱长出了口气。他跳上车，吩咐道：“走前面。”
在刚到苦境不久便见到在警署任职的天刀笑剑钝时，拂樱还心底一沉，以为自己全然暴露毫无退路了。然而事后却风平浪静。在那之后他试探过不止一次，从最初的擦肩而过到现在的故意找茬，可对方仍是毫无反应。当年他和已经是天刀笑剑钝的碧眼银戎在火宅佛狱打过好几次照面，有一次还是生死关，按理说对方不应该对他毫无印象才对。
不，有两种可能。拂樱略放下心，重新扣好礼帽。要么是他隐藏极深，根本不想管火宅的事，要么……要么就是他在过血闇沉渊的时候，脑子坏了。
从火宅佛狱穿行到苦境并不是绝对地安全，这取决于所使用的……交通工具。
就像他们研制调试的越行石，开始的时候也并不是没有人命丧于此。
总之，穿越有风险，偷渡需谨慎啊。

一

风起秋凉，寒露初生。近几日以来，街头巷尾都奔走相告着同一个消息：天下封刀的少主刀无心就要和名刀神坊的千金君曼睩订婚了。
虽然只是订婚，但这对于小市民们来说仍然是个大喜的日子，他们准备了鲜花，甚至买了鞭炮，只差比过年还开心，以此祈愿天下封刀协同名刀神坊继续护佑这一方平安——在这个动乱的时代，安居乐业比什么都重要。
“谢谢，欢迎您的光临。”
看来刀无心在证明人天刀笑剑钝的影响下打算采用新式的订婚仪式，是以在这酒楼请人见证观礼。拂樱把花篮交给管家，便有人引他到屏风后，穿过一个走廊，就是举行仪式的大礼堂。凭着好不容易搞到的名帖，他走了专用通道，而在酒楼正门，好几台镁光灯晃得人眼晕。此时距离仪式开始还有段时间，只有寥寥数人坐在外面的休息室里喝茶聊天。
那几人拂樱都不甚熟悉，没上去搭话。他将长衫下摆一撩，摘了礼帽，选了个靠边的座位径直坐下来。
“枫岫主人啊……各大报纸都派人来了，他应该会赏脸吧。”
“这可难说，当时主席（注①）邀请他做客天下封刀都被回绝了，枫岫主人那种身份……”
两人并未避嫌，于是拂樱隔着几个座位将两人闲聊听得清清楚楚。这时那长者道：“那好吧，我押十块，枫岫主人会出席。”
“那就十块。”另一个笑了笑。拂樱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块：“我赌五十——他不会来。”
“啊？”
拂樱站起来走到两人跟前，笑眯眯将钱放在桌子上。那年长之人也已经将十元放在桌上，这时有侍者进来，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他愣了愣，有些尴尬地叹口气。随即摸出钱来分别推到两人跟前。“唉，输了输了。”说罢他站起来对拂樱笑道：“欢迎先生来给小女捧场。”
“原来是名刀神坊的公孙先生，失礼失礼。”拂樱抱拳道，“刚才……”
“无妨，游戏而已。”公孙夺锋笑着摇摇头，“两位小友先坐，公孙还需参加仪式，不能相陪，请见谅。”
那位青年笑了笑，“先生客气。”
公孙夺锋走后，青年对拂樱笑道：“在下御不凡。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这青年眉清目秀，左眼下有颗泫然欲滴的泪痣。拂樱记得相书有云：滴泪痣者，一生如流水，半世若飘萍，所谓孤星入命。他笑了笑，伸出手去和他相握：“幸会。在下拂樱。”
注①：此为民国训政时期称号。

“请各位亲朋好友归坐，订婚仪式即刻举行。”司仪玉刀爵扬声道，“下面请证明人入席……”
然而他的声音却被下面的质疑声淹没。“咦刀主席怎么没来？”“是啊自己儿子订婚刀主席不在？”“听说在外面和素还真等人商讨死国诸事？”“不管怎么说自己儿子的订婚……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然而证明人的上场却让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是……”
“雅少！”“天刀笑剑钝！”众位记者纷纷惊呼，一连串镁光灯砰砰地几乎闪瞎人眼。
今日的天刀换了军装，挺拔身材尽显的同时又加上温文尔雅的微笑，惹起少女们一片惊呼。下面霜儿愤怒地捂着耳朵：“讨厌，吵死了！”
“谁让咱家雅少这么帅。”红牌啧啧道，拐了旁边解语一胳膊：“你说是不是啊解语？”
温柔娴静的女子垂下头：“那是自然。”
天刀恰到好处的的出场让疯狂的众人忘记了方才的质疑，玉刀爵不动声色继续道：“下面是两位家长，还有我们今天的主角，刀公子和君小姐。请。”
刀无心穿一身中山装，没了纨绔子弟的味道，颇像个进步学生。他挽着母亲梦如嫣的胳膊走上台，看到对面身穿妃色衣裙、头戴齐眉头纱的君曼睩时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太过专注于自己的未婚妻，以至于玉刀爵让两人相对鞠躬都没听见。
君曼睩微微欠身，随之退到其义父公孙夺锋身后。玉刀爵见状也只得继续道：“请证明人宣读证书。”
订婚证书是一硬质大红纸印制，镶金包边，内容无外乎在进步文化影响下的新式婚姻宣言。不过像天下封刀少主和名刀神坊千金这种既门当户对又双方自愿的婚事，在当时倒真可算稀奇。更不要说两人郎才女貌——或者说女才郎貌，不由让人感叹实在是天作之合。
侍者奉上大红印台，请几人共同盖印。按照仪式订婚人最先签字用印，君曼睩签字时，刀无心看到她手腕上戴的正是自己送她的那只翡翠镯子，不由感动得要去执她的手：“曼睩……”
君曼睩脸上一红。“无心。”她小声道，“台下好多人看着呢……”
刀无心蛮不在乎，刚想说“我们都签字盖印了”，却听台下靠前坐的几个人一阵惊呼。他愣了一下，一个人已经翻上台子，一把抓住了君曼睩的手：“欢欢！”

拂樱并未进礼堂，他同御不凡在休息室里喝茶谈天。对方不吸烟，竟向侍者讨了一副象棋来。
“真是见笑，在下最不擅长的就是象棋。”拂樱笑道，看他将棋子一一摆好，“先生兴趣广博。”
“游戏而已。难道先生在乎输赢？”御不凡挑眉，那颗泪痣也仿佛调皮而狡黠起来。
拂樱叹气，“怎么不在乎，五十块呢。”
御不凡哈哈大笑，用扇子轻击掌心。“先生当真有趣。”他随手走了一步象，“有时候结果并不论输赢。”
礼堂传来镁光灯的炸响和少女们的尖叫，她们在一同喊着天刀笑剑钝的名字。
“哦？”拂樱对他的走法深感兴趣，自己老老实实挪动着卒，“那么主席是在下很大一盘棋。”
御不凡一愣。“所有的报社都来了。可是枫岫主人没来。”他笑眯眯只管下棋，“先生运筹帷幄，像在下这般愚钝之人，只是瞎猜而已。”
拂樱笑了笑，并未接话。这之间二人你来我往，眼看棋局已见分晓，竟是和局之势。
“原来这就是结果不论输赢。”拂樱端详片刻，点点头。
御不凡只得笑笑，俯身将残局收了。他刚将棋子捡进盒子，忽听礼堂那边一阵嘈杂。“发生何事？”他皱眉，站起来向拂樱抱拳道：“失陪一下。”
“我也去。”拂樱摆摆手，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

这人生得极为俊俏，只是衣衫不整，仿佛是从哪里匆匆跑出来。他执着而狂热地抓着君曼睩的手：“欢欢，欢欢你怎么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君曼睩看到他的眼神，有些害怕，挣了几次却挣不开。她虽然害怕，但心里却觉得这个神志不清的人有些可怜，故而没有采取暴力手段。然而刀无心早已怒不可遏：“狂徒！快放开曼睩！”
那人转了下有些呆滞的眼珠，终于发现了刀无心。“他是谁？”他瞬间警惕起来，浑身散发出戒备而攻击性的气息，“欢欢别怕！我保护你！”
“无心！”
这次却是天刀笑剑钝拉住了将要冲上去厮打的刀无心。他跨前一步，对高度警惕的青年柔声叫道：“白帝，你怎么来了。”
“……怎么回事？”台下的观礼亲友被这突然闯入的、神志不清的人吓了一大跳。有手快的记者想要拍照，却被不知道哪里冒出的高大保卫挡在身前。
“白帝……”青年戒备的眼神渐渐迷惑了，他转向天刀笑剑钝，呆呆地看着他。君曼睩趁机把手抽回，天刀向她丢了个眼神，示意她和刀无心快离开。“白帝！”青年突然皱起眉，痛苦地抱着头，“不，不，我叫啸日猋！我来找我的欢欢！”
“你是白帝。”天刀再向前一步，用只能两个人听清的声音柔声道，“我是银戎，是你哥哥呀。”
青年抱着头愣了一会，呆呆地从指缝间看着面前无可挑剔微笑着的男人：“哥哥……”
两人对视了片刻。天刀刚吐了口气，他却眼神骤变，毫无预兆地一拳击出。然而天刀似乎早有防备，倏然侧身，一记手刀欲劈他颈侧。白帝心神被激凶性已起，只凭本能反应堪堪避过，身形一矮又扫向天刀下盘。
他招式混乱却诡异狠辣，天刀一时竟制他不住，两人这便在台子上交上了手。台下众人纷纷尖叫，生怕波及自己，大叫大嚷着向后退去。此时纵然有保安镇压，镁光灯还是响了——不止一台，还有人趁着推搡的混乱偷偷将照相机拆下来溜走了。
玉刀爵忙着安慰和疏散亲友，把夫人和公孙先生送到后台，心里却希望天刀快点解决掉这场事故。
拂樱跟在御不凡身后跑进礼堂，看见的是青年一头栽倒在天刀怀里的画面。因为场面混乱人手不够，御不凡被玉刀爵叫走，拂樱一人穿过几乎清空的礼堂走到台子边。天刀笑剑钝终于制服白帝，自己却也形貌狼狈，他抱着白帝跳下来，轻轻将人放平在椅子上。
这名叫白帝的青年似乎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眉头紧锁，双唇和手指都在颤抖。拂樱走过去看了一眼，对天刀说：“我可以帮他。”
天刀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他脸上没了笑容，看着白帝的眼神极为复杂。一旁拂樱凭着记忆按揉青年头上的穴道，以前有人为他这样做过，缓解头痛十分有效。
但是这活儿极其消耗精力，十分钟后拂樱已经额上见汗。而白帝的状况渐渐好转，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谢谢。”天刀从军装上口袋里拿出手绢递给他，对他点点头。然后俯身抱起白帝，转身离开了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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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帖被蓮歌在2015-03-12 21:0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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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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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7)

1樓發表於: 2015-03-04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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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隔日，天刀笑剑钝代家弟向刀家和公孙家登报公开致歉。而未能完成的订婚仪式，终于在刀家对外表示将再择吉日举行后平息了人们的纷纷议论。
拂樱把这几天的报纸合上，最上面一份正中那副巨大的照片惹人侧目——天刀笑剑钝和他弟弟对峙着，台上一纸字笺远远地丢在地上。
报道上写道，天刀笑剑钝的弟弟邪影白帝曾经头部受创，故而时常精神分裂型异常，平时都是居家不出。这次可能是追随天刀而来，却在订婚礼上受到刺激，误将君曼睩认作旧识，于是引发了这场混乱。而这场混乱竟成了订婚礼的讨论主题，已经没人去在意那个未完成的仪式了。
那么这小少爷为何会因为订婚礼而受到刺激？他口中的“欢欢”又是何人？身为证明人需全程参加仪式的天刀无法亲自照拂弟弟，却为何带他前来？这些看似简单的问题是公众的疑问，也是拂樱的疑问。一场意外使得订婚礼无法完成，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却是，就算幕后人能破坏掉一次，但他最终能阻止如日中天的天下封刀和名刀神坊联姻吗？
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拂樱……”一个粉色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进来，“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拂樱从沉思中回过神，看着粉色衣裙的小姑娘欢欢喜喜跑进来，于是将她抱起来放到膝上。“嗯，看来小免有好好吃饭。”
小免重重点头：“是啊是啊，那么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玩……阿嚏。”
拂樱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正色道：“感冒好了就可以。”
“药太苦了啦。”小姑娘扯住他的袖口，“要不给糖吃，要不我就在这传染你。”
“放手……扣子扯松了！你是因为睡觉踢了被子，不然你就来传染试试。”拂樱翻个白眼，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兔子布偶，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样，可以吃药了吗？”
“哇！”小免两眼发亮，转头搂住拂樱的脖子吧唧一口：“拂樱真好！”
拂樱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轻轻放下。这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去玩吧。”
小姑娘点点头，抱着兔子布偶郑重道：“记得带我去找枫岫叔叔玩哦！”说罢跑了出去。
拂樱看着她给自己带上门，接起了响个不停的电话。
“好友，别来无恙啊。”
“不好。”拂樱皱眉道，“都是你这人太过无耻，小免生病了还老吵着找你玩。”
电话那头呵呵地笑了几声。拂樱冷哼，“怎么突然来电话，难不成要过来蹭饭？”
“咦，这是好友诚挚的邀请？枫岫受宠若惊。”
“去你的。”
“难道好友不想邀请我吗？”枫岫懒洋洋道，“可是好友，现在枫岫也是有心无力，文件堆积成山啊。”
拂樱咬牙切齿，“就你那闲职？山若不来，我便去就山——你看成吗？”
枫岫哈哈大笑。“扫榻以待。”

见还没到中午，拂樱惦记小免还病着，于是开车去医院拿点药。他找大夫问过情况，在去售卖柜台的途中，突然看见黑衣黑帽的天刀笑剑钝手提一袋东西迎面而来——不会错的，不管在衣饰上再怎样乔装，那一缕金发在拂樱眼中仍是无比显眼。
这时天刀也看见了拂樱。两人对视了几秒，天刀脸上露出温文尔雅的微笑：“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拂樱感慨道。他忽而想起一事，“对了，您的手绢。”
他将手绢还给天刀，对方却没有接。“先生和天刀，不该缘尽于此。”他看着拂樱，“天刀冒昧，不知可否邀先生寒舍一聚？”
拂樱将手绢缓缓收回，这才又伸出手去：“那就叨扰了。”
天刀伸手和他相握：“恭候先生。”
眼见天刀走出门口，拂樱很快发现一个恋恋不舍看着他背影的小护士。于是他走到她身边，和她一同惆怅地望着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唉……”
“你干嘛？”小护士警觉起来，忽然发现身边这个男人是个不输自己心目中雅少的俊俏人儿，不由脸一红，温和了口气：“您有什么事情？”
“唉。”拂樱叹着气，脸上满是同情，“这么优秀的男人，却要为那样的弟弟疲于奔波……”
小护士被他所感染，不由也叹气道：“是啊是啊，这次雅少来又拿走了好几盒药，看来他弟弟的病情又加重了。”
拂樱揉了揉眼睛：“唉，真是个好男人。”

正值下午最好的时辰，院中小亭凉风习习，拂樱坐在藤椅上，看对面的男人从红泥小炉上取下烧沸的水，冲制新茶。
寒光一舍依南山而建，山上遍植枫树，每逢秋风一夜飘红，如火如荼，壮观异常。此时的寒光一舍便如人间仙境，若再值夕阳西沉，晚霞烧遍，更是此景只应天上有。
“为答好友就山之情，枫岫亲自沏茶以表谢意了。”枫岫将茶碗放在拂樱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他穿了件暗色绸布长衫，袖口却滚了一圈绛紫的暗纹刺绣，在饱满的阳光下流水般波光闪烁。
“享受。”拂樱心想原来做天下封刀的参议竟是这般低调奢华有品位，不由啧啧道，“要不好友也帮我向主席引荐一下？”
枫岫自顾自喝茶，“他怎样付我劳务费是他的事，你要去天下封刀是你的事。”
拂樱嗤笑，“反正都跟你无关就是。”他用颇为羡慕的口气道，“说起来好友可真是押对了宝，天下封刀如今尘埃落定，就差一桩婚事。”
刷地一声，枫岫打开了折扇：“你想问什么。”
难得听枫岫有事说事，拂樱却故意道：“嗯，天刀笑剑钝看上去人不错，我想和他交个朋友。听说好友和他私交甚笃，于是先透个气儿。”
“私交甚笃谈不上。”枫岫看了他一眼，“几年前他搬来此地才认识的。”
拂樱哦了一声，“那他弟弟……？订婚礼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好友对他人之事这般感兴趣，我可是会嫉妒的。”枫岫放下茶盏轻咳一声。
“……我帮过他弟弟。”盯着端上来的一盘小兔子造型的小点心，拂樱勃然大怒：“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用这样的诚意来招待我吗！”
枫岫以扇遮面：“本来是给小免准备的，你吃也一样。”
……“好啦好啦。”他安慰着浑身低气压的拂樱，“下次就换，我保证。”
“最好如此。”拂樱冷哼，“我问你，他弟弟并不是单纯的精神分裂，这是怎么回事？”
早在以前拂樱曾经对医学有所涉猎。在帮邪影白帝缓解病情时他获悉了一些东西，这些或许对他了解天刀这个人很关键。
“这啊——”枫岫露出思索的表情，“我也是认识他们后慢慢知道的。”
据枫岫所言，七年前某天，天刀笑剑钝载着邪影白帝和一个女孩子出门看电影，路上却发生了严重的事故。作为司机的天刀伤到腹部，后座上的两人直接被甩到前面，那个女孩子更是撞碎玻璃飞了出去。邪影白帝伤到头部，而那个叫玉倾欢的女孩子在被送往医院后抢救无效停止了呼吸。
之后半年，清醒过来的邪影白帝精神状态便时好时坏。经过精心治疗，有段时间已经恢复了，却在回家途中路过曾经发生事故的街道时再次复发。这时家中再遭变故，他们的大哥在战场上下落不明。家中乱作一团，在医院养病的邪影白帝偷跑回家，听闻消息几乎崩溃。天刀不敢再让他出门，过了几个月打点好一切，举家搬迁至此。
再来，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
拂樱却心想，是真的车祸还是偷渡事故，难道没可能碧眼银戎脑袋也坏了，邪影白帝只是更严重而已？
晚饭时回到家中，拂樱被佣人红妈告知有他的一封信。他拆开一看，信上约他两日后，即周末的下午三点在临山古照的家中见面，署名天刀笑剑钝。

拂樱下午两点半便到了临山古照，按理说这是极不礼貌的行为，但他想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为他开门的是一名阴柔秀气的青年。
“请问这里是临山古照吗？在下受邀拜访雅少，这是名帖。”
青年接过看了看，皱眉道：“雅少不在。先生是否记错？”
“不在？”拂樱心中既惊讶又窃喜，却拿出那封信来看。“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记错时间，那我等下再来好了。”
见他诚恳地道歉，青年刚想说什么，只听身后一个声音响起：“白杨，让这位先生进来吧。”
青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拂樱请进了门。欧式风格的偌大客厅华美典雅，一个人沐浴在玻璃窗投射进的金色阳光里，冲白杨点点头。
“少爷。”扶白杨退到他身边，“您最好还是跟雅少说一声。”
“知道了。”他点点头，然后走到拂樱面前，伸出一只手：“您好，我是邪影白帝。”
面前的邪影白帝沉静、严正，正常得令拂樱难以置信。他同他握了握手：“您好，我是拂樱。”
“请坐。”邪影白帝点头，“抱歉，请容我先去换一件衣服，这样太失礼了。”
或许不知有客将至，他穿的是家居服，于是拂樱笑道：“无妨，先生请自便。”
脚步声转上楼梯。拂樱将手中水果袋递与扶白杨，坐下不过片刻，邪影白帝便下了楼。
“久等了。”他对拂樱点点头，然后向白杨道：“你先下去吧，我陪拂樱先生聊会儿。”
之后的交谈更使拂樱倍加惊讶。这个据说严重精神分裂的青年不仅举止优雅谈吐得体，身上也有着军人独有的那种气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时的邪影白帝和天刀笑剑钝很相像，淡金的发色，俊雅的面容，两人都有着斜飞入鬓的修长眉毛和温润灵动的双眼。
“日前听家兄说起，是您在之前的典礼上帮助我。白帝无以为谢。”邪影白帝笑了笑，“这些年总是病体难安，但愿以后能有机会报答一二。”
“举手之劳，先生不用放在心上。”拂樱想了想，还是小心问道：“却不知这几年……先生感觉在这苦境如何？”
邪影白帝却沉默了。他低下头似乎在思索，脸上的表情却有点迷茫。拂樱也沉默了，他可没忘了在自己面前的确实是一个患者。他还不想惹麻烦。就在两人的相处陷入僵持的静默时，拂樱抬头，惊讶地发现——
邪影白帝睡着了。是的，手肘还支在膝盖上摇摇晃晃，他竟然在思考的过程中睡着了。拂樱有些难以置信地伸手去探，手指刚触到他的额头，门开了，一个一身军装的金发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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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7)

2樓發表於: 2015-03-04 20: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三

邪影白帝陡然一个激灵，坐正了身体。
在看到天刀的一瞬间，拂樱明显感到邪影白帝的身上困意全消，并发生了某种气质上的变化。
“您好。”拂樱反应过来，向天刀致歉，“因有事顺路，所以早到了片刻，实在抱歉。”
皮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声，天刀走过来跟他握手：“没关系。请坐。”然后把视线转向了后面的邪影白帝。
青年垂着头竟不看他，轻轻叫了一声：“哥。”
“停洲。”天刀突然叫道，他的管家匆匆跑进来。“来了贵客竟也不知通禀，临山古照可没有这样的待客之道。”
他语气柔和说出这番话，却一直看着低头的邪影白帝——青年的头垂得更低了。旁边的管家停洲忙道：“停洲知错。雅少稍等片刻，这便去换茶水和点心。”
天刀这才走过去拍了拍邪影白帝的肩膀。“白帝。你身体不好，这就上去吃药歇着吧。”
拂樱敏锐地感觉邪影白帝似乎完全变成了一个听话的孩子，他有些不情愿地看了看天刀，却小声说：“好吧。”然后就跟拂樱道别上楼去了。
“先生请。家弟任性，还请先生见谅。”天刀转而对拂樱笑道，“警署有事叫我前去，未能及时接待先生，真是抱歉。”
“雅少太客气了，是拂樱失礼才对。”拂樱欠身，“之前见先生如一旧识，故多有得罪，拂樱在此给雅少赔罪了。”
天刀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先生不必如此，反倒是先生帮助舍弟，天刀无以为谢。”这时管家停洲将新茶和点心端了上来，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请用。敢问先生高就？”
“高就不敢。”拂樱摆了摆手，“在一家报社做个小编辑。”
两人提起枫岫，又各自对号入座聊了些无关紧要的旧事。期间天刀又接到一个电话起身离开，拂樱喝了几口茶，仍不见人回来。
他起身问管家：“盥洗室在哪？”停洲为他指明了方向。
盥洗室里有个放置杂物的小柜子，柜角处放了一个垃圾桶。拂樱拉高袖口刚准备洗手，只觉手中一松，一粒扣子应声蹦落。
那扣子在洗手台上弹了几下，最终好巧不巧弹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拂樱深感无奈，好在垃圾桶里杂物不多，他很快在一个潮湿纸团的凹缝里找到了。他捏起纸团撕开，除了他的扣子，里面似乎还有几个药片，已经浸水变了形。
拂樱心中一动，将药片重新包好，小心地装进口袋。等他在盥洗室整理好，已经听到天刀在询问管家了。他呼了口气，这才走了出去。
在天刀的面前他要保持小心。
“真是抱歉。”天刀保持着一贯的礼貌，“邀请先生前来却屡屡失陪。”
“哪有。”拂樱笑道，看了一下窗外：“天色不早了，今天叨扰雅少良久，这便回去了。”
说了几句客套话，天刀将他送到门口。听闻车子引擎声渐远，天刀回头问：“白帝呢，吃药了吗？”
停洲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起邪影白帝，回道：“睡着了，我刚上去看过。”
天刀点点头。“你上去帮我准备下东西，警署来电话说有几个不明身份的人闯入城区，需要连夜处理。”

天刀笑剑钝走进临时问讯的房间，军医收拾好东西向他行礼，退了出去。
眼前一男一女，两人衣饰破败污损，却依稀看得出原本华美繁复的样子——他们不是本地人。助手上前低声道：“长官，他们两人的健康状况不太好，刚醒没多久。”
天刀点点头，走到桌子旁坐下来。那个男人照料着精神看起来还不是很好的女人，将她扶在扶手椅上靠坐着。他看上去很年轻，举手投足间却有种只有大家族出身才会有的优雅气质。他帮女人整理好衣服，在她身边坐下。
“我是月王幽溟，她是我的妻子。”男人从容地看着天刀，“她受了伤，就由我来回答你们的问题。”
“好。”天刀一颔首，“你们是月族王室，却为何出现在这里。苦境这几年颇为安定，希望你们不要把危险带到此地。”
他说得简明而直接，男人却没有生气。相反，他露出哀伤悲切的神情，然后说出了让天刀等人悚然一惊的话。
“月族被灭，罗喉重生。我要见你们刀主席。”

寒露已过，龙王厝的观鱼池中渐见残荷枯梗。偶有飘来树叶落在水面，引得数尾锦鲤浮上来，波光鳞动。海派天老爷站在天刀笑剑钝身边，陪他看这一池风光，忍不住道：“雅少，你这样不亲自带人去见刀主席，真的好吗。”
“我不想见他。”天刀笑剑钝将手中鱼食一把抛下去。众鲤争相赶来觅食，一时间水面十分热闹。他望着翻滚不休的池水，“他也不会想见我。”
“怎能？”天老爷疑惑不已，却没有多问。“如果雅少不想再待在警署，大可留在这里和众人赋闲吟诗，琴酒相伴，外面一切我来打点。”
天刀转头一笑，“多谢，不必了。”见天老爷欲语还休，又道：“警署又不直属刀无极麾下，我在那还算顺心，海大哥不必担忧。况且……”他顿了顿，仰头看着灰暗的天空，“战事又起，哪里还有容得赋闲吟诗的逍遥之地。”
知道多说无益，天老爷也作罢。“听说一个月前月族有派人向天下封刀传出消息，不知为何竟未收到。如今月王都是万幸保命，这传闻中的暴君罗喉竟如斯可怕。但他不是死了吗？”
“是啊，他竟然未死。”天刀笑剑钝无意识地抓紧了栏杆，“怎么会这样。”
鱼群散去，池水渐渐归于平静。他盯着碧绿的水面，仿佛想看穿未知的真相。天老爷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只是摇头叹气：“唉，这下苦境又要遭难了。”
“海大哥。”天刀笑剑钝突然道，“无心订婚礼那天，你手下的人在临山古照，可知道白帝为何执意外出？”
海派天老爷一愣，回忆道：“我听手下说，那天原本白帝少爷是好好待在家里，只是中间恰巧送来报纸，少爷说闲坐无聊便要了去看。然后过了片刻，突然说想吃西街的莲蓉酥饼，下人领命去买，然而一转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那张报纸呢？”天刀脸色微变，“海大哥，我需要查看一下那天的报纸。”
海派天老爷也觉出不对，连忙道：“我让下人们别动临山古照的东西，报纸应该还在。我们走。”
天刀翻出那天的报纸，醒目的“天下封刀与名刀神坊今日联姻大礼”标题下，被人用水笔写了两句诗。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海派天老爷喃喃念道，“什么人这般古怪，写这两句诗在报纸上做什么？”
一旁的天刀笑剑钝却握着报纸，眼中神色变幻不定。“海大哥，我想请你帮一个忙。”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
“雅少你别这样，有什么事尽管说。”天老爷摆摆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好。”天刀将报纸折起，放进大衣口袋，“我想知道那天报社的派送员，送报人，乃至路上与何人有过接触，最好要详细。这件事我不方便出手，所以要拜托海大哥了。”
海派天老爷点点头：“放心，我这就让他们去查。黑道白道的人我这边都有，雅少就等消息吧。”

明明据传是活死人肉白骨的医馆，却是地处偏僻，门可罗雀。大门是半掩的，拂樱走进去，渐渐听闻一阵悠悠的古琴声。那琴声哀婉凄艳，飘散在空无一人的院落中。
“大夫好雅兴。”拂樱在院子中间站定，高声道，“拂樱求见医邪。”
琴声停了。秋风乍起，伴随着一阵惑人的笑声，风中带来竹叶的清香。拂樱定了定神，推开面前的门。一人从桌前转过身来。
拂樱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夫。一身红衣，风流身段，一张糅合了阴阳极致的脸。首次见面，拂樱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如他医邪盛名，那是充满了魔魅的无底深渊。
“听说天大夫素来爽快，我就有话直说了。”拂樱单刀直入，“今日前来，是有样东西需要大夫帮忙鉴定。”
他从大衣里摸出一只玻璃小瓶放到桌上。瓶内有些细碎的白色粉末，正是他从天刀家垃圾桶里取来的药。
拂樱来找医邪天不孤也实是无奈之举。一是举目望去，能分析化验药品成分的私人医馆寥寥无几，二是他在苦境没有可以信任的从医人。与其提心吊胆，不如直接找医邪，这里的江湖规矩虽然不近情理，却能让人放心。
天不孤呵呵一笑，看了眼桌上小瓶。“先生可知，有求于医邪，除了医药费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喔，那我希望这个代价不要太大。”
“既然如此。”天不孤指拂衣袖，“先生可寄个小小人情，日后天不孤自会斟酌处理。”他不碰瓶子，只向拂樱道，“此事不需我亲自出手，恰好我有位助手在此，你把东西交他便可。”
拂樱思忖片刻，点头：“好。”
天不孤曲起手指在桌旁柱子上轻叩三下。不过片刻，通向后堂的门开了，一个身着正统白大褂的姑娘走进来。
拂樱不动声色收起玻璃瓶，道一声：“多谢。”便跟着那姑娘出了门。
俏丽甜美的姑娘将他带到后堂一间简单干净的屋子里。拂樱把小瓶子给她，看她在瓶上贴好标签，做过标记后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拂樱注意到架子上放了不少差不多的瓶子，装了各种药品和奇怪的粉末、切片，有一个看上去竟然像种特制的金属，都用毫无规律的符号做着标记。
“三日后，先生可以来拿分析化验单。”
“这么久。”拂樱挑眉，“我觉得以姑娘能为一天足够了吧。”
“但先生从开始就并不着急。”姑娘从容道，“先生可以走了。”
“好吧，好吧。”拂樱摇头，他知道天不孤不会再在那儿等他了，“医邪口碑甚好，希望这次也能一样为客户保守秘密。”
姑娘一笑，不置可否。拂樱放下钱转身欲走，忽而回头：“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姑娘犹豫了片刻，答道：“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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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5-03-06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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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几乎没人知道月王的到来，罗喉重生的消息却不胫而走。数年前铁蹄践踏的惨痛历历在目，史书上血泪犹新，一时间百姓忧心忡忡。天下封刀出动了部分军队加紧安防，却仍不能遏止人们与日俱增的不安。
“哥。”邪影白帝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天刀笑剑钝整理军装，扣好帽子，“你又要出门吗。”
“是啊。这次可能会久一点。”天刀转身微笑，“三天，最多三天。我保证。”
邪影白帝不说话。感觉到他的郁郁寡欢，天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他却固执地没有让开。天刀只好将人揽住，在他耳畔轻轻一吻。“听话。”
抚慰着因为缺乏安全感而极度依恋自己的邪影白帝，天刀笑剑钝心里有些担忧。他托天老爷调查的事情竟一无所获，那天的送报人坦言他从派送点拿过报纸便走，路上从未停留，而负责整理外送报纸的工人说未曾注意到报纸上有人写字。线索居然到此中断，除了从派送点一一查找，天刀一时也想不出办法。
他摸了摸邪影白帝的头发。“无论有什么事，都要等我回来。”
怀里的人点点头。
扶白杨打开车门，天刀想了想，又嘱咐道：“白杨，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看好白帝，如果实在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龙王厝找海大哥帮忙。”
“好。”
坐到车里，天刀深吸了一口气。为应对罗喉压境，天下封刀向名刀神坊订了一批物资。负责警署的上将已经亲自去接，后来探子回报，罗喉大军已经逼近此地百里之外，为防生变安排了他带人增援接应。他不怕什么罗喉，他担心的是白帝，还有已经出手的幕后人——从对方隐蔽自己的手段来看，他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然而担忧无用。现在的他不能动，只能等。
天刀笑剑钝闭上眼，叹了一口气。

噩梦再次降临了这片土地。暴君罗喉没死，他回来了，带领他的旧部袭击了天下封刀运送物资的队伍，并劫走了大部分有用物资。全城拉响了警报，有伤员和死者被送回城内，还有人伤重而亡。拂樱一整天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这样的消息。他一整天都在整理着快将他埋在桌子里的文件和草稿，直到下午才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
第四天了，他该去拿那份化验报告，谁知会发生这种事情。拖延可不是他的习惯。
拂樱处理好手头的事，向总编告一声假便走了。当时他这份工作也多少得了枫岫的助力，所以没人敢管他太宽。这也是迄今为止，他在枫岫身上挖到的唯一一点好处。
待到开车出门，拂樱才发现今天果然不宜出行——主干道上已经开始堵车。想也知道，天下封刀的人回来了，群众围观，各大报纸媒体的记者钻空子，维护治安的警察出动，人们还有何心思关心民生交通。
等了一会儿后，拂樱决定抄小道。虽然绕点弯子，但好过在大路上跟情绪不稳定的人们耗时间。打定主意，他把车子从咒骂四起的道路上开出来，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路。

“有雅少的消息吗？”
海派天老爷刚进门就被红牌抓住，他看着旁边解语、霜儿和一干人的眼神，只能叹了口气：“我只探听到先回来的队伍去了医院，没见到雅少。”
霜儿忙道：“有认识的人也行啊？”
“这。”天老爷十分犹豫，却没抵得了众人的眼神拷问：“上将受了伤，雅少帮他断后……”
解语脸色一白。连上将都受了伤，断后的雅少恐怕不会讨到好处。其他人脸色也不太好，红牌刚想说什么安慰她，只听一个声音道：“谁跟我去医院。”
邪影白帝站在楼梯口，脸色苍白却眼神平静。海派天老爷吓了一跳，连忙道：“没事的少爷，雅少很快就回来了。”
邪影白帝又重复了一句：“谁跟我去医院。”
众人沉默了片刻，解语突然道：“我去。”
红牌大惊，“解语你……”
“我不是添乱。”解语摇摇头。其实大家也知道没人能真拦住这位少爷。红牌心想，邪影白帝刚才说的是谁跟他去，而不是他自己去，有人陪着总归比让他一个人溜出去安全得多。想到这里她点头道：“那好，我也去。”
“我也去我也去！”旁边霜儿连忙叫道，“今天周末没课，我不要一个人在家里！”
“你们……”天老爷一时无语，却明白不去医院终究无法安心，只好同意：“你们等着，我去准备。”
整座城笼罩着惶恐不安的气息。海派天老爷亲自开车载着邪影白帝和红牌等人赶往医院，中途路过一条主干道，却发现堵车了。
“怎么回事？”众人都心急如焚，红牌跳下车去打听情况。不过片刻她回来了，面色不太好：“同罗喉交手的部队回来了，正要经过这里。”
天老爷正要说什么，解语突然道：“白帝少爷，你怎么了，脸色怎么不太好？”
邪影白帝脸色发白，抿着唇没有说话。他敏感地觉得一股不安而压迫的气息正在逼近，这种气息令他有些头晕目眩。他扶着车门跳下去，“我下去透透气。”
“唉，白帝少爷——”天老爷无奈又担心，“您可千万别走远啊。”
路边有个茶水摊子，邪影白帝走过去要了一碗。茶水粗糙苦涩，却热烫熨帖。他感觉好了一点，于是把整碗都喝完。远远看了一眼自家的车子，邪影白帝付了账想赶紧回去。他把零钱放回口袋，突然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他猛然转身，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一个消瘦的男人向他走过来。
“你是谁？”邪影白帝警惕地捂住口袋，“我没钱。”
男人沉默了片刻。“我是梦语独断。”
很少有人这样介绍自己。出于军人的敏锐，邪影白帝戒备地打量着他。“我不认识你。让开。”
男人笑了，“但我认识你。”他拿着一本厚厚的牛皮纸封面的书，上面却没有书名。他看了一眼那本书，又看着邪影白帝的眼睛：“我也认识天刀笑剑钝。”
他的眼睛里忽然闪烁起萤火一样的幽光。邪影白帝瞳孔一缩。梦语独断心下暗喜，继续努力：“你想看到什么……对，跟我来，你会看到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邪影白帝有些茫然，他喃喃道，“你知道？”
梦语独断紧盯着他慢慢失焦的瞳孔，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想知道你内心的渴望吗……跟我来吧……”他转身，仿佛有无形的线牵引着身后的人，慢慢走进了一条空无一人的小巷。

拂樱开着车，脑中却浮现出方才所见的一幕。颓丧的面容，恐慌的眼神。心有余悸的队伍默默行进在路上，有些人受了伤，却很少听见呻吟和痛叫。他们和罗喉的部队交了手，究竟是怎样的恐惧如影随形，即使回家仍不能感到些许安慰？
不安和恐慌如同瘟疫。拂樱定了下神，他的计划不能乱，即使是最可怕的暴君即将降临。
车子转过拐角的花丛，眼角的余光中，路边有个身影一掠而过。拂樱蓦地发觉那身影极为熟悉。刹车声过，他跑到那丛已经叶落的蔷薇旁，一个人正佝偻着身子呕吐。
“白帝？”拂樱试探着叫他，“邪影白帝？”
邪影白帝头发蓬乱，他捂着额头，吐了许久只是干呕。拂樱注意到他的衣袖上有些星星点点的血迹，却没有受伤的迹象。
“是你。”邪影白帝直起身，他面色苍白，好在眼神清澈。他看着拂樱，身子摇摇晃晃将要摔倒。拂樱连忙扶住他，“发生了什么？”
青年艰难地抬手，“帮我……找个医生……”
说完这句他便痛快地昏了过去。

找个医生，当然是顺路去医邪天不孤那儿。拂樱将不省人事的邪影白帝扛下车，医邪却不在家，那天穿白大褂的姑娘接待了他们。
看见他们的时候姑娘愣在门口，拂樱喊了她一声才回神。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忘忧低下头去收拾桌上的东西，“千竹坞不随便收伤患。”
“我在路上遇见他，再没找到别的医馆。”拂樱知道让这姑娘为难，但伤患是邪影白帝，他不能不管，“请见谅。再说他的情况也是痼疾……说不定医邪有兴趣？”
忘忧却没再说什么。她匆匆转身，“跟我来吧。”
把邪影白帝扛上病床，拂樱叹了口气。自己跟这位少爷真是有缘——还好这次他没有失控。想到这里，拂樱看向他袖口上的血迹，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呕吐，被杀，或者，杀人？
大多数人在第一次杀人后会产生不适反应，虽然邪影白帝曾经是个军人，但他同时也是个被严密保护的少爷。所以，不排除他是第一次杀人的情况。拂樱心想，暴君入侵兵荒马乱，他独身一人出现，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房门打开，忘忧走了进来，将一份两页的化验分析单递给拂樱：“给。”
拂樱翻看的时候，她默默地给邪影白帝量过体温，还给他扎了一针。床上的人呼吸平稳下来，女子却秀眉紧蹙，她站在床边出神地凝望青年的脸，眼神疏远冷漠却又纠结迷离。那两页纸上写满了复杂眼晕的化学符号，拂樱跳到最后一行，终于找到两个直白的汉字——吗啡。他有些吃惊。思忖片刻，他将纸对折放进了大衣内的口袋。
“医邪很快就回来了。”忘忧把视线转到窗外，“你们最好在那之前离开。”
“不能等到他醒来吗？”
忘忧蹙眉刚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问天敌前来拜访医邪。”
女子倏然抬头。“我出去见他，你们从后面离开。”她盯着拂樱，丝毫不容反驳，“我知道你把车停在了别的地方。”
“……好吧。”拂樱无奈，俯身背起人事不知的邪影白帝。看忘忧的表情如临大敌，他也不打算多做纠缠，如今时局多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些药……你拿着。”忘忧犹豫了一下，把一只药瓶塞到拂樱口袋里，“对他的病情有用。”
拂樱一怔。然而没有时间了。男人的声音逼近，几乎要破门而入：“问天敌请见医邪天不孤！”
“快走。”忘忧眼看拂樱背着青年从后门离开，整理衣服，打开了正门。
她平静地看着院中煞气逼人的男人，和他身后两人架着的，一具满身是血的躯体。
“医邪不在。我是他的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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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5-03-08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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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感谢公子襄的花。

五

“停车。”天刀笑剑钝盯着窗外，不由提高了音调：“停车！”
不明所以的司机刚把车从队伍里靠边，天刀一把拉开车门跳了下去。“你们怎么在这里？”他看向在路边团团转的天老爷、红牌等人，“发生什么事？”
“太好了，雅少您没事！”红牌高兴地叫道，面前的雅少虽然看上去十分疲惫，但毫无疑问是完整无缺的雅少。然而接触到审问的目光，她还是犹豫了一下，“这……”
“雅少。”见到天刀，天老爷忧虑稍减，他最终将坏消息说了出来：“雅少，白帝少爷不见了！”
天刀笑剑钝沉默了片刻。突然，他的身子微微一晃。解语上前要扶，被他抬手制止了。“去找。”他平静如常地下达命令，似一言断定又似喃喃自语，“不会跑远的……”他转身上车。片刻后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调转车头绝尘而去。
红牌解语求助地看向天老爷，后者只能长叹气。“我们不能只等雅少的消息，白帝少爷离开时神志清醒，不会走远。就在这周围的大街小巷一一排查，少人出没的巷口尤其要注意。还有。”看了眼跃跃欲试的霜儿，他郑重补充道，“如今外面乱，你们最好不要单独行动，不能再给雅少添麻烦了。”
“好啦天老爷。”霜儿嘟嘴道，“我这就跟着红牌和解语姐姐，不会乱跑的啦。”
众人一时面色戚戚，却也只得分头行事。
红牌、解语和霜儿三人结伴同行，穿过街角准备到对面的几条巷子里探问。一个身着浅蓝色学生装的女学生站在路旁等电车，见三人过来，盈盈抬头：“请问，去城南的车是这个方向吗？”
“是的，不过今天的电车恐怕——”红牌随口答道，看了这女学生一眼，微微一愣。
她无法用单一的言语来形容这个女子。纵然身着最普通的学生装，身无珠翠，女子周身仍仿佛流转着淡淡的光华，面若烟霞，风流彻骨，伴随着幽幽的媚香悄然飘散。即使同样身为女人，红牌也不由一阵面红耳热。
“多谢。”怔愣之中，女子嫣然一笑，随即转身离去。红牌眼前只剩那双琉璃色的眼瞳，如幻境一般摄人心魄。直到解语拍她，她才骤然回神，不由沉思道：“不对啊。”
“你怎么了？”解语看到那女学生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她不是问路吗，怎么又走了呢？”
红牌摇摇手。“不知道。但今天学校不是没课吗？那样的女学生，身边没有女伴又没有男人献殷勤，岂不是很奇怪？”
解语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你的关注点真是有点奇怪呢。”

日暮西沉，灯火次第亮起，众人回到临山古照，各自回报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收获不大，现在我们只知道，是一个瘦高的陌生男人带走了白帝少爷，去向却一无所知。”天老爷摇摇头，“雅少还没回来，我们等等再说吧。”想起天刀笑剑钝那一瞬微微的颤抖，他不由叹了口气。“白帝少爷，您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众人一阵沉默，这时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红牌接起来，“您好，这里是临山古照。……真的？太好了。”她面上一喜，“我知道了，谢谢。再见。”
“白帝少爷找到了。”没等众人开口问，她便喜形于色道，“是警署那边的电话。雅少已经赶过去，让我们不要担心，有事等明天他回来再说。”
“太好啦！”霜儿拍手道，“我请大家吃点心！……哎哟！”她鼓着腮帮子，委屈地看着敲她头的红牌。
“愿诸事平安，霜儿想庆祝也是对的。”白杨笑了笑，“不过，等雅少和白帝少爷回来再说吧。”

“我回来了。”拂樱有些疲惫地开门，一整个下午为了邪影白帝的事情好一顿折腾，费力又劳神，直到灯火通明了才能回家。这般奇妙的缘分他实在不想有下一次了。
客厅开着灯，却没有人，女仆红妈也不在。“小免。小免？”拂樱有点奇怪，平常都是一蹦三跳来迎接他的少女，今天连个影子也见不到。他满腹疑窦地在玄关换鞋，拉开柜子，突然发现少了一双拖鞋。
家里来了人。刹那间拂樱心中转过数个念头，他倏然回头，心突地漏跳了一拍。
“欢迎回家啊好友。”一个人站在楼梯上，笑意盈盈从灯光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一身锦葵紫的绸缎长衫，刺绣着深灰色的柳叶边，沿着楼梯迤逦而下。
“谁跟你欢迎回家。”拂樱板下脸，“这是我家，少自作主张主客不分。话说——”他啧啧摇头，“是什么风把屁股长在寒光一舍的家伙吹来了？”
一个小脑袋从枫岫身后探出来：“不要嘛斋主，小免也想枫岫叔叔嘛。”
枫岫气定神闲：“好友有没有想我？”
看见小免手里还提着那家伙的鞋，拂樱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没有！”
“哎呀，本来想给斋主一个惊喜的。”小免有些失望地把鞋放回玄关，“是我要把鞋子藏起来的。”
小免一失落，拂樱立马认输：“好……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
少女高兴得直蹦：“真的！”她冲枫岫挤挤眼，刚比出胜利的手势，脑后便挨了一下。拂樱继续板起脸，“回去自己房间，等下再叫你吃饭。”
虽然挨了一下，但少女眉开眼笑，蹦蹦跳跳上楼去了。枫岫走到拂樱面前，望着他的眼睛。
两人个头相仿，但拂樱莫名觉得有种压迫感。他退了一步。男人的气息温柔而不容抗拒地包裹了他。在那流转的眸光里呆了片刻他便败下阵来，哼了一声别开脸。“就算你贿赂小免，我想说的还是一样。”
“是吗。”枫岫低低笑了两声，“其实我早就知道好友是心口不一的人，倒也不会在乎了。”他笑着抬手，指尖捻过眼前圆润的耳垂，顺势一路滑到衣领处的喉结，那处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薄红爬上拂樱的脸颊，他心里暗骂混蛋，恶狠狠地同男人对视：“放手。再不放手，你就去做饭。”
“好友想吃我做的饭，直说便是。”枫岫似笑非笑看着怒瞪自己的人，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手。“我都让红妈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呢。”
拂樱有些意外。他所熟知的枫岫是别人伺候惯了的，至于替别人着想，枫岫应该是不屑去做的——想讨好这男人的人太多了，不差那么一个半个。他有点不自在地整理着脱下的大衣，嘴上却嘲讽道：“你还真是毫无客人的自觉啊。”

晚饭后，枫岫在客厅陪小免做游戏，拂樱独自去了书房。直到落了锁，他才背靠门板长出一口气。化验单还在衬衫内口袋里，是整理大衣的时候藏进去的——让待在枫岫身边的他时时如坐针毡。虽然枫岫不说自己来此的目的，但拂樱知道那男人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至少从他们以朋友相称开始一直是这样。既然他不说，拂樱也没打算问，因为就算问，也会是偶窥天象顺应天命之类的破玩意儿。
所以更要倍加警惕。拂樱走到书柜旁，抽出一本书，将化验单夹了进去。
确认收拾妥当，他出门重新锁好，准备下楼去继续应付那个腹黑的男人。心里这么想着，他一个转身，看到男人沿着楼梯慢慢走了上来。
“怎么，你是来告别的吧，好走不送了。”拂樱冷哼，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是想说——”枫岫唇角微勾：“我今晚要留在这里。”
听到这个消息，拂樱大骇。他退了一步：“你……是认真的？”
“红妈说，她已经整理好客房了。”
原来不需要同床共枕。拂樱大大松了口气，突然意识到不对——比起那个问题更重要的是，谁允许他在这过夜的？！
拂樱一脸羞恼地刚想反驳，男人已然欺身上来。“好友在想什么？”枫岫一手撑在墙上，在他耳边深深吸了一口气，“听到我要住客房很失望吗？”
“龌龊！”拂樱伸手推开他，“我去看看小免。”
“美丽的少女天天都能看到，我可是好不容易来一趟啊。”
“……闭嘴！”拂樱转身将男人压在墙上，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可以了吗唠叨先生？”
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拂樱冷哼，把头撇了开去。然后他听到男人低低地笑了。枫岫玩味地摸了摸唇，那上面留了一个明显的牙印：“我已经叮嘱红妈送小免回房间了。晚安，拂樱。”说罢转身上楼，留下拂樱一人站在原地，发愣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下雨了。
雨水落在窗台上滴滴答答，如同古老的滴漏，时间在沉默里消逝。邪影白帝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一个身穿藕荷色衣裙的女孩走过来，像是要问他什么。他看不清女孩子的脸，他知道她是谁，但他居然不记得她的样子。女孩最终什么也没说，她转身就走，邪影白帝连忙拉住她，低头一看，那却是天刀笑剑钝的手。
邪影白帝头痛欲裂，他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旁边传来椅子翻倒的声音，天刀笑剑钝眼里满是血丝，沉默地看着他。
那个人说，他能让自己看到最想要的。
“哥。”邪影白帝抓紧了那只握在一起的手，“欢欢不在，我只有你了。”
天刀沉默了片刻。天亮了，窗外飘来泥土潮湿的气息。“喝水吗？”他沙哑着嗓子问。邪影白帝摇摇头，闭上了眼睛。天刀把手抽回来，帮他掖好被角，沉默地退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你去办出院手续。”天刀对门外待命的卫兵道，“晚上我来接人。”
负责看护的士兵有点惊讶，“医生说还有几项检查没做完，要到明天继续观察。”
天刀看了他一眼。“照我说的去做。”
这个士兵突然觉得自己提出异议简直是愚蠢之极。他满脸通红，小心翼翼站到一边去。天刀没有再理会，他靠在门口的墙上，用力揉了把脸。从昨天下午找到人开始他就一直守在这里，而手头上的事情还有很多。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便有一个传令兵跑步过来，向他敬了礼。“警署来电。”他机械地说道，“请天刀上尉即刻到岗。”
“我知道了。”天刀点点头，看了一眼病房的门。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是那个人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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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5-03-09 19: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六

听到雅少和白帝少爷晚上要回来的消息，临山古照喜气洋洋，红牌和解语商量了晚上的家宴，结伴出门买菜去了。霜儿不情愿地被留在了家里，同扶白杨几人边打扫边做准备，可她一个小女孩儿干不了多少活儿，于是便百无聊赖地四处乱转。
“白杨哥哥，人家都说好要请大家吃点心的嘛。”霜儿央求道，“我就去西街一趟，嗯白帝少爷最爱吃的那种糕点，买完马上就回来。”
扶白杨杂务缠身十分无奈，只有劝说道，“红牌和解语会记得的，你在家等着就好。”
“可那是代表我的心意嘛。”女孩儿见他有些松动，继续努力，“要不然还能麻烦琴师和我一起出去呀？”
“……好吧。”白杨叹了口气，“快去快回，不许到处乱转。”
霜儿欢呼道：“知道啦！”说罢便跑了出去。
旁边奚琴师摸索着走过来，不由摇了摇头：“这丫头。”
买好了几种点心，霜儿松了口气。点心铺子前仍排着十几米的长队，幸亏自己来得早。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准备回去，却发现不远处有个小摊子，前面站了好几个人。她心生好奇，走过去一瞧，发现是个捏泥人儿的手工摊子，有小孩子拿到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猴，举着小棍爱不释手。
“可以捏小龙吗？”霜儿探头问，她比划着，“我要两条，一条绿色，一条白色。”老艺人笑着点点头，手里几条泥巴翻飞如花，不一会儿两条憨态可掬的小龙便出现在霜儿面前。
“太好了！”少女惊喜地叫道，她放下钱，刚要去接，横地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将那两只泥娃娃一把夺走了。
霜儿转头，两个地痞站在旁边盯着她笑，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她的小龙。
“小姑娘，哪儿人啊？”男人淫笑着打量她，视线从紧身的缎子小袄溜到散脚裤，又在她搭在胸前的黑油油的辫子上溜了几圈。“想要这个嘛，就来拿啊。”
两人哈哈大笑，转头就走。霜儿气得两颊通红，跺脚叫道：“坏蛋！”她没有多想，跟着两人就追了过去。
直到发现自己跟进了一条无人的死巷，霜儿才意识到被骗了。两个小流氓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这么标致又单身一人出门的小丫头，他们好不容易才盯上的。两人淫笑着左扑右挡，把霜儿直逼到巷子的最里面。
“你们……”霜儿快哭出来，她鼓足勇气叫道，“雅少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个留着胡子的小流氓哈哈笑道：“雅少？只会咬笔杆子的货色，不过是个上尉！”说罢邪笑着伸手来扯霜儿衣服，“小丫头，先让大爷验验货……”
少女绝望地闭上眼，大声尖叫起来。然而没有臭烘烘的手和嘴，只听噼里乓啷一阵闷响，几道劲风倏然刮过，然后是两个流氓的痛叫呻吟。
过了好一会儿，霜儿才小心翼翼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眼前赫然又多了一个更高大的男人。她大叫一声，赶紧又闭上了眼。
“你没事吧？”男人无奈道，应付女人他真是毫无办法。旁边两个家伙还在哼哼，他眼睛一眯：“滚！”
两人忙不迭地爬起来，屁滚尿流地跑了。男人捡起丢在地上的两条小龙，白色的那只已经沾满了土。“抱歉，弄脏了。”他递给有点发抖的少女，“你的，拿着。”
霜儿知道自己被他救了。委屈害怕一起涌上来，她哽咽道：“谢谢……”
男人点点头，他拉起少女走出巷子，“你住哪儿？我送你。”
之前追着两人跑到这里，霜儿也没注意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左右环顾了一会儿，什么都是陌生的，只觉得无助又害怕，不禁又开始噼里啪啦掉眼泪：“我迷路了……”

桌上的两杯茶袅袅冒着热气。天刀笑剑钝摘下手套，用力松了松领口。窗前身穿藏青色中山装的人转过身来，左眼下泪痣清丽温柔。
“手怎么样？”天刀看了看他缠着绷带的右手手腕，问道。
“小伤，不要紧的。”御不凡用左手喝茶，“倒是令弟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天刀没有接话。他望着面前氤氲的茶烟出了一会儿神，“外面呢，怎么样了？”
“那边暂时没什么动静，已经派人去交涉了。”顿了顿，御不凡斟酌道，“说起这个，还有一件事……”
他还没说完，便被一阵叩门声打断。天刀皱眉，“进来。”
卫兵推门进来，天刀看了他一眼。“不是说没有重要的事不要通传吗？”
卫兵硬着头皮道：“报告长官，有人带来了您的家人。”
天刀有些莫名其妙，一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什么？”
“没关系啦。”御不凡笑道，“先让他们进来吧。”卫兵闻言让到后面，一个梳长辫子的小姑娘哭着跑了进来：“雅少！”
“好了，好了。”天刀安慰着哭泣的霜儿，却在看见跟在后面进来的男人时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也愣了：“是你？”然后他又转向御不凡：“怎么你也在？”
“呃，既然大家都认识，那就不用做介绍了。”御不凡也十分吃惊，他打量着轮廓分明的男人，“不过话说，绝尘你跟雅少……”
漠刀绝尘自顾自坐下，端起御不凡的那杯茶一饮而尽：“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御不凡没来得及阻止，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他偷偷看了一眼天刀，对方向他微微一笑。他不由轻咳一声：“早知道你惜字如金，居然连这个都不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你在天下封刀。”
“现在知道了。”无奈地看向大马金刀坐着的漠刀绝尘，御不凡深深觉得平时不善言辞一定不是这人的真实面目。
漠刀绝尘满意地点头，放下杯子：“嗯，你不也知道了。”
“既然这样。”天刀拉着霜儿，“你们聊，我送霜儿回去。”漠刀嗯了一声，两人走到门口，天刀回头道：“星痕，晚些时候我再联系你。”
门关上，御不凡回头问：“绝尘，我们这样鸠占鹊巢真的好吗？”
“是他自己走的，跟我没关系。”漠刀绝尘瞥了他一眼，“你手怎么了？”
“小事小事，跟秋风切磋扭了一下。”藏不迭的御不凡只好随口胡诌，“话说我这就回去公寓那边，绝尘你要一起吗？”

拂樱整理完一叠稿子，起身去倒水。昨天凌晨下过了雨，天气开始转凉了。他缩了缩肩膀，正捧着杯子热乎手，有人喊他：“拂樱，外面有位先生找你。”
“先生先生，整天的都是先生，怎么没有哪家小姐找我呢。”拂樱抱怨着套上大衣出了报社的门，门口不远处，一身西装的天刀正在等他。看见他走过来，男人扶着帽檐，礼貌地问：“你好。有空聊聊吗？”
拂樱整好衣服，点点头：“请。”
正值中饭刚过，而下午茶还未开始，这茶馆的二楼雅座没什么人。茶小二把茶壶共两个粉彩小茶盅上好便离开了。拂樱仔细一瞧，是陈香铁观音。
“家弟无恙，特来拜谢先生。”天刀欠身道，“家弟同先生真是有缘。”
拂樱点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希望下次遇见的是站着的令弟。”
“说吧，先生的目的。”
端茶盅的手微微一顿，拂樱抬眼：“雅少此话何意？”
天刀正襟危坐，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他对拂樱笑了笑，笑容温雅，眼神冷漠：“近日人人自危，先生应该理解。你搭救舍弟却并不现身，不就是想单独谈谈吗。”
既已点破，拂樱心下了然，天刀笑剑钝并非不记得十年前火宅佛狱的惊鸿一见。是啊，除了有心人，谁会不记得那样的经历呢。他哂然一笑：“我要找一个人。”
“噢，什么样的人。”
“现在还不便声张，但这个人相信你也感兴趣。”拂樱边说，边用手蘸了茶水，在桌上极缓慢地写了两个字。随着他最后一笔写下，先前的第一个字已经消失了。
天刀看着重归于无的桌面，笑了：“就算是感兴趣，现在也跟我没有关系。这里是苦境。”
“是吗。”拂樱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对面的男人，“我本来是想和雅少共享一下消息的。”
“不需要。”天刀面色漠然，他起身将西装搭在臂上，“如无他事，天刀这就告辞了，对舍弟之恩日后定当报答。”
“如果我要的报答，就是合作呢？”
天刀微微一顿，“恕难从命。”
拂樱笑了笑。他没有把握在这个时候去胁迫天刀。他将自己茶盅里的茶水泼掉，重新倒了一杯：“虽然如此，拂樱还是希望先生能再做考虑。”说罢他一饮而尽，叹道：“好茶。可惜了。”
对面的天刀没有说话。他站在那里看着拂樱，看他施施然起身，离开前还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多谢招待。告辞。”

结束了一场并不愉快的会面，天刀刚折回警署，帽子还没摘，副官便叫住了他：“长官，御上将走之前留话，说让您给他回电话，打公寓的那一个。”
回到办公室，天刀摇了电话。那边立刻接了起来，仿佛一直在旁等待他打过去。
“雅少，还记得我有话没说完吗。”御不凡直切主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随意。”
“那就先好消息，像我这么开朗的人，还是喜欢传达高兴的事情。”电话那边御不凡轻快的笑声传来，“主席想见你。”
天刀眉头一皱。御不凡并不知道，这对自己来说算不上哪门子的好消息。对于一般人，见刀主席可能意味着人前得意，有望高升，但恰恰他天刀笑剑钝被排除在一般人之外。至于原因，只有他和刀无极两人心知肚明。
“那坏消息呢。”
“哎哎好吧，坏消息是——你手下的百十几号人被主席暂时收编了，你留在警署，待职。”
听到这里，天刀突然有点不明白，自己留在天下封刀是为了什么了。之前负责断后，他损失了十几个人，但保住了主力并全身而退，刀无极没有处罚他的借口。那么那人既然给了他上尉的职权，现在又把人收编回去，是在暗示什么？还是说，刀无极也有了解决不了的事情，所以准备摊牌？天刀感觉有点疲倦，他应了一声，“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似乎惊讶于他的反应，御不凡觉察到了什么，于是也不再多言：“没了。那你好好休息，明天下午记得到天下封刀公馆，刀主席在那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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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7)

6樓發表於: 2015-03-12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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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打量着这间装饰简单却意外安静的餐馆，漠刀绝尘挑眉：“为什么不在家里？”
“白帝需要静养，过几天你再去看他吧。”天刀切下一块羊腿肉，放到漠刀绝尘面前的盘子里，“给。吃吧。”
漠刀绝尘嗯了一声。在上天界的时候他从小跟着异族的母亲住在别院，还有段时间来过苦境，就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御不凡——即使跟天刀两兄弟只有节日才见面，感情却一直不错。听天刀这样说，他问道，“白帝又病了？”
“还是老毛病。”天刀笑了笑，“先不说这个了，星痕你不是留在上天界吗？怎么又到了这里？我也没收到你要过来的消息。”
“我申请了留学，御天家同意了。”漠刀一口吞掉半块肉。他才没心思去琢磨，御天家那些已经大半截入土的老太爷们在想什么。但天刀一脸惊讶：“……御天家？”这个消息让天刀既吃惊又疑惑，大哥死后，他和白帝移居苦境，御天家已经几乎没有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了。现在又同意成年的紫芒星痕留学，如此地把儿孙们都放手远走高飞，是谁做了这个主。
“是啊，御天家。”漠刀毫不在意，“我听说御不凡在这里，于是就过来了。”
他说得十分坦诚自然，毫不扭捏。天刀有些无奈：“你还真是……还真是个多情种。”天刀吃得很少，几乎是一直看着漠刀绝尘往嘴里塞肉。迅速解决完一个羊腿，漠刀扯过手绢擦了擦嘴：“我得回学校了。”
天刀站起身，“我送你。”
漠刀摆摆手。“不用了。这周末我过去看白帝。”
看他离开，天刀有些话涌上来却欲言又止，最后只说道：“最近外面不太平，你自己小心。”
男人嗯了一声，开门走了。天刀低下头，盯着桌上的空盘子。作为关系很好的亲兄弟，如果可能，他并不希望紫芒星痕留下来。他想提醒他，跟天下封刀扯上关系并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正因为自己身在其中，才更加明白当中利害。可是他能怎么说呢，他没有令人信服的理由，也没有合适的立场让专情念旧的星痕离开那个青梅竹马的人。
他叹了口气。
如果……天刀笑剑钝不由自主地想，如果那个人还在，就好了。

“拜托你了，红妈。”拂樱将一个用蓝格花布包裹的本子递给妇人。女人接了，紧紧抱在胸前，像抱着自己的孩子——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对他们来说，的确比家人还要重要。
书房里窗帘全部落下，昏暗的台灯只能照亮有限大的一块地方。拂樱坐在书桌前正襟危坐，衬衣袖口的扣子全部系上，他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枫岫最近应该不会来了，现在也没人关注到这个地方。在天刀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之前，你得离开这里。”
“遵命，侯。”女人立正站好，郑重地行了一礼。她不再年轻，却依稀看得出一点风姿绰约的模样。神色变换，她俨然从一个惟命是从的女佣变作了刚毅卓绝的军人，在昏黄的灯光里傲然如松。
“一转眼来苦境也有五年了啊。”拂樱感慨道，笑着摇摇头，“我不应该带你来的，那时候你的女儿还没从军校毕业呢。”
“不。”女人打断他，“为侯效劳，是我的荣幸。如果可能，我希望我女儿能跟我一样，逐您部曲，侍奉左右。”
拂樱站起身，走到帘幕紧掩的窗户前。他背对着女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我也希望有那么一天。”
听到他这样说，女人犹豫了一下，她试探地问道，“那么，侯。您有什么要带回去吗？”
“不用了。你只要把那东西平安送到，我就放心了。”
女人一时无话，她想起佛狱那段模糊而绮丽的传闻，愈发觉得面前男人的背影沉默如铁。拂樱撩开窗帘，外面天色泛起了鱼肚白。“天快亮了。”他没有回头，“你该走了。”
女人重新抱紧胸前布包，对着他的背影深深一礼。“再会，侯。”
良久之后，拂樱望着发亮的天际，那里有一轮破晓的红日冉冉初升，光芒万丈。他眼瞳里映出那样明亮的光芒，微微一笑。
“接下来，是我一个人的战斗。”他喃喃道。

恢弘气派的天下封刀公馆前，站满了荷枪实弹的警卫。天刀的车驶进大门的时候，他注意到停车坪里有一辆车不太一样——那不是本地的车。
大厅正门的岗哨将他们拦了下来。背着枪的警卫伸手：“上尉，例行检查。”
天刀笑剑钝嘲讽地笑笑，解了枪交过去，又举起双臂。警卫检查过后，对他敬了礼，面无表情让开了路。这时天刀回头对自己的副官道：“你在休息室等我。我一个人上去。”
副官一愣：“可是长官……”
“听我的。”天刀不再多言，甩下副官大步走进了公馆内厅。
他刚上到二楼，迎面走来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空旷的大厅再无别人，天刀只听见自己和那个男人军靴踏出的脚步声。那是一个轮廓异常分明的男人，剑眉入鬓，面色冷沉。他似乎十分注意到天刀，眼神一变，两人擦肩而过，天刀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上骤然的煞气。
这个男人不在天刀的记忆范围之内，也许就是那辆外来车子的主人。天刀微微一顿，察觉那男人已经走远，不免有点莫名其妙。他原地思索了一会儿，仍对这男人毫无头绪，便径直向天下封刀最顶层的办公室走去。
红衫木的桌子泛着冷冷的漆光，上面放的一杯茶已经凉了。天刀盯着桌面，一动不动地躬身坐着，双手交叠搭在膝上。十几步外，一身厚重军装的男人端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他：“几天前，城内发生了一起命案。”
天刀嗤笑，“自从罗喉复生，队伍上现在还在发生命案。”
“灭境的外交随从在城内丧命了。”
天刀想起了刚刚在大厅遇到的男人。先是暴君罗喉，现在又来了一个灭境。他冷冷一笑，“这好像超出了我的职责范围。”
刀无极站起身。他转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离天刀大约五步远的地方停下。那是安全距离的极限。他背起手，盯着皱眉的天刀：“但他们在尸体上发现了几根金发。”
“如果我说，不是我干的呢。”天刀冷声道。
刀无极不为所动，“他们限期交出凶手，不然……”
他没有说完，却不再继续。等待下文的天刀厌恶了这样的游戏，不耐烦道：“不然怎样？”
“不然灭境将联合罗睺大军，发起强攻。”
天刀只觉可笑之极，“那是你的事啊，刀无极。”
“哦~”刀无极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将手抄进口袋：“那也许不是你干的，但你还有个亲弟弟啊碧眼银戎。”
天刀陡然色变。他下意识地一摸军靴，然而在藏身匕首抵住男人的喉咙之前，黑洞洞的枪口已然对准了他。当啷一声茶杯翻倒，浅褐的茶汤沿着桌面流下来，弄脏了羊毛地毯。
“炽焰赤麟！”
“五步。”举枪对着天刀笑剑钝，刀无极笑了，似乎很是满意。“以快取胜的天刀，果然名不虚传。”
右脚还蹬在桌几上，姿势固定在揉身进攻的天刀退了回去。他知道，刀无极这时候不会动他。他攥着刀柄重新坐下，眼睛盯着地面上的一大团污渍：“那也是你的亲弟弟，炽焰赤麟。你到底想做什么。”
刀无极微微一笑。“我只要求你一个人。去刺杀灭境的外交大使，问天敌。”他想了想补充道，“你来之前他刚刚离开。你应该见过他。”
“死一个随从都要开战，现在竟要去刺杀。”天刀将薄如纸的匕首插回军靴夹层，冷眼看着男人，“你没吃错药？”
“你只管去做。”见他收手，枪口也随之放下。
原来刀无极收编他的人，是要他放手去刺杀。现在天刀总算知道刀无极为何找自己了。知道自己真正实力的，只有曾经同出御天家的炽焰赤麟。除自己之外，天下封刀没有能胜任这个任务的人，而让自己这个符合特征的嫌疑人去，确实一箭双雕。“当初来到天下封刀，算我失策。”天刀恨声道，“此事事了，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出了此门，我们最好各不相干。”
说罢他倏然起身，摔门而去。
刀无极吹了吹冷冷的枪口，唇角勾出一丝笑意：“随你。”

难得无风的下午，温暖的阳光洒满了临山古照的院子，在客厅整洁的地面上投出金色的光影。邪影白帝抱了一个抱枕窝在沙发里，看解语拿了几张彩纸，手把手教霜儿折纸鹤。沐浴在午后的阳光里让人犯困，就在他几乎睡着的时候，大门的门铃响了。
旁边的扶白杨道：“我去看看。”邪影白帝点点头。
一个穿棕色大衣的瘦削男人站在门外。青年问：“请问您找谁？”
“我是天下封刀的人。”男人出示自己的证件给他看，“刀主席让我来送点东西。”
证件上白纸黑字钢印，而且男人的身份并不一般。既然和雅少同在天下封刀，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扶白杨点点头，“请进。”然而青年刚把铁栅栏门打开一条缝，什么东西倏然抵住了他的腰。
“进去。”男人低声喝道，枪口抵着扶白杨退到院子里。他身后突然出现十几名带枪的士兵，他们撞开门冲进来，迅速占领了院子。邪影白帝嗖地站起，抱枕滚到地上，霜儿随之发出一声尖叫。
“没事，别怕。”邪影白帝摸了摸少女的头发。霜儿前几天刚刚受到惊吓，现在又见到这种阵势，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解语揽住她，看看满院子荷枪实弹的士兵，又担忧地看着邪影白帝——他走到门口，猛然拉开门，冲着瘦削的男人一昂头：“放开他。”
男人将扶白杨一把推了过去。邪影白帝伸手把青年挡在身后，冷声道：“天下封刀有何贵干？”
收起手枪，男人看了他一眼。“几天前城里发生命案，奉命前来保护临山古照。”
准备好好质问一通的邪影白帝哽住了。他想起被自己杀了的那个人，那个妄想对他精神控制的男人之死，恐怕引起了他人的怀疑。他虽然时常记忆混乱、因病不能经常外出，但并非一无所知。现在既然天下封刀派人包围了这里，那证明银戎很可能也被控制了。
邪影白帝极力控制自己，双手微微发抖。他盯着桌上没有完成的千纸鹤。他不能动，不能冲出去，他看了一眼扶白杨、解语和霜儿，里面还有红牌、停洲、奚琴师，这里还有一大家子人。这是他和哥哥碧眼银戎的地方，不能因为他的冲动毁于一旦。想到这，邪影白帝警惕地盯着刀炎龙，将众人都推到屋内，紧紧关上了门。
好在男人并没有采取暴力手段，他不理会邪影白帝，只是和自己的士兵待在院子里。屋里没有人说话，邪影白帝隔着玻璃盯着院子里的煞神们，不敢疏忽大意。
眼见日暮西山，邪影白帝几次想去拨转桌子上的电话，最终还是忍住。就在他感觉自己几乎要爆发的时候，刀炎龙突然大喊一声。众人大惊，院子里的士兵却闻声而动，像来时一样突然、迅速而令人不解地撤走了。
不过片刻，天刀的车出现在了大门口。大家受惊之余几乎喜极而泣，纷纷迎出去。
看见那人走进来，邪影白帝只觉一阵虚脱，眼前眩晕。他扶着门框缓了一会儿，天刀已经越过他进了门。“大家都受累了。白帝，吃了药去休息吧。”
男人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邪影白帝张了张嘴。他有很多话要说，很多话想跟这个男人说。他抬头望着男人的脸，却发现他面色冰冷。
而他的一颗心，也随之慢慢地沉到了那碧绿的深渊里。
天刀笑剑钝什么也没有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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